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者俞冰洁同时被发现的还有另一名女生,她同样是长水高中高二年纪的学生。被工作人员发现时,她头部遭受重伤,处于昏迷状态。
率先赶到的民警把她送到医院,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后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十几分钟前才苏醒。
她醒后,民警就联系到了夏冰洋。
夏冰洋和任尔东连夜赶到医院,到了住院部16楼,女孩儿的病房外。
两名民警守在病房外,和夏冰洋核对过身份后道:“我们给这个孩子的监护人打电话了,但是一直没人来。”
夏冰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道了声‘辛苦’,然后推开病房门走进病房。
单人病房里,护士正在调试点滴的速度,见夏冰洋和任尔东走了进来,向他们问:“你们也是警察?”
任尔东拿出警官证:“南台区二分局刑侦中队。”
夏冰洋径直朝病床走过去,看到了靠坐在床头的女孩儿。
女孩儿披着乌黑的长发,额头绑着一圈纱布,长了一张下颚尖翘的瓜子脸,双眼明亮,五官精细,十分漂亮。她因为失血过度所以脸色虚白,像一朵被雨打的娇花似的孱弱。她的眼睛里微微闪烁着一层泪光,眼神中糅杂着惊恐与求助并行的信号。
夏冰洋看地出她受惊过度,于是尽量放缓动作,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轻声道:“不要怕,我是警察。”
女孩儿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俞冰洁,俞冰洁怎么样了?”
夏冰洋不动声色地斟酌了片刻,选择对她说实话:“她死了。”
女孩儿一怔,脸色更为惨白,她惊慌地垂下眼睛看着盖在身上的白色薄被,紧紧抓着被套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夏冰洋看了看腕表,让她自己缓了几分钟,才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女孩儿依旧怔怔的,夏冰洋又重复了一句,她才一脸茫然地看向夏冰洋:“什,什么问题?”
夏冰洋习惯性地抱着胳膊,尽量让自己一贯没什么感情的嗓音听起来柔和一些:“就从你的姓名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我叫艾露。”
“艾露?这名字很好听。你和俞冰洁是同学吗?”
“是,我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
“你和俞冰洁为什么会去百乐宫俱乐部?”
艾露低低地垂着头,脸上渐渐浮现愧疚的神色,哽咽道:“我朋友说那里很好玩,请我们去玩。”
“哪个朋友?也是你的同学”
“他叫刘畅然,在职高上学。”
“这个刘畅然和你,还有俞冰洁,是什么关系?”
“我和刘畅然是也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夏冰洋捕捉到她有意隐瞒的那部分,脸色微微一沉,又问:“他和俞冰洁是什么关系?”
艾露向窗户的方向稍稍扭转身子,避开了夏冰洋给她制造的压力源,才低声道:“俞冰洁是他的女朋友,本来他只约了俞冰洁去百乐宫,俞冰洁要我和她一起去。”
现在高中生谈恋爱的现象已经烂大街了,所以夏冰洋并不奇怪,他只是对两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儿因一个男孩儿的诱导过早进入声|色场所而有些心累,且先不论约‘女朋友’去声|色场所开房的行为有多逾越。眼前的艾露和已经死去的俞冰洁过于单纯,对这个刘畅然没有半点设防之心,也是她们受害的不可逆转的因素。
夏冰洋想训诫她两句,又察觉到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很脆弱,且已经在为朋友的死而伤心自责,所以忍了下去,只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又问:“在百乐宫订房的人也是刘畅然?”
“是。”
夏冰洋抬头正视她,严声道:“俞冰洁死了,死在刘畅然定的304房间。所以约俞冰洁去百乐宫的刘畅然具有作案嫌疑——”
艾露脸色焦急:“警察叔叔,刘畅然不是凶手。”
夏冰洋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脸,好感觉一下自己的皮肤是否松弛到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叫叔叔的地步。他把手抬到一半,在险些摸到自己的脸的前一秒把手掌往下一压,阻止艾露继续往下说:“别急,我问你什么,你就先说什么。你不会没有说话的机会。”说完顿了一顿,还是没忍住:“我姓夏,叫我夏警官。”
艾露点点头,被他的严肃震慑住了,眼神怯怯地看着他。
夏冰洋接着说:“你刚才说刘畅然约俞冰洁去百乐宫,有证据吗?”
“俞冰洁的手机上应该还留着她和刘畅然的聊天记录。”
“刘畅然为什么不直接给俞冰洁打电话?”
“刘畅然口吃,不喜欢打电话。”
夏冰洋想起早前在304房间签名的那张物证单,清楚的记得上有‘死者的手机’这一条目。
这一点很好核查,于是他把这个问题暂且按下,看着艾露正色道:“接下来我们切入正题,你知不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
艾露被赶到的民警发现时躺在卫生间里,后脑勺被锐器砸伤,因过度失血而陷入昏迷。她似乎想起了自己被袭击的那一幕,眼神顿时涣散了,抓紧了被套,颤声道:“我知道他是谁。”
夏冰洋着实有些诧异,他并不对艾露记得凶手面貌抱有过多的希望,因为他见到过很多直面凶手杀人,或者惨遭毒手最后幸存的孩子因创伤应激症而完全忘记凶手的脸的例子。没想到艾露竟然记得凶手的脸,而且,艾露似乎不仅仅记得凶手的脸,她还知道凶手的身份。
夏冰洋看着她重复道:“你知道他是谁?”
“是,我知道他是谁。”
夏冰洋面色一凛,忽然在眼前这名女孩儿脸上看到几分超出她年纪的冷静,和刚才惊慌措的她出入甚大。
“他是谁?”
夏冰洋问。
艾露却犹豫了,吞吐一番,才道:“是……秦莉丝的爸爸。”
夏冰洋皱眉:“秦莉丝又是谁?”
任尔东站在夏冰洋身边,默不作声地听着,拿着手机一直在搜索从艾露口中说出的两个名字,先是刘畅然,后是秦莉丝。
艾露道:“是很久很久之前,我们的一个朋友。”
夏冰洋脸色一怔,忽然想起了在来医院的路上看到艾露的资料,严声问:“你是白鹭镇人?”
艾露望着他点头,道:“是,我以前住在白鹭镇。”
此时,任尔东把手机放在夏冰洋面前,低声道:“他们都是白鹭镇的。”
任尔东口中的他们,包括受害者艾露、死者俞冰洁、疑似凶手刘畅然。
夏冰洋看着这些名字,心中蓦然一沉:“那秦莉丝呢?”
任尔东把手机拿走按了几下,再度放在夏冰洋面前时,脸色很不好看:“她也是白鹭镇人,在12年失踪。”
秦莉丝本住在白鹭镇,于六年前,12年3月24日失踪,至今没有音信。
又是一个失踪的孩子……
夏冰洋想起黄立柱曾参与拐卖的孩子,那个哑巴男孩也是白鹭镇人,失踪时间也是3月下旬。
犹豫了片刻,夏冰洋把任尔东的手机推到一边,看着艾露问:“你刚才说,袭击你和杀害你朋友的人是秦莉丝的父亲?”
艾露神色激动:“是的,当时他就躲在——”
夏冰洋抬手打断她,严声道:“从你们进入房间开始说,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艾露低下头缓了几口气,脸色趋于冷静,边回忆边说:“刘畅然和我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我和俞冰洁一放学就去了。我们在一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当时时间还早,我们想先去刘畅然定的房间里休息,就向前台要门卡,前台说门卡已经被订房的人拿走了,我们以为是刘畅然提前到了。然后我和俞冰洁去了三楼,我们刚出电梯,俞冰洁说她的手机落在前台那里了,她让我先进去,自己下去拿手机。我就自己先去房间了,当时门是虚掩的,没有关。我以为是刘畅然忘记了关门。我进房间后关上门直接去上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我听到背后有什么动静,我一抬头,就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
说到这里,艾露猛地揪紧了被角,脸色像是敷了粉似的惨白,浑身不停地轻颤。
夏冰洋看出她回忆到了关键的地方,开始紧张了,但他一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温柔的告诉她‘不要怕’又一贯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按铃叫来护士。
护士给艾露倒了杯热水,坐在她身边轻声安抚她几句,等到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就走了。
夏冰洋一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抵着额角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到艾露的脸色稍缓和了些,道:“可以继续了吗?”
艾露朝他看了看,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在镜子里看到秦莉丝的爸爸忽然从我背后站起来,手里拿着像是锤子一样的东西朝我砸了下来。”
艾露再次停下,微张着嘴唇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在夏冰洋考虑要不要再把护士叫进来的时候,听到艾露勉强克制着情绪接着说:“我想躲,但是没躲开,他把那东西砸到我头上,我眼前一黑,就倒下了。当时我还没昏,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是俞冰洁的声音。然后……然后我听到俞冰洁在挣扎,他把俞冰洁拖到了卧室里。”
“后来呢?”
“后来我就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一睁眼就躺在医院里。”
夏冰洋低头沉思,习惯性地想抽烟,摸出烟盒才想起自己在病房,于是又把烟盒塞回口袋里,看着艾露问:“你确定那个人是秦莉丝的父亲?”
艾露很笃定:“我确定,前几天他还找过我。”
这又是一条信息。
夏冰洋抬手冲任尔东打了个响指,任尔东把手机放在他面前,上面是调出的秦莉丝的父亲的资料。
秦莉丝的父亲名叫秦平,同样也是白鹭镇人。让夏冰洋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秦平竟然是网上正在追逃的一名嫌犯。
夏冰洋拿走任尔东的手机,边浏览秦平的档案边问艾露:“约你们在百乐宫见面的刘畅然一直没有出现?”
“没有。”
“你还记得凶器是什么样吗?”
“像是斧子,但比斧子小一些,我不认得。”
夏冰洋把放在桌上的病历本撕掉一页白纸递给她,又递给她一支圆珠笔:“画出来。”
在艾露根据回忆绘制凶器的图像时,夏冰洋把任尔东领到病房门口,避开了艾露,低声对任尔东说:“你现在立刻带人去找刘畅然。”
任尔东道:“刘畅然?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抓到嫌疑人秦平吗?案情已经很透明了,这个女孩儿亲眼看到袭击他们的人是秦平。”
夏冰洋沉声道:“如果秦平是凶手,他会站在警局门口等你逮捕吗?案发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十有八九他已经逃了。倒是刘畅然,刘畅然把两个女孩儿约到百乐宫,但是他始终没有出现,出现的人却是秦平。你觉得刘畅然的处境乐观吗?”
任尔东一怔,一股子冷意扑在他后脑:“刘畅然不会——”
夏冰洋心里也感到危机重重,面容沉郁地打断他:“快去找人。”
任尔东连忙走了。
夏冰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艾露叫他‘夏警官’才返身走回去在她床边坐下。
艾露把画好的图递给他,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这个样子。”
她画的是一把很常见的手斧,两头呈方形。比一般击打类器具体积略小一些,但也足够伤人。
夏冰洋把图纸摺了摺放进裤子口袋,看着她问:“你刚才说,秦平找过你?”
“是的。”
“什么时候?”
“就在几天前,他在我们学校门口堵住我,把我带到学校对面的一家快餐店里。”
夏冰洋沉思片刻,又问:“为什么?”
艾露矇住了,道:“啊?”
夏冰洋口吻平静道:“如果事实像你说的那样,秦平几天前找过你,而在今天晚上试图杀死你和你的朋友,或许你的另一个朋友刘畅然也已经出事了。既然他已经决定除掉你们,那他之前找你干什么?可见他本来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你们,或许是为了——”
夏冰洋略一停顿,选择了一个较为温和的词语:“问你某个问题,或者说,他是为了取得某种答案。”
艾露低着头,长发从脸侧披了下来,遮住她的脸,夏冰洋只看到她的手指在不停的撕扯着雪白的被套。
“秦叔叔找我是为了问我,秦莉丝在哪里。”
夏冰洋眼神一冷:“你知道秦莉丝的下落?”
艾露丢开被套,转头看着夏冰洋急道:“我不知道!秦叔叔以为我们知道,他一直缠着我们,逼我们说出秦莉丝的下落,但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可秦叔叔不信,六年前他就已经杀死了王瑶!”
“王瑶是谁?”
“是我们的朋友,我和俞冰洁、刘畅然还有王瑶,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刚才说,王瑶已经死了?”
夏冰洋一边问着,已经拿出手机联系技术队。
艾露哽咽道:“是,王瑶在六年前就死了。”
电话接通,夏冰洋稍一侧身,避开了艾露,在电话里让技术队小李把网上追逃嫌犯秦平的所有档案资料全都调出来。
“是秦平干的?”
夏冰洋一边问,一边看小李发到他手机上的资料。
艾露低低地‘嗯’了一声。
夏冰洋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把资料扫阅一遍,得出‘秦平是杀害王瑶的重大嫌疑犯’的精悍结论。但是现在又扯进一个六年前死去的王瑶,重心无疑又偏移了。所以他暂且放过六年前因秦平潜逃,所以至今未破的‘王瑶凶杀案’,把询问重心拉回今天晚上死去的俞冰洁身上。
夏冰洋把手机收起来,在脑子里迅速把所有已知线索梳理了一遍,对艾露道:“总结一下,你和俞冰洁、刘畅然、王瑶是朋友,秦平在六年前杀死王瑶,六年后杀死俞冰洁,并且企图杀死你。对吗?”
艾露浑身一抖,左手抚摸着右臂,苍白的脸上现出惊惧的神色。
夏冰洋从她的沉默中得到默认的答案,又道:“那我大胆猜一猜,秦平想杀死你们,是为了秦莉丝?”
她扯着被子蜷缩到病床一角,埋着头,像一朵羸弱的小花似的瑟瑟发抖,哭泣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秦莉丝在哪里,真的不知道。”
在艾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夏冰洋得知了秦平和这四个孩子之间的渊源,一切都起于秦平已经失踪的女儿,秦莉丝。
秦平是白鹭镇上中学的一名保安,他的女儿秦莉丝就在这所中学就读,以刘畅然为首的四个孩子也在这所中学就读。秦平的女儿失踪时是八岁,正读小学二年级。刘畅然等人已经就读初二。
不同年级的几个孩子之间本来并没有交集,但命运的安排别有深意,就在一个平常的放学后,四个孩子和秦莉丝的命运被紧紧的绞在一起。秦平成为了四个孩子六年以来挥之不去的一道梦魇。
12年3月23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艾露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是俞冰洁的生日,他们约好了放学后一起去俞冰洁家里吃晚饭给她庆生。
那天恰好轮到刘畅然所在的值日小组打扫整层楼道的卫生,三个女孩儿为了等他就在学校里滞留了将近四十分钟左右,等刘畅然做完值日,四个人一起在最后走出教学楼。当时天色已经暗了,太阳赤低低地悬在天边,天上大片大片的苍青色的云虢泛着粉红色的光边。
那天风很大,学校后面是一座矮矮的山坡,白鹭镇得以闻名的白鹭就在那座水草丰美的山坡里栖息。风吹的满山的草木像浪潮一般滚动,山那边流过大海的一条分支,被风搅动的海水轰隆隆地拍着岸,听起来像大船离港前的呜鸣。似乎学校背后的海面上正驶来一艘硕大的船舶。
不知是谁率先提议去山上冒险,一种刺激和新奇的氛围迅速地感染了每个孩子。他们决定不顾家长和老师平日‘不可独自上山’的告诫,相伴着登山一游。
学校后门是通往山上的一条捷径,学校后门是一间锅炉房,由负责烧锅炉的校工看守。上了年纪的校工在值班室打盹,没留意四个孩子偷偷从后门钻入上山的小径,也没留意跟在四个孩子身后的一条小尾巴。
秦莉丝就是那条尾巴。
秦平每天都要在学生走光后挨个检查教室门上锁情况,秦莉丝每天都在放学后待在保安室等待父亲下班。当刘畅然一行人商议上山时,她就在一旁的灌木丛后逮草虫。孩子贪玩的天性使她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同上山。
最先发现秦莉丝的还是刘畅然,刘畅然见学校保安的女儿偷跟着他们上山,很不爽地想赶她下去,结果被俞冰洁拦下。俞冰洁担心秦莉丝自己下山会迷路,又懒于特地返回去把她送回学校,于是只好带着她一同上山。
山上并没有他们料想的那么有趣,他们没有看到美丽的白鹭,也没有发现海面上缓缓驶来的硕大的船舶。山上只有无边的草木和逼人的冷风。他们很快决定往回返,俞冰洁妈妈做的一桌丰盛的晚饭在四野阒然的山风中显得格外具有吸引力。
然而就在下山途中发生了意外;秦莉丝的脚崴了,她不小心踩到一块生满青苔的石头,滑了脚。
刘畅然虽然嫌她碍事,但还是把她背到肩上,五人一起下山。
他们下山时依然从学校后门返回,烧锅炉的校工已经醒来了,从值班室窗户里看到他们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来,立即赶出去骂人。
三个女孩儿用书包挡着脸迅速跑了,刘畅然因为背着秦莉丝,跑在她们后面,但速度依旧很快。狂奔途中还折回几步捡回了秦莉丝头上被风掀掉的帽子。
那是秦莉丝新得的礼物,鹅黄色的小草帽,帽边匝银色的丝线,上面点缀着用粗呢布料剪裁的小雏菊,色彩拼接的温暖又美丽。
校工追了他们几步,奈何他们跑的飞快,便只有放弃了。
彼时秦平还在巡视教学楼,他们把秦莉丝送回保安室,叮嘱秦莉丝不许把他们今晚的去向告诉父亲,否则明天迎接他们的就是全校通报批评。
把秦莉丝送回保安室后,他们就回家了。但没想到当秦平结束巡查回到保安室时,等待他的只有秦莉丝的那顶鹅黄色的小草帽。
秦莉丝失踪了。
秦平报案,警察介入调查,很快查到了和秦莉丝最后有接触的四个孩子。但是校工为四个孩子作证,他亲眼看到四个孩子带着秦莉丝下山,叫刘畅然的男孩子还把秦莉丝背在背上。
五个孩子上山,五个孩子下山,并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被遗漏在山上。警察搜山后,一无所获。四个孩子也因为有校工作证,证实了他们和秦莉丝的失踪无关。
但是秦平不相信,他就像入了魔般缠着四个孩子,认为他们一定知道女儿的下落。艾露说,秦平曾连续一周尾随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俞冰洁和另一个女孩儿王瑶,也遭受过同等的待遇。
四个孩子的家长把这件事反馈到学校,要求学校开除秦平,但是校方领导看在秦平是老职工,平常工作从未出过差错,并且刚刚丧失唯一的女儿,没有将他开除,而是给他了严厉的警告。
秦平被警告后,不再跟踪尾随四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恢复正常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王瑶死了,凶手是秦平。
秦莉丝失踪的三个月后,秦平不再寻找女儿,而是开始报复和女儿最后接触的四个孩子。
12年6月12号,秦平杀死了王瑶。
案发后,警方迅速锁定犯罪嫌疑人秦平,而秦平在警方对其实施抓捕的前一天逃出白鹭镇,警方立即将其纳入网上追逃疑犯中,搜寻其六年,始终没有音讯。
直到今天,秦平像一抹幽灵般潜回几个孩子身边。
事到如今,夏冰洋有理由相信,秦平是在对刘畅然等人恶意报复,蓄意谋杀。
艾露说完他们几个人与秦莉丝最后的接触过程,体力已有些不支,后脑的伤口阵阵作痛。
夏冰洋把护士叫进来照顾她,离开前问了艾露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监护人怎么没来?”
艾露躺在床上,套着白色枕套的枕头很软,她躺进去,枕头把她的脸噬掉了一半,一双凄楚的双眼格外显目。
她淡淡道:“我妈妈死了,我一直跟着叔叔婶婶生活。他们——很忙。”
夏冰洋握着病房门把手默然看了她片刻,道:“我会派人保护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夏冰洋恰好看到任尔东从楼道另一边走过来。
任尔东低着头,神情郁郁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到他这幅表情,夏冰洋心里已然有所察觉。他站在病房门口等着任尔东,等他走近了,问:“怎么样?”
任尔东站在他面前,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被你说中了。”
夏冰洋眼神微微一冷,平静地看着他:“刘畅然出事了?”
任尔东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