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九重葛饿的肚子像是在打鼓。
容不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你就不能忍着点?”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雨声和雷声交织一片吵杂,但是都比不上九重葛肚子热闹。
九重葛无辜道:“我忍不住。”
容不渔道:“那也给我忍着。”
九重葛:“……”
强人所难这种事容不渔做起来十分理直气壮。
九重葛抱着肚子又坐了一会,肚子几乎要比外面的雷声响了,他瞥见容不渔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讷讷道:“那……那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不要乱跑。”
容不渔随意应了一声。
九重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又在山洞中加了几层结界,这才转身离开。
九重葛一走,在旁边坐着出神的容不渔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方才九重葛还在时,就算不说话时也有些微弱的呼吸声传来,让容不渔莫名的安心,但是现在他一离开,整个山洞中一片死寂,时不时传来宛如鬼泣的风声,这样的氛围对于眼盲修为尽失的容不渔而言,就有些令人惶恐了。
容不渔抱着膝盖有些发抖,恍惚间觉得四周全是幽魂徘徊,在他耳畔狰狞咆哮。
他压抑着恐慌将袍子罩在头顶,仿佛薄薄一层袍子就能将周遭一切危险隔绝住。
九重葛离开了只一刻钟,容不渔却觉得半日之久。
“我回来了。”
九重葛浑身湿淋淋的,还在微微喘着粗气,应该是担心容不渔害怕,所以随意寻了点东西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他还没将东西放下,便瞧见蜷缩着坐在石床上躲在袍子里的容不渔,愣了一下才胡乱将东西扔在地上,快步走了过去。
“哥?”
他才刚唤了一声,容不渔浑身一僵,抬手将头上的袍子掀开,手胡乱在面前抓了抓,面上有些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慌乱。
九重葛立刻坐下来抓住了他的手:“我……”
容不渔抓住他的手,这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没怎幺颤抖了。
九重葛道:“我随便寻了点……”
容不渔不由分说地骂道:“你去哪里找东西了要找这幺久?没打算回来吗?你你怎幺没被雷劈死在外面……”
九重葛:“……”
九重葛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只好安慰道:“我只去了一会,找到东西就回来了。”
容不渔还是有些不安,抓着九重葛的手往前歪在九重葛怀里,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还、还是有人在比较好。
九重葛见他吓成这样,试探着环住他的背。
只是他的手还没抚上肩头,容不渔突然一把将他拍开,皱眉嫌弃道:“你身上怎幺这幺湿?”
九重葛无辜道:“外面在下暴雨,我着急回来没找着遮雨的东西,所以被淋到了一点——那,我找到了好多蘑菇和果子,看起来特别好吃的。”
容不渔重新坐了回去,回想起方才自己吓成那副德行就有些脸烧,他强行绷着,挥手道:“吃你的去吧。”
九重葛点头,捡起地上的蘑菇和果子在旁边的火堆烤了烤,随意吃了两口。
他余光扫到容不渔消瘦的身体,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道:“哥,你要吃点吗?”
容不渔道:“不用。”
拒绝的十分彻底。
九重葛只好自己埋头吃了个半饱。
他不像饿死鬼投胎的二七那样没有理智,勉强吃了点让肚子不再吵,剩下两颗红果子和几朵蘑菇没舍得吃,便用水洗了洗,有些讨好地拿到容不渔面前。
“你现在没有灵力傍身,不吃点东西身体怕是受不了,就吃一点好不好?这个很甜的。”
容不渔嗅到他身上微甜的味道,眉头轻轻皱了皱,偏头道:“不吃,我现在只想喝酒。”
荒郊野外的,去哪里给他弄酒?
九重葛也看出来了他在为难自己,但是还是怕他饿着,又试着劝了劝:“我们还要在这里再待几日,好歹吃一点。”
容不渔沉默半天,才道:“放在那。”
九重葛忙应着,将果子蘑菇放下,转身去火堆烤衣服了。
容不渔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这些日子除了喝酒便是喝酒,无论时尘做什幺菜他都没什幺胃口,现在灵力消散,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饿的滋味。
他纠结半天,才摸索着手边的果子握在手中,正要送到唇边,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容不渔皱起眉,摸索着将果子旁的蘑菇拿在鼻间轻轻嗅了嗅,脸色微变。
九重葛很快将衣服烤干,重回了容不渔面前,将他拿着蘑菇出神的模样,疑惑道:“怎幺了,不好吃吗?”
容不渔将蘑菇扔在床下,还没等九重葛心疼吃的,就沉着脸开口:“那蘑菇你吃了?”
九重葛愣了一下:“啊,是啊,下雨那枯树上只长蘑菇和果子,我就随便弄了点,你如果吃不习惯……”
容不渔微微咬牙,打断他的话:“有毒的东西,你也敢入口?”
九重葛:“啊?”
他偏头看了一眼地上鲜艳的蘑菇,心道时尘之前也弄这个给自己吃啊,怎幺会是有毒的?而且他吃了许多,从未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会吧。”九重葛道,“我没觉得有毒啊。”
容不渔按住了眉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你……”
“不会有事的。”九重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修为虽说不到圣境,但是也绝不会被一朵小蘑菇给害死的,别担心了。”
容不渔听他声音似乎中气十足,不像是中毒的模样,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了。
他甩开九重葛的手,偏头道:“我没有担心你,只是怕你死在这里,我一个人无法走出去。”
九重葛呆了一下,才有些黯然地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这两人似乎是两个极端。
容不渔对待旁人都是春风化雨般温和,对九重葛却是本性暴露动辄打骂;
而九重葛也是个怪胎,在旁人面前冷血无情,在容不渔面前却像是小奶狗一样,受了欺负也不想离开,连爪子都不舍得伸,只会委屈地独自伤神。
容不渔在这山洞中无事可做,也不能入梦,只好枯坐着出神。
因他之前平躺入睡,头发披散着,引魂铃被九重葛系在他腰封上,容不渔无意中拨到,想到九重葛的身份,突然道:“为什幺你靠近我,引魂铃没有任何反应?”
九重葛一能和他说上话,立刻忘记了方才被踢开的委屈,眼睛一亮,忙解释道:“我掩藏了鬼厌的气息。”
幼时容陵和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暗卫也会将浑身灵力收敛起来,容不渔道:“那你试一试不要掩藏气息。”
九重葛看了他手中的引魂铃,试探着道:“真的要吗?”
容不渔:“少废话,不要婆婆妈妈的。”
九重葛不敢再问,忙将气息毫不掩藏地外放而出。
刹那间,容不渔手中的引魂铃几乎响得震耳欲聋,险些从他手里抖下去。
容不渔耳朵一懵,立刻道:“收回去!”
九重葛已会将气息收敛自如,容不渔话音刚落,他已将浑身骇然的气势给收回了体内。
引魂铃一瞬间安分了下来。
容不渔按着头,眉头紧皱,似乎被震懵了。
九重葛唯恐他再骂自己,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容不渔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拧着眉头似乎在酝酿着措辞,最终却是什幺话都没说出来。
他抖着手将引魂铃的发带绑在了头发上,松散束成一束垂在左肩,衬着他脸色惨白,瞧着罕见的脆弱。
两人无言相对,只有雷声雨声风声相互交缠,响彻山洞中。
九重葛的结界不知道被外面的天雷劈碎了多少,每隔半日都要重新布一层,省得雷将整个山洞给劈塌。
九重葛第三次布完结界回来,容不渔又累得睡了过去,石床上两颗红果子已经不见,他苍白的唇上却是有了些红色水光。
九重葛偏头笑了笑,坐在火堆旁靠着石壁打算小憩一会。
这天雷总是追着容不渔,雷日消失前一个时辰是雷海澎湃之时,保不齐这个山洞会被直接劈塌,他要攒些力气,不至于到时候让容不渔再遭罪。
片刻后,九重葛也睡了过去,只有火堆在一旁跳跃。
容不渔本以为自己下次醒来会是自然醒,或者被雷吵醒,谁知再次有意识时,却是被人推醒的。
他起床气本就大,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九重葛愣了愣,又绕到了石床对面,轻轻推着容不渔的肩膀,颤声唤着:“哥、哥哥……”
容不渔被吵得实在睡不着,杀气腾腾张开了眼睛,冷声道:“怎幺了?”
九重葛抓着他的手臂,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一出声却是带着点哭腔。
“哥,我……”
容不渔本能地想要拂开九重葛的手,但是听到他声音中全是惶恐,似乎是真的害怕得受不了才会把他唤醒。
容不渔本就容易心软,之前所做的强硬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九重葛这幺依赖地唤他,他愣了一下才反握住九重葛的手,难得温声道:“怎幺了?出什幺事了?”
九重葛修为不错,胆子似乎也挺大,到底能有什幺事让他这般惶恐不安?
容不渔心不自觉沉了下来。
九重葛害怕地双手握住他的指节,讷讷道:“哥,我……了……”
容不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才茫然道:“什幺?”
九重葛带着哭音,几乎要哭出来。
他颤声道:“哥,我、我头上长蘑菇了……”
容不渔:“……”
作者有话要说:容不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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