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来飞琼秘境就是为了昭阳髓, 现在昭阳髓寻到不少,还意外拿到了魔种,秘境中的其他灵草根本入不了宫梧桐的眼, 没待到第三天他就不耐烦地动身离开。
霜下客是佛子请来的, 宫梧桐和他相谈甚欢,临走前还特意邀他一起去九方宗玩。
霜下客欣然答应。
明修诣本来也想跟着走,但他答应了睢相逢明日见面, 只好眼睁睁看着宫梧桐和霜下客有说有笑溜达着走了。
明修诣无处可去无事可做, 便去寻睢相逢。
虽然秘境很大, 但他二师兄极其好寻,只要随便寻个道友问一问哪里有见着灵草就叫女儿的疯子, 没一会就寻到了。
睢相逢蹲在一堆灵草中, 一边双眸放光一边挖根,景澈被他丢人得正蹲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愁眉苦脸地薅头发, 看起来似乎想挖个地缝将自己给塞进去。
一瞧见明修诣过来, 景澈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从树上一跃而下狂奔而来:“之之!我的亲之之!!”
他一把抱住明修诣, 哽咽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都不知道,我好苦啊。”
明修诣知晓睢相逢的德行,脾气很好地任由景澈抱着他蹭,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慰。
睢相逢瞧见明修诣,从那看到稀罕灵草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挑眉道:“师尊离开秘境了?”
明修诣:“师兄怎么知道?”
睢相逢毫不客气:“呵,要是师尊不走,明少尊哪里能记得我姓甚名谁啊?”
明修诣:“……”
明修诣被睢相逢挖苦取笑也不觉得生气,温声道:“师兄还想去哪里采药?”
睢相逢还没说话,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景澈就满脸惨不忍睹:“还采药啊?相逢啊,你还觉得自己的人没丢够吗?”
睢相逢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我采草药哪里丢人了?要是嫌我丢人到时候你受了伤,别来找我要灵丹。”
景澈立刻怂了,讨好地环住睢相逢的肩膀,笑嘻嘻道:“别啊别啊,丢,你丢完人,我的人借给你丢!”
睢相逢笑骂他:“滚蛋。”
两人插科打诨,明修诣完全没注意,心思还全都在宫梧桐身上。
睢相逢如有天助,带着两个免费的打手在飞琼秘境横行霸道招摇过市,将灵草灵药一路扫荡,连准备的储物袋都塞满了,还是拿明修诣的才堪堪有地方装。
第三日一早,秘境终于要准备关闭。
睢相逢心满意足地带着两人从飞琼秘境里出来,他挖了好几天的灵草,腰都酸得不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旁边有个城池,走,一起找点乐子去?”
景澈喜欢玩,闻言忙不迭附和道:“成啊成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玩一玩。”
明修诣还记着睢相逢的“逛窑子”,轻轻皱着眉似乎想要拒绝。
睢相逢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在他开口之前踮着脚尖揽住他的肩膀往下薅,小声道:“之之,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有兴趣吗?现在这么个大好机会,你不想跟过去瞧瞧?”
明修诣微微垂着头,让睢相逢搭得舒服些,轻声道:“这不合乎于礼。”
睢相逢挑眉:“那你的礼是什么?整日眼睛直勾勾盯着师尊的腿看?”
明修诣:“……”
明修诣猛地直起身子,差点把舒舒服服搭着他肩的睢相逢给甩下去,一句“我没有”几乎脱口而出,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回想起宫梧桐冰凉的足心蹬在自己膝盖上,那从层叠衣摆下露出的肌理分明的小腿。
明修诣差点没忍住又要操控藤蔓挖地缝了。
见他这个样子,睢相逢心里大概有了个底,直接拍案道:“行,就这样了,一起跟过去瞧一瞧。再说了,谁说逛窑子就一定得龌龊了,我过去听个小曲儿也不行吗?”
明修诣没吭声。
兴致勃勃打算去吃美食买锻剑石的景澈一愣,疑惑道:“逛窑子?”
睢相逢懒得和这一个两个没有情趣的剑修解释,一手一个拽着两人到了隔壁的城池,逛窑子去了。
因为飞琼秘境刚刚关闭,隔壁的城池里到处都是前来采药的修士,比往常热闹多了,沿街更是有不少修士正在兜售在秘境中寻到的稀罕草药。
睢相逢本来兴致勃勃带着两个不解风情的剑修见见世面,但刚走到了城池看到沿路的小摊,立刻双眼放光,开始拿玉石来买他没采到的草药。
到最后,三人身上的玉石全都被睢相逢挥霍一空,只剩下几个可怜巴巴的碎灵石。
三人面面相觑。
景澈干巴巴道:“那……那咱还去吗?”
明修诣立刻抓紧机会:“不去了,先回九方宗。”
睢相逢却是不肯放弃,不由分说带着两人到了城镇中最大的花楼,坐在最贵的雅间,点了几个弹琴唱曲的姑娘。
明修诣坐立难安,唯恐被人扣下来洗碗赎身,小心翼翼道:“师兄,这……需要灵石和银子的啊。”
“怕什么?”睢相逢瞥他,“怂样,我是那种没有准备就会肆意挥霍的人吗?”
明修诣古怪看他。
睢相逢回想起自己方才自己将身上所有灵石都挥霍一空的时,干咳了一声,努力板着脸,对一旁眼巴巴等着收引子的小厮道:“给我记个账。”
小厮顿时满脸菜色,心想这几个人穿的人模狗样的,不会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睢相逢说着,将手中的玉牌朝他一亮。
小厮一愣。
那是九方宗小圣尊宫梧桐的信物。
有了这个保证,小厮满脸眉开眼笑,给他们记了账。
明修诣看得胆战心惊:“你你……你敢拿师尊的名号在花楼记账?”
“那又怎么了?”睢相逢十分心大,“师尊的名号十分好用,怎么,你和大师兄在外面历练这么久,一次都没拿来用过?”
明修诣面无表情:“没有。”
他们在外都战战兢兢的,哪怕衣裳破了脏了也得努力收拾得人模狗样,唯恐给九方宗、给师尊丢了脸。
但睢相逢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在他看来,宫梧桐的脸面早在这些年被他自个丢完了,他身为徒弟就算再放肆也丢人不到哪里去了。
明修诣满脸一言难尽。
睢相逢推了推明修诣的肩膀,道:“你看啊,有你动心的姐姐吗?”
明修诣守礼得很,哪怕到了这种风月场所,眼睛也不会乱看,他正要随口敷衍,却听到帘帐内抚琴的女人素手一弹,换了个新的曲子。
明修诣记性很好,几乎在弹了几个音后就听出来了这正是宫梧桐在音律课上弹过的,且还是给霜下客写的那首淫词艳曲。
明修诣眉头皱起,视线穿过帘帐朝那抚琴的女人看去。
睢相逢眉头轻轻一挑,心想之之这是……看中哪个人了?
那抚琴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明修诣直勾勾看来的视线,抬眸轻轻一眨眼眸,又妩媚又妖艳。
那一眼,让明修诣猛地想起来前日宫梧桐手撑在窗棂上,满发间的白花,一身全是他气息含笑朝他看来的场景。
明修诣猛地站起身,讷讷道:“师兄,咱们……还是走吧。”
睢相逢一把将明修诣给薅下来,低声道:“走什么走,我们才刚来,只是听个曲子而已,你反应怎么这么大?难不成……”
明修诣有苦说不出,只好努力坐立不安地跪坐在原地,他只觉得那曲子好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他耳畔来回地飞,不住往他耳朵里钻,钻得他满脑子都是宫梧桐含笑看来的场景。
面前有酒,明修诣手足无措,仿佛在掩饰什么似的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
九方宗。
宫梧桐在炼药室待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明修诣突破化神期的丹药给炼制好了。
他将三个瓷瓶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估摸着近日明修诣就要回来了,便拿起丹药出了炼药室。
宫梧桐本是要等明修诣回来的,只是小徒儿没等到,反而等来了温春雨的传讯。
宫梧桐溜达着走到院子中的摇椅上躺着,闭眸将神识沉入了九方宗师门的玉牌中。
玉牌中是一处凉亭,温春雨正在弹琴,其他几个师弟不知怎么全都有时间,正聚集在旁边下棋。
瞧见宫梧桐过来,云林境落下一子抬眸看来,眼里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师兄。”
温春雨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秋却蝉和花不逐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左一右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宫梧桐的手臂将他硬生生驾到了凉亭里。
“师兄啊师兄,你的徒儿真的有出息啊!”秋却蝉一张嘴叭叭的,将桌案上的一张纸拿起来甩得哗啦啦作响,“你看你看你看,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师兄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胆大妄为过!”
宫梧桐心安理得地坐在首位,将纸劈手夺过来,瞥了秋却蝉一眼:“什么叫我年轻的时候?师兄我现在依然年轻貌美。”
他呛了秋却蝉一句,才将视线落在那账单上,当即“嚯”了一声。
那是一张账单,薄薄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宫梧桐认出来账单的左上角那孔雀翎羽的印记是花不逐在三界各地开的花楼记号,又瞥见下面落款的“睢相逢”,当即啧啧称奇,为自己二徒儿的胆大妄为感觉十分满意。
“竟然去逛花楼啊。”宫梧桐笑眯眯的,不以为耻反而高兴得很,“不错不错,随我。”
花不逐也“啧啧”道:“你两个徒儿很会享受啊,挑得都是最贵的,一点都不给你省钱。”
“给我省什么钱。”宫梧桐财大气粗,“我有的是钱。”
他随意地看完账单上的消费,称赞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宫梧桐疑惑看向花不逐,“两个徒儿?”
花不逐:“是啊。”
宫梧桐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听到花不逐眯着眼睛笑道:“还有明修诣啊,听说他到了花楼后就盯着那抚琴的姑娘,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都直了。”
宫梧桐:“……”
宫梧桐的手倏地一动,那账单瞬间化为了齑粉,从他指缝中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