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年底,五周年巡演在即。LOTUS开演唱会粉丝总是比公司和本尊还忙,从官网挂出五周年巡演消息起,网上几乎每天都能刷到各种应援活动和应援视频。今年的演唱会意义格外不同,一是有了一个重量级的奖项,二是这是乐队成立六周年,出道五周年的纪念演唱会。作为LOTUS的铁粉,这大概会是我看过的唯一一场不要钱的LOTUS演唱会,兴奋的是可以看到后台的样子,可惜的是不能在观众席里领略LOTUS的现场。
演出商和场地都已经定好,网上售票也早已销售一空,这次巡演包括国内五个场次,海外三个场次,历时一个月,辗转八个城市,总参与人数超过30万。粉丝们为偶像应援打Call期间,乐队五人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以往的演唱会选曲比较简单,惯例都是用当年的新专辑曲目再挑几首以往的经典曲目或者冷门曲目,这一次因为是五周年,乐队要从过往发布的所有专辑单曲中挑选20首最有代表性的作品。
选歌的时候石头哥也叫上了所有助理,毕竟投票的话人多才有意义,开“作战会议”这天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会议室,结果没人带开门的钥匙,石头哥打了个电话给还在楼下的Lisa,让她找许章把钥匙拿上来。片刻后Lisa拿着钥匙上来了,小会议室是那种玻璃门,Lisa低头开门时钥匙忽然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替她开了门,总觉得她刚刚是不是头晕了一下?
门下面还有个插销,我蹲下拨开,再一拉门,门还卡着,顶上还有个插销,有点高,我抬手正要去拉,已经有人从身后帮我搭了把手。
那插销大约是生锈了,卡得有点紧,塞林格拔了一下没完全拔开,第二下一使力插销发出“咣”的一声弹开,竟然被他生生给拔出来了。
阿岚走过来,一脸无奈地拍他肩膀:“英俊……”
季诗也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英俊啊……”
石头哥幸灾乐祸:“又不是在健身你那么大力气弄它干嘛,弄坏要负责修理的啊,你不知道管这层楼的大姐很难缠的吗,她能训你一个钟头!”
“对,”阿岚说,“她会说你们明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锻炼一身腱子肉只会搞破坏,反正一通说下来你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个废物……”
“没事,”我把那只插销拿过来,“开完会我再把它装回去。”
海哥问我:“装得好吗?”
“嗯,应该能行。”
进门前塞林格对站在一边的Lisa说:“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怎么了?”石头哥看向Lisa,“你又没好好吃早饭啊?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就不听呢,早餐得好好吃,一个个不要总想着减肥!”
塞林格说:“减肥的是笑笑。”
“啊?是这样吗?”石头哥又打量笑笑,“你们都不胖啊!”
石头哥让Lisa去楼下吃点东西,我担心她一个人万一又像之前在机场晕过去,又没人在身边,就说我也还没吃早饭:“林赛哥,我和她一块儿去吧。”
石头哥纳闷:“怎么你也不吃早饭啊?”塞林格把他推进会议室,回头对我点了点头。
我感觉他其实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我和Lisa离开时小会议室的百叶窗也都拉开了,变得亮堂起来,塞林格就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他靠着椅背背对着我们,一只手放在桌上划了划手机,像在看时间。
电梯门关上前我看见塞林格稍微坐起来侧了侧头,以为他是要回头看门外,但他只是和石头哥说话而已。
我是不是魔怔了,他为什么要回头?虽然隔着缓缓合拢的电梯门,和会议室透着光的玻璃墙,这一幕忽然让我有种落寞感,但毕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画面,我看着电梯门将他的背影关在外面,心想到我走的那天,也许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又有点淡淡的扎心的场景吧。
——
在手机上查了查,Lisa是低血糖,我就买了两份八宝粥,Lisa接过热粥,有些苦笑:“其实我吃过早饭了。”
啊?我放下勺子,心想那不就是我们都吃过,以为对方都没吃,所以自作多情地下来陪吃了吗?想想有点好笑啊……
Lisa又拿起勺子,低头说不过我就吃了个鸡蛋,也是有点饿了。
面对面吃了一会儿,我才发觉Lisa越吃越慢:“吃不了别勉强啊。”
她摇了摇头,低着头也没说什么。可能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上班上学的高峰已过,早茶店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才意识到这是好多年来头一次和女生单独吃饭了。唉,不去想还好,这么一想还真有点放不开了。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笑笑发来的:迟南,石头哥让你们上来时顺便带15杯咖啡上来,要中岛咖啡那家的,谢谢哦!
买咖啡的时候店员说消费满一定额度有小礼品赠送,我刚想说不用了,接过装咖啡的袋子,就听见Lisa在那边说了声“好萌啊”。
她在看一只玻璃盒子,里面挂满了小指头大小的小挂件。
我走过去,心想还真挺可爱的。
“这里面都可以选吗?”我问店员。
“可以啊。”
Lisa很开心地选了一只穿粉红裙子的公仔,仔细看公仔虽然造型各异,但都是清一色的咖啡豆造型,应该是这家连锁咖啡店自己设计的吧,因为都是硅胶做的,看上去又Q又软,弥补了细节上略粗糙的不足。
店员取出挂件交给Lisa,这只明显是一位咖啡豆小姐,肩上有一团小小的葫芦形状的东西,我凑近看才发现居然是小提琴么?
“那小哥你要哪只啊?”
我找了找,居然真被我找着了:“这个拿的是贝斯吗?”
“啊?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女店员笑着说。
我问的什么啊,这么小的硅胶公仔哪里看得出它拿的是电吉他还是电贝司,总之我想他拿什么他拿的就是什么了,不过这应该是这群咖啡豆中表情最酷的一个了。
本来对这种挂在手机钥匙上的饰品我一点都不感冒,但是唯独这个酷酷的咖啡豆贝斯手,看着有点让人爱不释手……
——
回会议室的时候五个人和一群乐手助理们正七嘴八舌地提名着歌单,石头哥在白板上写着歌名,上面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不过好像只有歌名,还没开始投票的样子。
海哥在那边招呼我,帮我拉了把椅子出来:“迟南,这边!”
平常没正儿八经统计过,现在将60多首原创曲目一一列出来,才深觉成果斐然。
石头哥看着白板,问:“还有吗?”
大家都低头在手机歌单里找漏网之鱼,石头哥问坐在前面的塞林格:“有没有漏掉的?”
塞林格扫了一眼,说好像没有。
等一下,怎么是好像没有?明明漏了一首啊……
“迟南,你是要上厕所还是有话要说?”石头哥拿笔敲着桌子问。
都问到我了我当然要说了:“少了一首《Untitled》吧。”
季诗左看塞林格,右看李想:“那是什么?有这歌?”
我只好提醒大家:“《LOST U》那张专辑里的bonus track啊。”
石头哥听完恍然大悟:“哦,就他写的那首鬼都听不懂的bonus track啊,”又转向塞林格,“你自己写过什么歌你自己都不记得啊?”
塞林格说我忘了,隔着会议桌对我说:“记性真好。”
“记性好个屁啊,人家是你迷弟才记得的!”石头哥站在塞林格椅子后拍了一下他脑袋,“不解风情!”
塞林格被拍得低下头笑了笑。
海哥也在笑,还有笑笑,不笑还好,一笑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仿佛人人都把我看穿了。
后来就开始投票,举手投票,简单粗暴,中途石头哥又喊住我:
“迟南,要有点自己的主见啊,不要总和塞林格选一样的,这样我们投票就没有意义了嘛。”
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和塞林格投了一样的票,但好像也无法说服石头哥和其他人相信我是真的在认真投票。我又在大家脸上看到那种意味不明的笑,也许并非有什么意味,但这次我真的有点慌了。
“我能说话吗?”塞林格忽然举了下手,“有几首我也不确定要不要投票,看见他投了我就跟着投了。”
石头哥眨了下眼,不敢相信:“主见呢?!我们都很认真在选,你在那儿瞎跟风!”
李想哥问:“哪几首?你要改吗?”
石头哥把笔扔给塞林格,他起身走到板子前,擦掉重写了三首歌的票数。
也许是我心虚过头了,总觉得在塞林格重写票数时,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石头哥走上前确认了一下:“这三首不投吗?”
“嗯。”塞林格把笔还给他。
石头哥扯过笔不耐烦地挥手:“下去下去!”
投票又顺利进行了下去,这之后全程塞林格都低垂着眼睛,只在提到歌名时选择举手或者不举,我不觉得他是看我投才投的,他似乎只是为了缓解我的尴尬才这么说,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呢,他怎么知道我觉得尴尬呢……
选定了票数最高的20首歌,还需要敲定演唱的顺序,开场曲是很重要的一环,没想到石头哥从白板前直接走到塞林格后面,看着我们大家说,这次开场曲咱们就不投票了,直接用《兰斯洛特》吧。
石头哥双手按在塞林格肩上,靠在椅子上的塞林格愣了一下回头,我们都有些错愕,我还有点小兴奋,这是塞林格的歌头一次做演唱会的开场,以往开场曲都是用专辑主打,而主打歌都是石头哥写的。
李想哥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了敲,想了想说:“不错。”
“我有个想法,”季诗说,“咱们不直接上前奏,可以先清唱一段副歌!”他哼了两句副歌,大家立刻就都get到了,这种欲扬先抑,在燃爆的开场曲之前先铺垫一个梦幻开场的方式屡见不鲜,但效果一向出奇的好。
阿岚忽然拍了一把的塞林格胸口:“胸肌是不是在dokidoki啊?”四周大伙儿都笑起来,塞林格按着胸口,自己也笑了一下。
这个笑和先前的笑截然不同,像是被伙伴们簇拥着的少年,笑得舒服而放心。
——
阿岚提议既然是五周年巡演,总要给歌迷一些惊喜:“我们可以重现出道演唱会的舞台,做那种T型台,一直延伸到摇滚区,还可以和出道时一样套那种公仔装!”
出道演唱会开场环节就是五个人穿着那种可爱的毛公仔装从观众席通道出场,设想很好,但是第一场就出了事故。季诗因为跑得太靠近舞台边缘不小心从T型台边滑了下去,摇滚区的观众用手机拍下了这个事故,穿着小黄人套装的季诗摔下去的时候,离得最近的就是舞台上的塞林格,他好像是察觉到什么声音转身,视频是从舞台下方的观众席拍的,声音嘈杂,画面也抖,一会儿切近景一会儿又切回来,非常混乱,镜头只拍到舞台上的大白朝这边走来,那时并没有人知道那是塞林格,大白走过来后摘下了头套,大家才看见满头汗水的塞林格,粉丝们纷纷尖叫起来,塞林格指了指镜头右前方,示意那里的歌迷放开季诗,警告的眼神非常冷酷。季诗摔下去后还没站起来就被歌迷围住拉扯,现场保安赶来,强行分开粉丝,季诗才抓着塞林格的手爬上舞台。
不过我记得的却是一个可能没什么人留意到的细节,混乱中有女生的发圈被扯掉,蹲在舞台边的塞林格条件反射地用大白的手往下捞了一下,当然并没有捞到那只发圈,但我不知为何心中很笃定,他当时那个被黑们强行解释为要揍歌迷的动作,其实是为了接住那个珍珠发圈,尽管并没有成功。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脑残粉的臆想,所以也只有放在心中。
那次事故后,记者还故意误导,问塞林格你当时有没有凶歌迷,塞林格说我不记得我有,记者说但有歌迷拍到你当时很凶地指着她们冲她们喊了FUCK啊,你为什么不承认?塞林格说我没对女生说过那种词。
“你是在暗示那声FUCK是季诗喊的吗?”女记者如是问。
我猜塞林格根本没听见当时有谁喊了FUCK,甚至是不是有人喊了FUCK都未可知,记者很明显在故意刁难。塞林格看了她一会儿,仿佛压抑了很久,说:“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女生,一直追问男生有没有说那个词很尴尬吗?”
也许因为他的眼神并不具有攻击性,仿佛被女生们围攻的冷酷桀骜的男生,那种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鼓噪,愤怒于对方为什么无中生有,又无论如何没法下重口骂女生的骄傲和纠结,令发难的女记者也红了脸。
那个时候的塞林格22岁,就连冷酷都是有些青涩的,如今他面对记者再多刁难,也绝不会像从前那样纠结了。
重现出道舞台这个点子立刻被否决了,石头哥感慨道:“那个时候是傻啊,许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妈的我们又不是偶像团体,套什么公仔啊!”
季诗不满地哼哼:“你对偶像团体到底是有什么偏见啊?”
据说因为套毛公仔还发生了版权纠纷,所以这点子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其实LOTUS的演出,大大小小,出的事故真不算少,有过男歌迷冲上舞台差点扑倒季诗的,有粉丝因为缺氧晕倒被送出场外的,有升降台故障降不下来的……
但是不管发生怎样的意外,最后都能变成给现场加温的燃料,当季诗说着“我仿佛看见一个四分卫朝我冲来“时,当石头哥说着“大家往旁边让一让,让他们把那姑娘送出去”时,当季诗直接从五米高的故障升降台上跳下来时……
真是有点等不及想立刻飞奔到现场了。
——
下午公司送来了一批演唱会周边样品,石头哥拿着团扇很是嫌弃:“许章是不是被那些男团女团传染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Q版蒲扇啊?”
笑笑说是团扇,不是蒲扇!
“不一样吗,也就比蒲扇小一号。”
季诗戴上几大圈荧光手环:“哪个好看?”
石头哥大摇其头:“这些玩意儿都特别偶像你们不觉得吗?我就觉得这T恤还可以……”忽然翻到了吊牌,“妈呀这也太贵了吧!就这么一件破T恤要199?我去市场上买最多50!”
“这种质量的长袖T恤50块哪里买得到?”阿岚嗤之以鼻,“一看你就是个伪无产阶级。”
许章让大家把T恤换上,下午会有摄影师来拍个官方视频为演唱会预热。换好衣服,除了季诗照了挺久镜子,阿岚照了季诗两倍时间的镜子,其余人就这样素颜入镜了。
晚上这个视频就公布在了微博上,黑色的T恤上是LOTUS 5th ANNIVERSARY TOUR的字样,BGM里搞怪似地放了塞林格的《黑色沙漠》。视频不到三分钟,石头哥一个人就说了一分钟,可能是把队长准备的词都说光了,他把话筒交给想哥时想哥顿了顿,很无奈地先拿给了季诗,而季诗不愧是天团的颜值担当,即便没有化妆也完美上镜,阿岚被粉丝评价全程都在摆拍,不是偶像但偶像包袱比谁都重,塞林格的亮点不是最后说了不到五秒的话,而是在石头哥说话时忍不住往旁边打了个喷嚏,在阿岚说话时居然又打了一个,网上都是调侃:
——人家塞林格心里好烦的啦,你们话怎么这么多!
——视频全程阿岚和季诗都在对镜头放电,塞林格可能就说话时看了看镜头,其余时间都在看腹肌/打喷嚏。
——23333333看腹肌笑shi我了!
——我还斟酌了一下是看脚尖还是看腹肌,但看他目光扫射的范围应该到达不了脚尖~
——但他看镜头的时候好认真好帅啊~~全程花痴~~
我不由把视频又倒了回去,想哥说完后将话筒递给最右边的塞林格,他接过来后,就像前方有导播给了他一个信号,看向镜头的时候已经一扫方才的心不在焉:
“五周年演唱会我们不见不散。”
在粉丝眼里,想必他在这一刻眼睛里积蓄的暗流,比季诗和阿岚加起来释放的电流还多吧。
是我喜欢这么多年的塞林格了。
——
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石头哥说要请客:“今天开了一天的会都辛苦了,我做东,去吃火锅吧~”
大家也都不客气了,在包厢里唠嗑的时候,服务生送菜进来,门开开关关的,外面站着两个激动的女生,从门里看见季诗激动地小声叫出来,季诗很大方地和她们打了招呼,女生又兴奋又小心地问能不能签名,本子传进来大家就都签了,最后一个签的是塞林格,他签到一半笔没墨水了,朝我看过来,我就把背包里备用的签名笔递给他。
拿笔时钥匙从包里掉出来,海哥顺手帮我捡了起来:“哇,怎么你也有这个啊?最近很流行这个吗?”
他说的是那个咖啡豆的挂件,但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问旁边的Lisa,Lisa笑着说这个东西是买不到的,非卖品~
笑笑说真的假的,问我:“哪儿来的啊?”
“其实是……”
我话到一半,就感到椅子被敲了一下,塞林格隔着石头哥把签名笔递还给我,我正要接,他却先松了手。
我和我偶像也是难得有这么不默契的时候了……
我弯腰把笔捡起来,抬头见塞林格在看我,八成是要说对不起,就提前先和他说了声“没关系”。
火锅是鸳鸯锅底,菜上到季诗爱吃的鸭肠,他站起来就夹了一大筷子要放在热辣的红汤里,被石头哥喊住:“不行你不能吃辣的!”
那一筷子鸭肠被石头哥给全部强行捋到了清汤里,季诗举着筷子张开手,一脸EXM?
石头哥边吃香喝辣边对无助的乐团主唱说:“要开唱了,保护嗓子。”
季诗啪地放下筷子:“保护嗓子你提议吃什么火锅?!”
石头哥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忘了嘛。”
大家边吃边聊,聊起从前演唱会的趣事,我都没参与过,大多数时候都在听,Lisa忽然对我说咱们聊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
我忙吞下牛肉说:“不会,上次演唱会我虽然不在后台,但我也去看了!”
我还记得那场季诗问大家是要听塞林格说话还是看他Solo,我们都选了Solo,一个原因是因为塞林格的Solo真的非常值得一听,还有一个可能大家都没直说的原因,因为塞林格说不了多少话,但solo至少也能solo一两分钟吧,倒不是说这一两分钟的SOLO比起他说话来有多宝贵,而是solo时的塞林格才会在大屏幕上停留更长时间。我们都可以多看看他。
我看向塞林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席间塞林格几乎没说什么话,有时候筷子在沸腾的汤底里捞来捞去,仿佛并不是要挑什么,偶尔夹到什么他似乎也不想吃,又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哎那个不要给我!”阿岚喊了一嗓子。
塞林格把鱼片夹给了阿岚,然后甩了甩筷子上的辣椒,又把空空的筷子放在碗上,这之后就一直低头看手机了。
……是没胃口吗?
石头哥中途上洗手间,拍了拍塞林格的肩:“看着他,别让他偷吃辣的啊。”
季诗翻了个大白眼:“你至于吗?”
石头哥走后塞林格还是继续看着手机,季诗向旁边的笑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惊动塞林格,自己偷偷夹了一筷子毛肚正要下锅,塞林格刚好抬头看见,迅速拿起筷子伸过去啪嗒就拍开了季诗的筷子。
季诗:“我就吃一片!”
“不行。”
“就一片,这么小一片啊我靠!”
“不行,”塞林格收回筷子,“我心情不好,别和我对着干。”
“你这心情真是说不好就不好啊……”季诗嘟囔着靠了回去,“你怎么就这么听石头的话?”
“我答应他了。”
“你没答应,你当时在玩手机。”
塞林格看他一眼:“我心里答应了。”
那一眼仿佛能穿越桌子上蒸腾的热气直达我这里,但那肯定只是错觉,他只是在收回视线时途经了我。
——
饭过三巡的时候塞林格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起身去了门外。
包厢的门在他身后合拢,季诗冲桌上人挤了挤眼:“天后~~”
不奇怪吧,我心想,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阿岚说:“这种分手后还是朋友的最奇葩了,你们说英俊最后会不会和桑妮姐复合啊?他这些年换了这么多女朋友,没一个处得久的。”
海哥:“我觉得桑妮姐人不错哦。”
石头哥:“这么八卦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当狗仔啊?”
阿岚:“我这怎么叫八卦呢,我这是直觉。我跟你们说,一般来说如果是普通朋友呢,都会边接电话边走出去,除非关系不单纯,才会彻底回避开以后才接电话!”
我没听过这种说法,但似乎有一定道理,不只季诗,连笑笑和Lisa也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笑笑问了什么,阿岚又说了什么,我没怎么听,我脑海里还是那段来电铃声,依然是那首《戴棒球帽的26岁小伙儿》,偶尔我甚至会想,他用了这么久,万一哪天忽然换掉了,来电铃声蓦然响起时我大概就能体会到那种一颗心直坠到底的失望了吧。
筷子在嘴里含得久了,香油都变得有了一丝苦闷,明明一开始是三生有幸的事,最后却变得患得患失。
——
开车送塞林格回去的时候塞林格在车厢里咳了好几声,我们正好经过中岛咖啡,我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
“林赛哥,我去给你买杯喝的。”
他咳了一声点点头。
我也不清楚他是突然吃了辣的才咳,还是因为接顾桑妮的电话在窗边吹了太久的风,但总之喝杯热的该能好受不少。
店员正给前一位客人找零,我排在后面,发现她忽然抬头往旁边看去,表情非常惊异,动作都迟缓了,我顺着转头一看,要命,塞林格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弯着脖子在那儿看玻璃箱里的咖啡豆挂件。
我买好咖啡拿给他,他看着玻璃箱说:“所以这是你们早上买咖啡时赠送的?”
我点头:“对。”
他又低头看了看,最后笑了笑:“你钥匙在身上吗?”
我把兜里的钥匙扣拿给他,他手指挑开那个小挂件,朝玻璃箱里看去,头也不回地问我:“要买多少才送这个?”
我算了算:“除非我们两个每人喝四杯,不过好像也可以办卡,累计消费,你喜欢的话我这个送你吧!”
但是讲真你怎么会喜欢这个啊?
他却回头把钥匙扣还给了我:“我不要你那个。”
为什么?这有点冷酷了啊……
我看他往店员走去,以为是想问这个挂件能不能单买,当他说出买八杯咖啡时我简直目瞪口呆。
他支付的时候两个店员一直盯着他,后面又陆续进来一些排队的客人,两个女店员手足无措地装咖啡,塞林格说:“不用了,把那个挂件给我一只,这八杯免费招待后面的客人吧。”
就这样他拿了和我一样的贝斯手挂件,直接扣在了车钥匙上递给我:“开车吧。”
开车时我心里真是一万个想不通,车子停在斑马线前,我忍不住问:“林赛哥,你真的喜欢这个挂件啊?”其实做得挺粗糙的你不觉得吗?
“你喜欢吗?”
我想了想:“因为是赠品,不拿白不拿,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
塞林格看我:“不喜欢你挂钥匙上干什么?”
我又想了想:“既然拿了就物尽其用。”
“你为什么总要想一会儿才回答我?”
我发动车子的手顿了顿:“……啊,有吗?”
“没有吗?”
他很平静地反问我,我只能目不斜视盯着路面。
“有时候人买东西并不一定要有理由,”塞林格说,“可能只是因为高兴。”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
“会议室的门是你安好的吗?”塞林格出声道。
我点点头:“是啊。”
“怎么装回去的?”
“……就胡乱捣鼓了一阵,”我说,“既然都能拉出来,肯定就能原样装回去。”
都是扯淡,当然不是我装回去的,我找了那位大姐,联系维修人员来修好了插销,大姐自然是把我训了一顿,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什么“明星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说我不是明星,她问我那你是什么?我说明星助理。
“明星有了你这样的助理那就是成事双倍不足败事双倍有余!”
然后便是:“锻炼一身腱子肉只会搞破坏!”
我就说了句“我平时不锻炼,这只是个意……”,大姐愤愤地打断我:“那你锻炼了还得了?!”
……真是让人毫无还嘴之力啊!
我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大姐的嗓门很有穿透力,吼得我都觉得两耳通畅了。
“笑什么?”塞林格问我。
我说:“林赛哥,我挺能干的吧!”
他把我的脸推到正前方:“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