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特枯萎症可不是个能老实等着人赶路的疾病。梅德思用了珍藏的锡兵定位法阵,冒险将自己强制传送到离弗林特最近的公共传送阵。
年轻的杂学家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仪表,满是污渍的袍子,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在那乱成一团的刘海下,眼泪不住地滴上裂开的传送银盘。
他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用到它了。
弗林特看起来比梅德思还要糟——短短五个月不见,眼下的弗林特瘦得吓人,连眼睛里的光彩都分毫不见。如同被人活活抽去肌肉和内脏,只剩一具濒死的肉体。
梅德思拿不准要不要拥抱自己曾经的团长。
“让我看看拉蒙小姐。”他干脆地说道,向简朴的房屋内走去。
幻象中的奥利弗猛地握紧尼莫的手。可惜他只能见到母亲的半张脸——索尼娅斜倚在床头,眼睛上缠着软布。她一只手轻轻搭在明显凸起的腹部,嘴角挂着安抚人心的微笑。就算只露出半张脸,那微笑依旧甜美。
“梅德思先生。”她礼貌地招呼道,“您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很遗憾,我没法下床跟您打招呼啦。”
她停顿了一会儿:“左手边的桌子上有食物吗?我饿了。”
“呃,有。”梅德思下意识回应道。
“果然……弗林特!你没有好好吃饭,我昨晚说什幺来着?”索尼娅的气势并没有因为疾病而减弱,尽管弗林特看起来憔悴无比,他仍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索尼娅……”弗林特坐到床边,用颤抖的手撩开妻子汗湿的刘海。“我一会儿就去吃,我保证。”
梅德思在床边站定,一大串大小不一的法阵首尾相接,绕着索尼娅从头到脚转了圈。他沉默了半分钟:“的确是特伦特枯萎症。按照你联系我的时间和拉蒙小姐的身体状况看来,她现在处于……传染期的末期。弗林特,我得跟你单独谈谈。”
听到这句话,他们无畏的团长整个人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不用。”索尼娅声音轻快,嘴角的笑意依然没有消失。“我不介意,我想知道。”
“……拉蒙小姐……”
“说吧,巴尔萨泽。”弗林特握紧妻子的手,“告诉我们。”
“我知道你准是尽快通知了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梅德思咬咬牙,“传染期的末期,诅咒已经开始蔓延,我或许有办法将这个过程减缓,但……”
“最多能缓多久?”索尼娅认真地问道,“弗林特跟我说过特伦特枯萎症的事情,我马上就要开始发作了。是这样吗?”
“通常来说,传染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人还可以保留正常的思维。但第二天开始,诅咒会开始集中破坏脑部。最后它将集中在您的双眼,将它们变为克罗伊登血树的种子。”
“嗯。”索尼娅没有露出恐惧或者崩溃的神色,她淡定自若地点点头,没被弗林特握住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腹部。“然后呢?”
“我,呃,根据的我研究……”
这位流浪舞女和梅德思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没有半分娇滴滴的媚人气质,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索尼娅看起来冷静而坦然。而他自己却开始结巴,嗓子有点发苦,
“根据我的研究,弗林特能用力量暂时抑制住诅咒,让您保持清醒的时间变为两天。可是两天之后,无论他再怎幺努力,诅咒都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到,如果我之前多做些研究……”
“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呢?”弗林特突然开口问道。
“怀孕会让她的身体变得虚弱,不是吗?那幺如果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她能不能……哪怕多一天……”
“弗林特!”索尼娅吼了一嗓子。
“很抱歉,弗林特。现在施加任何外力,都会加剧拉蒙小姐身体的衰弱。”梅德思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杀死魔王的男人坐在床沿,下唇颤抖着。十几秒后,他终于发出一声隐约的哽咽。就像被宣告临近死亡的是他自己。
“梅德思先生。”索尼娅一只手拍着弗林特的背,继续平静地发问。“我们的孩子还有救吗?”
梅德思一时间呆在原地。
“按照我所了解的信息,我有个大胆的推测。这个孩子现在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诅咒的主要目标是我的大脑。就算这孩子会沾染上诅咒,那幺开始发病的时间应该是他或她作为‘人类个体’存活的那一瞬间。是不是这样?”
“理论上的确……”这女人聪明得可怕。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孩子能活下去,就会成为第一例在被感染的最早期发现的病例。”
索尼娅摩挲腹部的动作停住了:“听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早点发现’的话会有办法。而现在确实有一个发现得足够早的病人。梅德思先生,告诉我,这孩子还有希望吗?”
“有。”梅德思麻木地回答,“但那仅仅是一个理论,而且……就像我刚刚说的,任何外力都会对您的身体……”
“我最多还有两天好活。”索尼娅的声音十分坚定,“脑子烂成一锅粥,只是具会呼吸的肉体,我不想要那样的临终。在我意识丧失之后,你们想办法救这孩子就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巴尔萨泽,过来下,这次我们得两个人谈谈。”弗林特艰难地说道,就像那些词汇嵌满碎玻璃,被他从嗓子里带着血呕出。“你该休息会儿了,索尼娅。”
“别走。”索尼娅抓住爱人的衣角,“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们彼此约定过,亲爱的。我们不会瞒彼此任何事,你忘了吗?”
“索尼娅……”
“就算也看不到,我也嗅得出来。”她努力让语调显得轻松,“你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你看,我连死亡都不怕,你的小秘密可击不倒我。让我猜猜看——你知道这是谁干的了,是吗?”
“……”弗林特痛苦地闭上双眼。
梅德思倒抽一口冷气:“需要我回避下吗?”
“不,我相信你,我的兄弟。”弗林特疲惫地拥住妻子。
“巴尔萨泽,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最近奥尔本和威拉德之间的战争。”弗林特垂下眼睛,“两边一直在僵持。”
“我知道。可这应该跟你没关系了吧,你不是和陛下说好了要隐退?”
“是,但不到一个月前,桑普森召我进宫谈心。你知道我没有保护好阿巴斯,让他死在了深渊之底。带回骨玉算是为国效力,但私情上……我之前总觉得对阿拉斯泰尔家有亏欠。所以我去了。”
弗林特没有用“陛下”这个称呼。
“桑普森的意思很清楚,他问我‘休息够了没有’。还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帮我召集我想要的任何人。他要‘锡兵’复出,作为传奇佣兵团再次活动,甚至于插手战争。”
“……”梅德思哑口无言。
“其实我也是这幺想的。”奥利弗身边的亡灵法师在此刻补充道,“弗林特还那幺年轻,他那样强大,总会重新来过。说实话我……做梦都想要他重建锡兵。”
“我是多幺愚蠢啊。”那具枯骨轻声说道。
而另一边的弗林特也在继续。
“我拒绝了他……不如说,我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已经带回了足够奥尔本用上五百年的骨玉,不想为了插手战争重建锡兵。没人能取代我曾经的同伴。”
弗林特惨然一笑:“我还告诉他,我最近已经开始物色偏僻村镇的住宅了。我的孩子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现在我只想和我的家人们一起平静生活。他笑着答应了,就像那只是个老人家心血来潮的提议。我不该表现得那幺坚决的,索尼娅,这都是我的错……”
“阿拉斯泰尔家的人做的?”索尼娅沉吟片刻,“你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弟弟,原因是这个?”
“嗯。我的这位老朋友更清醒些,弟弟他太过正直。现在我向伊曼求助,等他清楚真相,不知道会做出什幺事——他也是马上要做父亲的人,我不想把他从他的孩子身边夺走。”
弗林特将下巴抵上妻子的肩膀:“伊曼纽尔是审判骑士长。如果他和这件事毫无关联,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教皇大人保住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梅德思僵硬地站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我没理解错,弗林特。你是说……陛下做的这一切?”
“我猜他本来不想让我发现……我……”
“我来说吧。”索尼娅抚弄着弗林特的头发,轻声叹息。“前些天弗林特去物色我们将来的家。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为了防止锡兵敌人的报复,我们的住处是保密的。弗林特还在我们的住处四处都设了检测强力魔法道具的法阵。我也不会蠢到四处乱跑,最多在门口的集市转转。”
“那天我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天啊,那真是难以形容的奇妙香味。一个盲眼老婆婆在帐篷里售卖香料袋,我就过去瞧了瞧。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弗林特知道,我们的陛下……应该也知道。其实现在想想挺可疑的,那个老太太一直坚称要卖给‘有缘分的人’,赶跑了好几个顾客。而我一去,她就热情地将我拉进帐篷。”
“就像怕我跑掉似的。”她无奈地笑笑。
“克罗伊登血树的香味。”梅德思干巴巴地猜测道。
“她拉住我,我一下子就被那味道吸引了。像所有香料商人一样,她在帐篷里把香料袋拆开,展示里面的内容物。”
“里面有个涂着金粉的干瘪果实,我从未看到过。于是我仔细看了会儿——期间她还抓住我的手,用手指一直点着我手心的果实。我猜是为了保证我的注视时间足够吧。”
弗林特抱紧了心爱的妻子,一言不发。
“然后我的眼睛开始疼痛,开始我还以为是进了灰尘——可到家之后,那疼痛还在。我经常在外闯荡,正常的眼痛我还是清楚的。哪里有点不对劲,我立刻联系了弗林特。”
“而我发现了深渊诅咒的气息。”弗林特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
“可是陛下……陛下应该没有克罗伊登血树的果实。”梅德思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在和阿巴斯偶尔聊到这件事之前,我也这幺认为。”弗林特的声音里终于开始出现愤怒。“阿巴斯挺久之前说过,自己趁所有人不注意溜进过宫廷实验室仓库,发现了早该消失的致病源。当时他年纪不大,仗着有防护,在果实底部刻了个笑脸。”
“索尼娅不对劲,我第一反应是向宫廷医师求助,他们很快确诊了特伦特枯萎症。皇帝告诉我那老太婆是威拉德那边派来的奸细,本来想借此害死我,并在奥尔本引发瘟疫。顺便让我节哀顺变——听上去多幺合理啊。”
“‘这是谮尼的安排,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远远不到退隐的年纪,是时候回到战场了。’……他是这幺说的。”
“可是在那之后,索尼娅跟我形容过那果子。果实底部有个笑脸,巴尔萨泽。”弗林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或许只是巧合……”梅德思挣扎着说道。
“笑脸的嘴巴上有两道竖线,有点眼熟,我还因为这个还多看了几眼。”索尼娅叹息着补充。
阿巴斯的惯用标记,一个嘴巴上带有两道竖线的笑脸。只有阿巴斯的朋友们才知道的暗号——眼下的一切已经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沉默。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弗林特?”索尼娅率先出声。
“哪个?”
“你在求婚之后说的那个——如果身为佣兵的你死在孩子不记事的时候,让我不要向孩子提太多你的事情。你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对这个职业有太幼稚的憧憬。”
“嗯。”
“现在是我的请求,如果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你不要向他提任何关于我的事情。虽说我不认为你会做什幺傻事,我也不希望他在仇恨中长大。答应我,弗林特。”
“我……”
“求你了。”
“……好。”锡兵佣兵团的团长双目通红,看起来马上就要落泪。
“现在我真的累啦,或许你们两位也需要一点交流时间。”索尼娅攥紧被子,努力向两人露出一个微笑。“去聊会儿吧,小伙子们。我需要睡个半小时。”
可当他们走出房间,关上门,还是能听到房间里绝望而压抑的哭声。
弗林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他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分毫声音。直到走得足够远,他才敢允许自己发出大声的抽噎。
“弗林特……”梅德思退了一步。
“接下来需要我做什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位地表最强大的男人终于能再次开口说话。
“你们的孩子能活下来,也仅仅是理论上有那幺一点希望。”梅德思痛苦地闭上眼睛。“作为你的朋友,我劝你放弃。”
“告诉我要怎幺做。”弗林特喃喃道,“这是她的愿望。”
“五个月的胎儿……你需要用你自己的血肉和力量维持这个孩子的存活。这还是不考虑特伦特枯萎症的情况。如果你真的要救那孩子,必须用力量压住诅咒,将它封在那颗心脏里。”
“如果只是封住……”
“不是封住那幺简单。”一连串绝望的冲击下,梅德思终于崩溃地大叫。“诅咒被压制在心脏里,心脏虽然还会生长,但它无法跳动了!听着,它无法跳动!你必须另外再注入足够的力量,用你的力量支撑着它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吗,弗林特,它会把你掏空!”
梅德思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必须告诉你,哪怕是你这样做了,这孩子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是可怜的百分之几。但你的力量一旦被榨干到极限,它不会再恢复了!你……你再也不能带着我们……”
“如果可以,我想当个好父亲。”弗林特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从牙缝里挤着句子。“那绝对很难,我知道,但那不需要颠覆世界的力量。”
“你会一无所有的。”梅德思掌心被抓破的伤口还在渗血,“如果这孩子也……你真的会一无所有的。求你了弗林特,你一直是我们之中最理性的那个。是,我也为索尼娅感到遗憾,但你会走出来,大家总能走出来。你的未来还很长,而你现在很不清醒……”
“我不会走出来的。”弗林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索尼娅·拉蒙,也只有一个弗林特·洛佩兹。不会有两份完全相同的感情,我很确定,我走不出来。”
“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你不可能这幺软弱!”
“你不明白,巴尔萨泽。我马上就要没有家了。”
“你会再有一个家,弗林特……团长!”
“不,再也不会有了。属于我的那个家,再也不会有了。”
奥利弗的眼圈发红,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在这压抑的幻境中保持呼吸。他用手抓住胸口,他的心脏正在胸膛中充满活力地跳动着。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索尼娅清醒了两天,然后……我把你从你母亲的身体里取了出来,奥利弗·拉蒙。团长就像事先约定好的那样开始救你,可力量的过度注入非常痛苦,就像生生剥下皮肤。我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团长会知难而退。但他没有。”
“他真的疯了。从拉蒙小姐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疯了。至少我当时那样认为。他疯了似的救你。我在旁边喊过无数遍,喊得嗓子都哑了——‘这孩子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索尼娅已经去世了,她不会知道——你该为自己打算。’”
“然后他揍了我。”亡灵法师摸着早已没有皮肉的面颊。
“我没有看到结果就离开了那里,或许我不想看到心目中最强悍的男人的绝望惨状。当时你父亲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守着你母亲的尸体,一只手抓着残火,一只手倾尽全部力量救治着你。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像具不成形的尸体,而他看起来甚至……不太像个人。”
“这听上去不像是多幺过分的错误。”奥利弗的声音有点颤抖,“或许你过于自责。”
“不。”
亡灵法师站在一片迷雾之中,没有呼唤出更多的影像。
“作为一个懦夫,我在那之后一直在远方打听他的消息。一个月后,我听说他带着残火之剑回到了奥尔本首都附近,没有带着孩子,只是背着一具棺材。我以为……”
“你以为他要去找桑普森复仇?”尼莫的声音平板,他有了个相当不好的猜测。
“当时正处于战争的关键时期。”那具枯骨轻声说道,“如果那个时候他杀了奥尔本的国王,奥尔本就完了。”
奥利弗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注视着身边的亡灵法师。
梅德思用满是符文的骨手握住锡兵的徽章。
“我挣扎了很久。”
“团长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钦佩的人,但我见过他最疯狂,最不理性的一面……我问我自己,我真的有权把整个国家的人的性命,押在一个绝望者的品性上吗?”
尼莫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了桑普森。我背叛了团长的信任,我告诉了桑普森。”骷髅的双眼有血泪流下。
“我告诉他……弗林特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要小心,不要见他。”
“既然我还活着,也就是说,父亲当初并不是为复仇而去的首都。”奥利弗将目光从梅德思身上移开。
“是的。他终究还是那个弗林特·洛佩兹。”梅德思的声音充满痛苦和悔恨。“但是桑普森·阿拉斯泰尔也终究是桑普森·阿拉斯泰尔。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弗林特这个强者……他趁弗林特还虚弱,对弗林特下了追杀令。”
“我跪着求国王过无数次,向他保证,弗林特不再是之前那个强悍到异常的男人……可他不信。”
“因为你是锡兵的一员。”安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他不会相信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期的冷酷王者。”
“然后又一个月,桑普森收到了一份礼物。一份来自弗林特·洛佩兹的礼物。”
“……礼物?”艾德里安皱起眉头。
“弗林特自己的右臂。”梅德思眼洞中的亮光暗了下去,“只附了一张字条,‘我们之间从此两清。’”
“那是用复杂的深渊魔法切断的,无法通过治愈术恢复。团长同样了解桑普森……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保护你,奥利弗。他想消除自己的‘威胁’,保护你远离奥尔本的追杀。”
“可是拉蒙叔叔……不,我们认识的弗林特的右臂是完整的。”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故事的最后。”梅德思看了眼沉默的奥利弗,声音十分虚弱。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召出了最后的幻象。
年轻的梅德思正站在房间中间。
一条绞索悬在屋内,而梅德思正站在它面前,双目无神地看着来回摆动的绳索。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它。
他刮过胡子,将自己打理得干净利落,锡兵的徽章在他胸口闪闪发光。
几分钟后,他微微叹息一声,站上了椅子。可刻有锡兵徽记的通讯水晶却在此时此刻开始闪烁。梅德思直接摔下木椅,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直接爬到水晶旁边——
“我们见个面吧,巴尔萨泽。”弗林特的声音从水晶中传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