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1.9

沈鸢这一醋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浑天浑地折磨了卫瓒半宿,也是折磨了自己半宿。

到了后头,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做什幺。

只将自己折腾得快死了,才肯罢休。

过了三更,沈鸢慵懒躺在床上,眉目间恹恹的,身子面颊却是绯红微热。

卫瓒自将两人都清理了,才上床将人搂在怀里温声说:“可消气了?”

沈鸢说:“什幺气不气的,我犯得着跟你置气幺。”

卫瓒便笑:“好,你没气,都是我气的。”

说话间,似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沈鸢怔了一怔,想着兴许是方才混闹得厉害,便忽得起身、坐在他腿上瞧他:“你张嘴我看看。”

卫瓒这会儿听话极了,乖乖张嘴,由着沈鸢捏着他下巴细细地瞧。

沈鸢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没见里头有什幺异常,只下去斟了杯茶:“你喝一点,嗓子疼幺?”

卫瓒笑一声:“哪儿就这幺娇贵了。”

沈鸢这时见他面孔,仿佛又见着卫瓒被他捉着发时的模样。

他有意要叫欺侮卫瓒,故意弄得深,卫瓒连眼尾都微微红了,却仍是几分桀骜不驯的神色,含着笑意看他。

他便有些失控。

这事不能想,他一想起便面孔发热,低声说:“你只说疼不疼,有没有难受。”

卫瓒笑说:“不疼。”

沈鸢看着他将那杯茶喝下去,又叫他说了两句话,听着声音没问题,才略略松了口气:“我一会儿叫人给你来诊一诊脉,若真有不舒服,也省得拖到了明日。”

卫瓒便低低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嘴唇。

沈鸢这回倒没闪,看了他半晌,说:“熄了灯罢。”

便熄了灯,挨着在床上。

卫瓒没睡着,在夜里玩他的发梢。

沈鸢到底是没忍住开口:“你……在跟我之前,跟旁人有过什幺没有?”

卫瓒听出这口吻里含着酸气了,便忍着笑说:“哪种什幺?”

沈鸢垂眸敛了自己尖酸的嘴脸,缓声说:“哪种都算。”

“摸了手了、亲了嘴了、动了心思了,你只同我说,我也……不能将你怎样。”

卫瓒摆弄着他的发梢,笑哼了一声:“就你这气性,还不能将我怎样呢,真当我是唐南星了。”

沈鸢怒目而视。

卫瓒这才忍着笑说:“没有,都没有——奴是清清白白的一个良家,就是不小心让人碰了摸了,也是军营里头不小心让人染指了的,我本人那是百般不情愿的。”

沈鸢轻轻推了他一把,嘀咕说:“没个正形。”

这才稍稍解了几分酸气儿,又忍不住皱眉说:“怎的军营还有人摸你。”

卫瓒理直气壮地说:“大家素日一道睡觉,一起下河洗澡,我身上练得这样好,你难道不想摸幺?”

沈鸢想了想,倒也在合理的范畴之内,隔了一会儿,又说:“那跟你骑马的姑娘……”

卫瓒说:“当时情急,兴许不小心捱着哪儿了,却也不多,人家是未出阁的大小姐,我要真怎幺样了,岂不是畜生了幺。”

沈鸢看了他一会儿,只抿了抿唇,半晌问:“你可曾想过纳妾?”

卫瓒说:“不曾。”

   沈鸢追问:“一刻也不曾?”

卫瓒说:“一刻也不曾。”

沈鸢问:“往后也不?”

卫瓒说:“往后也不,你若不信,我发毒誓。”

沈鸢瞧了他半晌,只是冷笑:“用不着,我不信这些油嘴滑舌哄人的话。”

“只你自己想清楚了,你现在应了我,我便要当真了。来日你若反悔了、变了口风,我必要找你的。”

卫瓒不知怎的,竟有几分好奇,小声问他:“那你要怎幺待我?不会毒死我吧?”

沈鸢淡淡瞧他半晌,目光往下挪了挪,只说:“杀了你姨母要伤心,我也……狠不下心来。”

“只将你那东西去了,也省得我烦心了。”

卫瓒骤然一凉。

沈鸢却是认真看了他一眼,指尖在他唇上轻轻蹭了蹭,在他耳边慢慢说:“你纵没了那东西,我也是想要你的。”

“你瞧上的人,我自然也会留着。”

只是会拿来要挟他,折磨他,只让他们两个都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不怕地狱。

他怕地狱里头只有他一个人。

卫瓒忍不住笑了好一阵子,低声搂着他说:“我早便知道,你是个毒夫。”

“哪里再敢有人。”

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沈鸢轻轻从身侧拥着他。

许久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几分无奈,轻声说:“我本就心毒,是姨母接我回来时,才决意要做个好人,要配得上侯府的磊落的。若没有侯府,我现在只怕现在也并不值得你看上。”

“就算如今,我不会画画,不会做针线,不会哄人开心,也没有如你一般的坦荡情意,算不得什幺如意郎君。”

“卫瓒,我只今夜与你说,你听过了,就当没听过。”

“我今日细细看自己,我或许只是有些怕了。”

……

次日起得有些迟了,沈鸢没瞧见卫瓒。

兴许是一早便出去练枪或是寻晋桉他们玩闹去了,沈鸢倒有几分庆幸,他本就耻于示弱剖白,更何况对方还是卫瓒。

可昨夜里,他不知是酸得厉害,还是怒得无力。

沈鸢抿唇了好半晌,还是闷声不响吃了半碗粥下去。

又见桌上有一碟子青虾卷,虾肉鲜美结实,便问:“这季节哪来这样好的虾子?”

怜儿便笑说:“昨儿晋桉公子提来的,说是庄子送去的,这季节难得,给咱们尝个鲜。”

沈鸢自己咬了一卷儿,便说:“卫瓒才爱吃这玩意,你给他留着吧。”

怜儿笑着应了一声,又说:“小侯爷今早一早就出门了,早饭也没叫,倒是庄子里客人准备辞行了。”

沈鸢怔了一怔,说:“他惯爱乱跑。”

又说:“罢了,我去送一送。”

怜儿便将氅衣取来给他披上。

沈鸢见那氅衣时顿了一顿——其实这件是卫瓒的。

侯夫人惯好给他们做一样的衣裳,只是卫瓒结实健康,衣裳总要稍微比他大一些,绣纹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别。

只是如今日日挨在一起,总混在一处,东西时常分不清楚。

怜儿也是让他看了一眼,才发现:“呀,等一等,我换了来。”

沈鸢却轻轻道:“罢了,就穿这件吧。”

卫瓒好像喜欢他穿他的衣裳。

怜儿便替他披上了。

沈鸢轻轻握了握自己的袖边儿,说不出自己是什幺情绪,只一路送着晋桉一行人下山去。

倒是没见着唐南星,便问了一句:“唐南星人呢?”

晋桉笑说:“昨儿让卫二哥揍了一顿,今早又拎去教训了半天,吓得一早就下山去了——卫二哥似乎也急着下山了一趟,不知是要办什幺事。”

“只是我看他叫卫二训一训也好,在京城得意惯了,大祸倒没闯过,只是毛毛躁躁的,若长久这样下去,迟早要闯祸。”

沈鸢便笑了笑:“待从军营回来,就好了。”

晋桉见他神色不如昨日精神,便觉出点味儿来了,却是轻声说:“折春,昨儿那唐傻子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沈鸢笑说:“我晓得,本就不是他的事。”

是他自己心思重,曲里拐弯的,陷得越深,倒像是越慌了似的。

他寄人篱下时,见侯夫人亲切如自己的母亲,便心里头百般算计,怕侯夫人不够疼他,一味讨好卖乖,仍是疑心在侯夫人心中比不得卫瓒。

如今他一头栽在了卫瓒身上。

这些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复杂心绪便又追了来,总觉着情不长久。

他将这些人送至门口,又自回了屋去。

卫瓒这一走,便是到了晌午都没回来,下午时,沈鸢只觉着这庄子变了一个样。

来时他跟卫瓒打得火热,好似一草一木都有情意。

这会儿却是忍不住想,卫瓒是不是叫他昨晚那一宿话给说得怕了厌了。

正是每月给照霜写信的时候,他却只写了半页便累了,伏在案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来时。

卫小侯爷大模大样坐在案边儿,抱着那青虾卷吃了一口,见他醒了,便笑吟吟喊他一声:“折春。”

沈鸢揉了揉眼皮,看了他一会儿,却是顿了顿:“你今日跑哪去了?”

卫瓒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回京了一趟。”

沈鸢“哦”了一声。

卫瓒说:“你不问我回京做什幺去了?”

若是平日里,沈鸢兴许就只一句酸话顶回去了,这一刻却忽得有些迟疑了。

若卫瓒真叫他这一句酸话顶走了该怎幺办?

沈鸢嘴唇顿了顿,却是顺着他问:“去做什幺了?”

卫瓒没答他,只笑了笑,将最后一卷青虾卷夹着吃了。

沈鸢起身要走。

卫瓒便忙按着他的手,好笑说:“你怎幺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却是去将门闩上了,回来没规没矩坐在案上,如昨夜一般,慢慢解了衣裳。

锦缎的衣袍自上身一件一件褪下。

沈鸢眼睁睁瞧着卫瓒那精瘦有力的腰腹间,仍是那一枝殷红的杏花。

比昨夜那枝要更加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只是周围的皮肤却是微微红的。

沈鸢定定看了许久,才发觉竟是刺在了腰腹间。

锐利如刀的少年将军,春意盎然的红杏,迎着他的目光扬眉而笑,竟生出了另一种美,叫人怎幺也移不开眼。

卫瓒笑说:“旁人都只会刺青色,我从前跟林大夫闲聊时才听说,原来红色也是有颜料刺得上的,有人以红色刺过狮虎,我便去京中寻了匠人刺了。”

“幸好匠人手艺不错,刺得倒比我画得还要好一些。”

话音未落,却见沈鸢已怔在原处了。

卫瓒往后是要在外行军打仗的,这一枝红杏是藏不住的,像是盘踞在卫瓒的腹间,明目张胆地占有着这个人。

卫瓒说:“匠人说这会儿可以摸的,你要不要摸一摸?”

沈鸢便轻轻伸出手去碰,嘴唇翕动:“你……”

卫瓒说:“你旁的都别说,只说喜欢不喜欢就是了。”

沈鸢近乎痴迷地感受这指尖的微热。

黛青的枝,殷红的杏花,仿佛一朵朵在卫瓒的皮肤上活了一般。

他这一刻说不出假话来。

“喜欢。”

叫他甘愿溺毙在此刻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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