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两次偶遇的间隔时间长,抑或是那张面孔像电视剧龙套一样平庸到过目即忘,说不定我还不会一眼注意到他。
第六感这种玩意儿饶是唬人,老实说他也不算是一瞥惊鸿的长相,只是入目的瞬间让我下意识的去回想,这个人是谁,我在哪见过。
耳机滑到了脖子里,我终于想起来。是我在医院里等宫隽夜,旁观他和朋友打闹的时候,从司峻病房里出来的那个医生。人都是看脸的,我也不能免俗,因此对长相合乎胃口的自然记忆深刻。
他身着常服,比白大褂时多几分油墨似的学生气,五官有一种柔和的无害,手上拖着两个拉杆箱,站在人影攒动的楼前独自出神,那神情好像离家多年的游子突然返乡,却发现家里已经天翻地覆一样,懵了一脸。
要是先前他都在医院里实习工作,指定是不晓得学校里的变动吧。
我看着好笑,也没去想自己贸然上前搭话是否妥当,许是那样的面孔实在让人没什么戒心,我说,“学长,你住四楼的吗。”
他看向我,很认真的困惑着。
“他们现在三楼往上的都没装修好,”我跟他说,“要等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他惊道,“我们……得自己找地方住了?”
我点点头,“节哀。”
“谢谢……”他皱着眉头,对着干燥地面委屈地眨着眼,下巴上有汗,看上去却依然清爽素净。
我仿佛一下子领悟了司峻为什么在几近半残的惨状下还要用生命去撩这个医生。
不愧是他们那一国的。
眼角余光瞥见于灿胳膊底下夹着书小跑过来的身影,我和他点头说了再见,去该去的地方。晚上回宿舍闲下来了,才想起跟宫隽夜聊这件事,说那医生好巧是我们学校的(其实我们学校本身就有附属医院,成绩优异的那些会在完成学业后直接进入医院工作,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不值得大惊小怪),说他耐看,又说司峻眼光毒辣,说着说着,他毫无征兆地跳转到另一话题,四下不着的问我:“你有遇到过‘同类’吗?”
“Gay吗,”我琢磨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老实回答,“除了你就是林瑞安啊。”
“……”
对面一阵默然。
这个不知算我的还是算他的情敌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禁语。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凡提起这个姓名,俩人都会以很低级的理由酸上一阵。
大概不带脑子能够为亲密关系增添情趣?我这么理解。
“喂……”只好小心地暖场,“你在吃醋吗?”
“是啊。”
他的语气里却完全听不出应有的苦闷,死守着身为大人最后的尊严,惜字如金地说,“快哄我。”
这可一点儿都不酷。
所以我一考完放假就上杆子的跑去哄他了。也不酷。
放暑假前我们社团内部开了个会,说是考虑到学校每个假期都要布置的社会实践作业,就和另一个社团约好,策划了一个合宿活动,这样好以社团为单位搞定那个让人头痛的报告,大家一起行动也不会太枯燥;合宿地点选了临近的沿海城市,时间定在八月,这个时节的海边凉爽宜人,最适合旅行。
一听是集体活动我就本能的想要拒绝,开会到了后半段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话都到了嘴边,想问可不可以不参加,然而看到同在一间教室里开会的居然有那个学长,我又暗暗将话咽了回去。
——因为宫隽夜说这个人是“同类”。
事实如此,我身边没有性取向和我相同的朋友,我和宫隽夜的区别在于他是Bisexual,也曾有和女性交往的经历,而我对异性提不起丝毫那方面的兴趣;能以同类身份和我谈论相关话题的,在这之前没有一个,所以我单纯的很好奇,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与我又有什么不一样,并且他身上确实有一种使人感觉很舒服的气质,我想,认识他应该不是坏事。
“夏小息同学,”宫隽夜跟着瞎掺和:“要不是他一看就是个Bottom,我都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彼时我正窝在沙发里,抱着本子为一首新歌填词,对句尾押韵的两个词的选择举棋不定,笔尖停在半空中迟迟没落下,头不抬,反手轻轻摸了一把他的发尾,说:“老公听话。”
“哦。”他立刻没有一个标点符号的怨言了,答应得极其殷切,生怕我改口似的。
就这样还嫌我好哄呢。
离出行日期还有一个周,我的生活仍维持着三点一线,夏皆那边她说用不到我,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她正着急用人,就找了个帮工,是个住在小店楼上单身公寓里的年轻男人,离得近也方便,刚好顶上了空缺;我一般上午在家学后期制作,下午去何故那边和费娜碰个头,因为上次的歌反响不错,她提议我趁热打铁出几首翻唱,放在那个叫“Joah”的音乐门户网站上。八月中下旬她有另外的新歌企划,不出意外的话,合作人选依然是我。
所以一旦有了大块的空闲我还是老样子,挤各种理由跟他厮混在一起,好像甜的吃多了也不嫌腻。
“你去多久?”
“十天。”
在分小节的段落后做了记号,我把本子合起来放在书柜下面,决定今天到此为止,转头专心回应他。双手攀上他肩膀,在颈后交叉了十指,好像猴子或考拉挂在树上,“怎么了?”
他也揽过我,像个大孩子发出黏人的鼻音,“请投喂十天份的肉。”
我卡了一下,松开他就想跑。
惨的是被他未卜先知,一手敏捷地抓住了我的裤腰带,笑眯眯地把我一点一点拖回来:“撩完就跑真刺激,嗯?”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王抻着脖子为我鸣不平,也被他一甩门关在了外面。
“我有问题。”我被他抱着放在床上,板起脸孔敲他的脑门儿。
“我没问题。”他很冷漠。
我瞅准时机,一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做Top。”
他却似乎对我的发言不感到意外,反应也不强烈,直说,“可以啊。”
“但是你要想着。”他极有耐心地把我的手从他衣领上拿下来,一边亲我的手指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胸膛轮廓随之袒露,我从手背开始发麻。
“你第一次的时候我是有做过充足功课的,所以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如果你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你忍心把我弄伤吗。”
“不,不忍心。”
他眼睛弯起来。
“这就对了。”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我才反应过来,妈的,他是不是在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跟《于心有愧》和《逢春》的剧情重合部分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