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回头看着他,说:“谁是木头。”
徐致远道:“你。”
俞尧袖子挽到一半,朝他伸出手,说:“把花还我。”
“怎么还来反悔的,” 徐致远一边把花放到后腰腰带上,防止他抢去,哼道,“你就是块木头还不让人说了。”
俞尧伸手去拿,徐致远避身躲开,一路到了客厅里。俞尧趁他躲沙发不留神时,眼疾手快地伸到他的腰后掐住了花梗。徐致远反应也不赖,左手抓住他夺花的手腕,顺势向后一逮,右手则是揽住俞尧的腰,就这样将他与自己贴近了。
徐致远道:“你抢小孩东西。”
“我买的,” 俞尧道,“现在不给你了。”
徐致远不服气道:“那你要给谁。”
“摘了泡茶喝。”
徐致远仗着比俞尧高一点的个子,将这朵 “前途多舛” 的玫瑰举起来,说:“你有本事……”
俞尧一把夺走。
套路未遂的徐致远:“。”
俞尧比了比两个人并不是十分明显的高差,说道:“玩这些把戏还早了些,你得再高点。”
此时的俞尧小看了少年人关于体魄上执拗的自尊心,还不知道这一句挑衅给以后的自己埋了 “隐患”。徐致远心里暗暗地下了个誓,磨了一下后槽牙。
看着俞尧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而本属于自己的花又被要回去了。在家闷了一天的徐致远脾气从胸膛里涌出来,生气道:“你泡茶都不给我!”
俞尧道:“你叫我什么。”
“木头。”
“叫什么?”
“木头。”
俞尧双眉一挑,双指往花冠上一捏。徐致远看到俞尧真要摘花瓣了,才拉丧下来脸来,忍气吞声地叫了声:“小叔叔。”
俞尧忽然问道:“安荣在家吗。”
“还没回来。”
于是俞尧在他的嘴角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大概是奖励他改口的,说:“乖。”
“……”
俞尧面不改色地将花给他,说道:“那今晚不用麻烦别人了,我下厨。”
徐致远好似被一张写着 “乖” 的符咒贴脑门上定住了,攥着花懵了半天,又坐下懵了半天,直到俞尧喊了一声:“你吃鱼吗。”才把符给揭下来。
徐致远说:“你做就行,我都吃。”
“那行。” 俞尧一边说,一边嘀咕着,“挺好,还不挑食儿,容易养活。”
徐致远:“?”
他感觉到俞尧刚才投来的目光,就像是赶集的老手在篓子里挑兔子,相中了就揪起耳朵左右打量一番,再称称几斤几两,满意地拍板道:“就这只吧。”
有自尊心的兔子揭竿而起,去厨房闹腾他小叔去了。
徐致远确实 “好养活”,只是方才的一个吻就把他这一天的脾气给治没了。闹腾完了俞尧也没怪他,他欣喜地问道:“怎么今天…… 忽然想起了给我做饭。”
“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 俞尧背对着他,一边忙活一边说,“过完就十九岁整了。”
徐致远稍稍愣了一下。
按徐致远的习惯,肯定提早几天就恨不得在俞尧床头上摆只会说人话的鸡,天亮打完鸣就提醒他你的小侄子还剩几天过生辰。
可前些时日事情太多,让他把这件事给搁到脑后了,没想到倒是俞尧主动捡了起来。
“正好后天我要从既明离开了,” 俞尧道,“当天我想请学生们聚在一起聊一聊,可能没有时间陪你了。” 他说着:“所以今天晚上和明天,给你补上。好吗?”
徐致远还没来得及兴奋,从他一番话里拣出了并不令人愉快的信息,皱眉问道:“你要从既明离开?”
“嗯……”
徐致远冷下脸来,道:“冬建树那狗东西又给你使绊子了吗。”
“不……”
“尧儿,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我不会让他赶你走的。”
“不是,是我主动辞职的。” 俞尧解释道,“’致盗火者‘引起的社会关注太大了,淮市政府一定会查。而我只要待在既明,冬建树就会想尽办法来找麻烦,主动退出这个局面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 我今天还见到工部局门口有人在游行示威,大概也是在替其他数不清的’盗火者‘而请命的吧。” 徐致远忽然想起了还在被关着的仰止老板,淮市政府无视他的家族庇佑贸然将他抓起来,也是对俞尧和其他同袍会社员的警告。
徐致远垂下眼睫,说:“可你这之后要怎么办。”
“我的身份特殊,越在淮市待越危险。” 俞尧叹气道,“本来我打算调查完吴深院就回北城的大哥那儿,可是现在暂时回不成了。”
“对了,” 徐致远张了张嘴,突然想起去年自己在俞尧抽屉里捡到的纸块,问,“那个偷偷看过你志愿书的…… 有查出来是谁吗?”
“是周楠。”
徐致远思忖半天,道:“没有印象。”
“从志愿书草稿丢了我就一直在查,其实在你送来那天,我心里就有几个怀疑对象了。” 俞尧道,“周楠的背景没问题,他是因为成绩不合格怕被记录,想耍点小聪明去偷偷把自己的成绩单取出来,无意中翻到了。”
“可…… 他不会说出去吗。”
俞尧心中尚还存留着对自己门下弟子的信任,沉默一会儿,摇头道:“不会,他是我的学生。” 他说道,“从去年到现在我都相安无事,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 按照冬建树和寺山那种捕风捉影的习性,一定不会放过的。”
“好吧,” 徐致远心中泛起些隐隐的担忧来,但听到俞尧平坦的语气,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说,“你刚才说……”
他顿了一下,俞尧道:“嗯?”
“你说…… 你打算回北城,是什么时候打算的?你早就想辞职了吗。”
“…… 还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俞尧坦然道,“当时我想了很久,那时还不知道吴深院和那些情报的重要性,离开的本意…… 只是想躲你。”
徐致远道:“果然。”
俞尧停下动作来,回头看他,问:“生气了。”
“没有,” 徐致远口是心非地回了句,瞥了一眼案板上那条被收拾好了的鱼,说,“那你现在呢,要是你大哥安定好了寄来音信,你还会回去吗。”
“嗯。”
徐致远:“哦。”
“…… 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回去吧。” 俞尧憋了好久说道,“大哥他还没见过镇平和安荣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徐致远怔然:“我和你回去?”
“嗯,你不是要在北城边疆盖房子吗。”
“可是我爸妈和你大哥都还不知道我们俩……” 徐致远蹭了下鼻尖,说,“你不是说要先让他们接受吗。”
“这个以后慢慢劝。这次就当你到我家去住而已,就像我寄居在镇平家里一样。” 俞尧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他正切姜葱当调料,刀落在木板上的声音清脆,不紧不慢地响着。
徐致远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俞尧感受到他贴近自己的温度,道:“一边儿去,弄一身腥。”
“我小时候,徐镇平喝醉了酒骗我一次,到现在我还记他仇。” 徐致远回忆道,“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了。”
俞尧道:“你也不数数你骗了我多少次。”
徐致远清脆地笑了几声,说:“以前不算,我发誓肯定不了。” 说着,把额头抵在俞尧的后颈上,语气掺杂着些隐晦的期待,说:“小叔叔,你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