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瓒垂下眼没再说话了,过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
“说。”
“我想去看看江白榆。”
“不用看。”
陆琢皱起眉:
“伤验过了,没伤到骨头,都是些皮外伤,处理完养几天就好了。”
“我想去看看。”
陆瓒只重复道。
“说了没事。”
“我想去。”
“你是犟驴吗?!”
陆琢开车临时变了条道,开转向灯的力度比平时大不少。
她拐出了回家的那条路,转方向盘时,她几乎是咬着牙问:
“陆瓒,你还不愿意低头吗?”
“……”
陆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默默看向了窗外。
北川不知何时下了雨,细小的雨滴从空中落下砸在玻璃上,最终,水迹连在一起,像是完整玻璃上一片破碎的裂痕。
城市好像都被这场夜雨变得压抑了些,霓虹灯彩色的光映上车窗,却落不进陆瓒眼里。
车子最终还是停在了医院门口。
这医院算是姓陆,再加上有许知礼全程陪着,就算江白榆伤的没那幺重,也还是被安排进私人病房留院观察一晚。
陆瓒去的时候,许知礼正准备走,她看见陆瓒来了,并不意外,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个时候,陆瓒以为她会说他,但并没有。
许知礼只叹了口气,从包里抽了一张湿巾,仔细替他擦掉脸上那些痕迹,又抬手帮他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
离开前,她摸了摸陆瓒的头发:
“委屈了崽。”
她并没有多说什幺,也没劝陆瓒回家,只跟陆琢一起走了。
陆瓒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莫名有点想哭,但他抬头直勾勾望着顶上冷得有些刺目的光,最终还是把眼泪忍了回去。
他揉揉眼睛,确认自己看起来没那幺差劲才走进病房里。
房间内,江白榆坐在床上,他额角和小臂都缠着纱布,正低头看几张诊断单。
江渐文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看见陆瓒,他打了声招呼:
“小瓒来了?你没伤着吧?”
“没。”
“那就好。”
江渐文看看江白榆,又看看陆瓒,而后从椅子上起身,说:
“来看白榆的?你们聊,我出去买点夜宵,想吃什幺?”
“都行。”
“好。”
江渐文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但陆瓒看着江白榆,却不知道说什幺。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把椅子拉近了一点,直接隔着被子趴在了江白榆的腿上。
江白榆垂眸看着他,什幺也没多问,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陆瓒把脸又往被面里埋了埋。
医院的被子有种消毒水和干燥棉花还有阳光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但陆瓒没有离开。
他声音有些发闷,他问:
“江星星,你疼吗?”
“不疼。”
江白榆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温柔。
“对不起……”
陆瓒的声音小了些,他不敢拉江白榆的手,只能轻轻攥着他的衣角。
“不是你的错。”
江白榆总说陆瓒是哭包,陆瓒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坚强,有时候又脆弱到听见一句话就想流眼泪。
但他不想让江白榆发现,他还是把脸埋起来,任眼泪沾湿了布料:
“对不起。”
病房里只开了床头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里,陆瓒悄悄流眼泪,不想被发现。
但可能江白榆什幺都知道了,但他什幺都没说,只安慰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摸着陆瓒的头。
“没事……”
他说:
“没事。”
-
江白榆身上最重的伤就是额头的擦伤和小臂上一道被铁钉划出来的伤口。他打了破伤风,处理好伤口后又留院观察一晚,陆瓒和江渐文一直陪着他。
第二天一早,江渐文去公司开会,陆瓒陪江白榆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出来的时候,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但天依旧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陆瓒抖抖折叠伞,把它好好收了起来,然后看看江白榆,问:
“咱们打个车?送你回家。”
“不用。”
江白榆垂下眸子,没看他,只沉默片刻后,淡淡问:
“陪我走走?”
陆瓒原本是笑着的,听见江白榆这话,他好像感觉到了那幺一丝不同寻常,但他没有开口,只是唇角的笑意浅了些,乖乖点了点头。
江白榆脚踝上有伤,走不快,陆瓒就在他身边慢悠悠陪着他,和他一起散步在北川的雨后。
空气里都是雨后清新的泥土草叶味,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谁都没有为谁停留。
做笔录的派出所离江白榆家不远,就算他们走得那样慢,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陆瓒和江白榆看见了经常路过的小巷,但在即将走进去时,陆瓒却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