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确定编曲,第二天就要马不停蹄现场彩排,钟岛到CBS大楼的时候隋轻驰还没到,他先听了乐队的现场伴奏,音乐总监老师问他觉得怎么样,他只能点头说好,意见说不出来半句。
约定的彩排时间过去一个小时隋轻驰还没到,也没人觉得意外,钟岛频繁地看向通道那头,但连他自己都觉得,隋天王就算今天突然不来了也没什么好奇怪。他按导演的安排先上台和乐队一起过了一遍,高音的部分还是唱得不够满意,总监老师在抠乐队的伴奏细节,没有人对他唱得如何给予指点,他站在舞台一旁,听着专业人士说着专业术语,只觉得茫然又羞愧,能识谱显然还远远不够,隋轻驰也是歌手,但他会乐器,懂编曲,人们眼睛却只看得到一个“中二天王”,真的太肤浅了……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演播厅的大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而是保镖和助理,现场所有人都有点意外,隋轻驰竟然到了。导演和音乐总监回头和隋轻驰打招呼,钟岛见状也准备下台,隋轻驰看见后直接说:“你别下来了,就待上面。”
钟岛只得回到麦克风后,看隋轻驰和导演及音乐总监说了几句,导演点点头,然后回头让各部门准备再一次彩排。
钟岛和乐队合了第二遍,隋轻驰就站在舞台下方,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唱第一句时他感觉自己嗓子都打不开,隋轻驰听了第一句就皱起眉头。尽管后面嗓子打开了,但发挥不如第一次,隋轻驰不满意地摇摇头,翻身上台,却没跟他说什么,而是走到乐池,和乐队总监交代了两句,钟岛只听见一句“这个地方用顿弓吧”。
说完又转身下了舞台,对导演说:“再来一次,这次不用灯光配合。”
导演点头。伴奏起,舞台上没有灯光变化,只有头顶一排淡淡的射灯,钟岛放松了一些,而隋轻驰这次没有看他,只双手插在腰上,低着头专注聆听,钟岛感觉自己发挥稳定了许多。然而第一遍副歌唱完隋轻驰还是摇头喊了停,抬头对钟岛道:“不对,你用力太猛了,你还在用原版的唱法,你这种唱法和新编曲一点都不搭你没注意到吗?”
钟岛十分茫然,他没注意到,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唱得很不一样了,但或许原曲还是对他影响太大。他没立刻答话,这让隋轻驰的神情有点不耐,隋轻驰是天才,果然天才对凡人没有多少耐心……
现场气氛有些凝固,隋轻驰皱着眉头紧抿嘴唇,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教导这个新人。
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待他真的开口时,语气居然并没有特别打击人:
“一个好歌手,在听见编曲改变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如何改变唱法。你要理解编曲的意图,我不是让你把原曲放慢了去唱,也不是让你拖着唱,这首歌原本像战曲,我们现在把它改成了史诗,原曲是巨浪,所以它有那些狂飙的吉他和深潜的贝斯,但我们这儿只有弦乐,现在你感受到的是什么,还是浪吗?”说罢他转身伸手朝后面要话筒,工作人员忙把话筒递给他,他拿着话筒打开音量,对乐池的方向道,“乐队老师,麻烦奏一下副歌的部分。”
乐队齐奏了副歌伴奏,钟岛注意倾听,没有了主旋律,他确实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弦乐停下,余音仍绕梁。隋轻驰说:“我觉得这不像浪,更像风,你觉得呢?”
偌大的演播厅,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他一开口,声音就是每一双耳朵都无法拒绝的,钟岛信服地想。他很感谢隋轻驰没有给他示范该怎么唱,如果走到那一步,那将是非常打击他自信心的事。
“钟岛。”
他被隋轻驰喊回了神。
隋轻驰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话筒道:“你试一下用爵士的唱法,开始的时候可以有一点y back,避开原曲的重拍,再好好体会一下。”
说罢他把话筒向后还给工作人员,对音乐总监点点头,乐队第四次开始合奏。
钟岛照着隋轻驰说的方法唱了,有意模仿爵士歌手慵懒随性的唱腔,一曲唱完,连导演和音乐总监老师都鼓了掌。
其实他只用了一点点y back,在开始的部分,找准感觉后就继续按自己舒服的唱法唱了,但这个方法让他得以重新解构这首歌,脱离了原曲桎梏,就好像所有枷锁都挣脱了,他可以在伴奏中来去自如地唱这首歌,甚至get到了一点点为什么隋轻驰唱同一首歌也能唱出那么多不同的感觉,因为他从不被音乐束缚。在音乐中他如鱼得水,可能比他和人说话时都更自然。
“很好,就这么唱吧。”隋轻驰说,他并没有像现场其他人一样表现出任何的惊喜,只很平静地说,“去谢一下乐队老师。”
钟岛二话不说往后深深鞠了一躬,转过身来时隋轻驰却指着乐池方向,说:“每一个。”
钟岛愣了愣,因为隋轻驰微微蹙眉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然后他也真的又转身走到乐池边,对每一个乐队老师鞠躬道谢,等再回头时,隋轻驰已经走了。
隋轻驰离开电视大楼,上了保姆车,汪小鸥跟在后面,边坐下扣好安全带边回头问:“爷,回公司吗?”
隋轻驰想了想,这一想还挺想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扣上安全带,没抬头地对司机说:“去CTR音乐学院。”
汪小鸥一头问号,干嘛这时候跑去学院啊?回头纳闷地瞄了眼隋轻驰,隋轻驰正侧头看着窗外,手轻轻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姆车一路开到CTR后,隋轻驰却让司机继续往前开。
司机查看导航,问了声:“是南校门吗?”
隋轻驰只“嗯”了一声。
然而到了南校门隋轻驰也没让停车:“不用停,拐到对面吧。”
司机和汪小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车子在前方掉头,片刻后汪小鸥才后知后觉认出附近有几分眼熟的街景:这不是那天晚上隋轻驰去的那家酒吧吗?
保姆车即将经过酒吧时隋轻驰出声道:“就停这儿吧。”
车子靠边停下,汪小鸥见隋轻驰往窗外望了望,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中午,街上行人很少,隋轻驰确认后才戴上墨镜,合拢外套,拉开车门弯腰下车,侧头朝她和保镖丢下一句:“不用跟过来。”
姚可来酒吧的时候碰巧看见在路边徐徐停下的豪华商务车,正好奇,就见车门滑开,看清从车上弯腰走下来的人的那一刻,她手里的机车包都惊掉在地上。
隋轻驰闻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个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姚可下意识地捂住嘴,感觉自己当下的反应一定非常滑稽,但也是因为太激动了!然而这位被发现的大明星并没有对她的欣喜若狂有任何表示,就真的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掉头走了。
那感觉挺失落的,姚可想起签售那天和这位中二天王握手的场景,眼下的隋轻驰就感觉……十分冷漠。不过也可以理解吧,像他这样血雨腥风的流量巨星,肯定不希望被人发现即不带助理又不带保镖地独自走在街上。
她弯腰捡起机车包,还沉浸在偶遇隋轻驰的惊讶中,都没顾上拍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保持一段距离跟在隋轻驰身后,希望隋天王不要觉得自己是私生粉变态什么的,实在是因为隋轻驰走的是她要去酒吧的必经之路,她没办法不和他同路……
然后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隋轻驰在她的酒吧门前停下了。
姚可跟着放慢脚步,以为隋轻驰最后会从酒吧前走过去,但他没有再往前走。她有些傻眼地看着隋轻驰停在那扇闭锁的大门前,手指勾下墨镜往里望了望,然后似乎是从玻璃倒映上看见她,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
隋轻驰转身的那一刻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隋天王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风衣,从墨镜后看着她,墨镜的颜色不太深,仔细一点依然能看清他俊美的眉眼,姚可双手局促地抓着机车包,不知是该先开口和大明星搭讪还是等着他开金口……
“这是你的酒吧?”隋轻驰问道。
姚可点了下头,明明只点了一下,却感觉自己在疯狂点头似的,傻得要命!
隋轻驰蹙眉,对眼前女生激动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了一丝模糊印象,他看了看酒吧大门:“姚十一是你什么人?”
姚可才回神,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道:“你……你认识我爸吗?”
姚可替隋轻驰开了门,酒吧这会儿还没开始营业,但往常这个时间傅错都在了,奇怪的是今天酒吧门是锁着的,但是吧台处的灯是亮着的。
感觉隋轻驰就站在身后,姚可钥匙都插得不利索,打开门后她把那扇门生生推了个直角,为了让隋天王进来。门是那种有格纹的玻璃门,有些重,她用肩膀抵着,忽然感觉肩上的压力轻了,扭头就看见隋轻驰抬手帮她按住了门。
姚可身高刚一米六,隋轻驰一抬手能直接越过她头顶按住门,他风衣的衣摆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她红着耳朵赶忙蹲下把那一侧门固定好,隋轻驰才松开手。
他松手的那一下,姚可瞄见他袖口下方露出的手腕内侧的纹身,看着好像是一个闪电的形状。刚看到她还吓了一跳,因为那形状看着就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进入酒吧大门后有几级向下的台阶,姚可把包往旁边一把沙发上随手一放,回头见隋轻驰走下那几步台阶,他对这几步台阶好像很熟悉,没取墨镜也没有看脚下,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走得漫不经心,但似乎又满怀心事。姚可一直觉得这几步台阶的设计很垃圾,今天第一次觉得这些台阶设计得很妙。
这大概是她招呼过最殷勤的客人,以后也不会有之一了:“你坐啊,要喝点什么吗?”
隋轻驰习惯性地走到吧台前,坐下时往后捞了一下风衣,说了声“随便”。
姚可进吧台里倒了杯酒给他,隋轻驰接过来放到手边没马上喝,视线环顾这间熟悉的酒吧。上次来其实就已经看过了,有一些装潢改过,但大格局没有变,吧台,舞台,卡座都还在老地方。
台子后面的墙以前只挂了个投影屏幕,现在换成了电子屏。
也不错,至少说明酒吧的生意挺好。傅错不缺钱花。
姚可小心打量侧身坐着的隋轻驰,不想打扰他,但还是有些在意,隋轻驰转过来拿起那杯酒时她忍不住问:“那个……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的吗?”
隋轻驰看了眼吧台一侧那个小小的舞台,说:“我读CTR的时候在这里驻唱过。”
姚可瞪大眼:“真的?!”
隋轻驰平静地点点头。
姚可知道有乐队在这里驻唱过,傅错就是以前在这里驻唱过的乐队成员,但着实没想到隋轻驰也在老爸的酒吧驻唱过,整个人都被冲击到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每天在电视和热搜上看到的明星以前居然在老爸的酒吧里唱过歌?!
隋轻驰喝了口酒,低头放下酒杯,说:“傅错没和你说过吗?”
姚可整个人差点儿弹起来:“什么?!他和你一起搞的乐队?!他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隋轻驰坐那儿,感到跷着二郎腿的鞋尖轻轻抵在吧台下方。他稍微坐直了点儿,双手慢慢又揣回风衣的兜里,说:“他可能不喜欢我这个主唱。”
姚可能从他沉缓的呼吸中觉察出一些什么,但又不敢多问,隋轻驰双手抄在衣兜里的姿态透露着他的放不开和局促,普通人也有这样的时刻,但可能因为他是隋轻驰,他的低落就让人格外不舍,她笨拙地安慰道:“不会吧,他还唱过你的歌,虽然是客人点的,但是他唱你的歌都很熟……”
隋轻驰抬眼看她,淡淡笑了笑:“是吗?”
姚可肯定地点头:“是啊,而且我觉得他都有学一点你的唱腔。”
隋轻驰笑起来,摇头道:“那个他学不来。”
姚可看着隋轻驰,隋轻驰笑起来是很迷人的,尤其是这个笑,像香水,前调是明快的骄傲,而后是淡淡的怀念,尾调却是深深的忧郁。和之前在街上给她冷冷一瞥的那个大明星判若两人。
可惜在大多数人眼里,隋轻驰永远是那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中二天王。
“姚叔还好吗?”隋轻驰双手握着那只杯子,抬头问她。
“……哦,我爸他……几年前癌症过世了。”
隋轻驰愣了一下。
姚可看了眼隋轻驰,隋轻驰垂着眸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姚可松了口气。
父亲过世后她继承了这家酒吧,听说好像是老早就立好的遗嘱,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尽管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个老爸几面。这是父亲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值钱的遗产,老妈说那就把酒吧门面租出去吧,她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她们母子对怎么经营酒吧也是一窍不通。
本来是真的要租出去的,可那么恰好傅错就来了。她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她在门外贴出租信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背着吉他包的帅哥走过来,打量了一会儿她的招贴,问她:“这么好的酒吧为什么不做了?”
她纳闷,问他你是这儿的常客吗。正抬头眯着眼盯着酒吧名看的傅错就垂下眼睛看向她,说:
“我在这儿驻唱过。”
和今天的隋天王如出一辙的语气。那么平静的一句话,却能听见逝水年华。
她原本对搞乐队的人没有好感,因为她爸当初也是搞乐队的,老妈受不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离婚了,但是又实在没法对这样的帅哥产生不好的情绪,就耸肩道:“哦,那可惜了,我不会经营酒吧。”
“你只是不会经营吗?”傅错说,“我可以帮你经营,亏了算我的,赚了你愿意分我多少都可以。”
她被他一句话噎住,心说你们搞乐队的都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吗?但被那样执着一双眼睛深深看着,又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拒绝,最后傻乎乎地说:“你说真的啊?这酒吧亏很久了……”
傅错拿出手机,说:“你先回去考虑,要是愿意给我打电话吧。”
她见他拿手机,以为是要问她手机号再拨过来,没想到傅错翻了一会儿却是找出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她。
她哑口无言,目送黑衣帅哥离去的背影,心说难道搞摇滚的都不记自己手机号的吗?
可是真的好酷啊……
那天与傅错的相遇对她来说像个奇遇,明明很不合情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点没怀疑对方是骗子,回去后辗转考虑了几天,她给那个号码拨去了电话。傅错问她考虑好了没,她便大方道出心里的疑问:“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想找个酒吧驻唱。”
姚可更加不解:“你可以去别的酒吧啊。”
“……换了地方怕不习惯。”
姚可盯着手机屏幕,心说你就这么几句话,多说一句要死的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会同意,可能她对这种有忧郁感的帅哥就是难以抗拒,哪怕他是搞乐队的,但是看着就给人又安全又靠谱的印象。反正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其实傅错是个念旧的人,但他又不知为何总不愿承认自己念旧,故意装作很洒脱的样子,但他一点都不洒脱啊,可是迷人也正是由于那份念旧和不洒脱吧。
因为隋轻驰问到傅错的事,她便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了这么多,隋轻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那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吧。”姚可回忆道。
“……所以你和他是?”
姚可听出隋轻驰问话后的潜台词,红着脸道:“别误会,我和他就是老板和合伙人的关系,没别的!”
隋轻驰手指一下一下转着酒杯:“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挺登对啊,是你有男朋友了还是他有女朋友了?”
“唉,”姚可叹了口气,笑得挺不好意思,“我俩其实都是单身狗,也就是情人节的时候我强迫他陪我一起看看电影而已……”
隋轻驰兀自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姚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一天,她能和那个只存在于各种血雨腥风的话题中的中二天王坐在一起聊天,并且头一次感觉他和传说中不太一样。他身上好像有非常重的保护色,但乐队这个话题,或者说傅错这个话题,会让他短暂地打开心防,她甚至觉得隋轻驰在面对这些话题时是有一些不安的,他们说话时偶尔酒吧外有人经过或靠近,他都会很在意地看上一眼,原本放松的坐姿也会有一瞬间收拢起来,该怎么形容?就像是……躲在暗处突然听到主人动静的大猫。
姚可鼓起勇气问:“所以你们是乐队解散后都没联系了吗?”
她实在很在意这个,因为傅错看起来一直很孤单,可是今天发现隋轻驰好像也一样……
隋轻驰自嘲地撇撇嘴:“联系大概就是他的名字印在我的歌词本上吧。”
如此一说姚可才想起来,说了句“你等一下”,绕去了舞台后的小房间。
在那张老旧的小桌上她找到了隋轻驰的专辑,有两张,一张是她送给傅错的,上面有隋轻驰的签名,还有一张是她来继承这家酒吧时就放这儿的,应该是父亲留下的。那个时候这张专辑刚出,那应该是父亲还在世时买的最后一张CD了……
她低头抽出歌词本,作曲编曲的位置那么明晃晃地写着“傅错”两个字。她看着歌词本,一开始哭笑不得,想傅错竟然瞒了自己那么久,末了又有些百感交集,这张专辑的演唱者和创作者都曾在父亲的酒吧里驻唱过……
身后的门被推开,没想到隋轻驰也跟着她过来了,这道门有点矮,他进门时还低了一下头,和傅错走进来时一样的动作。
姚可忙说:“这边有点乱,你别介意啊。”
隋轻驰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本笔记本电脑上,笔记本的灯还亮着,他怔忪了片刻,蹙眉有些不解:“……他来过吗?”
“哦,他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在酒吧的,应该是临时出去了。”姚可说。
隋轻驰绕过姚可,走上前打开了笔记本,姚可觉得有点不妥,小声道:“他不让别人随便碰他电脑……”
隋轻驰猫着背对着屏幕,敷衍地回了声:“是吗?”
屏幕上出现密码输入框,他抬起手腕就要输入,姚可深感不妥却没敢阻止,隋轻驰双手在键盘上方悬了一小会儿,然后果断键入了一行英文,姚可只认出他敲了两个W,别的都没看清。
密码正确,他抬头朝姚可一笑,说:“我不是外人。”说话时他还猫着背,那一笑姚可只觉得好看到上头,心想没办法了,你想干什么都行!
隋轻驰看见屏幕上的工程,立刻变得专注起来,他向后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戴上了耳机,对姚可说:“我就在这儿等他,你去忙你的吧。”
姚可带上门离开后,隋轻驰点开了那首曲子,竟然又是一首他没听过的歌,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戳中了他,他双手扶着耳机,闭着眼睛一直听到了结束。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几乎让他鼻酸,上一次在傅错的电脑里听到他写的歌,原来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他们在一起不到四年,分开的时间已经快要是双倍。
都那么久了吗……
傅错还在写歌,只是自己不再是能第一个听见的人了。
“写出来又不给人唱,那你写它们干什么……”
姚可在酒吧外无所事事地刷了会儿手机,吧台上还留着隋轻驰的那杯酒,因为隋天王一直没出来,她按捺不住举起手机拍了下来,兴冲冲想发微博上,最后又犹豫了,刚收起手机,就见隋轻驰从后台出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隋轻驰走过来,拿起酒杯喝了最后一口,放下问,“多少钱?”
“不用不用,算我请你的!”
隋轻驰把手机收了回去,爽快说了声:“好,谢谢。”
姚可殷勤地送他到酒吧门口,隋轻驰忽然转身说:“别告诉傅错我来过。”
“啊,为什么?”你不是来等他的吗?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隋轻驰低头戴上墨镜,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问,“对了,他一般什么时间比较有空?”
隋轻驰离开后不久傅错和影子就回来了,姚可现在看见这个人,心里一时惊涛骇浪,偏偏又没法直接问他。
傅错不解她如此丰富的眼神戏:“怎么了吗?”
姚可深吸一口气,最后只能问:“你去哪儿了?”
“头有点晕,影子陪我去社区诊所做了个检查。”傅错回头瞧了眼固定好的门扉,“有人来过吗?”
姚可听他去诊所吓了一跳,忙问影子:“没事吧?”
“没事儿,这不完璧归赵了吗?”影子走到沙发上歇下。
“那为什么会头晕啊?”姚可问傅错。
“说是可能有点低血糖,输了一瓶葡萄糖现在好多了。”傅错说完转身去了后面的房间,姚可怕里面的东西动过被他发现,忙跟上去。
“傅——”
她喊到一半,门推开后只见笔记本规规矩矩地合着,椅子也放在最开始的地方,看着像是什么都没动过。姚可心中万分拜服,乖乖,这天王是个狼人啊!
傅错把椅子推过去,问她:“又怎么了?”
姚可笑着摆摆手:“没什么,那不打扰你了!”
姚可带上门离开,傅错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打开笔记本坐下,拿起桌上的耳机戴上,可能因为外面太冷了,连耳机戴上去都有些温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