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腰间的手臂紧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落下的唇带来的触感却比春日的微风还要温柔。
高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而额前的发丝在脸上轻扫着，被冰凉的发尾所搔-刮的地方有一种凉凉的酥-麻。
“咚”、“咚”、“咚”。
相互贴近的心脏, 共同传来了加快的心跳声。
黎书感受着唇边的温暖, 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而出。
他的双手因为忽如其来的动作而不停地颤抖着, 手中的纸袋几乎要握不住，摇摇欲坠地要摔落在地。
这是……
这是什么？
方鹬为什么会忽然跑上来, 在拥抱中……吻他？
诧异、慌乱以及无比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瞬间涌入了黎书的心中, 让他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没有与方鹬相互拥吻过, 从最初相识到现在, 每一次在做那种事的时候, 在情难自禁中都会这么做。
而这个吻不一样。
并不是在那个难以控制的深夜，不是激-烈中的动作, 更不是疯-狂中的迷离。
不在床上，不在浴缸里，不在没有人的房间里。
而是在这个完全拥有着理智的夜晚，在这个或许会人来人往的长廊处。
……这是从始至今从未有过的感觉。
为什么……
柔软的唇相互触碰中, 略微伸出的舌尖扫过朱红的上唇。
方鹬抵在下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肌肤后轻轻放下，插|入了发间——
随着手腕的用力，再度加重了这个亲吻。
黎书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禁-锢住他身体的两只手让他完全无力挣脱, 就这样诧异而又半强制地接受了这个吻。
“呜……”
牙齿啃咬下唇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纳比利市在今天夜里降落了今年的初雪，不知是纳比利市的初雪还是alpha的初雪味, 就这样围绕在了身旁。
冷冽、冰冷。
而嘴里轻咬与舔-舐的动作却又显得无比珍重而温暖。
黎书在呜咽中，感受着这轻吻慢慢地加深，从试探性的触碰到轻啃，而不变的依然是难以抵抗的温柔。
“方、方……”
被堵住了嘴好似阻隔了空气，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呼吸。
窒息的感觉不停地充斥而上，还没有学会如何呼吸的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自己颤抖的指尖。
方、方鹬……
黎书的脑袋越发昏沉起来。
发间的手越发用力，他终于在沉重中忍不住一颤——
全身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要跌落地上。
好在瘫倒在地的那一瞬间，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巧妙地阻止了他即将软在地上的后果。
黎书踉跄了几步，一头撞到了方鹬的怀里。
堵住他呼吸的唇终于离开了，空气在一瞬间终于灌入了他的脑内，让混沌的大脑清明了一些。
黎书如同终于入水的鱼大力地喘了几口，稳住了身形。
他的双手在方鹬的风衣上用力地抓挠了一下，理智才终于随着他喘-息的动作而回来。
刚才……
刚才那是什么？
为什么方鹬会忽然冲上来吻他？
这与众不同的亲吻……
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书完全无法明白。
向来从教科书的课程中学习一切的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学过的知识，在那其中似乎有告诉他亲吻的特殊意义。
在无数种含义中，似乎只有正处于热恋期的恋人才会有如此激烈并且深-入的轻吻。
所以，这就是热恋期……
……
……不对。
等等，这不对。
什么热恋期？
他是疯了吗？！
黎书的心跳因为这个词而疯狂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他在那一瞬间会接受这个词？就好像几天前与刘秦谈话的时候那样，明明是刘秦是在描述着与那位小姐之间的氛围——
为什么他在一瞬间会把自己和方鹬对号入座？！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他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他和方鹬不过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才在一起的，也是因为发病才会做那种事的。
事实上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如果不是信息素的紊乱他也绝对不会和另外一个alpha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
从上个月分别开始，他就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正常了。
不管是一个月没见莫名的想念，还是见到时身体难耐的饥|渴，更甚是见面之后……
这种脑袋里莫名的想法。
都似乎在告诉他究竟有什么在疯狂发生着变化。
而那种变化究竟是什么……
“……”
黎书咬住了下唇。
过度的啃-舐让嘴角变得无比湿润，他慌忙伸出了白皙的手臂用力地擦了擦濡-湿的红唇。
在擦过嘴唇的时候，那种亲吻的感觉再度在他脑袋里浮现。
红晕一瞬间迅速浮上，随着他擦拭的动作，脸颊变得无比滚烫。
他慌张地抬起头来，想要询问方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在抬起头来的瞬间——
比他还要羞愧难当而绯红的脸颊。
就这样映入他的眸中。
“……”
黎书有些诧异地启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种被红晕所环绕的脸。
方鹬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感到害羞的人，至少在黎书的印象中，他总是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在黎书恼羞成怒中悠闲地漾起笑容。
而现在——
他那总是带着玩味笑容的嘴角如今不停地张张启启，在急促的呼吸中似乎想说什么，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双总是充斥着调笑的双眸，如今正慌乱地不停眨着，在与黎书对视的瞬间……
他的睫毛快速扑扇了好几下。
最终低垂下眼，羞耻地挪开了视线。
方鹬的一只手还揽在黎书的腰间，他的另一只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地挥舞了一下后——
最终握成了一个小拳头，挡在了自己的唇边。
“方……”
黎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总是慵懒而自如的男人。
这个总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感到羞意的alpha。
如今居然用手背挡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眼神因为惊慌而低垂着。
红晕在他的白皙的脸颊上异常明显，而那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学、学长……”
方鹬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如同扇子般不停扑闪。
他的手指不知所措地自己滚烫的脸颊上乱蹦，在划过上唇时，似乎想到了刚才的触碰，他的手背甚至都泛上了一层粉色。
“对、对不起，学、学长，我看到你，我情不自禁就……就……”
“方鹬……”
“那个！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对、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不应该没等你想起……”
“你……是在害羞吗？”
方鹬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一下，立刻惊慌地抬起头来。
那又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愧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黎书脸上的滚烫降了一丝温度，而比起羞愤他更多的是无比的惊诧。
他居然……
他居然亲眼看到这个向来骚话连篇、懒散自如的alpha，有害羞的这一天？
明明先冲上来吻他的人是方鹬，而为什么方鹬看起来比他还要羞耻？
……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到羞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方鹬这副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太奇怪了。
方鹬的脑袋是被改过了吗？
为什么平时任何骚话都不能让他的表情有变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毫不在意地在耳边呢喃。
而现在什么都不解释的、忽如其来的一个吻。
竟然让方鹬如此羞愧而又惊慌……
“方鹬……”
被方鹬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吓到，黎书心中的惊讶完全取代了刚才还尚有的羞愤。
“你这是……”
“我……”
方鹬的双眼躲闪着，根本不敢与黎书对视。
他用自己的指尖拼命地揉搓着滚烫的脸颊，但无论如何滚烫的热-意都无法褪去，他只能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太急了。
方鹬在心中暗暗地骂了自己好几句。
他太急了。
在走廊里看到学长的时候，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感情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断。
在任何时候——
甚至在被黎书发病时那湿润而朦胧的双眼所诱|惑住的时候，他名为理智的弦还能一直持续到黎书点头同意为止。
但是看到那在纳比利市第一场初雪的夜晚里，等待着他的黎书时。
十年的感情就这样冲破了胸口。
让他止不住地迈开了脚步冲了上去，用力地搂抱住了学长。
而不停涌上的情绪让他没有任何思考地就拥吻上去，像是等待已久一样，从珍重的轻吻到迫不及待的啃咬。
直到怀中的人因为呼吸困难而软作一滩水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那轻颤的睫毛，湿润的红唇还有不可置信的深眸——
方鹬在那一刻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本就打算等到黎书将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他才会完全地表露出这种感情。
而现在……
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明明他已经等到到了这种地步，享受到了这种令他愉悦的相处。
而他却如此鲁莽地做了强吻这种事……
方鹬咬着牙，简直想把十分钟之前的自己给敲晕。
他向来都是等到做到迷离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用力亲吻着怀中的人，而如今不在那个疯狂的氛围中……
他到底应该怎么去解释？
学长会怎么说？
莫名其妙地强吻绝对会让人不舒服，甚至感到厌恶才对。
……
方鹬敲着自己的脑袋。
他不应该把十分钟之前的自己敲晕，他应该直接把自己给炸到太空去。
但不用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黎书迷离时候，才敢触碰而上的拥吻的感觉。
实在是太好了。
就像是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在某个夜晚，又或是某个白日，是在统筹会的演练室，又或是联邦大学间的可以制造的偶遇。
看着或是忙碌或是空闲，或是冷静又或是羞愧的学长。
他随时可以拥抱上去，触碰上双唇。
这种感觉……
终于实现了，实在是太好了。
方鹬的心中因为终于实现的梦而欢欣雀跃，又被自己的动作感到懊恼。
而与此同时——
他、他居然在性|事以外的地方。
亲到学长了……
他不用在夜晚里等待时机，而是直接拥抱住对方，然后就、就像恋爱一样，亲昵地拥吻上去……
“……”
——啊啊啊啊啊啊。
他亲到学长了！
他就这样自然地亲到学长了啊！
方鹬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刚进入爱河一样的小男生一样欣喜而害羞。
这几种情绪让他的脸颊不停地升温，甚至滚烫得不敢直视黎书。
他好开心，也好害羞，但是也很害怕他的举动会不会引起极度的不适。
他……
“我、我……”
无比复杂的情绪让方鹬的头脑都有些混乱，他抿住了唇，又因为喜悦而忍不住漾起了笑容，但很快再度耷拉下去。
“我……学长，我、我就……”
“方鹬。”
无比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
方鹬慌忙抬起头来，视线与黎书相互交汇在了一起。
黎书那眼眸中似乎没有什么波澜，看不出是生气、是接受还是厌恶。
然而就是这样没有情绪的眼神，让方鹬心中再度燃起的欣喜又有些害怕地熄灭了下去。
……怎么办？
方鹬在心中慌张地想着。
他是惹学长不高兴了吗？
果然被半强制地拥吻的感觉不好吧？
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就目前而言也不过止步于信息素拉起的联系而已。
他不该得意忘形的。
学长他果然……
“方鹬。你不需要掩饰，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方鹬心中一紧：“学长猜……”
“是。我大概明白了。”
黎书的声音如同表情一样毫无起伏。
“我现在想要回答你，但是恐怕那句话很伤人，在说之前，我想确定你想不想知道。”
“……”
方鹬心中的心跳声渐渐平缓。
他挡在唇边的手不停地收紧，指尖几乎要掐入自己的虎口之中。
很伤人的话……
学长猜到了？
也是，毕竟已经这么明显了。
或许学长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
的确是他太过松懈了，过于的焦躁才引发这样的结果，不过都是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已。
……
“……没关系，学长。”方鹬强颜欢笑，“学长不管说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回答。方鹬，你是不是……”
方鹬的情绪随着清冷的语气越发低落。
他的心情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在风中有些颤栗着，所有的喜悦都已经被浇灭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他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尽管虎口处已经被指尖压出了可怕的痕迹。
他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审判的结果，看着黎书微微张开了红唇，从中说出了略有残忍的话——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过？”
方鹬：“……？”
“根据我的研究发现，多数人经常会做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行为，有百分之零点二一的可能性是经历了一场改造。而如果你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被改造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曾被外星人抓走并且抹过了记忆。”
方鹬：“学长，等一下……”
“这半年来我也经历了不少与外星人相关的例子，而近一个月我似乎也有些反常，只是对于是否有被抓去改造存疑。不过你的反常很好地证明了我的想法根本没有错误。”
“不，学长，问题不是这个……”
方鹬想要制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话不多的黎书在触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打断。
“我本想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制止这次行为，看来是我低谷了外星人的能力，终于还是让你遭到了这种事。”
黎书的眉目中充满了担心，他最终叹了一口气，将手在方鹬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只要从现在开始我们集中注意，一有消息就上报给星际科研总局，我想我们终有恢复的一天。好吗？”
“……”
黎书语重心长地重复：“好吗？”
“……”方鹬硬生生憋了一句，“……好。”
一点都不好。
到底好在哪里啊？
我想跟你谈感情你居然跟我谈外星人……
虽然听起来似乎真的比直截了当的拒绝好太多了，但是方鹬在心中还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学长遇到这种事居然先想到的是外星人而不是与他之间的爱情纠葛。
难道外星人的地位比他还要重要吗。
不服。
呜呜呜。
明明没有被拒绝，但是方鹬还是没忍住哭哭啼啼地抹起眼泪来。
“学长……学长根本不关心我……”
方鹬眼泪汪汪，揉搓着自己的双眼。
“还不如不说，说了反而还让我难过，反正外星人都比我重要对不对啦。讨厌……我明明那么担心，我担心得都要急哭了啦，结果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黎书被这忽如其来的哭声给吓了一跳。
他困惑地看着方鹬好像有点发红的眼尾，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宇宙中如果有任何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都可以归为外星人作祟”——来自于黎书自创的哲理名言。
他实在想不到方鹬有什么理由冲上来吻他，更想不到一向镇定自若的方鹬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惊慌而羞愧。
于是这个至理名言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看着方鹬这幅样子，似乎对这个回答好像很不满意。
“好了，不要哭了。”
黎书也只能拍拍他柔嫩的脸颊聊以安慰。
“我说过很伤人，你一定要听的。”
“这才不是重点呢……”
“那怎么了吗？”黎书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好好哭？刚才有来什么外星辐射吗？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哇”地一声。
方鹬抹着眼泪，哭得更大声了。
黎书也不知道他是真哭还是假哭。
说是假哭，有些上挑的眼角还有些发红，说是真哭，可这种感觉又有点刻意夸张的感觉。
他也只好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别哭了，你要什么样才能好？”
“我……”
方鹬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嘴角快速勾起一抹弧度。
“学长，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黎书心中猛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很了解方鹬，当然也知道能让方鹬顺便变脸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以这小禽兽的性格，笑容越灿烂，那么事情恐怕就越糟糕。
黎书心中的不安加剧，在两秒内迅速将这两个月经历过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这两个月他和方鹬几乎很少交集，应该没有把柄在对方的手上。
那么……
“哦学长，是两个月前的事。”
“什么？”
“我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吧，要是一个月没有碰你……”
方鹬的嘴角的笑容逐渐玩味，刚才还湿润的眼睛立刻流光溢彩。
“你要随我处置。”
“随……”
黎书一噎。
他一直在想这两个月的事情，却忘记了一个月前……
在医务室的门口，他的确和方鹬说过这种事。
从那件事过后到至今已经两个半月了，从最初担心到如今的松懈，他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没有想到……
……方鹬！
他在这方面的记性怎么可以这么好！
有这个记性不如好好去读书，肯定能拿个S+，为什么要记这种事情！
黎书有些羞恼地咬住了嘴唇，心中一边暗骂这该死的方鹬成天记得这种事，一边又深知自己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他向来不会反悔，而就算他反悔了，他想以方鹬的聪明程度说不定早在那时留下了什么证据。
就算没有证据，估计也会用各种方法让他乖乖答应……
“……是。我的确说过这种事。”
黎书眼一闭，在深呼了一口气后承认了。
“那么，现在的确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啊……”
方鹬眼中的光芒越发亮眼。
他心情重新变得愉快了起来，凑近了黎书，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那耳边的发丝。
“学长来我家，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