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拍摄时间很紧张。
没等左陶理清楚思绪, 人已经被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带到化妆间捯饬起来了。所幸这个化妆间足够大，把他们这些人全部装进去也不会显得很拥挤。
左陶坐在靠里面的位置，而他旁边不远横着一张看起来又大又软的沙发, Cat几人就坐在上面等着。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 负责左陶妆造的还是个熟人, 大家都认识。
看见吴水波进来的时候, 众人显然都愣了一下。
吴水波：“Surprise！”
姜明：“你怎么来了？”
吴水波提了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桃言’的老板是我姐妹，反正这段时间也没啥事情做, 就顺便来赚个外快。”
“放心, 我出道前是美妆专业，业务水平行业顶尖。”
见左陶一直没啥反应, 吴水波又去看旁边的王秋：“Pink咋了？”
王秋摇头：“不知啊。”
从下车到现在，左陶一句话也没说，情绪看起来也不是很高，王秋这会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猜测：“估计是昨晚没睡觉搞的吧，太困了。”
吴水波咦了一声：“Pink，不用那么拼命吧。”
关于Demon要加入中国赛区的事情, 他显然也是听说了，这会在左陶肩膀上拍了拍：“放心，Demon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的粉丝也日益壮大了起来, 你随便上网看看，到处都是在吹你的彩虹屁。”
左陶也没仔细听吴水波说了什么，只是点点头，没回话。
他现在就是觉得他这个脑子像是有点不太好了,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怎么睡，也可能是因为刚刚遭受到了暴击, 反正晕晕乎乎的，里头像是盛满了沸腾的岩浆。
直到看见吴水波不知道从哪拎出了个行李箱，他才下意识帮忙提了一下，见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拧着眉：“要在这里换衣服吗？”
“啥玩意？”
吴水波愣了一下，紧接着毫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随即将箱子打开：“弟弟，这不是装衣服的。等妆造弄完了之后，有专门的换衣间。”
左陶随着他的动作看向那个被打开的箱子，就见里面被装的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以及数不清粗粗细细长长短短颜色各异的……刷子？再有就是一些不知道干嘛用的玩意，在一众花花绿绿中，他只能勉强从其中分辨出哪个是口红。
可是口红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支？
左陶：“……”
看着这些，他有些发憷，仿佛看到的是什么刑具。
吴水波却语气自豪：“怎么样，我可是把我珍藏的宝贝都带来了，够给你面子吧？”
左陶语气麻木：“这么多口红，二十张嘴也用不完的吧？”
吴水波挑眉：“Pink，怎么感觉你今天讲话带着戾气啊。”
左陶心想我没杀人就已经是好事了。
吴水波则是还在打量他的脸，小声感叹了一下：“Pink，你皮肤很好，等会底妆应该不用太麻烦，等下稍微遮点黑眼圈就行了。”
左陶下意识回了句：“是吗？”
吴水波认真点头：“嗯嗯。”他提了个明星的名字，小声的说：“比他的皮肤还要好，等会上镜一定很好看！”
左陶道了声谢。
吴水波笑了起来，看着左陶的脸开始摩拳擦掌：“但‘桃言’这边交代过这次拍摄主要还是按照你的风格来，所以等会在你的妆造上可能会比较繁琐一点。对了，你的头发可以动吗？”
左陶点了点头。
吴水波：“可能要稍微修剪一下。”说着，又比划了一下：“然后要给它弄卷一点，不过你放心，回去洗个头发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左陶说了句没关系后，就坐在椅子上任凭对方处置了。反正说多了他也听不明白，而且他这会也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管形象上的问题。
司铮坐下来后就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某款手游，见Cat正在看吴水波的化妆手法，便退而求其次地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王秋，问：“一块吗？”
“天天在基地训练的还不够吗，我现在看到游戏就想吐。”王秋摆摆手，却兴致勃勃地打开摄像机，然后对准宋时寒那边，将镜头放大，说：“我要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司铮问他：“拍这个干什么？”
王秋道：“我太好奇了，拍个照片纪念一下。队长一直在和她聊天，你说他们两个到底在聊什么？”
两人的对话声不算小，而且离的又近，左陶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王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应该是认识吧？”
司铮赞同：“嗯，没道理第一次见面就聊得这么好。”
是啊，没道理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不光是他们，左陶心里同样也是好奇的要死。即便到了这会，脑袋里面闪过的依旧还是不乖的不乖的不乖的这三个大字，不然就是宋时寒刚刚和那女生站在一起聊天时的场景。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空降野火至今，左陶还从来没见过宋时寒和谁这么健谈过，而且还有说有笑的。
刚刚在外面都站在一起抽烟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还仔细地回顾了一下，从他下车之后，宋时寒至少笑了三次，而且宋时寒离开的时候，那个女生还拍了拍宋时寒的肩膀。
关系看起来也很亲密。
似乎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思考到这里，左陶又没忍住睁开眼睛。隔着面前的化妆镜，他能清晰地看见背后的情形——宋时寒没有化妆的习惯，而且他的那张脸似乎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简单将锋利的眉型修了一下后，这会已经开始弄头发了。
为他负责的还是刚刚那位酷帅的美女。
宋时寒真的喜欢这个类型吗？
不对啊，可是他记得宋时寒之前明明说过的，他并不喜欢异性。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很憋闷……怎么说呢，要知道他当年也是个痞帅的男高生。
左陶心中又抓狂又好奇。没平复多久的心情隐隐又有要暴躁起来的迹象，太烦了，真的是太烦了，他现在都想一了百了地冲到宋时寒的面前，然后狠狠地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Hello Kitty吗？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办法接受自己穿了这么久的小马甲死的如此之冤，亏他还一路缝缝补补，结果现在连下一步要怎么办都毫无头绪。
左陶酸溜溜地看着宋时寒的背影，正在暴躁的时候，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了。下一秒，宋时寒忽然抬了抬眼皮，在彼此身前化妆镜的反射下，左陶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视线中。
宋时寒本来就是清冷挂的长相，这会仅仅只是随便拾掇一下，就帅的不像话了。浅淡的眼眸中倒映出镜前的碎光，从眼尾处无端显露出几分冰冷的锋利感。
左陶愣了一下，心跳漏停半秒后，然后又故作镇定地垂眼，抿住了嘴唇。
正在用小刷子给他嘴唇涂色的吴水波：“……Pink，嘴巴张开一点。”
“哦。”
沉默了一会，再抬眼去看，宋时寒已经收回了目光。
心中的好奇终于在此刻炸开了。
“波哥……”左陶犹豫了一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些：“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吴水波仔细地在给左陶描唇，道：“当然可以。”
左陶：“现在给我们队长整理头发的小姐姐是谁啊？”
“你说Candy吗？”吴水波没怎么怀疑，道：“她是今天负责拍照的摄影师，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年初才回国发展的。”
左陶又问：“他们认识吗？”
“嗯？”说着，吴水波也往后面看了一眼：“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起来应该是认识的吧。”随口道：“你看他们聊的多欢啊。”
话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吴水波突然警惕抬眼：“等下，你不是遇到情敌了吧？”
没想到他话说的这么直接。左陶差点咬到舌头，耳廓瞬间就红了。
所幸刚刚还站在他们旁边的Cat倒水去了，只有坐沙发上的王秋敏锐抬眼，瞬间嗅着八卦的气味爬了过来：“什么情敌，你们在说什么？”
左陶要疯了。
吴水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反应速度极快，面不改色地说：“我说我遇到情敌了。”
王秋没怀疑：“怎么说？”
“你看你们队长。”吴水波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卷发棒，轻描淡写地化解危机：“作为我暗恋编号为17的电竞男明星，这么多年对我爱理不理就算了，至少要做到一视同仁吧？结果转头他就和别的美人打得火热。”
王秋知道他的玩笑，笑着问：“我挺好奇，你到底暗恋了多少人？”
吴水波不走心地说：“不记得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吧。”
王秋：“那你这情敌的数量应该很可观，手拉手或许可以环绕枫市一整圈。”
吴水波警告他：“再说一遍，仙男的事情你少管。”
他说的一板一眼，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美甲悲伤叹气，然后又去问左陶：“Pink。你觉得她美还是我美？”
左陶拳头硬了，半晌才回答：“嗯，你比她像女人。”
吴水波毫不介意，还沾沾自喜地诶嘿笑了声。
左陶：“……”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功夫，吴水波终于将他捯饬结束。
而另一边，宋时寒早就已经出去拍单人照了，其余人刚刚也一同都观望去了。
一时间，化妆间只剩下左陶和吴水波两个人。
左陶吐了一口气。起身时他看了一眼镜子，差点没认出来里面的人是自己。吴水波虽然说底妆不用怎么弄，但也费了不少功夫，将五官修饰的更加立体了一些的同时，又在他眉眼处加了点小心思，最大程度凸显出少年的张扬感。
以及，还有工程最大的卷发上，此刻还多了许多镭射的粉色亮片，随着步伐的走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精致中又透出几分稚气。
吴水波在旁边发出“哇哦”一声，感叹：“还真的是一张活生生的漫撕脸。”
左陶扯了下唇角。
看着这样的自己，他还有些不习惯。
“你今天丧成这样，就是因为Candy吧？”吴水波突然问。
被戳中心思的左陶默不作声。
“行吧，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吴水波拿出一套衣服出来，递给左陶，同时给他打气。
“但是你放心！你现在换好衣服出去，就在那闪光灯下面站着，只要勾勾手指，肯定美翻Fire那渣男！”
话落，“吱呀”的开门声在此刻格外突兀。
两人齐齐回头，然后齐齐沉默。
就见宋时寒站在门外，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锋利的眉微挑。
左陶：“……”
吴水波也没招了：“……”
气氛死寂。
左陶闭了下眼睛，跟着回头，看向吴水波。
“波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以为是什么新奇转移话题的方式，吴水波欣然点头，还有些期待：“好啊。”
左陶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唱起来：“远方传来风笛——”
吴水波眨了下眼睛：“？”
“没了。”
左陶说。
“我就只会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