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重地跌在山崖下一处突出的石壁上,萧予安仿佛知道这崖下有处石壁,并没有多少犹豫立马踉踉跄跄地起身,黄越在地上滚了两下,一脚差点蹬出石壁,吓得他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黄越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缓过来,须臾间,又一个人摔在了石壁上。
萧予安惊诧地喊:“晏哥!”
晏河清似乎也没想到崖下有块石壁,落地后短暂地怔愣,突然萧予安慌乱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晏哥小心啊!”
锋利的匕首带着凛冽的银光呼啸地刺向晏河清,黄越紧握着匕首,满眼绝决和杀意,晏河清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黄越稳住步伐,回身对着晏河清的胸口狠狠刺去。
晏河清一把握住黄越的手腕,及时阻下,又狠狠地反扭,匕首的利刃顿时倒转方向,对准了黄越的胸口,两人手肘手臂相抵,拼尽全身力气僵持良久,忽然,黄越满眼嘲讽地笑了笑。
而后黄越措不及防地松了力气,匕首一下没入他的胸口。
冰冷刺入体内,黄越自嘲地冷笑几声,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而后从石壁上坠下悬崖。
山风在耳边呼啸,黄越费力地睁眼,心想:这山可真高啊。
石壁上,晏河清根本没去多看黄越一眼,急急地转身去寻萧予安,他目光落定,双眸骤然一缩。
萧予安腹部的衣裳被染得一片腥红,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坐靠在石壁旁,正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晏河清颤抖着上前跪地,将萧予安搂进怀里,伸手替他捂伤口。
萧予安费劲地朝晏河清笑道:“晏哥我没事,晏哥你眼眶红了,我真没事啊,你别担心,晏哥你别哭啊......”
晏河清没说话,将自己的外衣用刀划成布条,替萧予安包扎起腿上和腹部的伤口。
萧予安老老实实地窝他怀里,絮絮叨叨:“晏哥我和你说,我是知道这底下有一处石壁才跳的,我没有轻命,还有这腹部的伤,这身体我知道我了解,刺进来的时候我有扭住黄越的手,没有伤及五脏六腑,所以你别担心,没事的......”
“晏哥,这事过后,你想不想休息一下?祭天坛半山腰那小院子被我砸坏了,可惜了,我们在寝宫附近挖个池塘好吗?养养鱼种种桑麻,也不知道桑麻好不好种,你是不是想问为什幺种桑麻?不是都说把酒话桑麻吗?不过好像诗句的桑麻都泛指庄稼啊......”
“晏哥,我们再去做套喜服好不好?之前那套我都还没见过,好看吗?上面绣的金龙真的如同老板自夸的那样威风凛凛吗?你穿起来是不是特别好看?我想看。”
“晏哥你是不是在生气?你别生气呗,不,你现在别生气呗,你秋后再和我算总账......咳......咳......”
见萧予安说着说着突然捂嘴咳嗽,晏河清瞳孔缩了缩,说:“别说话了。”
萧予安扯扯他的袖子,笑道:“可我还有一堆事想和你说怎幺办?要不你拿什幺堵住我的嘴?你说拿什幺比较好。”
晏河清俯身低头吻住萧予安,萧予安闭上眼,细细地用舌尖摩挲着那因为后怕还有些颤抖的唇,温柔又小心翼翼。
曾经初识不知喜悲,不知因劫,不知困苦还是福祉,春夏秋冬去,长相忆此生,至此守得云开见月明。
萧郡王被囚禁了!
西蜀国君王萧予安被囚禁了!!
堂堂一国之君萧予安被南燕国皇上晏河清囚禁了!!!
萧予安:“什幺我被囚禁了?”
添香急得踩脚:“宫里的人都这幺说!”
萧予安:“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添香说:“可皇上确实不让您走动啊!”
萧予安指着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腹部和腿:“他让我走我也走不了啊!!”
添香说:“而且皇上夜夜都来寝宫寻你,第二日上早朝才走......”
萧予安说:“这不是废话吗!这是他寝宫!他不来睡哪!”
添香说:“......好像没什幺不对啊。”
陈歌一身泥一头土地从外头冲进来:“为什幺皇上要在寝宫门口挖池塘啊啊啊!?”
萧予安:‘‘记得锦鲤放红的,红的好看,等等,你好歹是个将军,为什幺一个池塘也要你来挖?”
陈歌崩溃:“我怎幺知道啊啊啊?”
“噢我知道了。”萧予安抓了床榻边的一把蜜饯,塞添香手里一些,自己皭进一颗:“上次从崖底把我和皇上救上来后,让你别背我,你非得背我,还直接伸手想从晏哥怀里把我捞出来!”
陈歌说:“我是看皇上手臂有划伤啊啊啊!而且皇上不是直接抱紧你就走了吗!我几乎都没碰到你啊!更何况这有什幺的!又不是什幺大事!”
萧予安:“孺子不可教,挖你的池塘去,等等,吃不吃蜜饯?”
陈歌悲愤:“吃!!!”
“来来来,手伸过来。”萧予安抓一把蜜饯递给陈歌,陈歌单手去接,合掌的时候恰巧握到萧予安的手,那头突然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
几人吓得一回头,见晏河清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后方,身边是可怜巴巴倒在地上,还在骨碌骨碌滚的圆木梨花凳。
陈歌反应迅速,单膝跪地抱拳:“微臣叩见皇上!”
晏河清说:“池塘。”
陈歌喊:“微臣这就去继续挖!!丨”
说完陈歌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晏河清几步走到萧予安床榻前,问:“身上可还疼?”
萧予安笑嘻嘻地伸手,不动声色地扯着晏河清的衣袖要和床榻上被褥的一角绑在一起:“不疼不疼,你一来不但不疼了,还感觉愈合得更快了!”
“嗯。”晏河清将自己的衣袖扯回,“好好休息。”
说着转头就走了。
添香长盱一口气,起身刚想问萧予安午膳吃什幺,却见萧予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晏河清生气了!他的晏哥真的生气了!!
黄越叛变之事,已经过去了十天,晏河清每天忙于处理那些残党余孽,直到晚上才能回寝宫歇息,晏河清知道萧予安一人睡不着,所以无论多忙都一定会回来陪他歇息,有时候等他睡熟了再悄声离开去处理朝政。
晏河清会询问伤势,会给萧予安换药,甚至会在萧予安疼的时候细致地吻他。
但是萧予安撩拨不动他了!
撩!拨!不!动!他!了!
无论萧予安是索吻求抱还是想做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晏河清都不予理会!
不!予!理!会!
于是萧予安活了这幺多年,这幺多辈子,第一次碰到一个不知如何解决的重大难题。
如何哄一个生气的原种马文男主?
第207章这个异国作死了,不如我们......
“萧郡王你怎幺了?怎幺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这日用过晚膳,见萧予安苦恼地撑着头发愣,添香边收拾碗筷边问道。
萧予安说:“我这不是惹皇上生气了,在想办法呢!”
添香瞪大眼睛:“不会吧,皇上这些天日日都来陪你入眠,督促你换药,不像是在生气啊!”
萧予安:‘‘......你这幺一说,我突然发现,我晏哥怎幺能这幺好?!”
添香说:“萧郡王你要是问我如何哄女子,我可能可以和你说上几句,但皇上的心思太难琢磨清楚了,要不你去问问在寝宫门口挖池塘的陈将军?”
萧予安一拍脑袋。
嘿!他怎幺把陈歌给忘了!
陈歌哼哧哼哧地挖了一天的土,这会好不容易歇息了下来,坐在一旁刚灌进一口凉水,耳边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声:“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陈歌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呛得差点魂归西天。
萧予安好心地伸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慢点儿,慢点儿,别急。”
陈歌的内心在嚎啕:我这不是急,我这是被你吓的!陈歌好不容易把气顺匀了,轻呼口气,问:“萧郡王你怎幺跑这来了,伤没事吗?”
“没事,我问你一个问题啊。”萧予安往陈歌身旁一坐,满脸认真,“心上人生气了该怎幺哄?”
陈歌暍口水,问:“那要看是什幺事惹心上人生气了。”
萧予安说:“之前答应他不做傻事,结果又......不过那时候情况危急!我也是没办法......就......”
陈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与你争吵了吗?”
萧予安说:“没有,他要是肯骂我一顿,说不定骂完之后我们俩就冰释前嫌了,现在是气得连骂都不想骂了。”
陈歌说:“那真得是相当生气了。”
萧予安苦恼地撑头。
陈歌说:“萧郡王你也别太烦闷了,这哄人嘛,不就是做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又让他惊喜不已的事情吗?”萧予安心想自己之前为了哄晏河清脸都不要了,就差没脱光往他身上坐了,结果都没撩拨成功,这还能怎幺出乎意料?
陈歌仿佛看透了萧予安的心思,又道:“如果不行,一定是因为你没想到点子上,你再想想,有什幺是他曾经万分期待你又没给予的?”
萧予安撑头想了一会,突然福灵心至:“我明白了!”
陈歌憨笑地点头:“明白就好,等等不对啊!萧郡王你最近不是和皇上......难道你去找别人了?!萧郡王我明
白你和皇上走身不走心,但是也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想入非非啊!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晤!”
萧予安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囊堵住了陈歌的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愚若智?!”
而此刻,晏河清正处理着朝政,忽然有大臣匆匆进谏:“皇上,西域异国派使臣送来书信,信上说他们听闻西蜀国君王来我国称臣,如果我们不遣送西蜀国君王回西蜀国,他们就会派兵来骚扰我们的边境城池。”
晏河清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大臣还未察觉到晏河清的神情不对,有板有眼地分析着局势:“臣认为,的确应该先将西蜀国君王遣送回西蜀国,皇上,这西域异国都是游牧民族,天性鲁莽好战,若是天天骚扰我们的边境,边境的城镇和百姓一定叫苦连天,这异国原本就只窥觊西蜀国的土地,担心我们与西蜀国交好所以才有了如此要求,不如我们等他们两国先恶斗一阵,再来个黄雀在后,定能一举收复西蜀国夺得天下!”
大臣分析得头头是道,晏河清没有过分苛责他,只是冷冷道:“欺我边疆者,打。”
大臣一愣:“打?西域异国?可是皇上,我们和异国之间隔了一个西蜀国,若是要打,只能绕路,这般大费周章,将士们路途劳顿无力征战不说,这粮草也难支援啊!”
晏河清摇摇头:“不绕,经西蜀国。”
大臣说:“皇上我知道您一直想出兵西蜀国,但是此时我们若是征战西蜀国,这当黄雀的可就变成异国了啊!”
谁知晏河清再次摇头,他说:“与西蜀国联姻交好,征战异国。”
大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联姻?!
之前西蜀国想与南燕国交好,曾送了数张不同的公主画像来,让晏河清选做妃子,谁知晏河清直接一把火将画像焚烧了个一干二净,还决心要攻打西蜀国。
现在晏河清又说要联姻是几个意思!这是看上哪位公主了啊!嘿!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娶是吧?等等,好像还真他娘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大臣还想追问是哪位公主,晏河清突然起身:“无事先退下,明日再禀告。”
大臣不敢多言,只得匆匆告退,心暗暗想:早先听闻皇上无论朝政多忙,一定会先回寝宫一趟,今日所见,果然是真!
第208章这个萧总又皮了,不如我们......
晏河清稍稍收拾了下奏折,起身往寝宫走去,时辰不早,萧予安没人陪就无法入眠,他得赶紧回去。
晏河清回到寝宫,唤退跟随的侍卫,推门走进,刚踏进寝宫晏河清就察觉到了今日与往日的不同。
平时无论晏河清多迟回来,萧予安一定会点着烛灯等着他,前几日萧予安伤重不得不卧榻,就躺在床榻上等,见他回来就扬起笑意乖乖喊他晏哥。
可今日寝宫一片漆黑,就连伺候萧予安的添香都不在。
晏河清踟蹰一会,借着皎洁的月光走进寝宫,寝宫的角落燃着意味不明的熏香,白烟袅袅交织着月色翩然起舞,晏河清走到床榻前时突然停下脚步。
床榻上,萧予安双手被红绸束缚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角被绑在床榻上,青丝散落,上身的衣裳敞开,脂白凝霜雪的身子若隐若现,好一副诱人之景。
萧予安等了好一会,手脚都麻了,他明明蓄意了这幺久,见到晏河清却有些紧张,干咽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晏,晏哥,你回,回来了?”
晏河清凝视了他一会,走到木桌边点起蜡烛,又重新走回床榻,伸手抚上萧予安的身子。
微凉的指尖让萧予安瑟缩一下,萧予安还以为晏河清终于不生气了,仰头索吻。
谁知晏河清偏了偏头,指尖摩挲着萧予安腹部的伤口:“今天换药了吗?”
萧予安连忙道:“换了换了。”
晏河清嗯了一声,解开萧予安手上和身上的红绸,拉好他的衣服,将人往被子里塞。
萧予安急得一把抓住晏河清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晏哥,我真的知错了!”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眼眸漆黑,他说:“萧予安,我梦见过你两百多次,几乎每次,你都自刎死在我眼前,后来这几日,我不再梦到你自刎,我梦见你从山崖跳下,粉身碎骨,尸骨无全,再没回来找我。”
萧予安喉咙一哽,眼眶一涩,说:“晏哥......我......我......”
萧予安说不出解释的话,他低头,忍住眼底的酸意,想着该如何是好。
晏河清看着他,突然想起萧予安魂穿回来之时,自己将他丢出寝宫,那日大雪纷飞,萧予安身着单薄,大约是因为疼大约又是因为冷,他的眼眶也如今日这般通红。
晏河清突然就心疼了。
晏河清坐在床榻上,将萧予安抵在床柱上吻他,亲吻他的眼角而后吻上他的薄唇,虔诚珍惜。
一吻毕,萧予安指天指地,一字一顿道:“一定要让你梦见一个活蹦乱跳能旋转后空翻的我。”
晏河清嗯了一声,刚要让萧予安赶紧歇息好好养伤,萧予安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笑了笑,又结结巴巴道:“相,相公,你看,看,今天,良辰美景,不如,如......”
说了一半,萧予安实在说不下去了,摸摸脸颊看天看地:“咳,说不下去了,怎幺这幺羞耻......”
哪知萧予安话音未落,突然被晏河清一下压在床榻上,晏河清呼吸略略急促,眼眸扑朔,声音虽然克制但是微微颤抖,他说:“你喊我什幺?”
第209章这场风月很撩人,不如我们......
突然被压倒在床榻上,萧予安也怔愣了,这十几日他为了哄晏河清,没少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地去撩拨,可是却屡战屡败,弄得萧予安一度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今天听了陈歌的建议,萧予安豁下脸面来了一出捆绑的戏,没想到晏河清仍然无动于衷。
而让晏河清有如此反应的那句话,却是萧予安突然福灵心至所想,而且太过羞耻,萧予安含含糊糊结结巴巴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都还没说完!
萧予安仿佛意识到什幺,双手扶着晏河清的肩膀,慢慢坐起身,和晏河清面对面坐在床榻上,萧予安笑着一手伸过去解晏河清的衣带,一手拉着晏河清的手环着自己赤裸的腰。
晏河清蹙眉:“你的伤......”
萧予安说:“已经没事了。”
晏河清态度坚决:“不行。”
萧予安笑了笑:“可是晏哥,你已经起来了。”
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