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泛黄而有些焦黑的痕迹都代表着这张照片有一段并不短的历史。
而照片也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并不清楚的轮廓。
照片的四角有被像被柔焦过的树影，似乎是在很远的树荫下拍摄的——
透过层层的草丛与人群，逐渐对焦于喷泉上的两个小少年。
在左边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裤, 有些端正地坐在喷泉旁。
而右侧的少年明显要瘦弱得多, 身上套着一件有些宽大的黑色套衫, 略长的袖子一直遮盖住了稚嫩的双手。
照片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但尽管如此——
黎书还是很明显地认出了。
这个公园, 是他曾经居住的小区的中央公园。
而那个在左侧十分端正而笔直地坐着的少年……
就是他。
“……”
黎书的指尖有些颤抖地划过了照片的中心。
十年前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跟随黎成仁来到了遥远的艾莫斯市, 所以这张照片至少是在十年之前。
十年……
为什么方逸会有他十年前的照片？
并且, 这张照片上, 与他交谈的另外一个少年……
究竟又是谁？
无数的困惑与讶异在黎书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将照片抬起, 妄图在有些明亮的光下看清楚这张照片。
然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照片似乎被时光与火焰所侵蚀，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照片上的人无法清晰地看到五官，然而在那两张相互对望的稚嫩的笑颜中。
似乎有什么愉快与喜悦正透过照片传达出来。
而在感受到照片中那温馨而欢快的气氛的同时……
黎书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
骤然瑟缩了一下。
复杂的情绪顷刻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心尖似乎有一阵温柔的风轻快地扫过，但同时又有什么冰凉的雨水顷刻间倾斜而入——
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吗？
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一直被禁锢的情绪想要冲破胸口？
黎书完全不明白。
他握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指尖也情不自禁地略微抚过了少年那模糊却又充斥着笑意的脸。
……好熟悉。
也好难受。
在那十年里, 他究竟是忘了什么。
在此之前，黎书从未想过要去追究发生了什么，而此刻……
他却迫切地想要记起那些丢失的记忆。
无论是在星河中猛然想起的那双眼睛, 是在秋日中模糊的瘦小身影，还是在如今让他的心脏想被勒紧了一样有些难以呼吸的悲伤。
都似乎在告诉着他，那遗失的记忆多么重要。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一个约定，也忘了一个人。
而那个幼小的人影，似乎曾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身前——
“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会……”
……
……
黎书的脑袋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心脏也疯狂地抽痛着。
他的指尖逐渐收紧，在感受到手里的照片被自己捏出褶皱后才慌乱地松开了手。
他将照片上的褶皱抚平后，有些着急地转过身，想要去询问方逸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又到底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给他。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
方逸早就不见了踪影。
智能的士不断停靠在了飞船站中，前来搭乘飞船的旅客们人来人往。
方逸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仿佛像是刻意一样，无论如何寻找都再无法找到一丝来过的足迹。
“……”
黎书刚迈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他站在角落中，怔忡地看着那热闹而又忙碌的人群。
未问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处，最终只能无奈地重新沉入心底。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照片。
方逸既然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一定会刻意让他找不到自己。照片上的笑颜不断牵扯着他的内心，恐怕除了他自己想起来外。
或许再没有办法来知道照片里的故事了。
……快点想起来。
黎书在心中有些焦急地催促着自己。
他从未有现在这么急促地想要让自己想起来，但是无论如何记忆都难以想起，甚至在他的催促下反而沉寂了下去。
黎书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什么都没想起。
他焦躁地加重了力道，然而当他开始抓挠起自己的头发时——
“会、会长！你在干什么啊？”
刘秦急忙跑了过来，一把将他举起的双手向下一扯。
“别扯头发啊！你在干嘛啊？”
黎书被他的喊声给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依然没有想到什么有力的讯息，只能低声回应：“不。我刚才只是想不起什么……”
“那也不能扯头发啊！”刘秦急得直跺脚，指着其中一个正在卸货的光头成员，“你看他！就是小时候天天扯头发，现在头发都掉光了！”
黎书：“……”
这不是自己剔的头发吗？
但刘秦的大声嚷嚷让他有些焦躁的心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远处陆续走过来的成员，将照片握在手心中垂落了下来。
“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了，你们已经好了吗？”
刘秦点了点头：“可以去搭乘飞船了。”
黎书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皮。
他将手心中的照片轻轻抚平，珍重而小心翼翼地方到了手提箱的最里层后，才长呼了口气微抬起头。
“那么就去搭乘飞船，回里斯顿吧。”
刘秦应了一声，与他一同前往了飞船站点。
从纳斯星球前往里斯顿的飞船在下午起飞，历时十几个小时后在第二天的上午到达。
黎书乘坐上飞船的时候，立刻收到了来自方鹬发送的消息，询问他已经启程了没有。
“启程了。你现在忙吗？不要忘了吃午饭。”
“呜呜呜，我就知道学长关心我，”方鹬的声音从终端处传来，“不过我太饱了，因为全身都被思念所充斥着。”
黎书无奈地抿唇：“……又在胡说八道。”
“我哪有！学长也不要忘了吃饭，到了里斯顿后记得也要给我发消息哦。”
方鹬扯着十分甜蜜的小嗓音，又胡言乱语地大肆表白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终端后的黎书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下，刚才过度急切地想要想起什么让他的脑袋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然而他刚闭上眼睛打算眼神——
“叮。叮。叮。……叮。”
好几条连续的消息立刻将他从迷糊中吵醒。
他有给方鹬设置特别的来电音，这不是方鹬发来的，所以黎书也莫名地不想要查看。
只是在他无视的那半分钟内，一连串的消息仍然没有停顿地发送而来。
黎书叹了口气，拿起了终端。
他点开屏幕的瞬间，那几十条消息瞬间弹了出来，而发件人……
【黎欢】：“哥你寒假回来吗？”
【黎欢】：“哥你这次过年有回来吧？为什么不回我？”
【黎欢】：“我听说你去纳斯星球做任务了，你现在回来了吗？”
【黎欢】：“联邦大学这学期有放假一个月吧，你寒假有回家里吧？哥你回我啊。”
……
【黎欢】：“你为什么不回我？我查过你们的课表了，你们上周就已经考完试了，纳斯星球的宴会已经过了四天了，你现在在哪里？”
“……”
黎书的眼睛在“黎欢”这两个字上扫视了好几眼，觉得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脑袋又有些疼了起来。
黎欢……
又是这个让人头疼的弟弟。
他的终端里很早就有这个名字了，几年前的时候几乎是半天没有见面，黎欢就会给他发消息。
那时候的黎欢还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黎成仁夫妇又因为工作忙碌难得回来，黎书虽然偶尔会觉得困扰，但还是尽量给予弟弟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关怀。
而这三年的黎欢对他的态度大转变，这个名字已经很少再在终端中闪烁了。
黎书用指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眉间，为难地看着那还在继续发送消息的头像，似乎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决不罢休。
——这或许就是黎欢的让他最困扰的地方。
这个骄纵的少年总是如此执着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许他一直不回……
这个消息就不会停止。
这个被宠坏的alpha的语气已经从平缓到了急躁，在最新的几条消息中甚至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复。
而且……
查过了课表，也查过了联邦大学的考试周，更查过了纳斯星球的宴会时间。
……黎欢到底是为了什么。
居然去查了这些的东西。
虽然被查的不是自己的隐私，但黎书对此也有些不太舒服。
他揉着眉间的手放在了终端上敲击了一下，回复了过去。
【黎书】：“有什么事吗？”
【黎欢】：“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书】：“明后天。”
【黎欢】：“明后天？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时间，哪个飞船站，你现在是哪一个班次的飞船？几点回到里斯顿星球总站？乘坐几点的飞船来艾莫斯市？”
“……”
黎书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得更加头痛欲裂。
从昨天到今天遭遇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已经足够起伏了，完全不想要再去理会这让他有些烦躁的问题。
但面对的毕竟是年纪不大而又有些难缠的黎欢，他思考了一下还是理智地回复了。
“明天到达里斯顿。但我和宋秋有约，不知道几点回去。”
【黎欢】：“具体的是几点？”
【黎欢】：“你为什么要先和宋秋见面？你不应该先回来吗？”
【黎欢】：“哥，你有什么要找他的事情吗？用终端联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见面？哥你……”
……
【黎书】：“具体的之后再联系吧，我现在还有事，再见。”
黎书回复过后，迅速地将终端调成了免打扰的模式。
终端的声音终于不再响了，而上方的头像也没有再闪烁了，一切令人困扰的消息被阻隔在外。
他松了口气，头疼似乎有所缓解。
但想到自己还没有把回程的事情告诉黎成仁夫妇，黎书还是忍着头痛拨打了他们的终端，告诉他们自己将在明天到达艾莫斯市。
不过之前和宋秋有约，他会和宋秋吃完午饭回去，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到家。
“我和你叔叔今晚也有一个宴会，大概也是十点到家。”
黎夫人为他的回来感到非常开心。
“不过小欢已经放假了，明天他可能也在家里。”
“……是吗。”
黎夫人常常地“嗯了”一声后，有些试探性地询问：“小书啊，这次寒假，你没有要出任务了吧？”
“目前没有什么任务。”
“哦，那就好。这次回来……和小欢好好相处吧，”黎夫人的语气中仍然有褪不去的担忧，“你们的相处不太好……我一直很担心。”
黎书有些无奈。
按照黎欢对他的讨厌程度，并不是一个寒假就可以和解的，更何况那孩子现在正处于被宠坏的叛逆期，就连语言上的相处都有些困难。
但为了让黎夫人放心，他还是乖顺地应声：“我知道了。”
黎夫人还要说些什么，但从终端那头忽然传来了什么喧闹的杂音。
她轻呼了一声，连忙带着歉意对着黎书道：“那个，小书啊，我这里有点事，先挂电话了啊。”
“好。”
“嗯，那路上小心，明天见。”
黎夫人说着，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终端里很快传来了“嘟嘟”的忙音，黎书垂下眼皮，看着骤然暗下来的屏幕。
黎夫人向来都是恨不得跟他聊到几个小时的人，从未有过会这么匆忙离开的时候。
而刚才在那头，在那杂音中黎书似乎听到了有人充满怒意的喊声，以及略有可怕的撞击声。
像是门之间的撞击，又像是有物品跌落在地的摩擦声。
而这个声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应该就是黎欢在发脾气。
并且这次发的脾气并不小。
就在通话前的几分钟他还刚刚对黎欢的消息进行了屏蔽，估计在这几分钟内黎欢已经发了几百条消息，但都没有任何的回复。
因为这个原因而引发了黎欢在家里乱发脾气，甚至波及到了黎成仁夫妇……
黎书的心中深感愧疚。
但好在黎成仁在家里应该会严厉地制止黎欢的行为，这让他的担心稍微少了一些。
他在心中暗暗地道歉后，终于能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
在历时十几个小时后，飞船终于穿过璀璨而神秘的外太空回到了里斯顿，在停靠在站点的时候已经是里斯顿的中午了。
十分温暖而熟悉的阳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慵懒而舒适地从飞船上回到了这片广阔的土地上。
成员们已经订好了各自回家的行程，于是在里斯顿飞船总站就分别了。
黎书提着自己的手提箱立刻乘坐了前往艾莫斯市的飞船，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艾莫斯市中心。
宋秋的公司这次要与一个军校合作，但他对于商业比较了解，对于军校这一块又一窍不通。
为了避免出现一些尴尬的情况，他特地约了黎书前来过目一下相关场地与计划表。
因为时间比较急，所以他约了黎书在回到艾莫斯市后就先见面。
前往艾莫斯市的飞船在两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而一到飞船站的黎书刚出了站点，就看到了身穿西装短裤以及人字拖的宋秋正叼着根棒棒糖在徘徊。
见到黎书来了，他连忙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跑了过来：“你到了？”
黎书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秋那十分奇怪的搭配：“好久不见，你果然没什么变化。”
“没办法，工作太忙了嘛。”
宋秋在嘴里咬着碎裂的糖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本来以为继承公司很轻松，没想到累得要死。……哎，刚才接到你的消息时我还在沙发上休息呢，就赶来了。”
“那个企划，你很急吗？”
“是挺急的。本来想今天让你陪我去看一下场地，不过现在场地在施工，所以只能先给你看个企划。”
宋秋挠了挠头，十分烦躁地叹了口气。
“里面还有一些培训动作，麻烦你帮我看看标不标准。”
黎书扫视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
一沓的文件不仅需要看还需要修改，更需要增加或者减少一些培训的课程动作，在室外室内都不太合适。
宋秋倒是提前考虑到了这一点，询问他：“你家离这里近，要不先去你家搞搞，等场地好了我们在过去？”
“好。”黎书微微颔首，“但请你不要用‘搞搞’这个词，可以吗？”
“哦，反正都差不多，走啦走啦，先回你家帮我看个企划。”
宋秋毫不在意地咬着棒棒糖剩下的糖棍，有些着急地就推起了黎书的肩膀。
黎书心知他很着急，只好跟着他的动作乘坐智能的士回家。
黎家距离市中心很近，几乎是十分钟的距离就到达了别墅的正门口。
宋秋一下车又开始催促着快点进房间修改这次的企划文件，黎书让他稍安勿躁后，进入了别墅的院子中。
黎夫人告诉他，她和黎成仁今天下午就已经出门了。
而黎欢每次假期的下午几乎都和朋友在外玩，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这也让黎书松了口气。
“黎大爷，能不能快点进门，我这个企划后天就得敲定了。”
宋秋在一旁十分吵闹地嚷嚷。
“拜托你了，我这次可是夸下海口说我自己可以全部搞定的！”
“我知道了，不要在我耳边大喊大叫。”
黎书将他的脑袋推开，通过智能识别开启了大门。
大门很快打开，而在他刚准备踏进玄关处的瞬间——
“哐当”！！
巨大的响声在那刹那骤然响了起来！
玄关的橱柜上，装饰品被人为地撞在了地上，玻璃在顷刻间碎裂在了地上，让入眼时还整洁而干净的玄关处瞬间变得无比杂乱。
黎书在开门的瞬间就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
他连忙抬起头，而眼前的一幕却更让他无比惊诧——
有两个少年，正慌乱地倚靠在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橱柜前方，那些抖落的物品似乎就是他们在慌忙间撞到的。
而其中一个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少年……
“哥……哥。”
黎欢因为过度的慌张，眼中的瞳孔不停放大着。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嘴唇在惊慌之中不停地张张启启，最终只能抖着声音吐出了一句话。
“你、你怎么回来了……”
“黎欢……”
黎书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被惊吓到的程度并不比黎欢还要少。
但毕竟见过了太多的风浪，尽管眼前的一幕让他太过惊讶，但黎书还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强制镇定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场景。
在玄关处……
黎欢正和一个非常娇小而柔弱的少年搂抱在一起。
少年柔嫩的手臂还搂在黎欢的肩膀上，似乎代表着在开门前他们至少正在亲昵地拥抱着。
这少年有着非常漆黑的发丝，纤长的睫毛以及薄而红润的嘴唇，是一张略有清冷的脸。
但因为被撞见了这种事，他那小鹿般的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柔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
“……”
黎书在迅速打量间明白了什么。
在开门之前，黎欢正与这个娇弱的omega正在门口亲热着，他似乎不小心打断了这个“好事”。
而从黎欢的语气里来看，或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家里没有人，才会将人带回来。
将人带回家中亲热的做法非常不可取，但看着不停地哭着的小omega，以及被打断而瑟缩着说不出来话的黎欢。
黎书还是很有礼貌地退后了两步：“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不……哥！不是这样的！”
黎欢慌张地直起身，迅速就推开了那个omega。
脆弱的omega被他轻轻一推，很快坐在了地上，梨花带雨地不停抽噎了起来。
但黎欢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跑到了黎书的面前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不，哥……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我没有想让你看到的。我只是……”
“你马上要成年了，对于这种事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不需要和我解释。”
黎欢的表情瞬间一变：“哥！我……”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黎书的语气里毫无波澜，最初的诧异也逐渐消散。
虽然最初撞见了这件事让他深感震惊，但冷静下来之后的他很快明白自己不应该干预这件事。
“只是我想，这种亲热的事情在家里或许并不太好，希望下一次你能有所注意。”
黎欢被他平静的说教而青白交错，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不是的！哥，我根本没有……”
然而黎书并没有太在意他有些支吾而慌张的解释。
他只是镇定地从橱柜中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在了地上后，上下扫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玄关处。
“我和宋秋还有事情，要先回房商量企划。你们可以继续，不过在之后，希望你能整理一些刚才撞下的东西。”
黎欢的表情无比惨白，他的嘴角不停地嗫嚅着……
然而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黎书将拖鞋摆好，看了一眼门口的宋秋。
宋秋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到，但比起黎书此刻的镇定，他脸上还有还未散去的诧异与尴尬。
在听到黎书的呼声后，他连忙穿好了拖鞋，逃离似的从黎欢面前离开。
门口的omega还在地上低声啜泣着，而黎欢也僵硬在原地。
黎书不太在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现在只担心玄关处摔碎的装饰品是否重要，以及会不会让黎成仁夫妇发现什么端倪来。
他有些担心地思考着，带着宋秋一路走到了楼梯口。
然而当他跨上了楼梯后，却忽然发现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宋秋停下了脚步——
并且，还愣愣地盯着大门口看着。
黎书有些不解地退后了几步，顺着宋秋那凝聚的目光看去。
似乎是在看那个摔落在地上而楚楚可怜地抹着眼泪的omega。
这个omega的确非常漂亮，每一处五官都带着一些略微清冷的感觉，与那些艳丽或者可爱的omega有所不同。
然而他又与一些omega一样，脆弱、娇弱，像瓷娃娃一样碰到就会止不住地哭泣。
宋秋的家世本就不平凡，从小就已经接触了无数的美人。
而黎书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出这个omega有特别的气质会将宋秋的目光完全吸引住——
甚至到了连手中一直着急的企划都放任不管的程度。
他有些困惑地轻轻拍了拍宋秋的肩膀。
“宋秋，你在看什么？这个omega确实很美，但有什么特别值得你在意的吗？”
“……黎书。”
“什么？”
宋秋有些愣愣地呢喃：“那个，你不觉得那个omega……很眼熟吗？”
“眼熟……”
黎书蹙起了眉头。
他再次将视线聚焦而去，而那个omega似乎和黎欢吵了起来。
“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的吗，黎欢？明明刚才的聚会上那么多人，你就专门就拉住我了。但是为什么……”
柔弱的omega立刻放声大哭，语气中充满着委屈的哭音。
“为什么你刚才要推开我？你明明说喜欢我的啊！就算你在抱着我时候喊别人的名字我也不在意啊！但是你为什么要……”
黎欢精致的脸变得通红。
他在慌乱中迅速将身旁的瓷瓶摔落在地，勃然大怒：“够了！你给我闭嘴！”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都不在意你心中有其他人了，我也不在意你在亲吻时总是会喊……”
“我叫你闭嘴！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你听到没有，给我滚！”
……
……
远处的吵闹声似乎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黎书昏沉的脑袋完全不想去参与到这种事中。
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可真是激烈。
上一秒还在玄关处就忍不住互相拥吻，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那个omega，确认了在他心中并每没有印象，并且绝对不认识这个人后，立刻迈开脚步打算离开这个战场。
“我们还是先回房吧，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个人。”
“不……不是，你不觉得这个omega……”
宋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有些颤抖地指向了那个因为激动而大哭的omega——
“长得……很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