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家境殷实,两个女儿从小都是接受最好的教育长大。许婉怡大学期间认识了桑正白,两人志趣相投,很快走到了一起。
后来谈及婚嫁,一切都很顺利,许家二老颇为赏识桑正白的才干,在他创业路上帮助良多。
许婉怡并不是桑正白背后的女人,她更喜欢与丈夫一道并肩作战,攻克难题。可以说,桑正白事业的成功,离不开许家,也离不开许婉怡。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生儿育女成了横在许婉怡面前,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难题。许家二老的催生,以及自身年龄带来的焦虑,让她最后决定于三十五岁这年怀孕生子。
可惜命运弄人,前三十五年的运气仿佛一夕间用尽。可能因为高龄产子的原因,也可能单纯的运气差,一命换一命,许婉怡最终没能从产床上下来。更要命的是,祸不单行,桑正白的生意在这时也出现了问题。
做生意的人大多带点迷信,或许这也解释了桑正白为什么从来对我只有严苛没有慈爱——他爱不起这个从出生就克父克母的孩子。
保姆虐待事件后,认识到桑正白对我的懈怠,许汐强烈要求父母将我接到许家照顾。初衷是好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经历中年丧女之痛后,两位老人身体本就大不如前,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花在我身上。加上……兴许是看到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记忆中,他们面对我时总是分外哀愁,难有笑脸。许老太太甚至不能与我共处太长时间,不然就要伤心流泪。
小时候哪里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越不待见我,我越是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为了讨好他们,我加倍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各种学校活动,为的不过是取得荣耀后能使他们多看我一眼。
记得有一年我拿到了“学校之星”的奖状。这个奖不仅要参考平时成绩,还要参考活动参与率,每个年级只有一人可以得到,非常难得。期末拿到这个奖时,我兴奋极了,拿着奖状直接回了桑家,随后一整天都在期盼桑正白回家。
那天一直到深夜,桑正白才打着电话从外头姗姗归来。我等得快要睡着,听到动静后立马冲下了楼,忐忑地候在玄关。
手里紧紧捏着那纸奖状,在他踏进大门的下一瞬,鼓起勇气上前。
“爸爸,你看,我得‘学校之星’了!”我尽量克制语气,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骄傲自满,但唇角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桑正白捂住电话,低头看了我一眼。
“嗯,不错。”只是匆匆扫过我手上的奖状,他便掠过我接着与电话那头的人谈论公事,“没事,我们继续吧……”
我耗费了一个学期辛苦取得的奖状,忍着睡意等了他一个晚上,他却连一分钟都吝啬给我。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不是看一眼就走,起码还赏赐给我三个字。可老实说,当时除了失望,根本生不出别的情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没法儿得到的。
第二天我就回了许家,而迎接我的是同样空旷冷寂的大宅。通过工人才知道,许家二老在几天前便出发去看望在国外念书的许汐了。他们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的,却选择用最糟糕的方式知会我。
成长的过程,我好像什么都不缺,特别富裕,又好像什么都缺,贫穷到……连一个真正的“家”都未曾拥有过。
桑家、许家,不过是我暂时的居所,同我的公寓,以及酒店的套房没有区别。就似雏鸟被孵化出来,于巢穴中长大,鸟巢对雏鸟来说,只是个方便父母抚育它们的场所。离巢的那一天,它们不会有任何留恋,也不会想要再次回去。
泡泡屋没有窗帘,这就意味着,当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林间,我注定要在刺目的阳光下醒来。
不适地睁开双眼,朦胧的光线下,第一眼便看到纪晨风盘腿坐在床尾,正对着日出的方向。
可能是昨晚那件浴袍弄脏了,不能再穿,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几点醒的,但可以确定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朝阳要比昨天的落日更亮一些,自地平线缓缓升起,为他周身镀上一层热烈的金边。
我凝视他背影片刻,从床上撑坐起来。大腿肌肉传来古怪的酸痛,掀开被子,衬衫下摆,两腿外侧,靠近腰胯的位置,肌肤上夺目的青紫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听到动静,纪晨风身形一动,往身后看来。我若无其事放下被子,冲他露出一抹事后清晨慵懒的微笑。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他指了指我们头顶的一棵树:“听到鸟叫我就醒了。”
睡着的时候好像确实有听到鸟叫,但因为大脑过于疲惫,并没能将我吵醒。这样一想,这或许也是我睡眠断断续续的罪归祸首之一吧。
“昨晚没摘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既然能听到鸟叫,意味着他昨晚睡觉时没摘人工耳蜗。可这东西人毕竟是电子器械,睡觉也戴着,不会难受吗?
纪晨风抬手按住耳廓上的黑色仪器,解释道:“带了备用电池,电量很够用,所以就没摘。不想……你叫我的时候什么也听不到。”
心脏就像要炸开一样混乱地跳动了一下,由于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猝死的前兆。
所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种可怕的心悸便消失了,心脏再次有序跳动起来,找不到一点曾经错乱的踪迹。
应该是缺觉导致的吧。默默按了按胸口。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做下体检了。虽然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但我可不想这么早死。
“叫前台送早餐上来吧,吃完我们就回市里。”掀被下床,我浑身只着一件衬衫踩在地毯上,扫视一圈后,在沙发上发现了自己叠放整齐的剩余衣物。
不做兽医也不做模特,他其实还挺适合做保姆。会做饭,学历高,医学背景,脾气还好……应该有很多雇主会对这样一位赏心悦目的“小保姆”感兴趣吧。
抓过裤子,我在纪晨风的注视下进入浴室。
对着镜子脱掉衬衫,在脖颈和锁骨位置,可以清晰看到一枚枚鲜艳的吻痕。
脑海里的记忆在视觉的刺激下一点点复苏。如果说前两次的“深入交流”,纪晨风在我面前还维持着基本的绅士风度,这次在那两条固定带的刺激下,算是彻底撕去文明的外衣,露出颇为符合他外在的、野蛮的兽性。
一开始倒也还好,我单方面享受他的服务,在漆黑的森林中,璀璨的星空下,体验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地好。
鉴于过于好了,胡乱摸着他面颊和耳垂的时候,差点又不小心碰掉他的人工耳蜗。
他仿佛早有预料,及时攥住我的手掌从颊边扯离,递到了自己泛着水色的唇边。
“别再碰掉了……”他轻柔地吻过我的指尖,用粘稠地宛若蜜糖一样的声音说道,“我想听你的声音,任何声音。”
手指烫到简直要烧起来,而我甚至分不清那惊人的温度是来自于自己还是纪晨风。
“继续……”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抽出手指,我按住他的后颈,这次有小心没有碰到他的耳朵。
身体因为回忆而微微发热,再想下去可就麻烦了。
努力强制自己不再去回顾,但可能昨晚的记忆实在太过新鲜,就算屏蔽了视觉,也能轻易通过触觉回想起来。
手指顺着花洒的水流一碰触到大腿,相应的记忆就跳了出来。
享受过纪晨风的服务后,本来想像上次在车里那样出借双手,礼尚往来。然而才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按着肩膀推到了床上。
以为是要接着再来一次,虽然有些累了,可想着不能在这方面被看扁,也就没有制止。前面步骤都没有什么问题,纪晨风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好,除了手上力道有些大,和太过热衷我的股薄肌,基本找不到别的错处。
他的姿态,他长久的表现让我放松了警惕,结果就让他得寸进尺了。手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他却胆大妄为地肖想我的腿。
意识到他并拢我的双腿是要干什么,下意识就踹了过去。
这种姿势,这种近乎于把我当女人的姿势……让我觉得恶心又羞辱。
心里疯狂爆着脏话,脚踝却被对方再次准确地抓住。白天就连躲避别人的拳头都不会,这会儿倒是一抓一个准了。
“不可以吗?”纪晨风跪在床尾,俯视着我,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问道。
不可以……吗?
胸膛愤怒地起伏着,想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大脑又该死的理智,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候言辞激烈地拒绝,那这么久以来对于纪晨风的“攻略”,也可以基本宣告功亏一篑了。
第一次还可以用不适应搪塞过去,第二次再这样排斥,他绝对会怀疑我了吧?怀疑我为什么明明不能接受男人,还要招惹他。
操。好像把自己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
“先……放开我。”僵持了片刻后,为了大局找想,我还是不甘不愿地妥协了。
木头和木头摩擦,人类自此有了火。皮肤和皮肤摩擦,带来惊人的烫。
吐在颈间的灼热呼吸,勒在腰上的手臂,到现在那感觉还鲜明万分。
和女人交往时,特别讨厌她们碰我的烟疤,但因为它们全都存在于人体的背面,这种机会并不多。可一旦背对着纪晨风,就代表着把伤痕也袒露在他的面前。
原本以为光线昏暗,他应该看不到的,谁知道他摸到了。
放纵过后,他脱力地将整个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背上。平时这点重量我当然可以轻松支撑,可彼时两轮过后,我也有些体力不支,就顺着力道倒进了床里。
隔着衬衫,有力的、甚至有些聒噪的心跳声传递过来,鼓点一样敲打在我的脊背上。
都要记不清有多久没和人这么亲密过了,感觉其实不坏,就是……好热。又热又沉。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我松开一直抓着的床单,浑身懒得一丝力气都聚集不起来。
身上的重量在下一秒便轻了许多,纪晨风蹭了蹭我的耳后根,用一种满足又愉悦的声线道:“抱歉。”
说完,他翻了个身,躺到了我的身旁。
没了大北极熊的压迫,呼吸都顺畅起来。更神奇的是,不知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由于体力耗尽的原因,我竟然慢慢积累起了睡意。
维持着趴卧的姿势,眼皮止不住地上下打架。能感觉到纪晨风的手掌抚弄小动物般地流连在我皮肉上,有点痒,有点烦人。
“这是怎么来的?”他的指尖带着点力度地按揉着位于我腰臀上的烟疤,第一个,第二个,再是第三个……好似只是靠着触摸,他就完美地记住了它们每一个的位置。
“这个啊……”睡意软化了本该怒张的刺,也冲散了被提及痛点的不快,“是被坏女人弄的,非常坏非常坏的女人……”
之后的记忆就完全是各种记不清的模糊梦境了。记得有被老虎追,追了很久,我跑得好累,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被庞大的野兽一下子扑倒,残忍地咬掉了双腿。
爱看恐怖片和自己成为恐怖片的主角,根本不是一回事。虽然失眠以来我一直会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梦,这样的噩梦仍然是少数。希望下次别再有了。
沐浴露擦到身后时,手指碰触到了一些异样的触感,有几块地方似乎是肿了起来,按压还会有痛感。
扭转身体,掰过屁股上的肉看了眼,清晰的深红色牙印映入眼帘。一连检查了几个地方,都是如此。
冲去身上泡沫,我来到镜子前,一边取过浴巾擦拭身上水珠,一边背转过身。
果然啊,身上有烟疤的地方,都被盖上了咬痕。尽管很讨厌这些伤疤,但其实通过现在的医疗技术,想要祛除它们并不困难。然而,只要一想到会被陌生人碰触,他们还有可能会对我进行丰富的联想,这样的想法便就此打住了。
从来没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来遮盖它们,简直就像是独属于纪晨风的个人烙印。
竟然不感到生气。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在事情发生的当下生气才有意义,如今已成事实,咬都咬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吧。
穿上衣服,我走出浴室,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早餐,纪晨风不在餐桌旁,也不在卧室里。
去外面了吗?
屋外的空气要更寒冷一些,没有穿外套的关系,一走出泡泡屋,就因为巨大的温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快我就找到了纪晨风,他立在平台边上的灌木丛里,手上托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我的到来。
“纪医生?”我往他那边走去,“你抓到了什么?”看到他手里一坨毛茸茸、红彤彤的,还以为是他抓到了什么东西。
纪晨风朝我转过身,将手里的那坨东西小心递到我面前。
“不是抓的。”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鸟。
“这应该是只今年夏天刚出生的红头咬鹃,飞行技术还很稚嫩,刚刚不小心撞到我们的泡泡屋上了。还好,我检查了下,脖子和翅膀都没事,就是摔下来的时候受到点惊吓,还有些晕头转向。”
蹲在他掌心里的,有着鲜艳红色羽毛与长长尾巴的小鸟眨着漆黑的眼睛,好奇地不断歪着脑袋打量我,仿佛还没意识到站在它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什么。瞧着确实有些呆。
“长得还挺别致。”我点评道。
可能是休息够了,小鸟开始扑腾翅膀。
“这科的鸟类擅长攀爬,但不太擅长飞行,所以它们不会迁徙,终生都将留在这片出生的土地上。”说着话,纪晨风走到远离小径与泡泡屋的地方,在巨大的树冠下,单手自然伸展,掌心摊开,静静等待起来。
双手插在裤兜里,我想到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鸟类放飞场景,问:“就这么等着,不用抛一下助飞吗?”
风吹过树梢,使阳光照射的位置不断发生变换,落在纪晨风身上,有一种阳光都在爱抚他的错觉。
“那样其实很容易给小鸟带来二次伤害,这样就可以了。”他说,“它们会自己飞。”
话音未落,红色的小鸟在刹那间振翅而去,虽说不善飞行,可转眼间就在林子里不见了。
纪晨风眯着眼,望着那只鸟离去的方向,确认过它不会再无缘无故掉下来,才收回视线回到我身边。
“它会去哪里?”我随口问道。
并没有想要明确得到什么富含科学性的回答,不过是寻找能和纪晨风一起探讨的话题罢了。
纪晨风想了想,道:“可能会回家吧。”
回家?
“对小鸟来说,家的概念存在吗?”
“倦鸟归巢人返家。小鸟疲惫时回去的巢穴,栖息的树枝,休息的洞穴,就是它们的家。树林、山川、溪流,也可以成为它们的家园。这片土地包容万物,热爱每一个生灵。小鸟是它的孩子,它是小鸟的归处。”他停顿了下,用十分严谨的语气作下结论,“所以,小鸟应该是有家的。”
天地为家吗……
我以为小鸟和我一样,永远在找寻下一根可以降落的树枝,原来它们有家啊。倒是我格局小了。
“纪医生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呢。”轻触他脸上的伤。昨天洗了头的关系,他脸上的创可贴也报废了,还好经过一夜,刺目的血色已经消失,剩下的红肿,过两天应该也能痊愈。
可能有些疼,他不受控制地拧起了眉,我以为他要避开,下一秒他的脸却更往我掌心里蹭过来。
“偶尔也会……喜欢人类。”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就跟刚才的小鸟一样,他掀起眼皮看着我,模样纯真至极,语气也暧昧至极。
随着一次更比一次深入的亲密行为,纪晨风是越来越粘我了。尽管有时仍会出于防御机制显得过于冷漠和沉闷,但只要抓住规律,看透表面直达内心,就会发现他其实还挺好琢磨的。
欣赏了会儿他温驯的模样,我将手从他脸上拿开,改为去牵他的手。
“走吧,进去吃饭了,外头有些冷。”说着,我拉着他往泡泡屋走去。
从泡泡屋回来的第二天,我入住的酒店套房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纪晨风他们医院的院长,吴荣。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您能喜欢。”吴院长坐在对面,将一盒高级茶点缓缓推向我。
我扫了眼,淡淡道:“客气了。”
“其实早该来看望您的,上次我们医院的小狗不小心将您咬伤的时候就该来了,但那会儿我在出差,就给耽误了。”吴院长笑呵呵道,“这次得您解围,正好两次并一起,是道歉也是道谢。”
我和他实在不熟,聊了没两句便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吴院长干笑着,作势要起身。
“吴院长。”我叫住他。
吴院长身形一顿,又坐了下来。
“您说。”
双手环胸,我长久地盯视着他,盯得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难以维系,眼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我迟缓地开口:“如果医生在实习期表现不佳,也可以选择不录用的吧?”
“呃……是这个道理。”
“纪晨风的表现怎么样?”
“纪医生专业水平过硬,对待小动物非常耐心,宠物医院的客人对他评价也都很高。”他像是误会了什么,“您不用担心。麻醉意外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纪医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去抢救那只小猫了。猫没救回来,他可能是除了宠物主人外最难受的人了。这些我从医这么多年,都是明白的,不会因为一个意外就对他个人评价产生什么偏差。”
吴院长笑着道:“我已经打算缩短实习期,提前录用他了。”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吴院长,喜欢钱吗?”
他明显地愣了愣,才消退的疑惑再次出现在脸上。
“……您的意思是?”
“需要多少钱,才能收买吴院长做一件既不违法,也不会太难做到的事呢?”
对方这把年纪,又是经营医院这种需要经常跟人打交道的行当,很快就听出了我的话里有话。
他嘶着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您还是直接告诉我您要我做什么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口舌。
“那我就直接说了。多少钱,才能让纪医生无法通过实习呢?”
吴院长眨了眨眼,模样颇为震惊。他可能怎样也想不到,我会提这样奇葩的要求吧。
确实,身为朋友实在不应该这样背地里使坏。不过……我又不是纪晨风的朋友。
“开个价吧。”我冲他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吴荣走后,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拨通了严善华的手机。
几声铃响后,严善华接了起来,很久才“喂”了声。
面对她存着恐惧的声音,我置若罔闻,简明扼要地与她说了自己打电话给她的原因。
“想补偿我吗?”洁净的玻璃上显现出我模糊的倒映,脸色是常年缺觉引起的过度苍白,狭长的眼眸除了阴冷,毫无生气。这是一张……说得好听点是桀骜难驯,说得难听点,总是处在愤怒边缘的脸。
“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告诉纪晨风,你需要钱,很多很多钱,让他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