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从林挽月眼眶中溢出的泪珠透过这方锦帕,烫到李娴的指尖。
耳边, 林挽月强自压抑的呜咽并没有丝毫要停息的意思。
林挽月的这五年, 李娴虽没有全程参与, 好歹用绢布的方式见证了大多数日子,当这一切都套在一位女子的身上,再听着极尽压抑的呜咽声, 李娴是真的心痛了。
“哎……”李娴轻叹一声, 将林挽月拥入怀中。
“嗝……呜呜呜……”
当听到林挽月因为被自己抱住,惊愕的抽搐一声, 随即又开始呜咽起来, 抱着林挽月的李娴忍俊不禁。
“呜呜……”林挽月伏在李娴单薄的肩膀上, 正好压住了眼睛, 许是流出的泪水太多,林挽月摇着头在李娴的肩膀上蹭了蹭。
李娴微笑着抬起手,轻轻拂过林挽月的脊背, 当冰凉的手指与暴露的皮肤触碰, 林挽月的呜咽一窒,身体一僵。
李娴立刻感受到了林挽月的变化,悄悄的将手拿开,只是将林挽月环在怀中, 让林挽月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尽量小心不去触碰林挽月的身体。
果然,林挽月的身体很快软化, 呜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吸着鼻子在李娴的肩膀上又蹭了蹭。
李娴侧过头,几乎是贴在林挽月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林挽月的呼吸一滞,止住了哭声,偶尔会不受控制的抽鼻子,她伏在李娴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冷静下来之后林挽月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李娴的怀里……
还趴在人家的肩膀上,还用公主的宫装擦眼泪,还有鼻涕……
林挽月只感觉一股热流席卷她的全身,连耳朵尖都热了,怎么办?
李娴似乎不在意林挽月的沉默,优雅的挺着身子,在不触碰林挽月的前提条件下,让林挽月可以舒服的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丝毫不觉得重,也并没有因为林挽月用自己的衣服擦眼泪而露出任何不悦。
倒是林挽月先开口了:“你……躲开。”
声音太小,李娴没有听清楚,问道:“嗯?”
“请……公主躲开。”
“哦。”
李娴笑了笑,应林挽月的要求向后一撤,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李娴离开的同时,失去了把持的薄被也悄悄滑落。
林挽月胸前的风光被李娴一览无余。
李娴丝毫没有提示的意思,平静的从锁骨打量到紧实的小腹,往返了几个来回。
见林挽月根本没发现自己“春光乍泄”双手支着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娴才悠悠问道:“驸马可冷?”
冷?我热……
林挽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低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在李娴的注视下拉起了被子挡在自己的身前。
又觉得实在太过出丑,干脆一头躺在床上,不小心触碰到后心的伤口,痛呼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拽过薄被盖过了自己的头顶……
“哎……”林挽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完了。
李娴怔怔的看着林挽月:双腿直挺挺的暴露在外面,却将整个上半身包裹在被子里,挡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公主恕罪,失礼了……”被子里传来林挽月闷闷的声音。
……
“……公主请回吧!”
李娴看着床上的一团,哭笑不得,别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份有几分忌惮,这人可倒好,仿佛从来都没怕过自己一般,大婚之初“改好”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份暴露了,索性“原形毕露”,连做做样子也不愿意了。
“也好,驸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直到听到关门声,林挽月才掀开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带着一抹潮红。
且说李娴在开门的那一刻便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洛伊,目光一沉,带上了门走到洛伊的面前。
李娴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随我来。”
洛伊咧嘴一笑,痛痛快快的跟着李娴离开了林挽月的院子。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洛伊暂居的偏僻小院,李娴停住脚步,平静的看着洛伊,与之对视良久说道:“不是嘱咐过你,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吗?”
“我刚才突然觉得应该让她当面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别以为是军医医好了她,再去感谢军医才是大大的不妙哦!”
见李娴一言不发,洛伊故作意外的说道:“难道小娴儿没有告诉她,军医已经被你处理掉的事情?啧啧……真是干净利落!”
听到洛伊的话,李娴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松动都没有,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洛伊。
被李娴这样的目光盯着,洛伊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认真的说道:“小娴儿,有没有人说过卸下伪装的你,真的好可怕?”
李娴冷冷的说道:“见过本宫这一面的,除了你都死了。”
“那我还真想让那位林挽月也看看你这副样子。”
“洛伊!”
“怎么?你很紧张她?”
李娴摇了摇头:“她是很重要的一步棋,本宫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北境的军权不能丢,你最好不要挑战本宫的底线。”
对于李娴的解释,洛伊报以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收起你那套骗骗小孩子的说辞吧,如今你掌握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还怕她不乖乖听你使唤?说到底就是你害怕她看到你的肮脏,排斥她见识真正的你!”
李娴冷哼一声,直直的注视洛伊的眸子,丝毫不见动摇和退让,问道:“所以呢?”
洛伊被李娴的话噎的一滞,目光复杂的看着李娴,最终沉迷在李娴那倾城的容颜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洛伊,棋局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小娴儿……”
李娴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洛伊,如果你认为知晓本宫的一切,就是你要挟本宫的资本,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要仗着当年的几分恩情恣意妄为。”
李娴说完,看都不看洛伊一眼,转身离开,离开之前冷冷的说道:“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洛伊呆愣愣的看着李娴走远,在李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院之前,洛伊突然爆发,对着李娴的背影不甘的吼道:“纸里包不住火!就算我不说!你的事情早晚会被她知道,到时候她会接受这样的你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包容最真实的你!”
李娴的步子一顿,最终迈着果断的步伐离开了小院。
洛伊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迷离。
第二天一早李娴到林挽月房间去的时候,林挽月已经洗漱完毕,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坐在床上等李娴了。
李娴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碗药膳粥,一碗汤药。
“驸马今日的气色不错,已经能下床了吗?”
“嗯。”
林挽月来到桌前,自己拿过药膳粥吃,李娴便坐在林挽月的对面陪着。
“公主……”
“嗯?”
“那个……我的身份暴露了吗?”
“没有,好在伤在背上,御医拔了箭没有看出什么,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给了御医一家一笔银子,让他们搬到其他的地方隐居了。”
“哦。”林挽月点了点头,咽下了粥:“谢谢公主。”
“公主,军营中怎么样?”
“一切如常,人已经派出去了,相信再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在此之前驸马安心养伤便是。”
“两位副帅派出去的那路人马应该有结果了吧?”
“嗯。”李娴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失败了,全军覆没。”
“哎……”林挽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早在李娴阻止自己将新计划告诉白锐达他们开始,林挽月已经预料到了失败,但就像李娴说的,这次计划能成功一半已是大幸。
“公主……”
“嗯?”
“那个……我想要裹胸布……”
李娴思考片刻回道:“你伤在后心处,晚上也该换药了,到时候我先看看你的伤势再决定;我觉得,驸马还是安心养伤比较好,我接到密报:齐王兄的部队再有五日就会进城,父皇关于雍王兄的批复也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有驸马忙的,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养养。”
李娴看了林挽月的胸口一眼,暗道:况且,就算你不缠裹胸布,只要不触及到你的胸口,光用眼睛也是看不出来的。
“好。”
服用完汤药之后,房间中陷入了沉寂,林挽月坐在李娴的对面,双手的十指绞在一起,一双眼睛飘来飘去。
在昨天李娴离开之后,林挽月想了好久,既然李娴已经和自己道歉,而且还包容了自己的欺瞒,她也应该和李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才对。
林挽月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看着李娴,认真的说道:“公主……其实在成婚的那天晚上,我本想……”和你坦白我的身份的。
没等林挽月说完,李娴亦认真的回道:“我知道。”
“哦。”
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这次却是由李娴打破了沉默:“其实在驸马昏睡的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也曾问过自己,若是早些知晓你的身份,我该当如何?”
林挽月的心头一紧,绞在一起的十指握紧,竖起了耳朵。
李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了几日,最终也没有想透彻,也许早些知道你的身份,有很多事情都要与现在不同;也许……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