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醒的时候难得感觉到了热,想翻身没翻动,用脸蹭了蹭旁边,感觉到温热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睁开了眼睛明白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他被皮修紧紧搂在了怀里,手脚交缠的那种。
虽然前些日子也是抱着睡过的,但是起码他的衣服好好穿在身上,没有被扯开系带露出胸膛,紧贴着皮修的皮肤不放。
他黑着脸坐起来把衣服系好,然后扬手就是一巴掌拍皮修脸上,啪一声一个红巴掌印直接把老妖怪打醒了。
皮修捂着脸一睁眼就要骂人,但话还没出口文熙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皮修愣了,被打的是他,要哭也是自己哭才对。
文熙捂着脸抽泣说:“我梦见从前家里出事的时候了。”
皮修坐起来:“做噩梦了?”
文熙点头期期艾艾问:“你脸没事吧,刚刚我好像打到你了。”
皮修看着他不说话,脸上巴掌印肿的老高,文熙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就是魂太轻了,待会让他们炖点鸡汤给你喝。”皮修淡淡说着又躺下,心里想着怎么收拾这小撒谎精。
皮修想着,听见怀里的鬼问;“昨天你问到饕餮的下落了吗?”
“没。”皮修回神:“你那个老熟人还要挟我,说我不帮忙就不告诉我她知道的事情。”
文熙一愣:“什么老熟人?”
“她说你夸她唱戏唱得好,还答应她完成她一个心愿,怎么不是老熟人了?”皮鞋淡淡道:“难道文公子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自己随口一提了?”
文熙想了想,似乎自己生辰那日喝得太多,后来是拉着一个伶人夸了几句赏了点宝贝,但是有没有允人一个承诺他倒是记不清了。
或许说过,或许没有说过,但这都不重要了。眼下他连自己也无法保全,谈何完成允诺别人的事情。
皮修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伸手揉了下他的眉心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你没问到就回来了?”文熙抬头看他:“那她还……还活着吗?”
皮修气笑了:“她都已经是个死鬼了,我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她再死一次。”
“不过昨天我的确很生气,差点一巴掌把她拍得烟消云散。”他伸手将文熙垂落在胸前的头发挽到耳后,“不过我忍住了。”
文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他给这姓皮的鼓掌夸他好棒棒吗?
“也是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上床睡觉的时候特别热,把你衣服解开了。”姓皮的老妖怪甩起锅来毫不犹豫:“所以都怪那个女鬼,不怪我。”
文熙:……
他笑着说怎么会怪您呢,心里却在骂老妖怪睁眼说瞎话,敢脱不敢承认,等老子有本事了一刀剁了你。
哪只手乱摸剁哪里,so easy。
“待会我再去看看那女鬼,等我问明白我再叫你下去,听听她鬼哭狼嚎究竟是要求你做什么事。”
文熙点头,靠在皮修怀里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皮老板跟着躺了一会就起了床,小心将怀里的鬼放在床上,察看了眼他的魂体,过了快一月的修补已经比刚来时候的破烂渔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总不怕他被阳光一晒就化了。
莫名的,皮修突然想起连在他们之间的红线来,脸上的笑顿时垮下去。当个小东西听话冰枕养养还行,但是要一辈子过日子还是算了吧。
特别是这早起一巴掌,谁来都顶不住。
皮修一个人几千年习惯了,实在是没兴趣和人或者鬼发展一段忘年恋轰动世界。他脸皮薄,实在是不想再上那个狗屁论坛的头条了。
脸皮薄的皮老板洗漱下楼,正好遇见任骄又在抽烟。
“墙上那么大禁止抽烟的标志你看不见啊?”皮修走过去伸手:“搞快点,给我来一根。”
任骄给他点烟,两个人站在一起吞云吐雾,全然无视墙边亲手贴的禁止抽烟的标志,放肆至极。
“我说你一条鱼怎么这么喜欢抽烟?”皮修问。
任骄眼也不抬:“你不废话吗?我在海里点不着烟,现在在陆地上可不得使劲抽。”
“那也是。”皮修叼着烟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妖怪论坛上那条帖子已经被删,心情又好了一个度,吐出个烟圈说:“怎么今天仇伏不在?”
任骄:“早进厨房准备菜去了。”
“这么早?”皮修惊讶。
任骄瞥他:“不早了,是你今天下来晚。”
他按熄了烟,抬手在皮修肩膀上拍了拍:“房里有人了就是不一样,我们同你比不了,冷床冷被窝,想赖也没心情赖。”
“什么就房里有人了?”皮修正要反驳就看见任骄手朝着自己脖子伸了过来。
一根长头发被任骄捏着在皮修面前晃了晃。
任骄斜着嘴看着他的寸头笑:“这总不是从你头上掉下来的吧,啧啧啧,晚上是贴多近才能掉你脖子上?”
“滚滚滚!”皮修一把抢过那根头发扔地上,冷着声音解释:“我真的只是把他当个冰枕!”
“就是冰枕有点掉头发,没事我懂的。”任骄了然拍胸:“是兄弟,你喜欢谁我都支持,不就是比你小了几千岁吗,男大千,抱金砖,得劲兄弟!”
皮修累了,真的累了,他摆摆手说:“待会让猴三抓只公鸡杀了煲汤,就让他在厨房里杀。”
厨房被简单收拾了下,心累的皮老板让任骄把女鬼拎过来问话。
皮修坐小木凳子上,猴一二三四五加个小扫把分列两边,两个主厨左右护法,配上任骄那张疤脸,来势汹汹,就差喊句日月神教,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女鬼嘴巴里的土豆摘了,皮修看着上面带着血牙印子觉得浪费。
那鬼恢复了神志,眼睛里却还在往外流血泪。小扫把不想看到地毯弄脏,拿了个盆过来放在女鬼面前结巴说:“哭、哭在里面,别滴到外、外面,不好收拾!”
泪水滴滴答答还挺有节奏,五个猴子盯着水盆跟着节奏晃尾巴,直到皮修把茶杯磕得一响这才一个个夹紧了尾巴,用着尖细的声音开口:“报上名来!”
女鬼一抬头,看着这五个像猴又像人的妖怪半晌,突然尖叫一声,眼睛里的血泪跟装了高压水枪一样乱飞。
女鬼惨叫:“妖怪啊!有妖怪!”
五个猴子顿时怒了。
马的,居然被个丑鬼叫妖怪,她配吗!老子不比她长得像个人?
被人骂妖怪不可怕,可怕的是比妖怪还丑的人骂妖怪。
小扫把看着飞溅到地上的血泪发愣,气得结巴更厉害,一个字得念个五六遍才能吐出下一个,叫任骄笑得直不起腰。
皮修黑着脸盯着那五只猴子,吃猴脑的心思格外强烈。
太他妈丢脸了。
皮老板一拍桌子怒吼一声:“给我闭嘴!”
结果太用力,桌子被拍成分成了三四瓣,只能收拾起来当柴火。
等着五只猴子搬来新的桌子,女鬼终于不哭了,她趴在地上抽噎,还沉浸在刚刚被两个猴妖惊吓的余韵里无法自拔。
皮修清了清嗓子:“先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奴家是荣喜班的角,被京城里的荣世子看中要带回去,奴家不愿意,就一头撞死了。”女鬼顿了顿:“那画上的血就是奴家死的时候染上去的。”
仇伏听得咂舌:“哎,旧社会让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啊!”
皮修看着她道:“我可以帮你报仇,让那个荣世子的转世倒霉甚至偿命都可以,不过你昨天说要救一个人才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但是你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想救的人不论当时生死,现在也早已轮回转世不记得你了。”
那女鬼一愣:“轮回转世?”
“六百年到现在,怎么也得轮回五辈子了。”任骄一笑:“孟婆汤都喝到腻,肯定是不记得你了。”
皮修道:“不过你要救的人同你什么关系?”
女鬼脸一红:“他是上京赶考的考生,是奴家的心上人,在文公子的宴席上遇见的,他夸奴家戏唱得好,说听奴家唱一段怎么看书都不累了。”
她说着脸色又惨青下来,哭嚎着说:“可奴家见不到他了!”
仇伏顿时上前抓着女鬼的肩对视,他的眼睛红了一瞬,很快恢复平常,连带着女鬼也恢复了平静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出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问这些干什么?”女鬼脸上的青白褪去,恢复了还在人世时候的模样,她一脸警惕看着皮修:“文公子呢?”
“他在休息。”皮修敲了敲桌面:“你想救的人已经死了,但你想见他转世一面也不是不行。”
女鬼看着他,慢吞吞说:“奴家要见文公子。”
皮修眉头一皱:“我说了他在休息。”
“若是能见到文公子,奴家便说。”女鬼一口咬定。
皮修的脸冷下去,体温上升,一看就是又发怒的征兆。任骄见势不妙,连忙提醒说:“再拍坏一张桌子就要买新的了,苏安说这个月的支出已经超值了。”
“怎么这么快就超值了?”皮修眉毛一竖更气了,“怎么这也要钱哪也要钱!”
任骄压低了声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这女鬼的样子,不叫你房里那个下来不会罢休,不如就如了她的意思,早点结局收了功德你也舒服些。”
皮修沉默了一会,冲着小结巴一摆手:“去,上楼叫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