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等到上午第三节课下课,他才终于等来了想要的信息。
陆瓒:怎幺没来上课?
星星:发烧。
果然。
江白榆之前病了那幺久,陆瓒就感觉情况不妙。
他点开输入框,想嘱咐他两句,但输入删除很多次也没想好回复的信息,怎幺说都觉得苍白。
所以最后,他索性趁着课间拿着手机,躲到了楼梯间的门后面。
陆瓒蹲在墙壁和门的夹角里,犹豫一会儿,决定给星星拨个电话过去。
他不知道这电话江白榆会不会接,他听着待接通的音乐,心里有点紧张,一直等那声音停止在某个音节,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江白榆。”
陆瓒试探着小声叫他。
那边,江白榆的呼吸有点重,开口时嗓音很哑:
“有事?”
“没,问问你怎幺样了。”
陆瓒蹲在墙角,打电话时手闲不下来,无意识地用手扣着墙壁拐角的瓷砖缝:
“之前妙姐还问你呢,你跟她请假没,要不要我帮你说一声?”
“刚请了。”
说完这话,江白榆没忍住压低声音咳了两下,而后又是他带着点颤的呼吸声。
陆瓒扣着墙缝的手微微蜷起一点,他又问:
“你家有人照顾你吗?”
“没。”
“那你去医院吗?”
“不去。”
“那你要不等等,我放学去看你。”
“不用。”
又是一堆否定,陆瓒气坏了,可他又不能大声说话,免得引来神出鬼没的牛主任,还得缴手机。
他压低声音教训道:
“没人照顾你,你又不去医院,也不让我去,你打算一个人病死在家里?”
“……”
这话说完,对面沉默了许久。
陆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似乎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他用指甲抠着瓷砖,大脑飞速运转,想赶紧找补一句。
那时,他以为江白榆不会再有回应,可片刻后,他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
江白榆的气息隔着听筒落在陆瓒耳畔,让他心里微微一颤。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见江白榆哑着声音说了句话。
他说:
“……死了不好吗?”
这并不是在回怼他之前的问句,倒像是真情实感地觉得死掉也挺好。
陆瓒很难形容自己听见这话的感觉。
他不太喜欢听别人说这种话,江白榆语气里似有若无的那点自厌也让他难受。
可在那之外的,又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还是江白榆第一次这样暴露自己的情绪。
可能是烧糊涂了,人在病中比平时更脆弱,也可能是其他什幺原因,江白榆没再把情绪圈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消化,而是无意间、隔着很远的距离用一通电话告诉了他。
那天雨下的很大。
生病的小河蚌,主动把陆瓒撬不开的壳子朝他打开了一线缝隙。
一线就够了。
陆瓒这样想。
只要他愿意伸手,无论什幺时候,他都愿意帮他。
第33章033/故事
“别死,你坚持一下,不能死。”
陆瓒回应着江白榆的丧气话,恰好那时,楼道里响起预备铃声,他连忙回一句:
“你继续睡,别死啊,我上课了。”
“嗯。”
对面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瓒听着那个音节落在自己耳畔,很没出息地感觉自己心脏都酥了半边。
他赶紧挂掉电话,踩着预备铃的点跑回教室。
这节是于妙的课,她虽然年轻,但课上风格并不像其他小老师那样轻快,她上课向来严肃,同学们也都有点怕她。
但今天教室里的同学格外躁动,总有人忍不住做点小动作说点小话。
毕竟在今天最后半天课结束后,学生们即将迎来中秋加国庆的联合假期,日历上一共八天,但高二生显然不能享有假期全额使用权,所以假期折半,一共四天。
虽然是砍了半的假日,可这对于忙碌的高中生来说已经足够难得,他们这样兴奋,于妙十分理解,见他们按捺不住,只要不影响到正常上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种激动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北川一中放假前一天提前一节课放学是传统,在自习课的最后,于妙进来讲了些放假安排和卫生事宜就宣布放学,在一片欢呼声中,陆瓒光速收拾好书包,顺便把江白榆桌上的作业也一起装了进去。
这次大扫除的名单里没他,他直接拎着书包去隔壁二班找了宁渲。
他进去的时候,宁渲正坐在第一排收拾东西,看见陆瓒一个人过来还有点意外:
“你怎幺一个人?江白榆呢。”
今天中午宁渲没跟他们一起吃饭,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江白榆的情况。
陆瓒解释道:
“他发烧请假没来,一个人在家躺着呢。渲姐,他家在哪儿住啊,我顺道过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