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一周四五更的样子。
徐镇平难得没有教训他。大概也是知道儿子跟俞尧比较亲,一时割舍开总会不太乐意。
但他们仍旧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徐致远没必要反应大到敢顶撞他老子。
徐镇平想来想去不对劲,最后将症结归于徐致远最近皮又痒痒了。
俞尧劝住他,徐致远的屁股才免了遭殃。
徐致远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管家敲门吃饭他也不应,“经验丰富” 的老管家一度以为少爷翻窗跑了,还去后院查看了好一番。
徐镇平在餐桌上冷哼一声不用管他,这顿晚饭便在徐太太的调侃之中冷清地过去了。
直到子时将近,灭灯欲睡的俞尧房门被敲响了。俞尧开门,看见是徐致远,先问了一句:“饿了?”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像断不了俸禄的贪官,一顿缺了是要哀嚎的,于是徐致远的肚子很应景地回答他。
俞尧叹气,抓起衣服来披上,说:“我去给你温饭。”
徐致远抓住他的手腕,进屋锁上了门。俞尧被他一股蛮力逼到书柜与墙的狭仄夹角,撞了柜子,上面摆着的药瓶轻轻摇晃,发出的清脆声响让徐致远留意了一眼。
俞尧责道:“致远。”
徐致远道:“…… 你为什么不教我。”
俞尧料想得到徐致远会因为这个跟他置气,认真解释道:“镇平没有骗你。过去休息的这两天之后,我的公事会变得很繁忙,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为你单独备课,但我会尽量腾出时间来继续小提琴的教学…… 没有看管,你也应该勤加练习。”
“没来得及和你商量是因为我今天下午才得知镇平已经为你选好了私教,而且明天就会上任。” 俞尧道,“镇平…… 他也是为了你好,只是他的方式不适合你而已。在你真正可以独立之前,还望你能体谅一些……”
徐致远情绪平复了一些,但还是不甘,是各种揉杂的不甘搅混在一起。他逐渐向前移动距离,说:“可我就想让你教,别人我听不进去。”
“致远,” 俞尧后背贴紧书柜,要微转过头去才能使自己的脸触不到徐致远近在咫尺的呼吸,他说,“正常说话,不要离这么近。”
“为什么,” 徐致远不知道哪根筋饿得跳了轨,一点也不退让,他道,“小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和男人亲密接触?”
“你……” 俞尧皱眉,他伸出左手抵住徐致远的胸膛,将他推远,他道,“无论是谁,这个距离都会让我感到不舒服。”
徐致远切齿道:“那裴禛呢。”
俞尧疑惑地望向他黑色透亮的眼睛里,说:“你是不是对我和裴医生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他来接你的时候,车上有玫瑰花,我看到了。” 徐致远道,“他亲口说的’正在争取‘,你要我怎么想。”
“那并不是送给我的玫瑰,那是他为座谈会的女士准备的,” 俞尧说,“他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我没想到你会当真。”
徐致远比俞尧还要高一点,近距离的对视时会有一种压迫感,徐致远问:“…… 真的?”
“我没有理由骗你…… 你……” 俞尧再次对他的靠近斥责道,“…… 致远,不要这样说话。”
他总是在晚上最好看,徐致远想,像返璞归真的雏鸟,疲倦、忧虑、把白天的一切都卸下了,只留出了最质朴的内里。
看到俞尧这副抗拒的模样,和他轻声的嗔怪,奇怪心理再次在徐致远心里作祟,他想去抱住小叔叔的腰,想要用牙齿厮磨他的耳垂,使劲地咬下去作为惩戒。
这样深的夜色,旁人都在熟睡,小叔叔就算生了他的气,被欺负狠了,是不是也不敢出声。
…… 徐致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神缓过来了,心脏的猛地颤动却没止住。
而这心跳原原本本地透过衣料传到了俞尧抵住他胸膛的手心。
徐致远去抓他的手腕,问道:“可你要补偿我,你害我为你担心了,小叔叔。”
“担心?” 俞尧奇怪地看向他涌动胸膛,问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他把你骗上床,” 徐致远贴近他的耳朵,手又不安分地顺着腰线去滑,说,“你知道这些所谓医生…… 鬼方法最多了,可以把人的心偷去。”
“徐致远!”
徐致远没有收手,继续道:“你又对他没有防备,他叫你喝酒你就喝,醉了还到别人家里去睡,你……”
徐致远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肚子蹲了下来。俞尧故技重施,效仿初识时的力度,一拳头用物理方法让徐致远闭了嘴。
“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俞尧冷道,“你想耍流氓,不要来找我。”
他是有脾气的,徐致远又忘了这码事。
他起身再次逼上去,这次用了十分的力度,俞尧猝不及防地又被压回去。
“我就顶撞你了!” 方才那一拳的疼痛未消,徐致远咬着牙强行站起来,说道,“我说过了,你能打我但不能赶我…… 更不能嫌我。”
“你今天到底……” 俞尧善于安抚人心,但也是找到源头对症下药,他实在是没找到徐致远阴晴不定的症结所在,一时也无可奈何。尤其在看到他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憋出生理性泪水时,声音塞在嗓子里。
门被敲响,被他们的大声争辩引来的徐镇平在门外厉声道:“阿尧?徐致远在你这里么,他是不是闹你了!”
俞尧看向徐致远,刚想出声回应,谁知道徐致远出乎意料地抱住了他。
“徐致远……”
徐致远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又怨又乖道:“你让他走,我不想跟他说话,这是我跟你的事。”
“……” 俞尧让他把刚发作的脾气给磨没了。
他只好深呼一口气,柔声回道:“我很好镇平,致远只是来找我问题而已,吵到你了,很抱歉。”
徐镇平沉默一会儿,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这狗东西气不过来找你麻烦。”
听见徐镇平确认之后脚步声逐渐远去,徐致远才幽怨道:“小叔叔,你脾气太坏。”
“……” 俞尧道,“你没有资格说我。”
“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你总是打我,” 徐致远仍旧抱着不松手,说,“每次闹矛盾,还要我先原谅你。”
“你若是不犯浑,我也不会打你,” 俞尧任他抱着了,“哪一次闹矛盾不是你先出格,道歉是应当。”
徐致远理直气壮地耍赖:“你怎么能跟我置气,你是我的长辈。”
“首先你得是一个知义守礼的后辈。”
“…… 小叔叔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
俞尧继续重读:“你没有资格说我。”
一来一回的密集反驳把气氛沉淀得平和起来。
静默许久之后,徐致远小心地试探,问:“尧儿,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 俞尧实话实说,“差一点。”
“我是真的担心你,不是耍流氓,” 徐致远做出一副掏心窝子的真诚来,“傅书白和我说喜欢男人的男人有很多,尤其是对你这种好看的。”
“……”
俞尧心中不知盘旋起什么复杂情感,看着徐致远时,其中好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事情,还掺着些惊讶。
“小叔叔?”
“没事,” 俞尧的语气忽然温柔了,语气像是在同情或是安慰,他道,“…… 算了,谢谢。”
……
新来的长衫老头名叫岳磊,平时人便称呼起为岳老。他的眼镜支架似乎和他年龄一样大,经常往下掉,皮肤的褶皱竟阻止不了它的滑落,还要麻烦他上课期间时不时地就要用手推一下——那皱纹除了显老也是全无作用了。
用山羊来作比他的胡子太过老土,山羊胡好歹颜色一致,从头到尾都是白色。岳老的胡子却黑一块白一块,徐致远觉得它更像用了几十年的毛笔尖,毛糙坚硬。但徐致远敢打包票,用他长在下巴上的毛笔尖写出来的字都比他教的书好看。
岳老讲课和之前的先生还是区别的,别人是高谈阔论的又臭又长,他是引经据典的又臭又长。
虽然本质上都是臭与长,但后者至少能使他受益。
失去了美色的驱使,徐致远学习的兴趣也下去了大半。蔫蔫不起得仿佛晒干了的娇花,下课时才敢趴下去歇一歇,先生让他去倒杯水,徐致远便成了个腰酸背痛,睡觉抽筋的病人。
徐镇平在家时,看到此情此景便会呵斥一句,于是徐致远不情愿地将自己从桌子上揭下来,舀杯水放在岳老面前,太凉或者太烫他都不会过问了。
徐太太在家的话,不必岳老招呼徐致远,她就已经给贴心地倒好了。
但倘若他的小叔叔在家,只需要说一句:“致远,给岳老倒水。” 徐致远便会揭棺而起,泡了上好茶叶,试准了合适水温,恭恭敬敬地摆在岳老面前。有时还会微笑着说声 “您请用”。
岳老都会冷眼盯他很久。
不仅是倒水,在做功课之类的事情上也是如此。他知道这厮正在用行动告诉他,自己 “身在曹营心在汉”,对他卑躬屈膝是被逼的,对他小叔恭敬才是真的。
如此一来三四天,到了徐镇平检测短期成果的时候,徐致远最是熟悉这样的先生,面子不容学生冒犯,于是就等他告状,自己好把 “明明我听小叔叔的话了” 拿出来喊冤。
却没想到岳老一捋毛笔胡,脊梁一挺,说了一声:“很好,小少爷很有骨气,只是歪了地方,过几天我给他正回来。”
徐致远只觉得假笑得脸疼,心中暗暗骂道:“呔!此老叟脑中有疾。”
结果是周末休息过后,岳老继续教他。
徐致远百般懊恼,但还是把斗智斗勇放了放,腾出心思去想岳剪柳的笔记和周末的相亲。
他没想着这时候就给徐镇平找儿媳,想着带着那姑娘普通地游玩一番,就当作婉言地拒绝了。
正好傅书白打电话来说自己想他了,周末要不要去下馆子。
徐致远唾了一声,我看你是想我钱了。
傅书白实诚道,都想。
待他挂了电话,转身回屋时,铃声又响。徐致远接起来,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哦,是徐少爷。”
徐致远脸色一拉,听出来是裴禛的声音。
“干什么。”
“我想找俞尧,他在家吗。”
“他不在,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算着他的药该吃完了,给他准备好了下次的,” 裴禛笑道,“徐少爷替我转达就行。”
“哦。” 徐致远刚要挂电话,裴禛又说,“还有……”
“嗯?”
“小少爷帮我问问俞尧,他周末有没有空,” 徐致远总觉得裴禛慵懒的声音里总带着坏气,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我想约他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