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五一快乐,拖了好长时间。
一直到岳老家,徐致远心不在焉,以至于徐老爷叫他他没有听见,直到后脑勺被赏了一巴掌,才清醒过来。
徐老爷骂他不诚心,徐致远心里想着傅书白的事情,一心二意,嘴上微声嘟囔着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来。
佣人开门之后,徐致远拽平坦了衣角的褶皱,走了进去,看到一个身形面熟的女子在屋里摆弄一盆兰花,话中带着些小无奈:“爹,您养不好就不要养了嘛,这花好娇贵…… 这是死了第几盆了?”
岳老不服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你不要碰它了,没死,只是没有精气神,浇些水就活了。”
女子噘嘴:“您还犟嘴。”
佣人叫了一声小姐,她便 “唉” 了一声,回头看见徐致远时一愣,唤道:“致远?”
听声音时徐致远就已猜出,没想到竟真是岳剪柳。岳剪柳手指梳了梳散开的长发,看到徐镇平问道:“这位是……”
“哦,我老…… 嗯,我父亲。” 徐致远道。
岳剪柳赶紧微微鞠了一躬,又回头催促,道:“爹,有客人来。”
而岳老走出来时眼神一直在女儿放在桌子上的兰花,用手拨了拨那无力回天的叶子,皱眉嘀咕道:“…… 哪里死了,这不是老样子吗……” 他正说着,掀眼便看到了徐致远,瘪着的嘴角兀然一拉,作出难看的表情来,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徐镇平:“徐致远前几日不听管教,冒犯了岳先生,我已经在家里教训他一顿了,今天特地让他来给您道个不是。”
而岳剪柳好像不知道父亲做私教的对象是徐致远,听到这里歪了歪头。
岳老对徐老爷和徐太太敬重有加,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斤斤计较而伤了两家的和气,但出于先生、长辈的尊严,得需要徐致远的真心悔过,他宽容大度的姿态才能找着台阶下。于是,三道目光盯着徐致远,见他没有反应,徐老爷还杀气腾腾地拍了拍他的肩。
徐致远:“……”
人都是揣着许多张面具的,不同的场景换一张,越是切换得自然无隙、毫无破绽的人,就越是会得到玫瑰与橄榄枝的青睐,反之,一时出错的代价可能会叫前路的积攒一夜溃堤。
此时此刻的徐致远面临一种 “决择”——在岳剪柳面前他是个优雅文艺的绅士,谈吐举止风度翩翩。在岳老面前是个叛逆不羁的文盲,不写功课也胆敢理直气壮。而在自己老子面前,就是个不听话就要挨抽的傻儿子,是不敢耍赖撒泼的。
权衡之下,徐致远还是挑了在岳剪柳面前的面具,乖乖低头,声音平淡地说道:“岳先生,对不起。”
岳老眼睛一眯:“错哪儿了。”
徐致远咬牙道:“不该不听您的话,也不该十分幼稚地拿您的形象开玩笑。”
“哼,你该道歉的是你这学习的态度!” 岳老捋着毛笔胡,手指指点点,慷慨激昂道,“我教过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对书本、对知识怠慢和不敬!他们在苦难里读书求知,是为了他们的目标和肩上的责任,不是为我学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
“您…… 说的是,” 徐致远在他的教训中思忖了一下,他的目标就是当个混子,责任是叫徐家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不要太垮,别无其他。如此一想,他混吃等死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对。但这番话只能腹诽,若是说出来,他长了十八年的两条大长腿可能要一朝被徐镇平打断在此。
“我想了一晚,是我不懂先生大义,以后保证改过。” 徐致远一直弯着腰,“礼貌又真挚” 地说。
岳老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就转变了性子,权当是徐镇平在一旁的威压助他 “狐假虎威”。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过一番心中发泄之后,面子终于放下来了,他对徐镇平说道:“致远顽劣,但回头是岸,拙木可雕。徐老爷操劳…… 别在这里站着了,来进屋喝茶…… 剪柳啊。”
“哎。”
岳老好像也知道他养得那盆病恹恹的 “美人” 兰花丢人了,下巴指了指那蔫叶子,小声道:“…… 搬到外屋去。”岳剪柳照做了,跟徐致远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问道:“致远,我爹那些作文纸上的’岳老头‘是你画的吗?”
徐致远尴尬地轻咳两声。
“怪不得那天画展,我看你手掌心的’残迹‘眼熟,” 岳老最疼爱的女儿一本正经地评价道,“画得还真像,致远,你有天赋。”
徐致远:“……”
……
徐致远坐在徐镇平旁边,听他们在侃春秋大事,徐镇平话不多,主要是岳老在滔滔不绝,徐致远偷偷瞄了父亲一眼,发现他居然听的很认真。
徐致远百般难受,心中杜撰了一篇正当的开溜理由,哪知徐老爷 “不开口则已,开口则鸣”,一张嘴,话题就从风云际会落下来,砸到了徐致远的婚姻大事上。
“徐致远,你是该成亲了吧。”
彼时徐致远正坐麻了腿,挪动着地方解麻,被着突兀的一句话问得被口水呛住,谨慎地在岳老和徐镇平两人之间互瞄,而岳老正神色尴尬地捋胡子,竟然没有搭话。
徐致远小心翼翼地 “啊” 了一声。
徐镇平:“你看岳先……”
岳老忽然咳了一声,说:“徐致远才十八岁,正是血性方刚,青春大好的年纪,应该刻苦读书,不要沉迷情色玩乐…… 徐老爷,您谈这些谈早了。”
徐镇平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岳先……”
岳老挑眉瞪了他一眼,像在忧他说话太直接唐突,自己则措了委婉之辞:“…… 不过,早一些定下婚事也无坏处,大可学有所成之后再去成亲,一则安心后路,二则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省得学习时再被什么不伦不类的’自由恋爱‘蛊惑。”
好的坏的全让他说了,徐镇平也无话可说了,伸着的手放下,只 “嗯” 着同意。
二老 “眉来眼去” 之中,徐致远也就看清了这二人的“蓄谋已久”,而且徐太太也应是与他们一伙的。
怪不得岳老头教授前期对自己那么不离不弃的,原来是把他照着女婿的标准培养。
徐致远表情冷淡,烦躁地朝窗外望一眼,鹂鹊不肯在枝丫上多停留一会儿,仅是微微落脚,就再次振翅飞走了。
徐致远又听着他们谈起岳剪柳来,其目的昭昭可见,他脑子一冲,忽然说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长达十几秒的静默之后,徐镇平的第一反应是:“是谁。”
岳老则是在眉心拧了个疙瘩,想了半天,瞅了一眼徐镇平,搓着胡子说道:“是…… 李主编给你介绍的?”
“不是,自己认识的。”徐致远用指甲刮着衣服,加重了 “自己” 的咬字,语气有些故意的意思。
“……”
岳老的疙瘩越拧越大,他甫要说话,忽然岳剪柳拿着包茶叶走进来了,说道:“爹,没在书房找到你说的那个,您看这个行吗,我见您之前也常喝。”
“放这吧。” 看女儿来,岳老也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眼神在在场之人上身流转一番,最后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说:“我去找。”
徐镇平瞪他:“徐致远。”
徐致远若无其事地看向父亲,说:“怎么了。”
“回家再跟你说。” 岳剪柳在场,徐镇平只得假装扫了扫大腿上的灰尘,严肃道。
“哦。”
即使知道自己回家肯定要跟徐老爷吵一架,徐致远的心情还是莫名地舒畅。
……
徐致远约了俞尧今天中午去拿笔记,要去趟既明大学,徐镇平没有多加阻拦。
走之前岳剪柳跟徐致远约好了下次的见面地点,仍旧是仰止书店,提醒他不要忘记带他的大作。
徐致远笑着答应,拐胡同出了巷子,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既明大学。
天冷路滑,车夫跑得有些慢,到了既明时学生已经下课开饭了,徐致远到办公室没找到俞尧,问同室,只听说俞老师和学生一起出去了。
徐致远也觉得腹中空空,感到饥饿,心血来潮想找到俞尧在学校食堂蹭顿饭。因为之前浪荡时在既明有些名气,路上零散几个学生和他挥手问好。于是他挑了一个眼熟的问,有没有见到在吃饭的地见到一个大美人。
学生笑道:“俞老师吗,刚刚还遇到他打了招呼。”
徐致远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学生不知他们的关系,拍了拍徐致远的肩膀,道:“既明谁人不知俞老师美貌啊,他办公室门前天天有老师学生排队,烫手着呢,我打算这些天也请教请教去。怎么了少爷,你也是慕名而来吗…… 唉!”
徐致远道:“你,吃饱了撑着了就出去溜两圈消化食,别闲得没事干。”
学生嘻嘻笑了两声,扫了几下屁股上被徐致远踹上的灰尘,看着他穿过人群走进了食堂。
这所食堂不大不小,徐致远走进去逛了一半,便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他们就在角落的桌子上,那片地方好像不讨学生的喜,因为大窗户没有窗帘遮着,又向阳开,一上午都铺着亮眼的阳光,夏天晒得人燥热,冬天还好些。
手舞足蹈的夏恩好像在跟俞尧说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光桌面上斜切了一条线,俞尧就坐在他对面的明处里,睫毛上都镀着暖意,笑眯着眼睛看着夏恩兴奋的模样。
他说到一半,一拍脑袋,站起来说要换地方,问俞老师晒不晒。
俞尧摆摆手,表示并没有关系,话题回到问题上,道:“你这个思路很好,至少是来讲题的学生中,最清晰简便的一个。”
夏恩一愣,站着挠了挠头:“谢谢您指导……”
他忽然又一惊一乍地拍脑袋,说:“对了老师您还没吃饭!对不住对不住,我去给您端!”
“唉,小心。”
他边说着边转身,没听见俞尧喊他,就这样撞到了人。
“喂!” 只听几声七零八落的散落声,那块小地方的周遭静了一下。
目睹这一幕,徐致远忽然皱起了眉,绕开眼前人群快步上前。
被撞的男生道:“不是同学你激动干什么啊,没看见旁边有人吗?”
俞尧的衣怀中被泼了剩饭,衣服其他处也溅上了一点,夏恩不知所措,刚想说对不起,抬头时声音却卡了壳,只憋出一句 “怎么是你” 来。
“哦…… 原来是夏恩同学,好巧。” 男生朝着同伴说着,暗暗地互相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