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自己盛饭?”
“不知道,应该是习惯,他助理在的时候都是助理盛。”
“那你给他盛过吗?”奚年好奇地问。
傅绥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奚年知道了,没有。但是傅绥其实没少给他盛饭。
就算是对异于常人的人,傅绥的距离感依旧很强。
*
国内的剧组开机大多有一个拜神的过程,燕导的剧组从来不搞这个,但他会组织一次团建,项目由他来定,参不参加随意。
就奚年知道的项目有看话剧、农家乐、划龙舟、做风筝,一般都是就近,这些都还好说,有一次是爬雪山,还上过社会新闻,他们爬山的时候救了几个被困的驴友。
这一次电影的拍摄是从江城开始的,不过戏份主要都集中在傅绥这个主演身上,还有奚年。
因此开机仪式过来的人不算太多。
屋子里简单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有三条椅子,奚年看不出来这是要干什么。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在猜这次燕导要搞什么花样。
许修然是第一次跟燕导合作,但他来之前就打听过燕导的行事风格,面带微笑地加入了讨论:“可能是要玩游戏或者做什么手工?”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奚年?
许修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怎么也在?”
“拍戏。”奚年说。
许修然看见了他身后不远处,在跟编剧说话的傅绥,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笑了一声:“难怪你从来不去刘总那。”
奚年觉得自己跟许修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话,他并不是一个被人恶意针对之后还能笑脸相迎的人,但他不明白,许修然忽然提刘总做什么。
何明不止一次地要奚年去参加刘总组的饭局,那不是单纯的饭局,除了吃饭喝酒还有许多后续的活动,而这一整场的娱乐活动,说白了就是一个钱权色交易的平台。
奚年不去的理由太简单了,他没权没钱,去了就是整个生态链的底层,名为“色”的那一环,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多想的原因。
许修然却了解地笑道:“也是,换了我,我也选傅绥。”
奚年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在许修然面前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高兴” 的情绪,他说:“你没得选。”
“你……”
许修然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冷笑说:“你和傅绥的关系要是被江城大学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用你操心,他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
奚年说完不再跟他废话,走了几步去找燕燕鸿€€,来之前燕鸿€€打电话给傅绥请他转告,他给奚年的帽子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装饰。
燕鸿€€交给他一个不大的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毛毡小猫咪,可以依稀看见底部有个别针。
“谢谢。”奚年说。
燕鸿€€很满意地说:“你比傅绥好,他从来不收我的礼物。”
虽然是为了夸他,奚年依旧为傅绥辩解:“那天他带了夏凉糕回来。”
“那是送给他家里人的,我请他吃,他说家里有人在等他,要回去了。”燕鸿€€说到这里,像是才反应过来,“你知道夏凉糕,你是他的家里人?”
听他说话,奚年总是会忘记,燕导今年三十多快四十,比他、比傅绥都要大。
他点头说是。
燕鸿€€的手表响了一下,他立刻说:“要开始了。”
于是奚年看到有人给送了扑克牌和一盒子卡片上来。
燕鸿€€说:“今天来斗地主。”
这个活动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那些卡片上大多写着时间,时长有三个小时到两天不等,余下的有什么奶茶、风扇、海螺、马克杯之类的都有。
燕导说:“我发现明明再开机前就已经协调过时间了,还是有人爱请假。我再说一遍,我的剧组里不允许请假,如果非要请的话,”他指着满桌子的卡片说,“假条都在这里了,你们靠本事赢吧。”
燕鸿€€固执起来,真的会宁愿不拍戏也要换人,别说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了,真要铁了心伤敌的时候,他自损一万八也不妥协。
大部分人出于有备无患的心理,都上桌了,斗地主积分制,地主赢了三分,农民赢了一分,两分可以抽一起签,也可以直接拿手里的卡片上桌,那就直接用卡片当筹码。
地主靠抽不靠抢,拿到黑桃三的就是地主,一般抽到地主的就算不主动承认也不会故意否认,但也有不那么厚道,玩起无间道的,给游戏增加了更多的乐趣和不确定性。
奚年是跟傅绥一起去的,准确来说是奚年看了几局之后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傅绥跟他一起上场。
除了他们,同桌的还有一个奚年不认识的人,三十上下,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普通,很难让人联想到明星两个字。
他不是明星,是演员,电影中需要各种各样的演员。
刚才奚年看见他跟许修然在说话,他们说话的时候还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眼,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对他或许不会太友善。
果然,他们一坐下,他就跟傅绥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我叫柳不凡。”
他说完看向奚年:“这位怎么称呼?”
他们是在牌桌上,十分随意的场合,他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客气,实际上是在表明疏离的态度,叫一个明星做自我介绍,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的,奚年还是不卑不亢地说:“我叫奚年。”
边上又有发牌的工作人员,虽然这场子看起来特别儿戏,儿戏到就算打个点好举报聚众赌博都搜不出来什么赃款,但发牌的人开起来却很专业,还会一些花式。
荷官发了牌,奚年理好之后发现,别说黑桃三了,他连三都没有。
他去看傅绥,傅绥的牌展成非常有序的扇形,但很快他将牌拢在一起收到手中。奚年,原本要问他是不是地主,柳不凡在他之前说话了。
“顺子。”
他说完就扔了六张牌下来,三四五六七八,规则就是地主先出牌,地主要是不承认,农民想先手也行,总之就是桌上的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谁先出牌都行。
他们在这之前没有交流,奚年下意识以为他就是地主了,傅绥喊过,他直接压上了,从7到Q。
柳不凡没接上,傅绥也没压,奚年出牌,他对子多,即便刚才拆两对,还剩下不少。
“对四。”
柳不凡立刻接上,
傅绥这次跟了一对,转一圈回到奚年这里,他出牌之前先看了傅绥一眼,傅绥示意他先走,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读懂傅绥的意思,这像是一种本能,长时间一起生活带来的默契。
奚年于是直接放出了手里最大的对子:“对A。”
柳不凡紧随其后:“对2。”
几轮交锋之后,奚年出了JQK的连对,手里只剩下一个对子和一张单牌,柳不凡掏出了王炸。王炸是场上最大的牌,他出完随即跟了单张的六。
奚年有一些疑惑,黑桃三到现在还没出现,柳不凡手里只有两张牌,这个除非大的那张牌是全场最大,不然按照逻辑就该先出小的,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出了六。
什么意思?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来不及验证,傅绥已经出了除大小王以外最大的“2”。
此时他手上的牌是最多的,奚年刚才就感觉到了,他和柳不凡的牌都偏大一点,那傅绥的牌应该是很小了,他没有指望傅绥兜底的意思。
但现在,傅绥在出了“2”之后,连着拿出了两个顺子,最后一个还正好是三四五六七。
奚年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张三上面,黑桃三。
傅绥才是地主?
他跟柳不凡两个农民斗得死去活来,真地主却在一边看热闹,顺手还把杂牌甩出来,余下完完整整两副顺子,轻而易举地赢了牌。
奚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任何时候他都希望傅绥是赢的那个,哪怕对手是自己,他也不会因此沮丧。
但这样的情况实在输得憋屈,他忍不住问柳不凡:“你为什么要先出牌?”
“你不是地主你压我牌干什么?”柳不凡也同时问。
“……”
“……”
“抢先手。”柳不凡先说,说完他看了一傅绥,意有所指地说,“斗地主只能三个陌生人或者三个互相认识的人玩,不然……”
他摇摇头,起身离开了牌桌。
奚年:“……”
他有点好奇许修然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一局下来,傅绥拿了三分,而奚年一分都没拿到,一共可以玩十局,奚年没有拿卡片做筹码的打算,准备拿了积分去抽奖。
傅绥没有意见,奚年想玩,他就陪奚年一起玩,然而十局之后,奚年的几分是只有可怜的两分,积分制是不倒扣的,也就是说,十局里面奚年一共赢了两局,还是碰巧和傅绥一队的时候赢的。
反观傅绥,已经17分了。
在今天以前,奚年一直觉得,纸牌游戏有技巧,但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今天傅绥只在跟他组队的时候输过一局,上一次跟蒲弘毅夏柏阳一起玩的时候,蒲弘毅技术好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奚年看看傅绥的分,又看看自己的分,难免有一些沮丧。
他们一起往抽卡箱走过去,前面已经有很多人抽过卡片,剩下的不多,奚年发现自己抽到的“一杯奶茶”之后,更沮丧了。
他抽卡的时候,傅绥站在一旁,看箱子上贴的规则,上面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分抽一次。
工作人员从他过来就一直在看他,终于忍不住说:“傅哥可以我一个签名吗?”
傅绥颔首。
她双手放傅绥手里接过笔和本子,见傅绥拿着几乎全场最高的积分却迟迟没有动作,自发地理解成了他对抽奖没兴趣,遂贴心道:“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直接随机。”
傅绥没有说话,轻轻捏了一下奚年的后颈:“还不抽?”
第44章
不同寻常的开机仪式之后剧组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们玩牌的大厅收拾收拾就成了拍摄场地,不过奚年在这里没有戏份,傅绥倒是有, 但也没排在今天。
导演不爱有人请假, 剧组就提前对接艺人工作团队,尽可能安排出一个双方都合适的拍摄时间,这里面弹性时间最大的就是傅绥而这个主演。
他在拍戏的时候不会接其他的工作, 因此反而是他这个主演去适应别人的时间。
前两天都先拍别人的戏份,傅绥在剧组开机的第三天才有第一场戏,而奚年的戏份更是排到了一个月之后。
不过在这之前,奚年需要先剃个光头。
和大部分男孩子一样,奚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发型也是板寸为主, 家里相册还有奚爸爸带着傅绥和奚年一起去理发店的时候拍的照片。
不过在他更小一些的时候,他的头发其实偏长一点。
奚年摸了摸照片,塑封下的相片里,爸爸还是三十岁的模样, 傅绥的身高也才刚过爸爸的肩,他更是直接被爸爸抱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