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 只觉得浑身无力,腰酸背疼, 胳膊发麻。
真是的, 怎么跟何云一说着话就睡着了呢,他扶着额头,眼睛都不想睁开。
“少爷,太太叫您过去。”
文顺?王瑞揉着眼睛一瞧,可不就是文顺么, 正瞪着眼睛在桌前看着他,而他身处地方,则是他的书房。
他什么时候回家来了?
王瑞吓出了一身冷汗, 站起身茫然四顾:“何云一呢?他人呢?又走了吗?”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回来啊?
“少爷,何云一是谁啊?”文顺一脸疑惑的道:“您先别急着找人了, 太太叫您过去呢,就现在。”
“我、我得先找人。”
文顺见少爷大早晨起来就“发癫”, 赶紧朝棋顺使了个眼色, 一人架一边胳膊, 将他抬出了书房。
“找人的话,奴才一会帮您找,先去见太太罢。”
王瑞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文顺忙道:“您小心脚下啊, 您最近总是彻夜读书,老爷知道了,又要责怪您不爱惜身体了。”
彻夜读书, 不爱惜身体?这是谁啊,难道是那个纸人吗?
不会吧,何云一说过,纸人就是他,会按照他的脾性行事,他不爱读书,纸人也不会爱读的。
王瑞被文顺和棋顺架到了上房门口,敲了门后就跑了,留下他听令。
很快听他娘在里面暴怒道:“进来!”
他一进门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就见他娘一边挥舞着鸡毛掸子,一边恨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他全然听不懂:“我怎么了?”
一边绕着桌子跑,一边拿手挡着自己的脸,于是胳膊上狠狠的又挨了几下。
他母亲原本很疼他的,这会却对他动起了鸡毛掸子。
“你还有脸问,趁我不在,跑到我这屋调戏我的丫鬟,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就被你得手了,昨天我没教训你,你真以为你躲过去了?真是随了你爹的根!”赵氏大嗓门嚷嚷着。
这时茹巧跪到了赵氏跟前:“夫人,都是因为奴婢,叫您和少爷不睦,放奴婢出去吧,奴婢愿意出家做姑子。”
王瑞目瞪口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两个胳膊被他娘抽得火辣辣的疼,挽起袖子一看,数条狰狞的红痕出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极是吓人。
赵氏对茹巧道:“这个混账不教训他不成,你不要急,我替你做主。”
茹巧捂着脸呜呜痛哭。
他娘是很疼他的,竟然为了替丫鬟出气,反过来抽他?王瑞难以置信。
而这时他爹王永德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情景,皱眉道:“小题大做,不就是个丫鬟么?”
“不就是个丫鬟么,说得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个大儿子跟你一个德行,轻薄丫鬟,眠花宿柳,不成器的东西。”赵氏气道:“他早晚也要娶十房小妾的,啊不,娶十一房,才能超过你!”
话音刚落,就听院内有女子叽叽喳喳的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好吵呀?”
一大堆女人姹紫嫣红的走了过来,还各领着几个孩子,王瑞吓呆了:“这、这都谁啊?”
“你的姨娘和庶弟庶妹们啊!”赵氏冷笑道。
王瑞不敢相信:“那、青瑗呢?”
“青瑗?又是哪个?你在外面勾搭的勾栏女人吗?”赵氏将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你没救了!混账东西!”
说完,捂着额头就要晕倒,茹巧忙扶住她。
青瑗没了?王瑞惊疑的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王永德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娘就是小题大做,大丈夫有些风流韵事算什么大事啊,会读书就行了。但是,瑞儿,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因为太刻苦,损伤了身体。”
这是他爹?他爹可是一见面就叮嘱他要用功读书的,万万不会劝他量力而行的。
王瑞手痒,想扯一下他爹的面皮,看是不是妖怪假冒的,但最终没有动手,只是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与那些小孩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都朝他叫大哥。
“……”合着这些还真是他的庶出兄弟,他爹什么时候纳了十房姨娘。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与之前的世界似是而非的地方吗?
父亲好色的话,与母亲的感情在生完他之后就走到了尽头,所以妹妹也就不会出生了。
而他在这里更是不同,爱读书又爱女色,一个勤奋刻苦的大直男。
王瑞站在回廊下,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又穿越了的话,那么……何云一也不见了?
难怪刚才文顺说没听过何云一,没了青瑗,没了陆判,何云一自然也不会出现。
不对,何云一出现的更早——画皮事件。
想到这里,王瑞赶紧疾步去找他堂哥王瓒,走到他家大门的时候,正巧看到王瓒和她妻子陈氏走出来。
陈氏语气温柔的笑道:“是瑞爷来了,有什么事儿么,我们这儿不巧,你堂哥正要陪我回娘家呢。”
王瑞遍体生寒,这个温柔的嫂子你是谁啊?你不管分心给丈夫前还是之后都不是这个风格啊。
王瓒也跟着笑道:“如果不是急事,等我送完你嫂子回来,咱们再说吧。”说着对媳妇道:“小心脚下。”
“……”王瑞小声道:“……尤枫……”
王瓒听了毫无反应,反而朝他笑道:“又是哪家的女子?你啊你,真是的,也太风流了。”
“……没、没事了……”王瑞失神的转身离去。
堂哥跟他媳妇感情好,不会去勾搭尤枫,自然也就没画皮的事儿了。
而他虽然好色,但也不会在大街上领人回来,所以也躲过一劫。
没有了画皮,就没有何云一了。
王瑞鼻子一酸,眼眶发热,不想叫人看到,赶紧转身低头走了。
就听堂哥在他身后嘀咕:“他怎了,今天好奇怪啊。”
王瑞颓然走着。
这个世界,没有何云一……
——
秋高气爽,正适合郊游,况且秋试的成绩马上就要下来了,大家都很紧张,这个时候出行正好放松心情。
在山长的组织下,众书生携带着餐点和仆人,乘坐着马车来到郊外一处依山傍水的草地,饮酒赋诗,附庸风雅。
王瑞的新生活开始差不多有五天了,这五天内,他除了发现何云一跟青瑗不存在之外。
还发现黄九郎竟然也不在,其实王瑞不知道,他如果不招待何云一,高大厨就不会做鸡得到打赏。
当晚给黄家做鸡的之后,也不会跟黄九郎提及自家大少爷仁义,引得黄九郎找他封正。
“总之……我现在是个孤家寡人了……”王瑞毫无踏青玩乐的心情,一个人坐在最边缘地方,落寞的盯着远处的林子:“……何云一,你真的不会回到这里了吗?”
才说完,突然感到不能呼吸了,他捂着脖子涨得脸色通红,幸好很快,他又能喘气儿了。
这段莫名其妙的窒息,让他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三三两两嘀嘀咕咕,但就是没人上来关心他。
对了,除了父母和身边亲近人的变化外,他还发现他在书院的人缘变得很差。
韦兴贤和霍柯从不跟他主动说话,之前的好朋友如今却对他带搭不惜理。
想到这儿,他有点受不了,忙起身迈开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潺潺的流水声,王瑞刚才因为窒息,这会脑袋脸上有点热,便对文顺道:“你陪我过去洗洗手。”
文顺便去了手巾,跟着少爷一起往那边走:“少爷,您干嘛参加踏青啊,真是没劲儿,跟这些嫉妒你的家伙凑什么热闹。”
王瑞叹气,关键是他来之前,没想到自己人缘真的差到这样的地步,还以为可以通过参加集体活动挽救一下。
事实证明,人家根本不给他谈话的机会,围坐一堆,把他排斥在外。
一条小溪蜿蜒流淌着,泉水叮咚作响,清澈见底。
王瑞蹲身洗手,不经意抬头,看到一只狐狸躺在小溪中间的一块岩石上晒着太阳,红毛黑蹄,懒洋洋的晒的正舒服。
他大声道:“你认识黄九郎吗?”
那狐狸可能听不懂人语,还是懒洋洋的躺着,文顺抓起石头扔过了去,那狐狸挨砸,跳起来朝他们两个呲牙,然后一闪身不见了。
王瑞气道:“文顺,你爪子发痒是不是,你打它做什么?”
很快,就见一个红袍的少年手执短弓,气势汹汹的打小溪对面的林子里出来,二话不说,搭起一箭便朝王瑞射来:“你这恶少,纵仆行凶,打伤我弟弟,吃我一箭!”
是黄九郎!王瑞激动的跳起来:“喂!是我啊——”
黄九郎显然不认识人间的“恶少”,一箭射来,射掉了王瑞的儒巾,然后搭起弓弦,又给了他一箭,这一次,箭矢贴着王瑞的耳朵飞了过去。
王瑞摸了摸,幸好耳朵还在,可不敢再跟他说话了,撒腿就跑。
而黄九郎越过溪水,跨到对岸,俯身捡起箭矢,扔掉上面扎着的儒巾,哼道:“这恶少应该长教训了罢!”转身走了。
王瑞带着文顺,一路“逃命”的回到了聚会的地方,坐下后,胆战心惊的回望,看黄九郎没追来,才松了一口气。
太危险了,黄九郎原来这么凶的吗?
不是他的恩公,就一点情面都不留啊,就算文顺不打他的狐狸弟弟,怕是也不会跟他做朋友。
王瑞心中酸涩,喟然长叹,他真的不喜欢这里。
他丧气的躺在地上,这种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话虽这么说,死是不能死的,毕竟生命还是很宝贵的,只能硬着头皮活着。
于是生命质量就很差,主要差在心情上,他就没一天是开心的,连骂他的赵氏,看到他整日绷个脸,都不找他的晦气了。
而且他自从来了,丝毫不近女色,赵氏看他也顺眼了点。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日子过的太太平平,没遇鬼也没遇到妖。
这一日,王永德将他叫过去说话:“爹知道你因为秋试放榜的事情,坐立不安,不是爹说你了,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不当宰相,做为男子汉大丈夫也要能拿得起放得下!你说,你想要什么,爹一定答应你……”
王瑞嘴唇不动的,含含糊糊的道:“何云一……”
王永德挑眉:“你说什么?口齿清楚点。”
“没什么。”王瑞叹道:“我不是担心秋试成绩。”早知道结果了,就是落榜。
“你这孩子就是不说实话,这样吧,爹告诉你一个方法,不用请什么道士和尚大法师,咱们民间自有一套占卜方法,可以替你占卜秋试成绩……”
“这么宝贵,您自己留着用吧,我累了……”王瑞说着要转身。
“你给我回来!”王永德吹胡子瞪眼:“老实听着!这招叫做镜听。傍晚的时候,你沐浴更衣,在你那院小厨房的灶口摆三根香,在锅里盛满水,把勺子放在里面,祷拜,然后拨动勺子旋转。
等勺子停下来,你就按照勺柄所指的方向,抱着镜子出门,然后留心听着周围人说话,你听到第一句话就是你祈祷之事的答案。
方法交给你了,去办吧。”
“是。”王瑞应付了一句,退了出去,丫鬟关门的时候,还听他爹道:“你明早给我结果!”
给什么结果啊,都这个时候了,他哪里有闲心管中不中举的,他现在只想回到有何云一的地方去。
他回到书房,呆坐在桌前,愣神了一会,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疼得他呲牙咧嘴,赶紧揉着。
太特么疼了,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绝望的以头抢桌,半死不活的想,该穿的时候不穿,不想穿的时候又特么乱穿。
味同嚼蜡的吃了晚饭,王瑞行尸走肉般的往书房的小榻边移步,准备睡个天昏地暗,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时候,文顺探头进来:“哎呀,少爷,日头还没下山呢,您怎么就打算睡觉了呢。老爷吩咐小的来提醒您进行镜听,这不,镜子都给您准好了。”
说着走进来,将手里捧着的圆镜递到了王瑞手里,小声道:“老爷可看中您这占卜的结果了,您得认真对待啊。”
王瑞漫不经心的应着,拿着镜子走到榻前,往枕头边一放,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事实证明睡觉只能逃避问题,不能解决问题。
翌日,王瑞被他爹骂得狗血淋头,虽然晚了一天,但还得继续进行迷信活动。
“行行行!我听还不行么。”王瑞烦躁不堪的回答。
等到傍晚,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王瑞把他那院小厨房的人都撵出去,也没沐浴更衣,随便在炉灶前插了一根香,双手合十的祷告道:“请告诉我秋试成绩,虽然爱中不中,但我爹整日念叨,得给他个交代。”
然后在锅里盛满了水,把个勺子随手一扔,拨弄了几圈,等勺子停下来,指向了北门。
“好,爷这就向北去!”王瑞捧起镜子,从王家北门出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觉得冒傻气,这能听出什么来?
这会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吃饭,路上几乎没人,偶尔路过的也是单个行人,没在说话。
这时路边的一户人家,院内妯娌间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大儿子媳妇获得了胜利,将妯娌气的进屋呜呜呜哭去了。
她一边将洗好的菜拣出来,一边端着洗菜水,打开院门,往街上一泼,拎着盆,抖了抖盆底的水,得意的瞅了眼院里:“跟我斗,你可赶紧凉快去吧。”
王瑞差点被泼了一身水,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就听那个泼水的女人道:“……你可赶紧凉快去吧!”
这是他捧着镜子出门听到的第一句话。
女人倒完水,转身回院去了。
王瑞站在一地的水渍前,眉毛拧成了一团:“你可赶紧凉快去吧?”
如果这就是预言的话,他是真的凉了。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将自己听到的话,回家说给了他爹听。
王永德却不信:“你不是听错了?怎么会凉快呢。”
王瑞撇撇嘴,凉就凉吧。等秋试成绩出来后,他就想办法去找何云一。
王永德抓着额头:“嗯……凉快去……这肯定有深意……你先不要告诉别人,让我琢磨一下。”
王瑞满口答应,本来他也没打算跟别人说,反正自己要凉了,早凉晚凉都是凉,闲得慌才会告诉别人。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王瑞经常没有真实感,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没有朋友与何云一让他觉得虚幻,但是感觉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就比如吃喝,五味俱全,一点不差。
他愈发确定他是穿了,这就是个真实世界。
秋高气爽,适合吃火锅,王瑞叫下人准备妥当后,一个人寂寞的吃着。
直吃得热汗淋漓,烫得舌尖微微发疼,他皮肤白皙,一发热,脸颊白里透红,热的很明显。
而就在这时候,大门外一个身骑白马的报录人手拿捷报,下马敲门,于开门的小厮说了几乎话后。
小厮疯了一般的朝院内跑去:“老爷——捷报来了——少爷中了!”
报录人才走到影壁处,王家的人都迎了出来。
王永德激动的接过捷报,展开一看,上面清楚的写着:捷报武定州阳信县贡生王瑞高中山东乡试第一名解元。
那报录人口中也祝贺道:“捷报贵府王少爷高中山东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王永德高兴的差点晕过去,忙问左右:“少爷呢?”
“在后院呢……”
“还不叫他过来?不,我亲自去叫他。”王永德吩咐道:“快请这位差爷去屋里吃酒。”
报录人笑道:“王老爷,您叫王少爷快准备准备,一会知县大人连同县丞主簿要宴请他呢。”
“好的好的。”王永德揣着捷报,脚下生风,一路跑到了儿子屋内,一推门就见他吃的“热火朝天”。
衣袖挽着,衣襟半敞着,脸颊绯红,鼻子上都是小汗珠。
一会知县大人就要请他吃饭了,这没心没肺的孩子这样子能成么。
王永德开口急道:“你可赶紧凉快凉快去吧,你中了解元,一会知县要见你呢!”
说完,父子皆是一愣。
王瑞腾地站起来:“我中……解元了?”
王永德一拍手,恍然大悟:“原来这句话在这里应验啊!竟然是这么个‘凉快’法发。准,太准了!”
王瑞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也察觉到了镜听的厉害,立即丢下筷子,往外跑去。
“你去哪儿啊,你都中解元了还要往哪儿去?”
“给我一炷香的功夫!谁敢跟我来,我就跳井!”
王瑞撂下狠话,回到屋内,拿起那天的镜子,来到了厨房,再一次炮制“镜听”。
与上次不同,他规规矩矩的放好三根香,虔诚的跪下祈祷:“请告诉我何云一在哪里,我想见他,请告诉我。”
起身后,在盛满水的锅内小心翼翼的放好勺子,深吸一口气,开始拨动。
勺子慢慢停下,指向了西方。
王瑞拿着镜子,坍塌不安的出了厨房的门,这时候院内的人都在找他,王瑞喊了一嗓子:“都给我站住,谁跟来我就跳河!”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拦,翻越了西边的院墙出去了。
落地后就听院里的人喊:“不好了,少爷中解元乐疯了,跑出去了!”
西边的街道热闹,人多熙攘,王瑞一路沿着西街走着。
这时迎面来了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道:“去年咱们在金陵遇到的牡丹姑娘,真是美啊,今年咱们再去照顾他的生意怎么样?”
另一个叹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已经被一个富商赎身,抬进后院做姨娘了。”
“完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此时王瑞正好走到跟前,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完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这是他进行占卜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这两个聊天的人,继续说笑着,嘻嘻哈哈的走了。
王瑞则石头人一般的僵站在原地,忽然鼻子一酸,这么多天压抑的思念汹涌而出。
他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何云一了……
眼泪一下子盈满了眼眶,他怕人看见,忙擦了把眼睛,声音哽咽的哼道:“……假的,我不信。”可眼泪却越积越多。
他不要在这里中什么解元,就想回到何云一身边,和他在一起。
他现在后悔极了,当初何云一不过对他搂搂抱抱偶尔亲一下,他却都不愿意,又让人家老实又要人家温柔的。
如果现在能见到何云一,对方怎么亲他都不行。
不对,他这一次会主动吻他,非亲的他嘴唇发麻不可。
但,这些都是无法实现的妄想了。
他或许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王瑞恨恨的把镜子往地上一扔,摔得细碎,头也不回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