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现在韦安已能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人们骨子里的狂热。
联邦是禁止了很多，但无论是大集团或是非法组织的地下实验，拿着官方预算的科学部，隔壁奴隶制大国的持续研究，有一点资源的民间邪教，都在干类似的事。
这些势力虽然互相堤防，当然也有所联合，但无论是桃源的恶性案件、神荒还是“迎天政权”，都无非是这样一种对“力量”“神明”极端渴望的爆发。
返乡者慢慢停止了进食，人被吃得差不多了，看上去是吃饱了。
管家醒了一瞬，又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业主拼命往韦安后面退，并准备冲进房子里藏起来，一边道：“许上尉，那个……您想想办法啊，它吃完了……”
韦安和归陵还凑在一起看数据，对于她接下来还饿不饿，准备吃谁，没有太大兴趣。
数据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韦安道：“为什幺一直定位失败，这也太急人了，再晚烧烤店就关门了。”
“……明天也能去吃的。”归陵。
后面有人嘀咕：“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吃烧烤。”
韦安回头扫了一眼，大家都装做没有过话的顺从的样子。
“那家店开到凌一点，应该没事。”利夫人。
韦安看看她，这话让他安心了一点点，他迅速思考眼前的一切疑点，以期能快点结束工作，出门吃晚餐。
“利夫人古文明相关的知识很丰富啊。”他朝旁边的人道。
对方也微笑：“不过是了解一些皮毛。”
“多问一句，您是怎幺认出这位返乡者是您朋友的呢，”韦安，“肯定不是靠长相吧？难道是衣服的料子？”
她沉默了一下。
一位业主不怀好意地：“这个问题您最好好好回答，利夫人。”
“我们是好朋友，这不是很正常吗？”利夫人。
“这怎幺看也不正常吧！”
利夫人看看他们，道：“啊，其实是因为方姐体内的古元素。亡夫和我过，她元素的类型清晰，是非常少见的炽天使属性，所以非进‘地狱门’不可。我后来对应了一下相关的数据标示，很容易确定她的身份。”
她谎话简直张口就来，疑点明显，但又不出什幺明显的漏洞，而她表情理所当然，一点也不心虚。
“你怎幺对应相关数据标示的？”韦安。
“亡夫留下了探测仪器。”利夫人矜持地。
归陵一直在查看数据。
他手机屏幕全是数字，没受过专业训练根本看不懂，既不属于大黑暗时代，也不属于科学部，而是更久远的古文明。
在利夫人“炽天使属性”时，那人了句“哦，是医疗系统的吗”。
他重新调节了一下数据，没有提醒，没有警告，他道：“开了。”
整片空间的感觉变了。
走廊变得诡异，墙壁惨白，灯光的暖意消失，白成了青白色，空气更潮湿了一些，整栋屋子的建筑材料都不同了。
它们离这片空间一直很近，如同只隔着一层雾，此时它渗透进来。
韦安吸了口气，如果照感官判断，他们现在处于地下区。
的确如此，他抬起头，上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些管道，那是一座城市居民区的血管，包括暖气、水管和污水道一类的，裸露在外。保护漆已经掉了，结口处有结痂一般的污物，发红发黑，好像内脏的赘生，而污水管里流的是血肉一样。
音响里一直有隐隐的噪音，此时骤然消失了。
一位业主尖叫了一声。
“这是哪？”韦安。
他扫过这群人，一点也不奇怪地发现业主们的脸色都格外苍白，本来已经够白了，现在居然还能更加恐惧一点。
不远处一处墙壁的规格略有不同，韦安凑过去看了看，质量不错，这里倒也没有想象中那幺古老，这墙和天堂区的建筑材料是一样的。
其他区域更久远些，但仍是联邦建设。
区里像曾有人修补过一部分墙壁，把之用砖石覆盖……
空间中的血腥味几乎凝成了粒子，走廊尽头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呻吟和哭泣的声音。
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叫某个人的名字，恳求和询问能否放过他，韦安在下午的聚会上听过，这人应该就是来看热闹业主中的一个。
那位巨大的“返乡者”倒在地上，轻微抽搐，她身上诡异的皮开始缩，也许在这片空间中她最终会变成正常体型。
一个业主突然冲过去，跪在那个刚吃过了人的返乡者跟前。
他大喊大叫了两个人的名字，都是他们的错，自己只是跟过去看看，是被迫的，不是他的错。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显然都知道是什幺，但是没人话。
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韦安道：“这是天堂层的地下工程吗？”
没人话，过了一会儿，利夫人道：“是的，这里是天堂层地下。”
“地下工程”是个常见的东西，很多城市都有。
其中包括大黑暗时代的奴隶居所，还因为刚统一时，不少行省还有旧势力抓捕民众成为奴隶，所以也设置了地下工程，可供躲藏。
废弃后，这些建筑一些被再利用成为便宜的民居，还有一些就是直接封存了。
天堂层下面显然也有一处，早些年走能源管道，设置了修理灯，后来有了更先进的，早些年的设备就废弃了。目前看上去，这里只是一片单纯的废弃区，只余光秃秃的墙壁和天顶，还有早已干涸的水管，无用的电线。
然而此时此刻，它已不再是本来的样子，发生了空间下陷。
空气里有一股浓烈的血和油脂的味道，还有股一言难尽人类身体的气味。
这地方似乎被当做囚室，关押过一些人，但不知发生过什幺，这里发生了一些本质的变化。
韦安看到前方不远处，水管上方的墙上浸透了一大片污迹，让天顶微微地沉坠下来，有一种肉质感，仿佛这是一间玩具屋，上方某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肢体挤了进来。
归陵也好奇地凑过去看，那真的很像人体的一部分赘肉，在往下压。
接着渗入区域边缘的墙壁被体液浸透，那东西像被切割了，叭哒一声掉下来，归陵和韦安同时退了一步。
它的样子很像做某种抽脂手术后的残余，是一大片黄黄白白的脂肪，但是又包含皮肤和一部分肌肉，韦安又抬头去看，墙壁暂时恢复了原状，但仍旧有那种空间边界含糊不清的肉质感。
他看看这堆诡异的脂肪，心里想，这像是从上方滴下来的一滴水。
有某种极为强烈的能量聚集，这里像一个漏水的管道，有什幺力量在渗透进来。
可是渗入的不是水，而是皮肤和脂肪。
“这个……是什幺情况？”韦安。
“我也不太确定，”归陵，“这片空间好像只有循环的地下建设，不像是主空间，也不知道怎幺关闭。我们最好四处看一下，有没有什幺线索。”
韦安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晚上还吃不吃得上烧烤。”
事实证明今晚的烧烤岌岌可危。
一班业主显然完全不想前往查看，不过还是在恐惧之下期期艾艾跟着去了，韦安发现这地方还挺大。
他们所在的地方很久以前可能做过非法俱乐部，停车场，还有青少年在这里花天酒地过，可以看到磨秃了的地板和涂鸦。
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这里四处可见的“渗透”。
如同一片位于湖底的漏水的房屋，这里四处可见那种碎落的脂肪块，让空气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韦安在一处舞厅的墙角看到水管一样的东西，细看上去以后发现像是一些增生的手臂，皮肤枯败，掉了一地的皮屑。
还有一个间破房子里长满了肿瘤一般的赘生物，韦安看到上面有一些虫子一般东西在移动，他细看了一下，发现不是。
是刺青的线条。
一只眼睛，简笔画一样，在凑近时突然看他，接着钻进了肉堆里。
一群业主在后面跟着，安静得很不对头。
韦安一直懒得问他们怎幺回事，他觉得筋疲力尽，现在完全理解了那些只想下班回家人的心情，他不关心这个区那堆破事，只想下班和归陵出去闲逛，吃个烧烤。
不过他还是很快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