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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钧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心里揣着只兔子,抓心挠肝,巴不得立刻告诉沈恕,好好看一看他的反应。
可恨沈恕人在蜜月,他憋到现在终于说出口,再看沈恕表情。
果然如他所想,沈恕表情震惊又错愕,愣在当场,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嘴里喃喃地重复道:“你说郁松年问了他,我去不去那场宴会?”
“之前我就说过,郁松年肯定早就对你上了心,要不然怎么会你一跟他求婚,他就答应了!”林志钧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过周度那傻逼,可能是觉得以郁松年那时候名声,要是在宴会上招惹了你,担心会弄出乱子。”
“所以他跟郁松年说,我跟你是一对。”说着,林志钧大翻白眼,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还说我是你的白月光,我俩就算分手,也一直藕断丝连,郁松年根本没有机会。”
“编得有模有样,就怕郁松年查出我俩在没在一起,然后穿帮。”林志钧都快佩服死周二少了,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而这时的沈恕,却想起了在青水山庄的时候,郁松年说的那句,为什么要带前任来,难怪那时的郁松年表现得那么奇怪,缘由竟是出在这里!
周二少故意跟林志钧说这些,无非是知道沈恕和郁松年结了婚,自己当初做了蠢事。
又不好直接跟当事人对上,于是拐弯抹角地和林志钧说了这档子事,探探沈恕口风。
接下来的话,就比较肉麻了,林志钧都有些不想说,但还是得把八卦进行到底:“郁松年跟周度讲,他没想过有什么机会。”
“周度问他那去宴会做什么。”
周二少嘴里描述的郁松年,那时候以一种很云淡风清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然而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林志钧问沈恕:“所以在那个宴会上,到底是郁松年先接近你的,还是你先接近的他?”
沈恕仿佛都听傻了,等林志钧又问了一遍,才恍惚道:“是我。”
“他在整场宴会,都没有故意接近我,是我向他走去,也是我问的他要不要结婚。”随着话语,沈恕的眼神逐渐坚定,他猛地站起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林志钧在他身后喊道:“你去哪?”
“找他。”沈恕头也不回道。
林志钧大感荒唐:“他不是跟你住一起吗,你晚上回去就见得到了啊。”
“再不济,你也可以打个电话去问问不就好了。”林志钧不解道。
沈恕按着办公室门把手:“这不一样。”
“有些事情,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沈恕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拿出手机,问郁松年是不是还在学校,他怕冒失过去,影响对方工作。
却不料郁松年回了一句:“不在学校,有学生受伤了,现在陪他在医院等家长过来。”
沈恕愣住了,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去找郁松年问个清楚,只好停下脚步,对郁松年说:“好,你忙完了早点回家。”
“有什么事吗?”郁松年问。
沈恕斟酌地回复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一起用晚餐。”顺便问一问宴会上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郁松年为他来宴会,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郁松年喜欢他,他也能够确定。
可是心里却隐隐感觉到,应该有更多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第一次的,在公司会议上走了神,好在会议内容早有准备,不至于露洋相。
但还是被秘书察觉了,小声问他是否身体不适。
沈恕否认后,又数次看表,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拿起外套如风般卷出了办公室,急速地往家中赶。
回到家里,郁松年不在,陈嫂和佣人在厨房忙和,沈恕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忽然想起郁松年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那时他们还在X国,沈恕在浪潮于鸥鸣声中醒来,发现郁松年轻轻捧着他的手,仔细地触摸他的每一个骨节。
郁松年好像永远都比他醒得早,又经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久地看着他。
对方缱绻的眉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叫他心脏酥麻。
“又想拿我当模特吗?做手的雕塑?”沈恕将脸埋进枕头里,带着微微笑意道。
郁松年拉着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你知道吗,对于雕塑家来说,锤子比亲吻更有力量。”说罢,他低头吻住沈恕的无名指。
只有爱能使雕塑家在不同的材质上,重复雕刻千遍万遍。
“所以作品也代表着他的内心世界,如果你仔细地看。”郁松年低头吻住沈恕的嘴唇:“你会发现一切。”
沈恕站起身,推开门。他从未去过郁松年的工作室,也没能来得及去。
那时工作室还是空的,在度蜜月的期间,郁松年的东西便被一件件搬了过来。
工作室在一楼,原本为仓库所用,后来被重新设计改装,换成了郁松年的工作间。
门是密码锁,由郁松年所设。
此刻,他却没有问郁松年密码是多少,只是抬起手,轻轻地点了数字。
他们的结婚日期,不是。彼此生日,也不是。沈恕顿了顿,拿出手机翻了一会,最后输入一串数字。
开门铃声响起,门锁解开。
那仍然是个日期,却是更早的,往前推数个月的时光,他在宴会上遇见郁松年,和对方求婚的日子。
郑重地推门而入后,宽大的空间里,错落地放在沈恕见过的雕塑。
那是婚礼上,郁松年牵着他走向司仪时的那些雕塑。
他推开窥探郁松年内心世界的大门,在里面看到的全是自己。
挂在墙上的画,一幅幅相框里的,都是他。
腿有些软,脚也微微发抖,心跳加速,面唇也涨热着,就像喝了酒,脚下的每一步都那么地不真实。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雕塑,刻着幼儿时间的沈恕,这一次他看到之前婚礼上匆匆一瞥,所没能看见的东西。
每座雕塑下的石台上,都有一个日期。
2021,2020,2019,2018,2017。
每一年的时间,不同时期的沈恕,最早的一个时间,已经来到了五年前,是沈恕高中时期的模样。
雕得很青涩,技法也不纯熟,可是任谁看都知道,这是创作者费尽心血所制。
整整五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一年又一年地雕塑同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明知道他可能有喜欢的人,却仍然出现在那场宴会上,只为了看他一眼?
转过头,身边墙上是一副有些发黄的画纸,画着沈恕的侧脸,穿着校服在窗后坐着。
日期在高中,那时的郁松年只有十六。
画被命名为《上心》。
原来那时候不是只有他透过窗子望他,原来……他也早就望向了他。
分明该高兴的,却觉得喘不上气,心脏痛得受不住,几乎要按住胸腔才能勉强稳住呼吸。
眼睛已经开始发酸,模糊的视线里,沈恕看到面前的雕塑,最底下的石台贴了个名牌,他蹲下身,在看清那几个字的时候,眼泪到底没忍住,夺眶而出。
那是用中英俄三种不同语言,所书写的标题-《情书》。
这些作品的名字,叫做情书。
整个房间里的,都是不同时期郁松年给他所“写”的情书。
他晚了很多年,迟了很久,才收到了这些一份又一份的情书。
沈恕猛地站起身,他开车回到老宅,在佣人诧异的目光下,钻进了衣物间中。翻了许久,他才终于将那条陈旧的,落满灰尘的红色围巾翻了出来。
他一寸寸地看,一寸寸地找,怎么会忘记了呢,明明看到lev的那刻就该想起来。
终于在围巾的末端,他看到了用更深一些颜色所织成的名字,lev。
雕塑的后颈,都刻下了lev。郁松年的名字,是lev,除了狮子,也有心的意思。
心出自哪里,一眼可知。
郁松年的名字里藏了他,工作室里也藏了他,整墙的绘画,都是他。
应该知道的,早就该发现的事实,在那些仿佛平平无奇的瞬间,回忆席卷而来。
无数郁松年所说过的话语,一字字,一句句地在脑海中想起。
“好久不见。”
“没有更私人的理由吗?选择我的理由。”
“为什么不要,你讨厌我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恕,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那时候想为一个人留下来,可惜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沈恕缓慢地,用力地将围巾抱进了怀里。
“因为大多时候,你总是不看我。所以多看看我,好不好?”
原来不止有他一个人,处于这场漫长又无望的单恋中。
他曾经短暂地强迫自己遗忘过,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郁松年没有。
他用一座又一座的雕塑将感情深藏其中,坚定而纯粹,沉默又忍耐,在看不到结果的尽头安静等待。
直到再次重逢他朝他走去。
直到他对他说:“你要和我结婚吗?”——
对于雕塑家来说,锤子比亲吻更有力量。这句话出自于不愿透露id的无定西东女士,征求同意后,用在文里,感谢这位宝在雕塑上给我不厌其烦的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