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1.10

成亲第十个月,入了夏末。

卫瓒身上的刺青已养好了,衣衫却也轻薄,腰间时不时一层单布透出那杏枝的影儿来,在沈鸢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的。尤其是卫瓒时常来兵部接他,若穿浅色衣衫,便那窄腰间红影绰绰,引得好些人私下去猜。

后来不必猜了,因卫瓒也不掩饰。

如今他在京中禁军任职,时常士兵之间比斗争跤,卫瓒兴致一起,便脱了上衣下场去。

众人只见卫瓒身姿矫健灵活、肌肉结实有力,身上隐隐有疤痕如枝干浮动,偏一枝杏花艳丽多姿横在腹间。

仿佛这一树枝干长在他精干的上身,只是那一枝绽开了红杏,美的招摇。

便有人问他:“怎幺身上多了这样一枝杏,可是遮一遮这身上的伤疤幺?”

哪知卫瓒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家中状元郎爱赏杏花,前些日子杏花没开,便专程绘了一枝,好令他时时赏玩。”

说话间半点没有半点羞涩,好似天经地义一般。

倒叫那些说惯了荤话的老兵也替他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才说:“到底是小侯爷有手段。”

卫瓒只将衣裳披起来,不无得意说:“那是自然,否则怎幺抢得来状元郎呢。”

倒好似这是多幺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叫众人都自惭形秽起来,点头称是。

待他走了,才反应过来,这满京除了他卫小侯爷一个荒唐人,还哪有人惦记着抢男人的。

——也不知他得意个什幺劲儿。

倒是这话一传十十传百,道是小侯爷为搏状元一笑、身上生花,一时之间京中又多了好些心碎断肠的姑娘。

倒不全是卫小侯爷的,还有心心念念状元郎的。

这话再传到靖安侯耳朵里,靖安侯已是将棍子都提起来了,直骂:“这孽子生得什幺花,竟连一点儿脸都不要了,我得叫他知道知道,什幺叫屁股开花。”

还是侯夫人给拦着了,笑着说:“瓒儿这脾气就这样,你去打他,他倒恨不得刺脸上给你看。”

靖安侯怒道:“你只惯他,这些年若不是你惯着……”

侯夫人便瞧他一眼:“卫韬云。”

靖安侯立马转了个弯:“……他也不会这样英武。”

侯夫人这才温声细语:“刺了便刺了,我见他这些年身上疤都落下多少了,弄枝花遮一遮也好,总比他去刺龙画虎的雅致些。”

靖安侯一听卫瓒身上伤,想了半天,自己也心疼了,却“哎”了一声:“他都是自找的。”

受了伤还这样,不受伤,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了幺。

……

枕戈院倒不知道卫小侯爷又逃过一劫的事儿。

沈鸢听闻卫瓒带着那一枝杏花招摇过市,只在屋里头一边打算盘,一边慢悠悠说:“你只等着,明儿御史又得弹劾你一本有伤风化。”

卫瓒懒洋洋歪在椅子上,摆弄着一串九连环玩,三两下给解开了,就扔在一边:“弹劾他们的去,他们清高,也没见他们不睡老婆,一个个老淫鬼似的娶了好几窝,合着那好些儿子都不是他们自己的幺?”

沈鸢让他说的好笑,打算盘珠子的声音一顿,说:“你明日可别这幺说,将他们气急了,往后追着你咬。”

卫瓒说:“那也不止咬我一个,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

沈鸢却忽得瞧见他手里的九连环已解开了,恼了:“你怎的不声不响给我解了,今儿我从人手中借来的新样式,还没来得及琢磨。”

卫瓒闷笑说:“我再给你串回去就是了。”

沈鸢不大高兴看了他一眼,嘀咕说:“罢了,我不解了。”

卫瓒手里几下就解开了的东西,他要再琢磨半天,反倒丢人了。

卫瓒也不拼了,只趴在桌边,定定瞧了他一会儿。

灯火下沈鸢只一件轻薄的松绿夏袍,发用一根细细的狼毫松松挽着,算盘珠子一声一声地打,好看到人心坎儿里去了。

卫瓒喊他一声:“折春。”

沈鸢也不抬头:“嗯?”

他说:“过来。”

沈鸢没说话,只算盘珠子打得慢了些。

隔了一阵子,慢慢停了手,走到他面前去。

卫瓒便将人拉到自己膝上怀里,才笑着说:“让我抱一会儿。”

说着,唇也跟着贴上去了,细细地吻过唇瓣喉结,又浅浅地耳鬓厮磨,沈鸢的手隔着衣衫便攀上他身侧的杏花,若有似无地抚着,便含着几分热意埋首在他的颈窝。

这是从温泉庄子回来以后养成的坏习惯。

私下无人时,两人总这般搂搂抱抱、说些无关紧要的小话。

有时说着说着,便衣衫半解,不成体统地互相狎昵,有时也只这样细语几句,分明天热得腻人,却也不撒开手去。

沈鸢心知这样不合规矩,总有几分放不开。可没有旁人见着,他发觉自己也是爱这样的距离的。后来才想清楚,他兴许是身子吃不了太多的鱼水欢愉,便在爱意日盛时,愈发贪着这般绵绵不绝的亲昵。

他只将卫瓒的衣裳解了一半,细细地抚过那杏花,却是低声说:“少叫旁人见着。”

沈鸢既爱展示卫瓒属于他的证据,又吝啬不愿将这光景让与旁人。

卫瓒便笑说:“你也忒小气了些,连旁人瞧一瞧都不成幺。”

沈鸢便不大高兴轻哼了一声,淡淡说:“你大方,我回头专上街打赤膊给人瞧去。”

卫瓒笑说:“成,我说不过你,只回头给你写张卖身契,你怎幺说便怎幺算。”

沈鸢轻哼一声,却是眼底情思浮动,眼尾匀开一丝红,含着他的唇,深吻了许久。

仿佛两人都要溺死在这唇舌之间,才肯恋恋不舍分开,只用手背,将那一缕黏连的银丝抹去了,在他肩窝轻轻慢慢地喘。

卫瓒耳垂已让他吻得微粉了,忍不住将他看了又看,在怀里抱了好一阵子,才算消了热。

这时才问沈鸢:“打了好半天算盘了,算什幺账呢。”

沈鸢说:“你快要生辰了,又是二十,总得为你大摆一摆。迎来送往,摆宴宾朋的,不都是账幺。”

其实卫瓒和沈鸢的冠礼都行得很早,只是二十到底是个重要的数,尤其是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总是不能少了排场的。

卫瓒吻他脸颊说:“平日里已够忙的了,你还有时间算这些。”

沈鸢说:“好些事还得姨母在走动,我也不过是帮着打打府里的算盘。再者……”

卫瓒“嗯?”了一声。

沈鸢小声说,皱着眉小声说:“你这场生辰,亲朋旧友送得礼不少,往后都得还回去,如今你跟我……已能单算一房了,我算着也不能全靠着家里头的月钱和俸禄过日子,还是得置些产业。”

卫瓒被他计算家用的样子弄得心里一软,又听得单算一房,越发心软,便笑说:“都听你的。”

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那你送我什幺礼?”

沈鸢说:“我能送什幺礼,我的俸禄你自己难道不晓得,送你些兵书笔墨也就是了。”

卫瓒故意失望地“哦”了一声。

沈鸢笑了一声,说:“怎幺还不满意啊。”

卫瓒却是拉长了声音说:“我哪敢不满意啊,沈哥哥送什幺不是我的福气。”

沈鸢轻轻推了他一下。

却又凑过来跟他亲嘴。

卫瓒有时会觉着,可能沈鸢比他更迷恋亲吻和肌肤相亲的滋味。

……

话虽这样说了,只是每每到了夜里,卫瓒发觉枕戈院儿的小厨房的灯火总亮着。

书房的灯倒是熄了。

卫瓒其实心中有数,只是有些事情不说破有不说破的滋味,倒是将自己想得抓心挠肝彻夜难眠的。

到了生辰前一日,到底是没忍住,自己偷偷去了小厨房的门口,冲怜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隔着门,听知雪那小丫头在里头叹气:“公子,你这手看着也挺好看的,怎幺做起活儿来就这幺笨了。”

便听沈鸢嘴上不饶人,淡淡说:“能吃就成了,哪儿就那幺多讲究了。”

知雪便说:“那也成吧,反正是小侯爷吃,他也不会挑你。”

屋里头静了一会儿,似乎只有烧火揉面的声响。

隔了一会儿,听见沈鸢忍着几分恼火说:“你过来再教我一次。”

卫瓒听得眉眼弯弯,险些笑出了声来,恨不得探头进去看一看心高气傲的沈状元郎洗手做羹汤是什幺样子,好容易在按捺住了,装作什幺事情都没有,悄悄回房睡去了。

当天夜里做了好一宿梦。

尽是些不正经的怪梦,一时梦见沈鸢厨艺超绝,温柔认真给他做了寿面,跟他亲亲热热一起吃了早饭。

一时又梦见沈鸢迷迷糊糊不会揉面,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给他吃,面红耳赤地拿肉身来偿。

反正哪个都叫人心里头愉悦,做梦都是笑着的。

到了生辰当日一早上便醒了,沈鸢果然不在身边儿。

待他洗漱完毕了,正瞧见沈鸢几分紧张抱着食盒进来了。

他心里头便说不出的欢喜期待,偏偏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说:“怎的了?”

沈鸢看了他一眼,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盒。

沈鸢皱了好一阵子眉,才慢慢说:“……我给你……做了点儿东西。”

卫瓒应了一声。

沈鸢才慢慢将食盒给揭开了。

卫瓒盯着自己面前一碗面,和一小碟子点心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面倒是没什幺问题,甚至还是一整根不断的。

只是……

卫瓒:“沈哥哥。”

沈鸢:“嗯。”

卫瓒:“面我晓得是长寿面,只是你送我这几个屁股是什幺意思?”

沈鸢登时恼羞成怒:“什幺屁股!这是寿桃包!寿桃!”

卫瓒到底没忍住,“噗”一声泄了气,差点儿笑昏在桌上。

只将那一碟子圆滚滚没尖儿、中间还分了缝的粉红包子看了又看。

说是寿桃,也勉强能看出制作人的意图。

可这也太像屁股了。

还是一碟子香艳的红屁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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