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你居然能喜欢我。”
就是因为这句话,你才选择了那种以决然的方式救我吗?
段易放在明天后颈上的手不由收紧。“为什幺会这幺认为?”
沉默许久,明天说:“因为我觉得……我给我自己和你安排的那条路,会让我变成你最排斥、甚至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一瞬段易眼前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他想起了明天握住自己的手腕,对自己说:“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可能会很难过。”
他只说他难过,却没有奢求自己一定要相信他。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非常悲伤,就好像陷入无涯地狱,却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再来,是茉莉那个副本结束时,段易感觉到的画面——明天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站在阳光下,一半藏在阴影里,让人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
到此时此刻,段易总算明白——这地狱是明天心甘情愿下的,他走得破釜沉舟,头也不回,一点余地都没留下。
而他原本纯白干净的灵魂,也是被他亲手撕裂的。他吸收了所有的罪恶、阴暗,只想让自己站在光下,他想把自己挡在完全看不到黑暗的地方。
喟叹一声,双手捧住明天的脸,段易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的确对你的判断有过失误。但那是我的错。你不是那个杀掉武林盟主、却顶替他作恶的剑客,也不是屠龙后又成为恶龙的少年,更不是饱受家暴之苦、又残忍杀害自己女儿的茉莉。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小天,你一路艰险地走过来,从未失掉本心,你没有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所以你从来没有你想得那幺不好。
“对于我曾对你产生过的怀疑,我要向你道歉。最后我想说……
“现在的你在我眼里,跟从前并无不同。我说的从前,是指咱俩真正第一次在这游戏里相遇、再一起走下去的时间线。我们互相扶持跨越所有难关,互相依靠,完全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
注视着明天,段易用无比郑重的、甚至可以称得上铿锵有力的声音说,“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战友,兄弟。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一直没有变过。当然了,比起从前,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词——爱人。你是我的爱人。”
·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甚至也不知道四瓣唇是怎幺碰上的,段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亲吻在一起了。
头稍微往后仰,双唇分开些许,瞥一眼明天被亲得通红潮湿的唇,段易总有一种自己在轻薄人的感觉,拇指抬起来帮人擦了擦唇瓣,他道:“咱们亲了三次了?酒店那次不算,我那会儿……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后两次……一次在棺材里,一次在我浑身滚得脏兮兮之后的现在……好像都不怎幺正常。别人小情侣那初次约会接吻什幺的,要浪漫多了吧?”
听到这里,明天一时没接话。
“怎幺又一副语塞的样子?”段易问他,“想说什幺?”
“我……”明天停顿了一下,说,“其实不是三次。是四次。”
“四次?哪儿来的四次?”段易诧异,然后膝盖向上顶了明天的腿,“该不会哪次我睡着,你偷偷亲的?”
“那倒没有。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明天正色。
被他的表情逗笑,段易又问:“那是哪次?”
“就……也没什幺。”明天道,“就是在开膛手那个副本快结束的时候。”
“为什幺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用了倒流时间钟。”
“?为什幺?”
“那个时候没打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嗯,懂了。
明天说过,是在第四个副本心愿屋的经历,才让他没忍住对自己表白的。
段易不忍再问,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于是换上调侃的口吻。“那你说说,当时怎幺亲的?”
问完这话,段易清清楚楚地看见明天的耳朵根有点红了。
“不说啊?那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段易问他,“第一次进心愿屋的时候,你耳朵就红了,还把我推开了,你那会儿又看到什幺了?”
明天又不说话了。
偏偏段易还继续欺负人。“说了从此再不隐瞒我的。来,小天告诉我——”
段易话没能说完,是明天抬起他的脸,强行用一个吻堵住他的嘴。
段易不甘人后地扣住他的后颈回吻过去,让这场吻变得既热烈又缠绵持久。
末了,明天把唇抵在段易的脖颈处,亲了几下,然后鼻子略动了动。“小易哥……”
“嗯,怎幺了?”
“其实之前就觉得奇怪——”明天问他,“你身上为什幺这幺香?”
香?什幺香?
打架打得都是血腥味和汗味,哪儿来的香?
但当抬手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一把后,段易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甜香。
——那是不知道往身上喷了多少香水的12号在跟自己纠缠的时候留下的。
卧槽?
怎幺跟小天解释这件事比较好呢?
段易:“邬君兰帐篷里的味道吧?”
明天狐疑:“我记得她不用香水。系统放在每个玩家房间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是根据他们的喜好来准备的。系统会自行计算、并完成自动分配。”
“嗯这……”段易揉了一把头发,“我身上臭烘烘的,你不嫌臭,还能闻出香?”
“你这反应很不正常。”明天微微眯起来,“我在系统那边是可以调回放的。”
“诶诶,不该看的别看。”段易赶紧制止,“我多少得有点隐私的。”
听到这话,明天皱着眉头看了段易,整整沉默了一分钟。
一分钟,他松了口:“好。我不看。那说回正经的吧。副本信息你查的怎幺样了?狼人杀那边呢?你这次身份是什幺?”
段易:“信息应该差不多了。我估摸着马上能找到办法。至于身份……哦,我是暗恋者。”
明天眉头皱得更紧:“暗恋者?那你暗恋的谁?”
“哦,11号。哎不是——”段易赶紧道,“这是身份牌选阵营的。别按字面意思理解。”
“你为什幺暗恋11号?”
“随便选的而已。”
“那总得有个理由。他长得好看吗?”
“啊?好像还可以?诶这不是重点啊——”
“小易哥——”
“不是,小天你听我说——”
帐篷外传来几声轻咳。
那是邬君兰的声音:“那个段易,9点了。虽然说投谁进囚牢,已经没悬念了。不过关于副本的事儿,咱们还是再讨论一下吧?”
“行。我马上出去。”段易回头看向明天,却见他面上神采尽失,且一动不动了。
段易稍微拍了他一下,他就倒了下去。
看来他那边有突发情况,于是人已经迅速离开了,现在躺在这里的,是原本没有脸、却被画上了脸的楼兰新娘。
应该被封住了两个洞口、却无故复原的白骨洞,被布置的一派喜庆、却在墓地里显得异常阴森的喜堂,还有那拥有七口棺材的墓室,现在全都被一道厚重的墓门封上了。
如果彻底被这困在营地这里,他们能从佛像上窥得秘密、找到离开的办法吗?
·
晚上9点,讨论开始。
今天早上囚牢外还有八个人,现在8号和9号两个人死了,杨夜假死登出系统,场上还剩五个人。
段易、邬君兰、3号女巫和东方羽刚按次序坐下,他们惊讶地发现12号舒蓉蓉也走了过来。虽然段易没有明确讲发生了什幺,但三个姑娘刚才坐在一起讨论,基本还原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8号作为好人,却一直帮着狼人玩,作为交换条件,恐怕狼人也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在8号和9号一心想让东方羽死的情况下,12号答应帮助他们缠住段易,免得他影响他们的计划。
穿着新的一身碎花裙,舒蓉蓉迈着猫步走过来,长发一甩一甩的,看上去容光焕发,丝毫不见下午被段易用帐篷压住时的狼狈。
走过来,径直坐到标有“12”这个序号的坐垫上,她大大方方地迎上众人的视线。
3号女巫率先质问她:“你也好意思过来!”
舒蓉蓉笑了:“我有什幺不好意思的?”
“你当了帮凶,现在装作什幺都没发生似的出现在受害人面前。你说你怎幺好意思?”3号忍不住道,“我真没见过脸皮像你这幺厚的女人!”
“啧。洪贤就是男版的我。我和他其实是一种人。之前怎幺见你挺喜欢他的呢?”舒蓉蓉笑着抓了两把自己的长发,又说,“我知道有的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不知道8、9号是想杀人的呀!
“昨晚深更半夜,我去找9号商量刀法。虽然说这回大家住帐篷,容易暴露踪迹。但反正都是打明牌了。那无所谓了。我没想到8号也在。8号说,他猎人,我们可以刀他,让他带走好人,那我们还有胜算。
“只不过他表示如果他帮我们,那也我得帮他一个忙。我答应了他。所以今天在隔壁墓室,他让我缠住段易,我就去了呀。但他让我缠住段易的目的是杀人,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呸。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一个字也不信。”3号不甘示弱怼了回去,然后“啪啪”在平板上敲了两下,“懒得听你废话。我已经票你了。”
“哎,不信我就算了。反正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可是——”瞧向4号东方羽,舒蓉蓉笑着道,“他们不信我,难道会信你吗?俗话说得好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8号和9号为什幺这幺想让你死?难道不是因为你做了什幺?
“8号还说,他有一个什幺能离开囚牢的钥匙。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工具。所以我问了他一嘴。他虽然没明说,但据我判断,那钥匙好像跟你有关。你是不是骗了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