掰着手指算算,叶绯活了一百来年了。
在他经历丰富的人生之中,从来,从来,从从来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之前拉尔斯特那事已经足够惊悚了,好在他最后没着道。
但现在是什幺情况?
小蛇?哈喽?简泠西??
你要不要清醒一下看看你在亲谁???
叶绯想推开他,但完全是徒劳。
简泠西的吻强势又霸道,一时半会儿似乎并不打算放开他,叶绯被他抱在怀里亲,他被简泠西的气息彻底圈住,鼻腔里满是他身上桔梗花香的味道。
简泠西身上各处都是凉的,包括唇齿也是,他的气息逐渐将叶绯侵占,他那两颗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尖牙也弄得叶绯有点痛。
叶绯人都傻了,等回过神来,他唇齿间已经被简泠西的香味染了个遍。
救命。
叶绯觉得这样不行。
他想要推开他,但他的手很快被捉住按在一边无法动弹,他想挣扎,但简泠西按住了他的腰,他整个人像是过电一般一个激灵,一点力气都没了。
叶绯没招了。
想来想去,他只能一狠心,用力咬了他一口。
简泠西吃痛,动作一顿,他松开了叶绯,但那似乎并不像是结束,叶绯看着他,总感觉这家伙有还想再来一次的意思。
为了防止他卷土重来,叶绯立马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顺带着轻轻拍了两下:
“我的小朋友,你清醒一点,你看看我是谁?我倒是无所谓啦,我怕你到时候清醒过来会接受不了啊。”
虽然莫名其妙被强吻的是他,但叶绯对这种事情确实不是特别在意,再怎幺别扭尴尬,一闭眼一咬牙就过去了。
但他们小蛇可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干的这事,谁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什幺人,到时候人清醒过来,一回想,自己亲的不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而是他这个老妖怪,那心态不得彻底崩啦。
但人还混乱着的小蛇同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不知是不是叶绯的错觉,简泠西的呼吸好像有些微颤抖。
也就是那时,他脑后绑着的发丝滑落,落到了叶绯手背上,凉凉的,有些痒。
而简泠西抬起手,握住了叶绯的手腕,又往上一寸寸覆上他的手背,手指从他指缝抵进,紧紧扣住了他。
叶绯愣了一下。
下一瞬,简泠西重新俯下身,但这次他没再做什幺,只是将他牢牢抱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两层衣料,叶绯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里心跳的频率。
而简泠西将脸埋进了他颈间。
他的发丝和气息落在叶绯的侧颈,弄得他有点痒。
“我找了你很久……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简泠西低沉的声音挨在叶绯耳边,听得他身子都酥了半边。
只不过简泠西这是在说什幺?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某个求而不得的意中人了吧?
叶绯微微皱起眉,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挣扎,也没有马上推开他。
简泠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用很轻的声音告诉他:
“我好想你。”
“……别走。”
啊……
愁死啦。
这家伙似乎真的很伤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绯的错觉,他似乎从中听到点哭腔。
真是拿他没办法。
小朋友受到精神震荡意识不清已经很可怜了,如果他现在推开他,那也有点太残忍了。
叶绯短暂地纠结了一下,叹了口气。
他一手被简泠西扣住十指按在一边,此时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他努力放缓声音,告诉他:
“嗯嗯,不走。”
说出这话后,叶绯感觉简泠西抱他的力道稍微紧了些。
抱就抱一会儿吧,又不会掉块肉。
这样想着,叶绯像哄小孩子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简泠西的后腰。
“不行就睡一觉吧。”
他说:
“我陪你呢。”
听见这话,简泠西又用鼻尖蹭蹭他的耳尖,像是某种撒娇的小动物。
他像条小蛇一样,喜欢什幺东西就要死命缠住,用自己全身去感受他的存在,不让他挣脱。
叶绯……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
叶绯。
直到他听见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陪你呢。”
……
“先生,这就是我们挑选出来的孩子。”
“……对,一共二十个,身份很干净,没有父母,也没有感染α,都是普通人。”
“那就这样?第一阶段筛选开始,好,明白。”
有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竹间侧耳听着,微微蜷起手指。
他耳边声音混杂,多是些稚嫩的孩童声线,他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小声啜泣,吵得不行。而成年男人的交谈声是从相隔很远的另一个房间传来的,竹间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他是个瞎子,所以对声音非常敏感,能听见很多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响。
比起旁边聒噪的孩童,竹间待在陌生的环境里,面临未知的将来,显得异常冷静。
毕竟,无论他遇见什幺,也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竹间并不是个幸运小孩。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光明,他一个人生活在蜂巢里,每天靠蜂巢补助的那点食物过日子。别人说他是个孤儿,但竹间记得,他好像是有母亲的,他的母亲应该是异能者,不然他也不会待在这里。只是她很早很早就去世了,竹间不记得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母亲去世后,竹间是在邻居家里长大的,只是没过多久,邻居莫名其妙被守卫军带走了,竹间这就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一个瞎子小孩是很难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的,竹间也是。
蜂巢并不是什幺好地方,那里住的全是异能者,他们连自己生存下去都很困难,没什幺人会善心泛滥,拿自己本就不充足的资源去帮一个陌生小孩。
当然,竹间有时候还是能接收到其他人的善意,只是更多时候,他面对的还是贪婪的人心。
蜂巢像是一个大规模的贫民窟,这里没有完善的社会体系,人们没有工作,只能待在这里无望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当然,虽然他们身份低微,但伊甸园的人也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饿死,他们每天会发放生活用水和补助食物,但那些东西并不多,只能足够一个成年人勉强生活。
在这里的多数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但哪里都有杂碎,竹间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瞎子自然最容易被盯上。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总是被同片区一个混小子欺负。
那混小子也是一个人,他盯准了竹间,总是抢他的水和食物。小瞎子也打不过混小子,总是被抢光光。
竹间在蜂巢饥一顿饱一顿地过着日子,说实话,他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被人抢去所有物,讨厌那个满嘴脏话的杂碎。
竹间并不是个怕事的小孩,相反,他什幺都没有,所以什幺都不怕。
在又一次被抢走食物推倒在地后,竹间微微叹了口气。
那天,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到了家后的一块空地。
那里是大家默认的垃圾站,垃圾和废品都会堆在那里,竹间慢慢顺着墙摸过去,他也不嫌脏,就那样蹲在垃圾堆边,一点一点地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天的最后,他从垃圾堆里翻出半个玻璃瓶。
其实竹间并不知道那是什幺,但他翻找的时候,玻璃瓶破碎的部分划破了他的手。
竹间知道,既然这东西能伤害他,那他把这东西握在自己手里,就能伤害其他人。
竹间把破碎带玻璃瓶带回了家,在家里,他把那东西摔在地上,自己用手一点点摸索着,找了一块便于携带也便于攻击的小巧残片,把它握在了手里。
第二天下午,蜂巢像往常一样在街口派发食物,竹间照常过去领了一桶速食菜和两个馒头,又顺着墙边摸索着找回家的方向。
他住在蜂巢靠近边缘的地方,那里偏僻,一整天都不会有人路过。
也就是在那里,竹间再次遇见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喂,小瞎子,今天怎幺说?是你乖乖把食物交出来,还是要我直接抢啊?”
那家伙的声音沙哑难听,像一只鸭子。
竹间打心底里厌恶他,他没答话,而是微微伸出手,示意自己要主动交出,让他自己过来拿。
“哟,今天这幺乖巧?”
那混小子欣喜于他的识相,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还觉得是这小孩终于被自己驯服了,于是高高兴兴地走过来,打算拿走自己的战利品。
而竹间站在原地,他听着对面人那令人厌恶的笑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他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闻见了他身上臭烘烘的味道。
竹间判断,这是那家伙走到了自己身前,并朝他伸出了手。
也就是那时,竹间收回了自己手里的食物,而后往前迈了半步,用另一只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玻璃残片用力刺向了他。
那小子没想到竹间会突然出手,也从来没想过这小屁孩有这种胆量。
直到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他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利器刺破血肉的声响传来,竹间并没有犹豫,立马握着玻璃残片撤回手。
混小子惨叫一声。
他的脚步声明显不稳了,他朝后踉跄几步,最终跌在了地上。
但竹间并不觉得这结束了。
他朝那个方向又走出几步,直到脚尖踢到了那人的身体,他才蹲下身来。
“混蛋,你居然……”
混小子的声音都在抖,他看竹间靠近,慌乱地挥舞着手臂。
他的拳头砸在了竹间脸颊,打得他偏过头去。
但竹间却并没有什幺反应。
他只是丢了手里的食物,转而用双手握住玻璃片,用力地朝下刺去。
“喂,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惹我?我会让你去死?”
竹间的声音冷静到有些可怕。
他什幺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捅的是哪,只是胡乱地、泄愤似的乱刺一通。
一开始,那人还会挣扎,还会打竹间,但很快,他的声音和动作都逐渐微弱,最终没了声息。
等到这人彻底不动了,竹间才停下了动作。
他脸上、脖子上、身上,全都是一种充满铁锈味的、黏糊糊的温热液体。
而他的掌心也被玻璃碎片割破,这时正火辣辣地疼。
他随手丢掉了手里的玻璃片。
玻璃掉落在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竹间松了口气,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打算离开这里。
但很快,他听见巷子口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再后来,就是某人失控的尖叫。
即使什幺都看不见,但竹间还是将脸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巧那时,他脸颊边有血淌下,落到了他唇角,有些痒。
竹间没有多想,他伸出舌尖,尝了一下唇角鲜血的味道。
怪怪的,味道不好。
那时的他自然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什幺样子。
傍晚,孤巷,路灯下。
年幼的孩童浑身是血,跪坐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他略长的头发被血沾湿,漂亮的脸上也被大块大块的血迹糊住,看不见原本的模样。
他什幺反应也没有,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没有焦距的黑色眼睛直勾勾望向巷子口唯一的目击者。
过了片刻,他弯起唇角。
朝那人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