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把朱焱的事情跟简复说了一遍,但也告诉简复不用着急。
简复正愁不知怎么分散林溱赛前的紧张情绪呢,收到消息后,他立刻给林溱打了电话。
“喂喂喂,小林溱,我刚听说一个红娑研究院院长的秘密。”
林溱控制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眨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低声问:“怎么了?”
简复耳尖,立刻紧张道:“怎么咳嗽了?你不会感冒了吧?”
还有两天,就是选秀综艺的直播总决赛了,这时候感冒可是晴天霹雳。
林溱一笑,语气轻松道:“没有,就是昨天彩排流汗了,今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简复将信将疑:“你别太紧张,大熊猫不是说了吗,你肯定能得第一的。”
其实他也这么觉得,但林溱显然更信奉黎容的话。
林溱这几天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个人的鼓励,大家都怕他紧张,但又难免过于关心。
“我没事,你倒是说发现什么了?”
简复听林溱的声音没什么变化,这才稍稍放心:“就是朱焱可能很久以前占了自己学生的研究成果,但这个学生是谁暂时还不知道,大熊猫怀疑是张昭和,如果是他的话,就有趣了。”
林溱咽了咽唾沫,将咳嗽的冲动给忍了回去。
“好,那你快点帮班长查出来。”
简复大大咧咧:“大熊猫说不用着急,暂时还不知道朱焱跟黎教授顾教授的事情有没有牵扯。”
林溱却叹了口气:“还有四个月就要两年了,班长怎么会不急呢。”
林溱没有简复那么没心没肺,他心思细腻敏感,一直能感受到黎容的急。
两年了。
制造一场冤案太容易了,但想要拨乱反正,却需要很大的代价更长的时间。
沉稳聪慧如黎容,也已经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了切实能够扳倒素禾生物的证据,可即便如此,也还要等一场东风。
这不公平,他不甘心。
迟到的正义根本算不得正义,当事人失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这期间每一分每一秒,熬得都是黎容的心血。
简复顿了顿,才嘟囔道:“我知道,我肯定会尽快查的,你好好准备比赛,不用想太多。”
林溱深吸一口气:“行,我要去试服装了,晚点再说。”
“啊?这么快啊……”简复一愣,有些悻悻道,“那行吧,你快去吧。”
他也知道林溱很忙,但就是想跟林溱多聊一会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昨天班里说要跟外语院的女生一起唱KTV,男生们都热血沸腾,就他兴致缺缺。
别人唱的再好听,还能有林溱好听吗,听过了最好听的,再听别人的根本听不进去。
人家说他脑子被门挤了,谁是去唱歌的,当然是去交朋友的。
简复就更没兴趣了,谈了恋爱哪还有时间跟哥们儿一起玩啊。
林溱挂断电话,稳了稳心神,垂下眼眸,冲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却摇了摇头,酝酿了片刻,才将冰凉锋利的针头对准他的喉咙,缓慢的将针推了进去。
疼痛,酸涩,鼓胀,还有说不上来的感受。
林溱蹙起眉,眼睛里蓄满生理性的眼泪,眼看着医生麻利的将针拔了出来。
“打封闭针只是暂时保证你能正常发挥,但是治标不治本,药里有激素,你还是应该少用。”
林溱捂着喉咙,轻声道:“这个比赛很重要。”
医生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身体重要,不过你们这行干这种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还年轻,可能影响不大,以后还是少折腾。”
林溱:“谢谢。”
为了在镜头里更好看,他最近又开始减重,每天都喝营养粉,难免影响了抵抗力。
昨天彩排,场馆里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了,他被风吹过就有点难受,吃了大剂量的药后,虽然没发烧,但嗓子却开始疼。
除了打针他别无选择。
回到节目组的酒店,林溱正准备休息,傅欢却突然来敲他的门。
傅欢倚在门边,上下打量他,不咸不淡道:“听说你昨天冻着了,现在怎么样?”
林溱平静说:“没事了。”
傅欢眼睛很尖,一眼看到了他喉咙上细小的红点:“你打针了?”
林溱没说话,但也没否认,只是看着傅欢。
傅欢嗤笑,肩膀抖动了一下:“看在你曾经在节目上帮我解围的份上,友情告诉你个内幕,成泽瑞已经跟三个公司签了代言合同了,给的都是冠军的待遇,媒体已经提前写好稿子了,后天直播一结束,通稿直接铺满。成泽瑞昨天彩排后跟盼姐一起吃的饭,娃京的大经纪人都去了,你表现的再好,他们也不可能把第一让给你的。”
林溱歪了歪头,眼神无辜的看着傅欢:“可我之前都是第一,而且我粉丝多。”
傅欢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林溱,突然笑出了声:“不是吧,你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总决赛除了粉丝投票还有评委打分,而且控票还不是动动机器的事儿,几个公司给你投橄榄枝你都不签,谁会为你出头,等一切尘埃落定,不出一年,你的粉丝就会被资源爆满的成泽瑞碾压,我们普通小艺人,怎么跟人家大公司抗衡。”
林溱就像完全听不懂傅欢的话一样:“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好好表现,要唱的最好,给我的粉丝底气。”
傅欢有些怜悯:“这个圈不是这种玩法,我年轻时候跟你吃过同样的亏。”
其实不止以前,他现在也经常因为清高吃亏,性格是最难改变的,但看见有人像当初的他一样,他又难免老气横秋的多说几句。
当然,他也不喜欢老气横秋的自己。
林溱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
傅欢沉默了一会儿,扭开脸:“随你吧。”
其实他挺羡慕林溱的,林溱够年轻,什么都来得及,而且林溱的粉丝量和实力,也有跟资源咖叫板的能力。
他又为人家操心什么呢。
林溱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很多圈外人都觉得他会是第一,就连他的粉丝都准备好了庆祝的文案。
但他不这么觉得。
宋演艺和严盼一定早就跟媒体打好了招呼,他们什么都给成泽瑞安排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给班长制造一场东风,他心里,也对娃京娱乐,对宋演艺莫名的厌恶。
去严盼工作室见面那一天,他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就好像自己与宋演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让这个人和他背后的资本立刻倒台。
可他之前明明见都没见过这个人。
A市接连阴沉了好几天,路上的玉兰花已经开始缓慢脱落了。
白色的花瓣悄无声息的归于泥土,清雅的芬芳也在空气中逐渐散去。
嘉佳中心医院又迎来患者爆满,床位紧缺的场面,院长翟宁更是忙的焦头烂额。
她听说原本空出来的十二个床位,又被周洪加塞给了关系户,一些患者实在等不及,只好去了差一点的医院。
翟宁气的青筋暴起,但周洪显然把她当成了利益共同体里的自己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满面红光,嬉皮笑脸。
不过,周洪只把这点小事当作餐前笑料,他这次打算告诉翟宁的,是更重要的事。
关于素禾生物的事。
天空裹着浓郁的黑云,星辰月光消失不见,路灯照耀下,濛濛细雨将地面镀上一层黑漆。
时针滑到数字十二,翟宁刚结束一台手术,她来不及休息,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就急匆匆的给黎容打去电话。
黎容半醒半梦,在手机的嗡鸣声里,他缓慢睁开眼睛。
卧室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在闪着幽亮的光。
岑崤哑声问:“谁?”
黎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他不由得怔了怔。
“翟宁。”
翟宁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喂?”黎容从床上坐起来,按了免提。
翟宁步履匆匆,并未因深夜打扰而感到抱歉,她的声音疲惫又严肃:“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黎容瞬间清醒,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你说。”
翟宁:“素禾生物已经递交了上市材料,正在证监会审核,很快要出结果了。上市缄默期一过,他们就会召开发布会,启动细菌性早衰症治愈性药物的研究,到时候投资者涌入,素禾生物的股价一定会飞涨。”
黎容的目光冷了起来:“治愈性药物,的确能刺激市场。”
就像当年,市场对律因絮的期待一样。
岑崤冷笑:“看来不久之后,素禾生物就会变成人民的英雄了。”
但根据杜溟立提供的录音,他不认为素禾生物真的想做治愈性药物,他们不过是为了股价罢了。
反正药物研发非常漫长,等到了时间,没有人恶意引导,大众会默默接受失败的结果,毕竟已经有了律因絮的‘前车之鉴’。
翟宁面色凝重,语气有些不忍:“黎容,你要做好准备,素禾生物指定人体试验合作单位为嘉佳中心医院,郑竹潘打算将新药命名为——素因絮。”
律因絮,素因絮。
郑竹潘不仅要黎清立顾浓身败名裂,还要在他们的尸体上狠狠扎上一刀。
他要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瞒天过海,将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将罪恶包裹上圣洁的外衣,将本该造福人类的科研成果彻底的,深深的埋进历史尘埃。
医院走廊里刮过夜风,手机里传来呜咽的风声,风中裹着凉雨的腥,让翟宁的声音仿佛从深渊飘来。
时间好似凝固了,万籁俱寂,黑暗将全部情绪吞噬。
黎容的睫毛颤了颤,眼前又变黑了几分,他似乎打算说什么,但嘴唇一抖,却突然感觉嗓子里一阵温热,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似乎很意外,蹙眉垂眼,借着手机的光亮,抬起手去接。
掌心里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