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林挽月将李娴一行护送回阳关城, 身体已是极度疲惫,而且内心也早已是破碎不堪!

李娴的到来,给了林挽月多大的惊喜;就林挽月带来了同等的绝望和伤害。

在林挽月的心里, 她和李娴相差的不仅仅是身份和地位, 还有性别!

林挽月可以努力的一步步往上爬,迟早有配得上李娴的一天;可是性别呢?要怎么跨越,怎么弥补?!

这两年来, 每当想起李娴,林挽月不仅会因婚期越来越近而感到无力和绝望, 也因为她是个女人却喜欢上女人, 而觉得自己的心思无比的丑陋和病态。

可是林挽月却怎么也放不下李娴;并且, 越是思念李娴,便会愈发的陷入到自我纠结和折磨中, 最终形成了一个了恶性循环的死结。

李忠将李娴扶下马车的一幕看似平常, 却深深的刺痛了林挽月卑微而又敏感的内心, 终于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挽月一路浑浑噩噩, 好不容易回到了阳关城;向李沐请示过后便回到城南的林府休息去了。

“舅舅, 这是娴儿从京城带来的千年人参和千年灵芝,还带来了四名最好的……御医, 等下就让他们给您看看,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娴看着李沐苍白的脸庞和已经有些发青的眼底, 心中一痛:李娴自然知道李沐所中之毒,此毒并不会立刻致命,但若是在中毒的七天之内没有得到解药, 便再无药石可解!

“温柔乡”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慢性毒,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中毒的人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质逐渐变弱;力量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直至虚弱而死!

李沐看着自己神情悲痛的外甥女,安慰一笑,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反而坦然的宽慰道:“傻丫头,舅舅中的是“温柔乡”,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现在毒素已经侵入膏肓之间,药石难医;现在我也只能是靠自己的底子死撑着。不用舅舅多说,你都明白对不对?若不是这样,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大婚了,陛下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意你来北境看我?”

李沐强撑着说完,便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李沐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北境之中除了军医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要答应舅舅万万不可泄露半句,今年的秋收会是一场硬仗,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军心大乱,咳咳咳……”

说到动情处,李沐再次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憋的通红,也无法让咳嗽声停止,急的李沐朝着李娴直摆手。

“舅舅……娴儿都知道了,您要保重身体,娴儿扶您坐下。”

李沐一边咳嗽着,一边任李娴扶着自己落座,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接过李娴递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发出一阵无力而又感慨的叹息。

李沐放下水杯,压低了声音带着歉意对李娴说道:“是舅舅太天真了,上次你来……提的那件事,舅舅应该答应你的;后来也不应该听你的,只派了那么一点儿人护送你回去!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的起你母后,我的亲妹妹啊!还好啊……还好,娴儿吉人天相,哎……这林飞星是个好苗子,背景又干干净净的,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嘱托他,替我履行当日你的提议,舅舅还能撑一段时间,我在奏折中我也推举了林飞星,希望在我死后……他能撑起这北境,我便放心了!”

李沐的话音刚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大帐门口传了过来:“大帅……敢问大帅林飞星林将军现在何处?”

原来是李忠进来了。

这李忠虽然讨厌林飞星,但因为平阳侯府在楚王府内的地位“摇摇欲坠”,李忠幻想着:完成楚王的任务,一举“恢复”之前的地位。

所以,到了阳关城安顿好自己的住所之后,连李沐都没有拜见便去寻找林飞星。

只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便来问李沐了。

李忠一进大帐见李娴也在,尴尬的笑了笑,忙对李沐行礼:“忠儿拜见舅舅,不知舅舅最近身体如何?”

这个称呼一出,李沐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虽然指婚的圣旨早就下了,婚期也临近;但是自己的外甥女并没有过门,舅舅这个称呼极为不妥,让有心人听了去,定会有损自己外甥女的清誉!

李沐抬眼看了看李娴,见后者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表情丝毫不变,虚弱的李沐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李倾城。

“舅舅,您千万保重身体,娴儿听说莘表姐知道了您的情况后很着急,相信不日平东将军夫妇就会到北境来看您了。”

李沐的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笑意,点头道:“莘儿来的好,我正好有事情要她做。”

李沐看了看李娴,知道她故意岔开话头儿,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若是从前李沐也许就这么算了,但此时李沐自知时日无多,反而看开不少,活的更加洒脱了。

“平阳侯世子,你这一声舅舅,老夫不敢当,虽然婚期临近,但娴儿一日没有下嫁,我们还一日不是亲戚;你这声舅舅实在是欠些思虑,下不为例!”

李忠一张秀脸一会红一会白,最后也只能双手抱拳赔罪道:“大帅教训的是,是晚辈疏忽了。”

“哼。”李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老夫最近身子不爽利,北境的军务全部交给了林飞星,他这阵子很忙,已经有三天没合眼了;刚才和老夫请示,回城南的家中休息去了。世子若是想见他,到了大可往城南林府去寻。”

李沐虽然是在回答李忠的问题,却一直在看着李娴。

李娴心领神会,复又李沐说了几句家常,便带着李忠从大帐中退了出来。

“世子若是想到城南林府去,不如本宫陪世子走一趟吧;本宫和林将军也算是旧识,希望能帮到世子一二。”

李忠闻言,眼前一亮,喜道:“公主若是愿意纡尊降贵陪忠走这一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娴看着李忠,目光盈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回道:“世子严重了,天色尚早,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城南林府

李娴和李忠坐在客厅,玉露在伺候着;余闲打门外看到李娴目光一闪,抬手拦住欲去通报林飞星的虎子问道:“那二位是谁啊?”

虎子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那……姑娘说是老爷的旧友,那个公子陪着那姑娘来的。”

说完,虎子的脸一红,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呢!

余闲听虎子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拦着虎子嘱咐道:“我听说咱们老爷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呢!咱们做奴才的是不是应该为主子的身体着想?”

虎子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对啊……”

“那这样,你先别去叫醒老爷,这才睡下怎么一会子,乏着呢!弄不好还得和你发脾气,姐姐我今儿心情好,帮你一把!我先进去应付一会儿,看看能不能请他们改日再来,你去树后头躲一躲,要是我冲你挥挥手绢,你再去叫老爷起来,怎么样?”

“哎哟!那就谢谢余闲姐姐了!”

虎子眉开眼笑的朝着余闲打了一个千儿,一溜烟的跑到树后头,只露出一个脑袋,对着余闲挤眉瞪眼。

余闲微微一笑,朝着客厅里去了。

“二位贵客莅临,奴婢余闲,是林府的丫鬟;家丁已经去请老爷了,我们老爷这阵子忙,几天都没合眼了,恐怕会来的晚一些,还请二位勿要见怪。”

说完余闲来到玉露身边,小声的在玉露耳边嘀咕道:“我看着二人的衣着打扮,不同凡响;你怎地就空上了两杯茶水,还不快到厨房去,热了茶点端过来!”

玉露一听余闲这么说,吓的连忙端着托盘急火火的朝着厨房跑去。

“无怪无怪!”李忠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李娴却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林老爷忙些什么?”

说完还看了李忠一眼,李忠以为李娴是在帮着自己打探情报,朝着李娴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意。

“哎哟,具体的奴婢也不知,不过这阳关城内都传遍了,我看二位好似远道而来,就说些道听途说吧!前些日子我们家老爷接了北境半块兵符,下了三道军令……”

当下,余闲将林挽月近日来的动态说了个详尽,几乎是李娴问什么余闲便答什么。

说完,余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歉意的对李忠说道:“这位公子勿怪!最近呐,经常有些不相干的陌生人来林府,怕是老爷被那些人扰的烦了;而且最近我们家老爷真的很累,还请公子再等等。”

李忠立刻警惕了起来,问道:“敢问姑娘……都有哪些人呢?”

“哎哟,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可记不住那么多呢,今天还来了一位呢;哎哟,带着那么些个大箱子小匣子的……奴婢奉茶的时候,恍惚听到叫什么公坚繁的……也没记真切。”

“雍王府管事!”李忠自觉激动失言,收住话头。

余闲淡淡一笑,朝着李忠打了一个万福:“公子稍安勿躁,奴婢再派人去催催。”

说完余闲出了屋子,朝着树后挥了挥手绢,虎子一看失望的从树后踱出来,一溜烟的朝着林挽月的卧室跑了去。

林挽月带着一脸的倦容出现在客厅门外的时候,余闲早就不在了;只有玉露一个人在伺候着,刚摆上冒着热气的茶点,一切恰到好处。

林挽月站在门口看到李娴,心口有些痛亦有些恍惚;适才的梦里她也在……

李娴坐在椅子上也在看着林飞星;见他一脸难掩的倦容,神情憔悴,像木头桩子一样呆呆的立在门外不动,痴痴傻傻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个避讳有些嗔怪。又想到刚才余闲说的那些,发现这两年来,这人活的要比绢报上辛苦太多,心中又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滋味,看林飞星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李娴却没有发现,短短的一日的功夫:她已经因为林飞星而“失去常态”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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