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元帅府书房内, 林挽月端正的坐在案前,案上放着一份空白的奏折。
李娴站在林挽月的身边亲自为林挽月研墨。
“好了。”李娴放下手中的墨石, 放下袖子。
林挽月脸上闪过一丝局促,拿过悬挂的毛笔, 蘸满了墨水, 一手拽着袖子,姿势倒是有几分风骨。
林挽月的神色非常认真,在纸上写完第二个字的时候,李娴无声的笑了起来。
林挽月看着自己写的字,心头闪过一丝懊恼, 自己明明已经很用心了, 可是就是写不好。
好在李娴只是安静的立在旁边, 并未对她的字迹发表意见。
林挽月硬着头皮写完了奏折,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放下毛笔。
吹了吹, 问道:“公主,你看这样写可行?”
李娴点了点头:“这样写便好。”
待墨迹干透, 林挽月将奏折封好,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李娴看着林挽月坐立不安的样子, 想起自己昔日的承诺, 柔声道:“驸马,若是不嫌弃,我教你练字可好?”
林挽月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多谢公主!”
李娴拿来一叠裁好的宣纸,又为林挽月挑选了一支毛笔。
刚才林挽月在写奏折的时候, 李娴并没有过多关注奏折的内容,而是着重观察了林挽月写字时候的姿势,她发现林挽月写字的时候手腕的运用不正确。
一番详细的讲解后,李娴让林挽月在纸上写写看。
李娴又看着林挽月写了一行,秀眉微蹙绕到林挽月的身后,将纤纤玉手轻轻的搭在林挽月的手背,尽力握住。
顷刻间,从李娴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沁入林挽月的心脾。
耳边,传来李娴温柔的声音:“别用力,随着我写几个字,你记住手腕上的这个感觉。”
“嗯。”
李娴呼出的热气,打在林挽月敏感的耳朵上,林挽月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活跃了起来,躁动着。
李娴冰凉的手握紧了林挽月的手,带着林挽月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林挽月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宣纸上陆续出现的字,羡慕又惊奇:真希望自己可以写出这样一手好字。
李娴松开了握着林挽月的手,说道:“手腕要放松,你记住这个感觉,再写写看看。”
“嗯。”林挽月闭上了眼睛,回味刚才的感觉和李娴的讲解。
林挽月睁开眼睛,在李娴的注视下再次提起笔,刚写了两个字,林挽月的脸上一抽。
李娴挑了挑眉,拿过林挽月手中的毛笔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暗道奇怪:为什么林挽月的字笔锋很奇怪呢?
突然,李娴恍然大悟,放下毛笔:“驸马,给我看看你的手。”
林挽月依言摊开了右手,李娴抓住林挽月的手,捏了捏林挽月的手掌和手指,入手是硬邦邦的触感,而且上面还有非常厚的老茧。
李娴终于明白林挽月一直写不好字的原因,僵硬的手指和老茧阻碍了林挽月的触感,导致林挽月写字的时候笔锋总是控制不好,所以写字才会如此扭曲。
李娴看着林挽月的手,轻叹了一口气:这还哪里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林挽月看着李娴捏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唤道:“公主?”
李娴又摸了摸林挽月手上的硬茧才松开了她的手:“驸马,练字我看先不要急了。”
“为什么?”没等李娴回答,林挽月便反应了过来:“没关系,以后再练吧。”
李娴看着林挽月,突然发现她为林挽月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曾经林挽月还顶着男子身份的时候,李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如今,李娴发现越是与林挽月相处,她总会涌起对林挽月好一些的冲动。
林挽月已经将坚强融入了她的生命,再想到这五年来她所承受的一切,李娴更是心生怜惜。
又过了三日,李娴终于同意林挽月缠上了裹胸布,最新的密报上说:齐王率领的两万精兵与陛下的传召队在阳关城外百里处会合,不日即将入城。
林挽月与李娴亲自迎接大队人马进入阳关城,齐王李瑱不仅带了两万精兵助阵,还带来了他麾下赫赫有名的猛将:布衣出身,军功拜爵的无双侯,夏侯无双。
且说李钊收到李娴的手书后,按照李娴的请求拨派了两千匠人,八千民工,护城大弩若干,由五千羽林卫护送而来。
李钊下旨说:匠人和民工留在阳关城协助布防,着长公主李娴接到旨意后,三日内;由五千羽林卫护送,接雍王灵柩回京。
多事之秋,一切从简;齐王入了阳关城之后,主动谢绝了林飞星设宴招待的提议,简单的吃过饭,去灵堂看过雍王,便与林飞星进入主帅大帐密谈。
林挽月将护城大弩及一众工匠交给了两位副帅,白锐达和安承弼各自领了任务,带着工匠紧锣密鼓的对阳关新城的护城设置进行强化。
局势似乎在朝着有利于离国的方向发展,好消息纷杳而至,之前派去草原腹地破坏匈奴粮草的队伍在日落之前也回了城,果真如李娴说的那般:成功了!
林挽月大喜,将杜玉树召到主帅大帐询问详细事宜。
元帅府的偏殿内
“小慈,叫幽琴来见本宫。”
“是!”小慈停止收拾行李,走了出去。
……
片刻后,小慈与幽琴一同进来,幽琴走到李娴身前,跪地:“幽琴,参见殿下。”
“你今夜趁着夜色将洛伊送回去。”
……
“怎么?”
“殿下恕罪,属下觉得应该将洛伊软禁起来,作为筹码。”
李娴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难得你忠心。”
“幽琴誓死忠于殿下!”
“本宫已经将你派给驸马,今后你只忠于她一人便可,驸马的饮食由你把关。”
“是!”
“至于洛伊,你将她送回去。”
“是!”
“下去吧……”
待幽琴离开,小慈不解的问道:“殿下,奴婢以为幽琴说的有理,将洛伊掌握在手中,更稳妥。”
“小慈,你可知这次与曼莎谈判她提了什么条件?”
“奴婢不知。”
李娴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笑非笑的说道:“曼莎只向本宫求了洛伊!”
“啊!?”
“呵……本宫找洛伊来,她没和曼莎打招呼,自己带着药箱偷偷跑来了,曼莎还以为是本宫抓了洛伊逼她就范,一口答应了本宫的要求,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莫……莫不是?”
李娴仍旧笑着:“小慈。”
“奴婢在!”
“你说,世人为何皆以为求不得的才是最好的,不去珍惜眼前人呢?”
小慈惊奇的看着李娴:“奴婢觉着,殿下变了。”
“小慈,本宫这几日总是在想,你说本宫对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听到李娴的话,小慈吓了一跳:她服侍李娴这么多年,自问最了解李娴的性子,在温惠端皇后仙逝后,公主做了很多事情,可是从来没见公主如此这般过!
小慈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一喜:“殿下……您,莫不是对驸马动心了吗?”
小慈的内心无比雀跃,他们家公主哪都好,唯独在感情一事上总是显得很淡然,当年李忠世子对殿下痴心一片,可小慈总觉得李娴的回应除了礼貌,再无其他,温惠端皇后弥留之际,一直对殿下的终身幸福忧心!
小慈有时候经常会想:她们家殿下到底会对什么样的一个人动心?在大婚之后,小慈沮丧的发现,公主和驸马实在太过相敬如宾!
这些日子,李娴的变化小慈看在眼里,小慈更没有想到一向谨慎的公主居然会为了驸马叫来了洛伊!
此时听到李娴这样说,小慈几乎可以笃定,至少殿下的心弦是被波动了的,只不过看殿下此时的样子,好像心存犹豫。
李娴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茫然的说道:“现在谈动心,为时尚早……前些日子……让我重新考虑了和她的可能……只是,我与她之间终是隔了太多。”
听了李娴的话,小慈也陷入了沉默:这一路来李娴所做的绝大多数事情,她都有参与,即便许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林飞星能接受吗?
小慈开始心疼起李娴来:谁又能知道她们家殿下的苦呢?
小慈看着李娴,这个她从小就跟着的主子,心一横:“殿下!不如找机会将事情都告诉驸马吧!”
李娴没有说话,小慈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殿下,难道您忘记了皇后娘娘临终时候嘱咐您的话了吗?东宫的根基日渐稳固,殿下您呢?纸里包不住火,殿下若真的动心,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这些年,您这样独自承受一切,奴婢看着都心疼呢!况且……奴婢觉得驸马虽然倔强,但是,是一个明事理的好人,我相信就算一时很难接受,他一定会体谅殿下的!”
李娴的耳边回响起了洛伊的话:“纸里包不住火,这世上能接受真实的你的人,只有我!”
李娴又想起了几日前,林挽月给她的那个情不自禁的拥抱,是这人第一次主动与自己的亲密接触!
成婚以来,这人处处克制,身份暴露之后才有了这第一次的亲密。
自己,并不讨厌那个拥抱。
你,是否会依旧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