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牌农家乐》的播出热,我在拍摄《单家百年》与录制节目的间隙,也会接到不少采访邀约。桑青替我挑了两本口碑不错的杂志和一档访谈类的节目,原本空空荡荡的行程一下就满了许多。
相较以前模式化的问答,现在他们的问题更倾向我的童年,甚至有一档杂志的主编还直白地问我,节目里做饭那样娴熟,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的确是小时候的经历,但我不太喜欢将这些拿出来说,就像席宗鹤也不喜欢将他的腿伤拿出来说一样。过去的已经过去,又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没什么好说的。
采访到尾声,主编问我:“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成为你的女朋友?”
什么样的都成为不了啊。
我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什么样的啊……”
突然想到几年前看过的一个席宗鹤的访谈,主持人当时也问他,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他的爱人,他当时已经经历过腿伤、情伤各种伤,想了很久才说:“要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当时主持人还笑他,说他要求太低了,这样的标准能达到的人估计可以绕地球一圈。
席宗鹤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电视机前的我却知道,这个标准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容易达成,甚至可以说,能做到的太少了。
粉丝做不到,亲人做不到,恋人也做不到。这不是要求太低,相反,这样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之前的访谈,一旦问到关于理想型的问题,我都会千篇一律套以“温柔”、“善解人意”、“体贴”等等的模板答案,但今天不知怎么,就想答点不一样的。
“要能够让我全心全意付出的人。”
“哎呀,你这样的说法可真是太狡猾了,也就是说还是要看你自己喜欢是吧?”对方自以为看穿了我话里的小把戏。
“算是吧。”我点了点头。
做完访谈,我本预坐车离开,不想刚走出杂志社大门,上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毕恭毕敬地请我借一步说话。
桑青狐疑地注视着对方,挡在我面前:“你是什么人?怎么连规矩都不懂,起码也要自我介绍一下吧!”
年轻男人镜片下的眼角明显地抽动了下:“我是容总的助理,容总今天正好与杂志社的王总在附近用餐,知道顾先生也在,就想见一面,说两句话。”
容珅要见我?
我随意望了眼四周,果然见一辆加长的黑色商务车十分引人注目地停在不远处的街角。
“我接下去还有些行程……”我没有什么话好与他说,也不想见他。人心太坏,谁知道老变态是不是又想耍阴招。
可对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我请去,面不改色道:“容总说可以送您过去。”他看了眼桑青,语带机锋,“您的经纪人可以在后面跟车,只是几句话而已,说完就放您走。”
话都到这份上了,不去就实在太不给容珅面子,也显得太怂了。
我整了整衣襟,转头冲桑青说了声:“我过去见一见容总,你跟在后面吧。”同时给了他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
桑青接收到我的眼色,点着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一贯机灵,真有什么事,该也能随机应变。
随助理来到车前,他坐进副驾驶座,把后排单独的私密空间留给了我和容珅。
商务车很宽敞,投影、香槟、舒适的皮沙发,十分不错的环境,却因为容珅的存在,让我有些芒刺在背之感。
容珅见我上车,微微坐直了身体,示意我“坐”。
“容总,好久不见。”我冲他点了点头,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了。
容珅静静看了我片刻,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他才缓缓启唇:“最近热播的那档综艺秀我也看了,很不错。”
见鬼了,容珅难道因为一档综艺秀成了我的路人粉?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错愕,他轻咳了声,从一旁冰桶取出香槟,倒进一支细长的玻璃杯中。
“别紧张,咱们就随便聊两句。”他将酒杯递向我,“小时候……你妈妈跟你提起过我吗?”
我双手接过了,硬着头皮回答他的问题:“她不太和我们提以前的事……”
为数不多的一点信息,还是从她和顾源礼的争吵中东拼西凑出来的。
我妈曾经是容家的养女,与容珅从小一同长大,有点童养媳的性质,后来顺理成章订了婚,打算过几年两人完成学业就结婚的。结果我妈认识了顾源礼,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才认识三个月就同他私奔,放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这在以前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她却宣称是为了爱情。
爱情真是个好借口,将一出自私又不负责任的闹剧,妆点的凄美动人。可惜最后走不到happy ending,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算大快人心了。
无论男女,出轨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前有我妈的教训,后有江暮的例子。
“辛苦吗?”
我猛地回神,双手握着香槟看向容珅,一哂道:“辛苦?生活吗?活着哪有不辛苦的。”
他听了我的话,脸上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强自按了下去。
“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然后被塞桌球?
我满口答应:“好,有需要我一定去找您。”
他瞥了眼我手里的香槟:“怎么不喝?”
我攥紧了手,笑道:“等会儿还有工作,喝醉了不好。”
“不用喝很多,喝一口就行。”他接着劝,“不会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
我笑容顿僵,咬了咬牙,双唇轻触杯缘,仰头喝下一口香槟。
喝完后,我还举了举杯,给他看我喝过了。
容珅满意地笑了笑,又问我:“你下一部片子定档了吗?”
下一部片子应该就是马导的《风声鹤唳》了,这片子估计会在暑假档上,只要不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
“还没有,不过听制片方说快了。”
我们实在没有太多的话好聊,经历了短暂的静默后,我主动开口,让他停在路边就好,不必占用他的时间送我。
他兴许看出我的坐立难安,按下车中对讲按钮,让司机就近停下。
假笑着与他告别,下了车还目送他离去。等车开远了,我立马转身朝着一棵树弯腰呕吐起来,边吐边扒喉咙。奈何那一口酒消化的极快,怎么也吐不出来。
桑青随后赶到,见我这阵仗吓一跳,忙下车来扶我:“怎么啦?那老东西给你下药了?”
他声音又尖又细,简直要叫破音。
我吃力地直起腰,抹了抹唇角:“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总觉得他怪怪的,反正小心点有备无患。”
翌日一早,我启程飞往海岛参加综艺录制。与往常不同,这次机场和酒店都有不少粉丝接机,见到我就尖叫着涌过来,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灯牌,喊着“糖糖我爱你”。
这种热情我从来没感受过,有些受宠若惊。一张张替她们签着名,合影的要求也有求必应。
好不容易摆脱粉丝在保安的护持下进到酒店电梯,雯雯又兴奋又不可思议地说:“顾哥,你这是要红了啊!”说完她又自言自语补上一句,“不过怎么也该轮到你了,你都快三十了,这个岁数红正好!”
晚上在曹熙和姜烟的组织下,几个已经到的嘉宾,我、席宗鹤、安欣岚与财叔,一同去到一家日式料理店聚餐。
长方形的桌子,席宗鹤先入座,我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他瞟了我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我们挨得近,难免手脚要打架。他起初还会避开,等酒过三巡,已经将大半重量靠在了我身上。
财叔席间喝得有点多,还给我们唱了自己拿手的老歌。
安欣岚也喝了一些,脸颊醺红地跑到席宗鹤身边,说要跟他合影。
我看了看她,插了一嘴:“怎么就只和他拍呢?我们也要拍。”
姜烟用杯底敲着桌面,起哄道:“是啊,我们也要拍,来张大合照吧,再把杜宇p上去!”
曹熙道:“发给杜宇,让他po微博,就说他是给我们拍照的那个人。”
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只有安欣岚默默噘了噘嘴,看起来不太乐意。
姜烟最后叫服务员来给我们拍了合照,传给了杜宇,他有没有发我不知道,但按照他那个想红的架势,是不会错过蹭这波热度的。
“欣岚,你脖子上的项链是平安扣吗?好好看啊。”姜烟显出了女孩子爱美的本色,一眼便注意到安欣岚脖子上的翡翠项链。
那色泽那水头,正宗帝王绿,一块吊坠估摸着都要十几万。
安欣岚摸了摸吊坠,笑着道:“我妈妈送我的,说保佑我平安的。”
席宗鹤抿了口杯中清酒,看着她们,突然道:“以前我也有一个。”
“后来呢?”姜烟好奇地问。
他指尖抚着杯口,皱了皱眉,似乎是想不起来了:“不知道,忘了。”
回酒店时,席宗鹤与我同路走了一段。
我到了房门口,正要刷卡进门,身后席宗鹤忽地一掌按在门上,凑到我耳边,吐着酒气问我:“顾棠,我的平安扣呢?”
我握住门把的手一紧,他竟然还有脸问我?
我们俩的身形几乎是紧贴着的,他本就比我高,简直要将我这个人笼在他的胸前。
透过外套,缓缓传递过来的,是对方灼热的体温。
热死了……
我挣了挣,道:“不是被你扔的吗?你说你屯的是垃圾,就把它扔了,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席宗鹤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了,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困惑地呢喃着:“我丢了?”
我转过身,靠在门上:“嗯,早就找不到了。”
他垂眼想了半晌,越想越不高兴,忽地抬头狠狠刮了我一眼,活像是我把他的东西弄不见的。
“不还我就算了。”说完他气势汹汹转身离去。
第二天我在晚上接到唐丽的电话,她一开口就向我诉苦,问我席宗鹤为什么要问她要平安扣。
我一愣:“他问你要了?”
唐丽道:“我是记得你之前好像有送过我一个小玩意儿,但这么长时间了,我早不知道放哪儿了。他突然就问我要,我说我找不到了,搬家都搬几次了。他就开始生气,说我怎么可以乱丢别人送我的东西!”她也是莫名其妙,“这不是你送我的吗?”
我听完她的叙述好笑不已:“没事,随他生气吧。他自己的找不见了,就想去抢别人的,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