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那一周谭思都没来参加排练,也没去酒吧打工,只参加了月底的考试,之后就是暑假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傅错还和谭思商量暑假要去巡演的城市,七月他们本打算去三个城市开唱,那样八月就可以开始计划他们的第一张CD了。

以谭思现在的状态,要让他参与巡演很勉强吧,傅错想着还是推迟一些时间比较好。乐队的微博号上,有歌迷在问“暑假了,你们来吗”,傅错点开想回复对方,却发现已经有人回复了。

回复只有一个“会”字。

当时他和隋轻驰正在面馆吃面,刷见这条微博,他抬头看隋轻驰,隋轻驰一直低头安静吃面,左手放在下面,没有在看手机,也没看他。不是隋轻驰,也不可能是AK,这是谭思回的。

果然第二天的排练谭思就和AK一块儿来了,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也没什么精神,他们三人按事先说好的,谁也没去安慰,身为过来人,傅错很清楚,他已经在慢慢走出来,就不要一直提醒他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

排练的时候谭思没怎么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配合他们,傅错看得出来他很努力想投入到音乐中。

挑选巡演曲目时,谭思第一次开了口:“我们能加一首吗?”

“哪首?”傅错和AK异口同声问,隋轻驰也抬头看向他。

谭思说:“《Castle》。”

AK看向傅错,傅错点点头:“好。”

巡演的第一站依然是和他们颇有缘分的S市,那天晚上的演出,《Castle》被安排为最后一首。

前一首歌是略带金属风的硬核摇滚,一曲终了,台上灯光暗下来,歌迷还沉浸在亢奋的氛围中,站在第一排的歌迷还能从一片暗蓝中看到隋轻驰的身影,看见他转身离开了麦克风一会儿,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把木吉他,台下人声尤还鼎沸着,混乱得像巷战的尾声,隋轻驰就像一个提着武器回归的年轻士兵,要来终结这一切。灯光再度亮起,暖黄色的光照亮正低头把吉他挂上的隋轻驰。

隋轻驰低头拨动琴弦,木吉他的声音响起,全场犹如夜色里炮火平息后的废墟,陡然寂静降临。歌迷们一个个抬头注视着隋轻驰,他弹吉他的动作越来越像傅错了,连抱着吉他的动作都像。

隋轻驰的木吉他越弹越好后,傅错给这首歌又做了一次编曲,主歌第一段是木吉他独奏,第二段开始电吉他和别的乐器才会加入,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这个新编曲演出这首歌,有了木吉他,整首歌的感觉真的变得很不一样,木吉他和电吉他彼此唱和,就好像他们简陋的编制里有了一台钢琴。傅错看向谭思,看向身后的AK,还有舞台前方的隋轻驰,西风或许还不成熟,无法和那些传奇乐队相比,但他们都在成长,他感激他的队友们,为他写的每一首歌全力输出。

这首歌不仅唱哭了台下歌迷,也唱哭了台上的贝斯手,尤其当最后一段副歌到来,傅错的和声在隋轻驰的声音背后响起,原本就有着催泪力量的声音像被风声扩大了。

傅错唱着隋轻驰写的城堡,和他一起唱“This castle of you and me, I hope will be evergreen”,这首由自己作曲的歌,唯独在舞台上时,却是完全属于隋轻驰的,是隋轻驰的能量和情感支配着这首歌,他只是跟着隋轻驰唱,也好像被带进了他的领域,在一个小小的漩涡里随波逐流,冷暖自知着。

和隋轻驰一起唱,和听他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有那么一点上瘾,被隋轻驰的声音接纳,就好像走进了他的身体,难以自拔。

一曲结束,台下是带着热泪的掌声,隋轻驰站在舞台中央,让掌声响了很久,他需要这些掌声,他想乐队的每个人都需要,也许他们需要的理由各不相同,但他们每个人都是靠这些掌声活着的人。

掌声响了有数分钟之久,隋轻驰才将那柄木吉他往后背,回头朝三人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走到舞台前,隋轻驰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我们是西风,谢谢大家。”

然后退后一步,拉起左右傅错和谭思的手,四个人手牵着手,朝台下歌迷弯腰鞠躬。

这个鞠躬他们都不约而同保持了很长时间,再次抬起身来时,傅错发现每个人的眼眶都是湿润的。乐队让他们四个人走到一起,但其实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不同,让他流泪的,不一定会让隋轻驰动容,让AK大哭的,也不一定会让谭思潸然,但这一刻,也许是因为彼此牵着的手,因为响彻Livehouse的雷鸣般的掌声,让他觉得他们在这一刻,变成了名为“西风”的情感共同体。

七月的巡演结束,隋轻驰几天没上微博,这天再登录微博时,发现微博粉丝数已经突破80万,他有些在意,点进关注列表,西风的粉丝数现在是66万,到底是哪些人关注他却不关注西风,真够扯的。以前他还会为这个紧张不安,现在只觉得好笑,何必对微博粉丝数较真,他并不相信这些粉丝数会改变什么,顶多把他们从地下乐队变成某些人嘴里调侃的网红乐队,那他宁愿一辈子当地下乐队,至少还有点尊严。

未读私信积攒了不少,大部分来自歌迷,反正这会儿也闲着,他便一个个点开头像,看人家有没有关注西风,十个粉丝里就有三四个没关注西风,只关注了他,隋轻驰盯着“唯粉”们的头像冷笑着想,那你们喜欢我什么?我唱的歌是傅错写的,演出是要和乐队一起的,没了西风现在的我能算个什么?在舞台上念经给你听吗?

翻着翻着,忽然看见一条来自“寰艺柳眉”的私信,他注意到这条私信也是因为对方没有关注西风,只关注了他一个人,私信内容其实都没细看,等点进对方头像后,才发现这不像是普通歌迷,微博是认证过的,简介上写着:寰艺娱乐,艺人经理人。

他没听说过寰艺国际,像这样来联系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野鸡工作室其实也有一些,不过联系的都是西风的微博,这还是头一个发给他的。

他点进私信,打算要是没什么重要的就随便回绝了,有需要再转给傅错。

寰艺柳眉:你好,我是寰艺娱乐的经纪人柳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签约寰艺,因为你个人信息保护得很好,找不到你的其他联络方式,就联系了这个微博,希望这是你个人在使用的。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兴趣可以加我微信,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我和你单独谈谈。

寰艺国际,隋轻驰又默念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过,能签约地下乐队的能有什么大公司?他扫视得有些心不在焉,准备回“我不是队长,你联系傅错吧”,都快把傅错的微信号报上了,忽然看清私信上“单独”两个字,心头顿时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他退出自己的微博,登录上乐队的账号,虽然谭思早就把账号密码都告诉他们了,这还是他头一次登录乐队账号,翻了后台所有私信,未读的已读的,并没有来自寰艺柳眉的。

认真的吗?隋轻驰挑起眉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又再次点进柳眉的微博,她的热门微博第一条是转发的前段时间在偶像选拔比赛中胜出的某C位偶像的微博,转发时写的是“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而这位刚刚红起来的C位在她的转发下回了一个鼓掌的表情。

他又上网搜了一下寰艺,这是一家很新的公司,成立刚两年,但后台据说是寰丰集团,寰丰的大名无人不晓,老总是国内巨富孟寰丰,而寰艺的法人代表和CEO一栏写着的正是孟寰丰的长子孟安的名字。寰艺成立不到两年,精挑细选地培训了一些练习生,现在在主推一个偶像团体,这些练习生年初参加一档全民选拔的偶像节目,最后取得了出道C位和第四位的成绩。在寰艺的百科里隋轻驰还发现了另一个有印象的名字,叫安洁,之所以有印象是他正好听过对方一首歌,是在快餐店的背景音乐里听到的,一首英伦风的抒情摇滚,很少有女性歌手挑战这样的风格,他用识歌软件查了一下,演唱者叫安洁,词曲作者竟然是与非。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安洁是寰艺从韩国一个女性偶像团体中挖角来的,可以预料支付了多高的违约金。虽然安洁现在还没有那位C位偶像的人气,但隋轻驰在最新一季《乐王》的歌手名单里看到了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她是打算走歌手路线的。

网上没有柳眉的百科,但从一些零星出处,隋轻驰还是找到一些柳眉的相关信息,她曾任职艺天,带出过一位颇有名气的选秀出身的男歌手,虽然当初这名歌手在歌唱选秀中只得到第五名的成绩,最后却成了那一届里最红也唯一还被人们记得的名字,可惜后来两人拆伙,柳眉从艺天出走寰艺,那位红极一时的男歌手也因为各种原因人气一落千丈。要不是他的粉丝在论坛里抱怨,提到柳眉,隋轻驰大概会以为柳眉带出个C位偶像,只是凑巧。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野鸡工作室,隋轻驰盯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傅错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没人,隋轻驰出去了,只给他发了条微信,说要晚点儿回来,不用等他吃饭。

傅错给自己泡了碗面,等面好的时候给隋轻驰回了条微信:等你回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刚从录音棚回来,问了录音混音的一些费用情况,终于决定要开始录西风的第一张CD了。七月巡演回来后他将几首歌的编曲做了大刀阔斧的改写,之前掉下的进度都补了回来,伴奏带不到一周就全准备好了。出CD是件大事,虽然这年头已经没多少人听CD了,可是音乐人们还是做梦都想出CD,那是一种情结,可能是音乐人才懂的浪漫。

以为隋轻驰可能是出去吃饭或者闲逛,没想到一直到晚上洗完澡出来,一看时间都十点半了,隋轻驰还没回来。发给他的微信他也没有回,这不像隋轻驰。傅错一只手擦着头发,一只手看着手机,把和隋轻驰的微信往前翻了翻,隋轻驰这段时间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什么时候回来?

隔了一会儿,隋轻驰回复了:五分钟。

傅错以为隋轻驰是随便回的,没想到五分钟后门就开了。他正坐在电脑前,才刚开机不久,回过头,见隋轻驰在低头换鞋。

“这么快?”他拉下耳机,问。

隋轻驰低着头懒洋洋地换鞋,嘴角淡淡勾了勾,说:“很准时吧。”

傅错本来有点好奇,想问他去哪儿了,但隋轻驰这个低头换鞋的动作耗的时间好像比往常都长,他心不在焉地垂首,手扶着鞋柜,手里的钥匙还一直磕在柜子上,换完鞋,他走进来把背包放沙发上,到厨台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始至终没有问他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傅错皱眉:“隋轻驰,你还好吧?”

隋轻驰才朝他看过来:“嗯?很好啊。”他放下水杯,走过来,一只手扶着傅错的电脑椅背,看着屏幕上的Cubase界面,问,“在写什么吗?”

“没写什么,”傅错笑了笑,把耳机摘下来,“是伴奏带。”

隋轻驰眨眼:“伴奏带?”

“我打算录一张CD。”

隋轻驰看着他,半晌后才有些迟钝地说:“……是吗?挺好。”

这完全不是傅错期待的反应,隋轻驰眼神甚至有些呆滞,他拿过傅错放桌上的耳机戴上,鼠标点了其中一首歌,听了一会儿:“你换伴奏了?”

“嗯。”

隋轻驰听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录CD钱够吗?”

傅错点点头:“够了。”

“不够我这儿还有。”隋轻驰说。

“够了。”傅错说,有些不明白隋轻驰为什么从回来后就心不在焉。

隋轻驰双手摘下耳机,轻放回桌上,说:“够就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灯熄后傅错听见隋轻驰问:“你微信里说的好消息还没说。”

傅错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隋轻驰侧头看他:“……就是录CD吗?”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傅错笑道,“开全球巡演吗?”

隋轻驰也笑了,有一道光划过他的侧脸,那个笑显得有些无力,傅错觉得他应该是困了,就说:“睡了吧。”

虽然关了灯,但这间廉价出租屋窗户朝向马路,即使关灯拉上窗帘,屋子里也总被路边店铺五颜六色的店头光照得很亮,时常有车经过,天花板上就有一道光滑行,或者一道树影晃过,像在放电影,好在他的睡眠质量不错,很少失眠。但隋轻驰总是心事很重。

傅错看见隋轻驰疲倦地阖上眼睛,天花板上那些光影好像一直打扰着他。

傅错在微博上发了一个CD意向调查,才一天的时间,投票数就上四千了,AK看着这个数据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别是在溜着我们玩吧!”

歌迷们甚至已经开始展望封面和歌词本,这方面四个人反而没怎么想过,AK说:“花这些冤枉钱干嘛,到时候我拿手机给咱们四个每人拍一张,四张照片凑一起,封面就有了!”

这之后乐队定下了进棚录音的时间,在八月十号,还有一周时间可以排练,这一周他们几乎从早排练到晚,毕竟要录十首歌,其中还有一半是新编曲。

为乐队第一张CD奋战的这段日子是傅错终身难忘的,也可能是因为只此一次,才弥足珍贵。

以前排练的时候大家还会唠嗑唠嗑照照镜子,这一次每个人都全力以赴,连AK都没有再插科打诨,排练前四个人都上交了手机,有一回他们练着练着就开始浑身冒汗,委实比往常热多了,AK拉着汗湿的T恤问:“这空调是不是坏了?”

隋轻驰走到空调前,出风口光在出风,却没冷气,镜子里每个人领口和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大片。

打电话让房东来修空调后他们又抓紧时间排了半小时,毕竟修空调也得耽误时间,维修人员来了以后几个人都热坏了,四个人全脱了上衣,粉丝送给他们的小电扇总算发挥了作用,隋轻驰直接躺平在地板上,傅错站在他头顶上方的位置喝着水,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隋轻驰,年轻的主唱满是汗水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平坦结实的小腹也随着呼吸一松一紧,经过的AK吹了声口哨:“哟,少爷你腹肌够漂亮啊!”傅错听着那声口哨,不知为何自己面上发热,好像那话是他夸出口的一样。

隋轻驰仰头看见他,展开手臂平放在地板上,说:“躺下来吧,会凉快很多。”

傅错就躺在了他旁边,后背接触到凉爽的木地板,是舒服了许多。那边AK也躺了下来,拉着谭思一起睡在地板上,AK忽然说:“哎,我想到了!”一骨碌翻身起来,跑去门口拿来手机和自拍杆,又原地躺下,将自拍杆举高,喊道,“哥哥少爷们看镜头啊!”

这张合影拍下了四个人并排躺在排练屋的地板上的样子,但只拍到上半身。AK拿回手机,看完喊起来:“隋轻驰!不是让你看镜头吗?!”

傅错看向旁边,隋轻驰闭着眼睛,头歪向一边,一副闭目养神懒得搭理的样子。

谭思说:“给我看看。”

AK把手机拿给他,高兴地说:“除了少爷没睁眼,别的都很好,歌迷们一定喜欢!”

谭思看完忍不住笑了:“为什么?因为看着像全裸吗?”

AK大笑:“知我者谭哥也!”

谭思这一笑,让傅错也如释重负,好像这段时间盖在他们头顶的阴云终于散了一些。

谭思把手机还给AK,AK又传过来,隋轻驰根本没接,还闭着眼在休息,AK拍他手臂,隋轻驰都没动一下,AK撇撇嘴,说:“死了吗!”

傅错从AK手里接过手机,可能是大家被热晕头了,拍得都很随意,没人摆拍效果反而意外的自然,虽然隋轻驰没有看镜头,但兴许这样歪着头睡觉的模样才更适合一身反骨的西风主唱。撇去屋子里的热度,只看照片的话,就像一个惬意的盛夏午后,四个人一起做梦醒来。

也不对,傅错看着照片里闭着眼睛歪着头的隋轻驰笑了笑,也有人没醒。

AK坐起来蹬了隋轻驰一脚,说:“起来看看,咱们三个都拍得好好的,就被你一个人毁了!”

傅错说:“我觉得没毁,就这张吧,用来做封面。”

排练一直持续到进棚的前一天,最后一天全员放假,好调整状态。这天傅错一直睡到十一点才起来,是被屋外的嘈杂声吵醒的,意外的是一向比他会赖床的隋轻驰竟然已经起来了,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迷彩款T恤,站在窗边朝下看,手里拿着一只马克杯。

傅错起身下了床,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隋轻驰依然看着窗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了声:“一个小时前吧。”

傅错从洗手间里洗漱完出来,也纳闷地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直射进来,伴着扑面而来的热度,这会儿外面的嘈杂声已经比刚才小多了,他只来得及看到从下方街道走过的人群的末端,和他们手里舞着的彩虹色的小旗子。

他看着他们一路走远,像一条鲸,游弋过河湾。

隋轻驰说:“傅错,我们出柜吧。”

傅错蓦地看向隋轻驰。

隋轻驰也看着他,很坦然。

“你说什么?”傅错问。

“我说我们出柜吧。”隋轻驰说。

“……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啊,”隋轻驰把手里的咖啡放在空调窗机上,“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

傅错来回看着眼前的人,隋轻驰的神色像波澜不惊的湖,他知道隋轻驰有多善于走极端,一旦认真,他真的会那么去做,可他实在想不通隋轻驰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总不可能因为在某个早晨看见一面彩虹色的旗帜,就像小孩子一样听风便是雨。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在一起却不能让别人知道?”隋轻驰反问。

他问得轻描淡写,好似早就打好了腹稿,每一句话应该怎么应对,傅错一头雾水,但知道不能跟着隋轻驰的节奏走:“因为你是西风的主唱,”他说,“我无关紧要,但对你来说不可以。”心想你现在要和我出柜,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我违背自己的初衷放弃签约后海,只是想看到你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的那天,可现在你跟我说你要自毁前途吗?

“真的是为了我吗?”隋轻驰低下视线,手指一下一下转着空调上那只杯子,讽刺地勾起嘴角,“你难道不是为了西风吗?”

“为了西风,为了你,有区别吗?”傅错说,“你是西风的主唱。”

“我再问你一遍,”隋轻驰抬头道,“你要不要和我出柜?”

傅错有些受不了了,皱眉道:“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出柜?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吗?”

隋轻驰盯着他,说:“理由就是我想。”

傅错终于从隋轻驰看似平静的神情里捕捉到一丝疯狂,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是隋轻驰的话,好像不管怎么发疯都没问题,他天生有着可以凭着性子乱来的权利,不需要理由。

傅错沉了口气,看着他,正色道:“隋轻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到这一刻他真的有点生气了,心说你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可以毁吗?!

隋轻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就算是在决绝的时候都这么温柔克制,到底还是让人恨不起来。他松开了捏着杯口的手,转身离开窗户,提起沙发上的背包,说:“知道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门拉开,傅错问:“你去哪儿?”

隋轻驰说:“在柜子里闷久了,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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