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药堂最近出跌打损伤的药占得大头,就连胡大夫也说,怎么近来摔胳膊断腿的愈发多了?
后来细细一问,是城里兴起的打擂引出来的。
打擂台就是比武,不过这玩意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的打擂,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武馆出来的顶级武人,公开下战书,公开打斗,大家点到为止,绝不出人命;中等的呢,略次一些,是一些新出头的小武馆,为了打名气而设,自然损伤居多;最次的就是黑擂台,只要报名就能上台,这种擂台多和赌坊连在一起,为的就是以命赌钱,上台的人大多要签下生死契约,划清责任。
这事,说起来并不合理,可是民不纠官不察,就那么在灰色地带里混着。
这一日,许杭刚刚在药堂里坐定,袁野飞也似地从外头冲进来,气喘吁吁地抓着许杭的手就往外跑:“快!快和我救人去!”
许杭没反应过来,就被袁野拽到了一家黑擂台去。这地方是一个废弃仓库改建的,顶上还用的是茅草屋顶,地上是坑坑洼洼黄泥地,里头人头攒动,呼吸浑浊,简陋而肮脏。
在里头的人大多都穿得破旧,擂台一边是设着赌桌,台上打擂的人名字写在上头,各自都押着不少钱。
许杭到的时候,一个穿灰色小褂的大汉,正被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踩着胳膊,狠狠碾压,大汉发出凄厉的叫声。
袁野冲上去就把那男人推开,然后把那汉子扶起来。许杭蹲下,隔皮截肉一点,就说:“骨折了,得先赶紧接上!”
于是冲着人群中一喊,有人好心递了两条短木板上来,许杭撕扯下自己的衣衫下摆,双手飞快卡住那人的胳膊,咔嚓咔嚓,两下,断骨先接上,再上了夹板。
绑好以后他对袁野说:“暂时先这样,得赶紧送药堂去!”
袁野把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把人支起来就往外走,没想到却被那个男人拦住了。
“谁准许你们走了?我还没有打完。”男人一开口,就听出他浓浓的口音了。
这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
“他已经认输了,你已经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袁野怒道。
“不不不,我和他签的生死契,谁死了,才算结束。”那人笑得很恶心。
“这擂台本就不合法,你要是再闹出人命来,麻烦的是你。”
日本男人哈哈大笑,然后很鄙夷地说:“你们中国的武术,打不过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现在输了,就说这种话。就算闹出人命怎么样,你的法律,于我无效。”
身上扛着的那人进气少,出气多,袁野怕给他耽误了,便说:“让开,我懒得和你废话。”
日本男人想了想,果然就让开了,只是他们刚往前走一步,那男人就伸出脚绊了那个大汉一下,连着两个人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日本男人又一脚踩在许杭刚刚包扎好的地方,就听木板断裂掉落,大汉一声凄厉喊叫:“啊!!!”
日本男人笑着碾压了几下才挪开脚,假惺惺说: “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袁野瞪大了眼睛:“你!”
这时候,突然觉得膝盖上一疼,日本男人猛地把脚一收,低头一看,上面插着一根金针,他把金针拔出来,就听许杭清冽的声音:“这里是中国,不是日本,还轮不到你放肆。”
日本男人很生气,转头一看,许杭个子小小,身形瘦弱,就嗤之以鼻:“怎么,不服气就上台打,如果我输了,我也可以任你们处置。”
袁野生怕这男人会动手,连忙站起来护在许杭前面,如母鸡护雏一般:“请别太过分!”
谁知那人猛地抓住袁野的衣袖,然后侧身来了一个过肩摔,袁野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背部狠狠砸在地上,激起灰尘飘起!
日本人摔完,拍拍手,耸耸肩,很做作地说:“哦,抱歉,我这条件反射,你没事吧。”
神情语气,贱得让人牙痒痒。
许杭冲上前去,扶起袁野,查看他是否有恙:“没事吧?”
袁野咳嗽两声:“咳咳……嘶…没事,应该只是破皮了。”
这时又听那男人在背后喋喋不休:“支那人就是支那人,东亚病夫,一点力气都没有,啧啧……”
在场的人,凑得近的脸色都有些青,如果这人是个汉奸,估计大家就冲上去打了,可是他是日本人,没人敢上去做这种事。
许杭面色铁青,跟着袁野继续把刚才那个大汉的伤口处理一下,对那日本人的话置若罔闻。
但是他们不回答,却更加助长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他甚至走到门边,靠在一边门上,另一只脚架在另一边门框上,嚣张地说:“想走,就从这下面走。”
胯下之辱,看来这个日本人还懂得不少。
袁野捏紧了拳头,目光如能喷火。许杭冷冷看他:“你再不识相,小心会后悔。”
“你们中国人说话的本事,比手上的本事好多了,”日本人很流氓地指指自己的胯下,“要么你不跨过去,用嘴也行。”
许杭没吭声,袁野却想炸了:“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日本人丝毫不知检点,反而火上浇油:“有什么不对的?你们国家的女人在我们的慰安所里,不过现在看来,不止女人,就连男人也像女人一样。”
“你再说一遍?”许杭轻声开口,嘴边是一点绷紧的危险。
“怎么了,生气了?”日本人猥琐笑笑,甚至想伸出手去猥亵地摸许杭的脸,“生气的样子,也像是发情的女人……”
他话还没说完,变故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