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梦蝶

何云一离开白广平后, 回到了王瑞床前,他还陷在昏睡的状态中, 没有醒来。

何云一盘腿坐下, 元神出窍,朝王瑞的梦境再次发起冲击。

每次轻轻一跳就能跃进去的梦境,这一次却有强力的结界防御着。

一层层波光阻拦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探头挤进去了一点点, 就见下面的梦境中车马如龙,好像一群家里富足的书生在结伴踏青。

等他想找王瑞身影的时候,稍一分神, 就被弹了出来。

他气喘吁吁的返回了现实,恼然的想, ‘黄粱一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制造梦境的时候,其他人竟然完全无法窥探和干扰。

他飞身下楼来到厨房, 锅里的黄粱米还在蒸着, 冒着蒸腾的热气。

他抬起手, 凝结的气环绕在手掌周围,只要他出手,这锅黄粱米就会被打翻。

如果锅翻了, 王瑞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何云一抿了抿唇, 蹲身往灶坑里又扔了些柴火,让灶膛内的火燃烧的更旺。

锅中冒出了更多的蒸汽。

何云一观察了一会,黄粱米竟然完全没有变化, 并没有因为大火而加速蒸熟。

他愤恨的将锅盖放下,兀地灵机一动,如果将人搬离客栈,闻不到黄粱米味道,人会不会醒来?

其实他内心知道这个想法很可笑,法阵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解开,但仍抱着万一之一的侥幸。

他将王瑞抱下楼,结果才走出客栈,就见王瑞脸色一变,似乎呼吸被卡住了一般,他赶紧又将人抱了回去。

王瑞适才深呼吸了几下,继而又沉沉睡去了。

何云一将他小心的放回床上,心中的怒火再次袭上心头,转身来到白广平的房间前,一脚踢开门。

就见白广平躺在床上,虎子正在给他包扎肩膀的伤口。

他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你知道的关于黄粱一梦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白广平发现自己在面对真正死亡威胁前,好像很难保持不卑不亢:“我……我只知道是金世成的法术,叫做‘黄粱一梦’,米不熟,人不醒。”

“这米多久能熟?”

“短则一天一夜,长则三天三夜,梦中的时间和咱们外面的不大一样,要快得多。许多人在睡梦中能经历一辈子的事情,而且在梦中死了的话,外面的肉身也会死。”

何云一凶道:“金世成是什么来历?”

“他是长山县人,入我们一门之前行为就不检点,虽然打扮成行脚僧的模样,却从没正式出过家,专爱吃脏东西,加入我们一门后,被门主委派到很远的地方办事,最近才回来。”白广平道:“我对他也就了解这么多了。”

何云一抬手在白广平额头上画了几下:“告诉我金世成的年纪、长相。不说,我就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广平苦着脸道:“你找到金世成,又能怎么办?你又不能杀他,不如我带你去求门主,门主不让你破戒,一定有招揽你的意思。”

何云一听了,冷然笑道:“你的脑袋还没想明白么?你的门主是派你来送死的。他的目的一直是让我破戒,如果刚才我没忍住冲动杀了你,我已经破了杀戒,而你也死了,你对门主忠心,他把你当成什么?”

白广平忙摇头:“不可能的,门主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让阻扰你破戒,是为了你好,我……”

“他成心阻止我破戒的话,为什么派你这种低级的小术士前来?为什么在我扣押你的时候,再派人来害王瑞?明知道我会迁怒于你!”何云一漠然道:“你的门主只想让你做牺牲品而已。”

白广平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不住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胡说。”

何云一目光幽冷的看了眼门外:“我不知道跟你的门主有什么仇怨,他一心叫我破戒,这个金世成,会不会也是祭品,只有我杀了他,才能解开黄粱梦?”

“如果是那样,你会杀他吗?”白广平眼神黯然的问道。

何云一沉吟了一下,只道:“只管告诉我他的长相容貌。”

白广平低声回道:“我可以给你一张画像。”

他本该拒绝的,不应该帮助外人对付教内的人。

但是……按照何云一的说法,门主竟然想让他送死,他虽然告诉不要相信何云一的话,但不知不觉其实已经动摇了。

何云拿了金世成的画像,转身离开,回到王瑞房内。

此时就见床上的人鼻尖发红,眼角微微湿润,带着一点点泪光。

何云一用手指揩拭下去,你在梦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竟然都哭鼻子了。

他在王瑞周围画了符箓用于保护他,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等我回来……”说完,飞离了客栈。

他来到一处安静的郊外,盘腿坐下,想着金世成的样貌,双手掐诀,便有蓝芒从他身体内飘起,环绕他在周围。

这时,他睁开眼睛,右手在蓝芒中搅动,将它分成无数的闪着蓝光的颗粒,这些颗粒再次变化,变成了一个个符文。

“散!”他喝出一声,蓝色的符文顷刻如流星一般的飞散开去,开天空中划出无数道光芒。

对付金世成这样的人,简单的掐算位置,恐怕行不通还会打草惊蛇。

唯有用最笨的方法,派出无数的“眼睛”深入各地去找。

一刻钟后,他身子一动,知道放出去的蓝色符文找到了画像中的金世成,并贴在了他身上。

何云一忙起身,原地一转,直奔金世成所在的地方。

——

依川知府在过寿辰之前,在院内建了一座小楼,本想赶在做寿当天落成的,结果工期延误,直到今天,才刚刚上大梁。

他前几日遇鬼,觉得晦气,便决定将这上梁的仪式大操大办,多放几挂鞭炮,好好去去晦气。

他将亲朋好友都叫来,在院内摆了几桌子酒席,开宴庆贺。

就在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的时候,他忽地看到那个叫胭脂的女鬼走了进来,甚至还瞅了他一眼,与他四目对视。

知府嘴里的酒咕嘟一口全咽了下去,惊慌的道:“你、你来做什么?”

胭脂只是微笑,径直朝后院走去,知府刚追过去,就见一个仆妇慌慌张张的跑来:“大人,五姨娘要生了。”

“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生吗?”知府一颗心沉下去,其实,他心里差不多猜到了五姨娘早产的原因。

“不知道呀,突然就肚子痛了。”

“那、那就生吧。”知府愣怔的回到酒席,看了眼还没建成的小楼,呆怔出神。

“怎么了?”旁边的亲戚见状关心的询问。

“这楼……还没建成……拆楼的就来了。”知府叹道。

而这时那仆人又跑来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您添了一位小公子。”

很快,洗干净的男婴被抱到了宴席上,众人都贺道:“您真是双喜临门啊,您快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知府心情沉重的瞥了眼孩子的脸,就见这孩子竟然睁开了眼睛,一只眼睛呈白色,仿佛糊了一层白色的薄膜,有眼疾。

是胭脂!知府真想哭,本府不就是没给你报仇么,你至于投胎到我家折磨我么。

白家父子不见了,逮不到,巡抚大人,不能逮,本府也很难办啊。

知府在周围人的催促下,尴尬的笑道:“大名没想好,先取个小名吧,就叫天慧吧。”

众人都夸这名字好。

只有知府心里清楚,这名字谐音“天回”,希望老天爷赶紧把这孩子收回去。

正郁闷着,就有小厮来报:“门外有个行脚僧求见大人。”

知府怒道:“行脚僧要见本府,撵走就是了,难道本府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见吗?”

“那人说大人刚添了一位公子,这孩子不一般,他想见上一面。”

知府听了,赶紧道:“请进来!”亲自抱着孩子到客厅去见这个行脚僧。

他才添了个卞胭脂转世的儿子,这个行脚僧就知道了,可见不是一般的大师。

金世成看到知府怀里抱着一个白嫩的婴儿,笑着走上前:“令公子是女子投胎啊。”

知府忙道:“不错,不错,大师真乃神人。”

“而且这女子还与你有恩怨,恕贫僧直言,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只会对你不利。”金世成老神在在的道。

知府原本就不喜欢卞胭脂来做自己的儿子:“大师有何破解之法?”

“随贫僧遁入空门罢。”金世成向婴儿露出得意的神色,卞胭脂啊卞胭脂,你曾被白家父子教授法术,已经算是我罗教门下信徒了,一入罗教,生生死死,生生世世都是我教的人,休想逃走。

婴儿全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命运,闭着眼睛酣睡着。

知府看了眼婴儿,几乎没有任何心里挣扎:“那么就由大师带走吧。”

一个妾生的孩子,又是这种来历,知府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就在金世成准备接过婴儿的瞬间,突然一道蓝芒狠狠的抽在他手上,打的他后退了几步。

接着这蓝芒化作了一条绳索,嗖嗖几声便缠绕了在他身上,将他死死捆住。

“大、大师?”知府想上前又不敢。

而这时,他眼前猛地出现了一个道士,抓住这个行脚僧转了圈,两个人都不见了。

知府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半晌才叹道:“你究竟是来建楼的,还是来拆楼的?”

婴儿自然不会回答他,知府便道:“我养你到七岁,你若是这只坏掉的眼睛能好,我就认为你是来建楼的,将你好生抚养,如果你到七岁眼疾不好,还更厉害,我就认为你是来拆楼的,将你送到庙里去。”

说完,抱着婴儿往回走了,一边走一边嘀咕:“诡异的一僧一道,唉,刚才可能是哪里来的仙人来消遣我罢。”

何云一带着捆得跟粽子一样的金世成回到了王瑞房内,亟不可待的道:“将他叫醒。”

金世成被捆的像头待宰的猪,却没一点紧张,淡定自若的反笑道:“天虚子,你是怕他在梦中经历的太久,将你忘掉吗?

黄粱一梦可以叫人历经荣华富贵,最后知晓人世无常,归隐山林。你的小白脸这会正在梦里娶媳妇做高官呢,等他醒来,你们相隔几十年,他早将你抛到脑后了。”

何云一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王瑞与他感情才刚刚开始,他在梦中若是度过几十年,一定会将他忘记。

纵然他一天或者三天后醒来,他可能已经将他忘记了,就算记得,恐怕也没有感情了。

何云一没有时间慢慢折磨金世成了,速战速决。

他伸手在他额头画了一个符文,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声传入金世成耳中,他便觉得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刺进了他的皮肉中,正沿着他的骨肉贴合处割着。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但同样这种凌驾于一切痛感之上的骨肉分离的痛楚,叫他兴奋。

“嘻嘻嘻——痛快痛快!”

何云一愣怔,惊异于他对疼痛的享受。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假称,而是真正的享受这痛楚。

他无比嫌恶的看向金世成,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又看了眼床上酣睡的王瑞,外面已经过去两刻钟了,你在梦中还好吗?

王瑞仍旧睡的无知无识,何云一提气,他无论如何不许王瑞在梦中度过一生。

他眼神幽冷的盯着金世成,他一定要想出办法,叫这家伙解开黄粱一梦。

而金世成则疯癫般的笑着,动手吧,何云一,快杀了我!

我愿意为了完成门主交代的任务,献出此世的生命。

其他教友会找到我的转世,就像我转到卞胭脂那样,继续在门主身边生活。

何云一,你虽然此刻还在犹豫,但是我相信你就快忍不住动手了。

因为王瑞会死。

——

王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个世界虽大,却没一处地方,是他想要容身的。

他第一次有种离家出走的冲动,反正父亲那么多庶子,少他一个不少。

他沿着街道跑着,直到筋疲力尽,才在一个胡同的墙角边,抱着头慢慢的滑坐下去,喃喃的念着何云一的名字。

这时,突然就听有人喊道:“少爷在这里!”

王瑞惊觉的跳起来,翻墙就要跑,但这些人速度极快的扑到墙根下,拽脚的拽脚,扯衣袖的扯衣袖,硬是把他从墙上抓了下来。

“少爷,您不要挣扎了,老爷知道您中举太高兴疯了,已经给您请了好大夫了。”说着,将他捆了个结实,塞进轿子里抬回了家。

可王瑞哪里有病,见了大夫就不疯了,他家人便直呼神医,给了一点没出力的大夫一笔钱作为诊金。

才坐了一会,就有官府的人敲锣打鼓到了门前,把王瑞从屋里拉出来披红挂彩,弄了匹白马给他骑着游街。

王瑞中了解元,不止是他家祖坟冒青烟,而是整个县都冒青烟,有记载以来,这里就没出过解元,王瑞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王永德看着儿子披红游街,顿觉此生圆满了,生儿如此,夫复何求。

王瑞骑在马上,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街上的人围观他的人有多热情洋溢,他就有多冷漠颓丧。

本该嘴角咧到耳根的解元游街,被王瑞弄得像是罪犯游街示众似的。

耳边吵嚷的人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不管是羡慕他的,还是夸奖他的,仿佛都和他没有关系。

好不容易游完了街,他径直被迎进了县衙,跟几个县里的官员喝酒。

他能考中解元,以后必定荣登两榜,不登一甲,也会名列前茅,前程似锦。

王瑞连寒暄都懒得寒暄了,任由韦知县和主薄们对他进行“吹捧”,他只负责往嘴里灌酒。

直喝得烂醉如泥,被小厮给抬回了王家。

王瑞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迷迷糊糊的想,千里共婵娟……不知道另外世界的何云一看到皎洁的月色,会不会也想到自己。

一定会吧……他那么喜欢自己……

想到这儿,他眼睛酸痛,忙使劲揉了揉,自己来到这里,他一个人在那边一定也很痛苦吧。

忽然这时,他看到了一只宝蓝色的蝴蝶挥动着翅膀,飘飘荡荡的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往他这边飞来。

王瑞醉的厉害,伸出手去够它,却差点将自己闪得跌下床。

文顺正在拧手巾,见少爷就要跌下床了,忙过来扶住他:“您要拿什么啊,小的给您拿。”

“蝴蝶……”

文顺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啊,没蝴蝶,您是不是看错了?”

王瑞使劲眨了眨眼睛,可不是,屋子里哪有蝴蝶的踪影。

他真的喝多了,乃至出现了幻觉,他一把抓过手巾,往自己脸上一盖,闷声道:“你出去吧,不要打扰我,明早之前就当我死了。”

文顺见少爷说话还算清楚,放他一个人也不要紧,便退了出去。

他一走,王瑞屋里头的丫鬟又进来察看他的状况,被他发了一顿脾气都给撵出去了。

他现在就想一人静静。

热毛巾很快没了温度,盖在脸上凉冰冰的,不过眼睛却是热的。

他将毛巾抓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翻身搂着被子,郁闷的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他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想要现在的生活,中解元游街,也没感到高兴。

人生事事喜事,第一喜事便是金榜题名,他荣登乡试第一,都没一点欣喜,这辈子想快乐恐怕都难了。

就在王瑞烦心的时候,他余光再次看到了那只宝蓝色的蝴蝶。

这一次,他按兵不动,等到那蝴蝶飞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突然坐起来,双手一合,将它扣在了掌中。

小心的打开手掌,里面空空如也。

“呵呵……”

他听到一声低笑,再抬头,就见桌前的月光中飘动着一只蓝翅蝴蝶。

王瑞自从来这里就没见过主动上门的妖精,此情此景,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点亲切。

只是他明白,这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道士来救自己了。

蓝衣男子目光似水一般,波澜不惊。

王瑞见他不说话,没耐心的问:“你是蝴蝶精吗?”

蝴蝶落在桌上:“我是何云一。”声音很细,像是蚊虫一般。

一听到何云一的名字,王瑞忙跳下地,两眼放光:“何云一?真的是你吗?你在哪里?”

眼睛又酸了,顿觉自己没出息,可转念一想,没出息就没出息罢。

幸好现在他是个蝴蝶,否则凭他现在的激动劲儿,但凡化身个猫狗都得被他亲一通。

“不要急,听我慢慢说。你中了法术黄粱一梦,如今的你正在梦中。有个叫金世成的家伙,他是罗教的手下,在客栈的厨房内蒸了一锅黄粱米,你闻到黄粱米的气味就入了他的法阵当中,虽然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非常真实,但都是假的。”

“梦中?”王瑞掐了下自己的脸颊,疼,生疼:“可是,我感觉非常真实啊。”

“这就是黄粱一梦的厉害之处了。你听过黄粱一梦的故事吧,故事里的主角在梦里经历了完整的人生,娶妻生子,高官厚禄,过完了一生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他在醒来前也没丝毫的察觉。”

王瑞心一下提了起来,如果这样的话,这和真实世界真的没分别了。

“虽然黄粱米最多三天也就熟了,你醒来,在现实世界也就三天,但是在梦中的你可是经历了整个人生,你要与我分别……嗯……至少也要五十年。在你醒来的那一刻,我觉得你离开了三天,你则感觉离开了我五十年。”

王瑞捂着额头坐到了椅子上,双腿发软,实在站不住了。

与何云一五十年后才能见?他要怎么度过这个漫长无趣的人生啊。

“所以咱们千万不能这样,我进不来这里,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空隙,将一只蝴蝶送了进来。”蝴蝶闪动着翅膀道:“蝴蝶有灵性,庄周梦蝶,蝴蝶就像鸡和狗天生能沟通阳间和阴间一样,蝴蝶可以沟通梦境和现实。”

王瑞道:“你快点想办法将我救出吧。”

“我救不了你,你得自救!”

“如何自救?你快点告诉我方法,我去做。”

“自裁。”蝴蝶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王瑞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我自杀?”

“没错,你自杀了,就可以从这个虚幻的梦境中醒来了,也是唯一的办法,你好好想想吧,这就是个虚假的世界,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

你印象中的父母像这里一样苛待你吗?你真正的朋友会这么讨厌你吗?你的文采足以让你中解元吗?

而最重要的是,我不在你身边,这里是假的,不值得留恋。”

王瑞紧咬嘴唇,陷入了沉思:“我……”

“不要怕。”蝴蝶扑扇着翅膀,绕着王瑞飞舞着:“你只要自杀,便能醒来,咱们就会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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