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来确认。
江鸿把地图拍了照发给陆修, 陆修看完之后只回答他:【驱委应当也在作这个预测。】
江鸿说:【如果倏忽还在就好了。】
陆修:【时光之神应当不会管这些事,毕竟对于她来说,除去世界毁灭的大部分灾害,都太渺小了。】
江鸿:【你吃饭了吗?】
陆修:【我刚和陈真协调完接下来的救灾名单, 现在圣地里只剩下鬼王与大丸留守, 其他的妖族都派出去了。】
江鸿:【那真的太好了。】同时心想:陆修既然还在圣地, 也许就意味着他还没有抓住那名刺客,估计对方始终没现身,陆修也没有头绪。
江鸿想了想, 又问:【发生灾害的时候, 妖族被派去救援人类吗?还是妖族救援妖族, 人族救援人族?】
陆修:【无分种族, 一视同仁。】
江鸿:【他们愿意吗?】
江鸿知道虽然现在两族相处融洽了些,内里的矛盾仍然是在的。
陆修:【不愿意也没有用, 这是我的命令, 我是妖王,我说了算。】
江鸿笑了起来,躺在床上回着陆修的消息,没等发出去,陆修又补充了句:【天魔出现之前, 确实我说了算,妖族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江鸿:【那如果天魔出现了呢?】
陆修:【等我把天魔杀了, 还是我说了算。】
江鸿心想:好吧, 还是一样地霸气。
“江鸿, ”张锡廷道, “醒醒。”
六点四十五, 江鸿睡眼惺忪, 被张锡廷喊醒,距离起床的七点还有十五分钟。
“云南地震了,”张锡廷说,“就在刚刚,8级。”
江鸿蓦然惊醒,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外头下着雪,天还没亮,两人作了记号。
三个点被连了起来,江鸿左看右看,张锡廷又说:“昨天午夜,神农架还发生了山火。”
地图的标记加上龙卷风,一共有五个点了。
江鸿看不出来,金与贺简也醒了,起来洗漱,大家心事重重地看着各自的手机,都看见了地震的消息。这场地震发生在云南与越南的接壤线上,目前尚未统计伤亡情况。
“要看盘古大陆地图。”张锡廷说。
“嗯。”江鸿依次对照,找到阿克塞地区与日本岛等地,挨个标记。
“你觉得它像不像个蜷曲的人?”江鸿道,“霍然老师也说它像个胎儿,欧亚大陆是他的上半身,北美是他的肩背,南美是后背,非洲是他的腹部……澳大利亚是他的下肢。”
“是挺像的。”金说道。
张锡廷说:“那么把这几个点连起来,就是胎儿的脉轮么?”
“咦。”江鸿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看地脉流动的话,确实很像!
“这是脉轮!”江鸿说。
张锡廷说:“你可以写个论文什么的,我觉得搞不好能拿奖学金。”
金说:“把咱们一起捎上吧,里世界探索课期末分数就稳了。”
贺简:“按这个灾害的频繁度,这学期能不能上完都难说呢,还里世界探索,我看荧惑迟早得把表里世界一起炸了。”
江鸿:“我这就开始整理,到时给大家都发一份吧。”
张锡廷:“别忙,先看看下一个是什么。”
如果是按脉轮的走向,就变得可预测了,虽然无法阻止,但至少可以预警。
“下一个应当是脉轮朝外扩散的节点,”金分析道,“祁连山脉、台湾和太原,接着是欧洲。”
“第一波过去后,”张锡廷说,“灾害就会朝外部开始扩散,轮到南北美与非洲了。”
江鸿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把陆修、曹斌与陈真拉了个群。
陈真道:【谢谢,我们与妖协、苍穹大学都在作这方面的预测,但只有你是从盘古大陆的形态上出发的,非常感谢,江鸿,你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大突破。】
江鸿忙道:【都是霍然老师的启发,我才想到的。】
陆修只简单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曹斌则更简单,回了个:【1。】
陆修:【期末考可以加分吧。】
曹斌:【可以。加30分。】
江鸿:【虽然世界都要毁灭了,但给我加了30分,还是很让人开心呢。】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想必全忙得焦头烂额。
如此频繁地发生灾难,一时间连表世界都察觉了异样,各个节目中开始讨论近年来灾害的不断增多,热浪寒流与地震、火山频发,是否成为了地球环境系统濒临崩溃的前兆。
一时间人心惶惶,最初大家还能说服自己,荧惑虽将降临,却没有确切的时间节点,说不定还能继续歌舞升平一段时间,但事到如今,灾害的发生频率已提醒着所有人,也许下一刻,结束一切的最终魔王,便将到来。
学生们开始无心上课,各自希望请假离开学校,但各系、年级辅导员都不批假,并告知所有人,学校会有统一安排。
江鸿给家里打了视频电话,父母就像他想的那样——一切如常。
“重庆太冷了!”江母说,“宝宝,你们那边冷不冷啊?重庆今年刚11月,气温就零度了。”
苍穹大学已开始漫天飞雪,父母那边却温暖如春,江鸿一看就炸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跑出去度假?!”
江鸿旋即想起来,父母根本不知道荧惑的事!不仅他俩,现在世上大多数人也依旧相信专家的分析,认为只是地壳活跃期引起的灾害。
“三亚很安全的!”江父入镜,戴着草帽穿着花衬衣,朝儿子说,“全岛只有兴隆一处有火山,还不是活火山!你放心吧!”
江鸿看了眼自己的对比地图,海南全岛的确不在地脉的汇聚点上,只有一条很细的地脉支流经过兴隆区域,确实不容易发生地质灾害。
“好吧。”江鸿无奈地承认,要说安全程度,重庆与三亚差不了多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爸需要疗养,”江母说,“上了年纪,医生也说脑血管要照顾好,我们冬天都在这里了,你放寒假直接来三亚就行,车子也托运过来了。”
“好吧。”江鸿知道父亲几年前就在三亚买了房作为度假房,只是工作忙碌,近年待的时间不多,也许因为开了一次刀,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不再一心扑在事业上了。
“到时叫陆修一起回来啊。”江母又说,“前天他还关心你爸爸的身体,可怜的孩子,在巫县待了这么久。”
“哦。”江鸿心想:陆修还在问候他家人啊。
11月下旬,课堂上少了将近一半人,任课老师依旧上课,大雪下个不停,秦岭地区的气温已突破了同期新低,到了零下二十度。
最后数次发生在东亚地区的灾害,都被江鸿预测中了——长白山喷发、台湾地震、祁连山雪灾、山西太原强寒流过境。
但也许因为驱委已提前作出了应对,这几次灾害都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人员伤亡,台湾地震更是奇异地停留在7.2级,官方说法是日本强震后的一次远距离余震释放,至于其他城市,都作好了应对准备。
江鸿仿佛在无数新闻采访中,看见了数以万计的驱魔师同行们的忙碌身影。轩何志始终没有回来,方宜枫的求生课已经结业了。
在强寒流到来后,灾难仿佛暂时沉寂,也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毁天灭地的事件。
又一个周五,江鸿正在S班上课,曹斌的设伏学也进入了结课阶段,今年所有的课程都上得飞快,仿佛想提前放寒假。
“好了,”曹斌说,“到今天为止,设伏学的入门课程基本上就讲完了。”
“我的天啊。”小皮简直一团乱麻,说,“简直惊叹如此愚蠢如我,是怎么学完这么高深的一门课的。”
江鸿也是被搞得头昏脑涨,简直就像个初中生直接跳级学微积分般地痛苦,但曹斌始终坚持理论需要结合实践,许多内容现在不懂,以后就会慢慢懂的。
“这里是我写的几本书,”曹斌又拿出两个U盘,交给江鸿与小皮,说,“如果下学期网授的话,你们可以在家学习,分别是设伏学进阶、中级设伏学与高级设伏学。”
江鸿点点头,好的,没问题……于是把U盘收了起来。
“那么这个学期的期末作业就是……”曹斌说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
外头是可达。
“乞力马扎罗和维苏威火山在同一天先后喷发了。”可达说道。
江鸿:“!!!”
今天难得地是个不下雪的晴天,却依旧很冷,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已落入地平线下。
思归拿来遥控器打开S班的电视,切换到新闻,上面是横向分屏,分别显示两座火山的情况,直升飞机在空中拍摄,夹杂着意大利语与英语,又有中文解说。
但就在这一刻,行政大楼外面开始喧哗起来。
“怎么了?”江鸿来到窗前朝外望去,只见傍晚时,不少学生从食堂出来,都纷纷朝各自的宿舍奔跑,积雪地滑,大家只能尽可能地快速移动过去。
“我出去问问。”小皮说。
江鸿忙道:“我也去!”
“发生什么事了?”江鸿喊道,但没有人回答他。手机响起,江鸿接了电话,贺简在电话那头说:“回寝室,快!用天文望远镜!看见了!”
江鸿霎时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全校的学生就像飞鸟投林,纷纷回往各自寝室,来到天文望远镜前。
江鸿站在行政大楼前,人群穿梭而过,他就像汪洋中一个孤独的小岛。
然而在这昏暗的天色之中,远方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他下意识地望向声音来处——
——时隔数月,那辆川崎H2再一次出现在了学校正门口,它带起了飞扬的雪粉,载着陆修,风驰电掣进了学校。
“是陆修!”
有学生发现了他,纷纷道:“陆修回来了!”
陆修戴着头盔伏身于川崎H2上,驰上了小路,穿梭过离魂花的田野,带起漫天飘飞的花瓣,驰往行政大楼,来到湖心岛前。
江鸿转头,看着陆修。
“江鸿,我回来了。”陆修朝江鸿说。
江鸿点了点头,陆修又示意江鸿朝夜空中看,那一刻,荧惑已不再需要用天文望远镜才能观察,它成为了一个细微的红点,出现在了东边天幕的最高处。
曹斌走出S班教室,站在栏杆前朝下看,陆修又朝高处吹了声口哨。
学生们有的簇拥在天文望远镜前,有些则挤上了天台,用手持望远镜搜寻着那枚红点。几乎是同时,所有的新闻频道都报道着同一件事——
——荧惑终于来了。
“各位同学请注意,”曹斌的声音旋即响起,“各位同学请注意,这里是副校长曹斌,鉴于校长项诚仍未回归,由我暂时行使特殊时期决定。就像不久前曾经说过的,荧惑已靠近地球,接下来本校将暂时停课,一切未结业课程,由同学们回家自学……”
“……今天班车将改为二十四小时轮转,各位可以搭乘校内班车前往机场,抵达机场后,负责分流的办事员会把各位送上包机,送回你们各自所在的城市与家人团聚,请珍惜与亲人、爱人相处的时光……”
校园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陆修骑在摩托上,江鸿则静静地听着。
“……我们将很快迎来最终的决战,在这场决战中,我们定将全力以赴。所有的驱魔师,所有的战斗与非战斗人员,都将守护我们共同的、赖以生存的世界。”
“各位同学,你们只是学生,不应承担太多的责任,虽然我希望各位能在浩劫到来时发挥价值,但也务必听我一言,请一定保护好自己,因为当一切过去后,你们身上的知识与能力,将显得尤其宝贵……”
“苍穹大学所有老师,谨祝各位同学顺利平安,期待着我们在阳光下再会的一天。”曹斌最后道,“谢谢。”
曹斌的“谢谢”,还在校园中回荡,所有学生又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一战不一定打得赢,也许真的会世界毁灭。
于是整个校园内再次动了起来,回往寝室收拾行李。
“你想回家吗?”陆修说,“回去陪伴你爸妈?走,我带你去机场。”
江鸿没说话,看着陆修,片刻后反问道:“圣地的事情忙完了?”
陆修答道:“没有,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江鸿平静地问,他盯着陆修的眼睛看,想看出他有多少隐藏在心底的话,陆修避开他的目光,江鸿便伸手去拉他的手,然而陆修也及时避开了。
他低下头,始终不与江鸿对视,慢慢地摘下自己的手套,犹如透过这个动作,重新整理了一次自己的心情,这次他主动伸出手来,牵住了江鸿的手,他的手大而温暖,一如既往。
曹斌离开了行政大楼,雪又下了起来。
“江鸿,你不回家吗?”曹斌站在湖心岛的智慧剑雕塑前,远远问道。
“不,”江鸿说,“我不回家,因为我相信你们,世界不会毁灭,末日也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