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悲痛过后,就低下头开始捡地上的碎石。
这天婚石炸裂之后崩得四处都是,若用法术拾取总会有所遗漏,凤宁只好亲自动手才能将他们捡干净。
“你捡这个做什么?”青琅问道。
凤宁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别傻站着了,跟我一起捡吧,你看这石头炸得到处都是,上面全都是你我的名字,若是被别人不小心捡到了,那咱俩成婚的事儿估计就要瞒不住了。”
“瞒?”青琅眯起眼,“你想瞒下来?”
“当然了!”凤宁说得理直气壮,“咱俩虽说会成婚,但毕竟是为了避免你被雷劈死才不得不成婚的,严格来说是不算数的,也就是唬唬天雷罢了,所以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好。”
不知怎么,青琅的表情忽然就变了,他冷笑了一声,讥讽道:
“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怎么?你还想保持着你的单身人设,好随时去勾搭人吗?比如说今天见的那个兔妖?”
凤宁把捡到的天婚石碎骸放到乾坤袋里,他抬头看向青琅,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
青琅:“……”
青琅咬牙切齿:“你倒是毫不避讳,这还没成婚呢,你就开始考虑通奸了。”
……什么是通奸啊?说得那么难听。
凤宁拍了拍青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脑子别那么轴嘛,这怎么能说是通奸呢?这分明是在其他因素的束缚下,努力追求纯洁无比的高尚爱情啊,这怎么说来着……啊,对!身在牢笼,心向天空!”
青琅:“……”
青琅黑着脸拍掉了凤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凤宁朝青琅笑道:“你也可以呀,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
看着青琅黑乎乎的脸以及不加掩饰的不悦情绪,凤宁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现在年龄小,还年轻,思想也比较单纯,道德观念的束缚也比较强烈……可能接受不了这么自由奔放的爱情观。但是青琅啊,不是我非要这么做,实在是情势所逼嘛,你想想啊,你今年才二十岁,即便是努力修炼,要想修炼到能挨下那些天雷的水平,怎么着也得三四百年吧,三四百年啊,就算是地上那些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凡人都换了三四个伴侣了……”
看着青琅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凤宁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你是非要我寡着吗……”
“你都寡了几万年了,还差这几百年吗?”
青大槐刚刚耗费了不少的法力,原来一直在背靠着大树休息,此刻才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走过来插嘴说道:
“说得好像是你单身就能找到伴儿一样,况且你们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天婚石上了,这件事可不是只要成了婚就一了百了了,期间你们只要出现了任何对婚姻不忠的行为,天婚石也都会显灵劈你们的。”
凤宁:“……真……真的?”
青大槐嗤笑:“我会拿我重孙子的命开玩笑?”
凤宁:“……”
凤宁感觉他仅剩的希望在眼前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什么破石头,怎么这么多事儿?
凤宁嘴唇颤了颤,感觉心都要碎了。
他缓缓扭过头,看向青琅,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悲伤:
“……你……你一定要好好练功啊!”
青琅冷笑了一声,道:
“我一定。”.
近几年天界喜事日益增多,婚礼的流程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繁琐的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大摆宴席,办他个十天十夜,昼夜不息,而在这个过程中,月老会去主婚,礼神会去记录,礼毕则婚成。
而简单的,则是在自己家里拜个堂,在月老府内领根红线,再带着红线去礼神那处登记个婚薄就完事儿。
“咱们也不必大办,就在家里拜个堂就行。”青大槐在那儿细细琢磨,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过你们都是男子,这……谁去迎亲啊?”
青大槐挠了挠后脑勺,假装苦恼道:“这按照年龄资历来说,迎亲这回事儿,理当凤宁你来做,只是我就这一个重孙子,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他去迎亲娶妻……”
青大槐看了眼凤宁,状似无意地开口说:“老凤啊,我看你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而且接亲的事儿也挺麻烦的……要不……你在归宁门歇着,迎亲的事儿就让我家小石头来做?”
“那怎么能行?”
凤宁打断他,“你们这样办,不就暴露了吗,到时候整个归宁门都知道我和青琅成婚了。我觉得还是别那么麻烦,直接把拜堂这件事省了就行。”
“要把拜堂省了?!”青大槐气得哆嗦,气呼呼地说,“不行!不行!我家重孙的第一回 结婚,怎么能这么草率?”
“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这样整,我怎么办?”
“您老还没放弃婚姻期间红杏出墙呢?你可别忘了我家小石头差点儿被雷劈死都是因为谁?”
“谁说要红杏出墙了?我不会做出对婚姻不忠的行为,难道还不能悄悄物色以后的对象啊……天婚石上的字确实是我刻的,可你别忘了,也是你重孙子让我刻的!”
“要不是你死缠烂打,对我家小石头纠缠不清,我家小石头会提出那种要求?”
“……”
眼见凤宁和青大槐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退让,青琅皱了皱眉,打断了他们:“他不愿拜堂就不必拜堂了,反正又不是真的成婚。”
青大槐和凤宁齐齐停止了争论。
凤宁瞥了青大槐一眼:“看见没,你重孙子都比你这老神仙明事理。”
青大槐颤颤巍巍地握住了青琅的手:“小石头啊,委屈你了。”
“不委屈。”青琅转头看向凤宁,说,“我们不用拜堂,直接去月老那里领根红线,去礼神那里登记个婚薄,就可以了。”
凤宁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青大槐,又看了看青琅脸色,道:
“……那个,我觉得月老的红线这一步也可以省,说实话,那月老只管凡间姻缘,这神仙和魔族的姻缘他又管不着,好多人去他那里拿红绳就是走个形式,图个心里安慰,其实也没什么用,要我说……直接去礼神那里登记一下就足够了。”
青琅轻皱了下眉。
青大槐气得眼都睁大了,简直差点忍不住扑过来打凤宁:“凤宁,你别欺人太甚!”
青琅拉住他那愤怒异常的曾爷爷。
他垂头沉默了一会儿,脸庞上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然后他抬起头,声音变得克制冷淡:“什么时候去礼神那里。”
凤宁:“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青大槐急急忙忙道:“怎么能这么草率?明天……明天是不是黄道吉日呀?这还没算呢,你们就定明天了?!”
凤宁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天色不早了,走了,再见。”.
第二天天一亮,凤宁就出现在了青琅房前。
“你好了没?”凤宁拍拍青琅房门,“你在屋里做什么呢?这么慢,咱们快点儿去,避开人群,省得被人瞧见。”
“好了。”
房门被人从里打开,青琅走了出来。
凤宁怔了一下。
青琅头上束着红玉金冠,身穿一身赤霞红衣。
他穿的并非夸张的婚服,而是款式普通的长袍。
只不过颜色是红的。
可即便如此,依旧是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那衣服的款式是那样地合身,显出少年颀长俊秀的身形和劲瘦削薄的腰身。
那衣服的颜色是那样的红,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如玉,将他向来清透淡漠的浅色眸子都映出了几分飞扬的生机。
他本就生得好看至极,如今这样打扮起来,更增了几分艳丽。
漂亮地扎眼。
可少年那双顾盼神飞的眸子却在看见凤宁的那一刻,就蓦地暗淡了几分。
——凤宁身着一身素净白袍,与往常别无二样。
甚至款式寡淡得连暗纹都没有。
“……你不穿红衣吗?”青琅问道。
凤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后说:“红色的衣服太扎眼了,容易暴露。”
青琅嘴唇抿得平直,眉眼都垂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手重重扫了一下红衣,在上面施了法术。
转瞬之间,红衣退去。
随之而来的,是沉寂的黑。
“走吧。”少年抬起头,大步朝前走去。
他看都不看凤宁一眼,一身暗沉黑衣显得他神色越发冷漠。
凤宁扯住他的衣袖。
青琅脚步顿住。
“做什么?”青琅转头看向凤宁,他面色阴沉,眼含讥讽,“你是不是仍觉得我们这样去找礼神很扎眼,要和我分开行动?”
少年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满脸喜乐嗔怒全映在那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瞳里。
不带一点遮掩。
凤宁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牵上青琅的右手。
青琅有些恼怒的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制止了。
“别动。”
紧接着,他垂下头,拿出了一根鲜艳的红绳。
然后轻柔地系在青琅的手腕。
动作之间,他腕上的红绳也露了出来。
殷红的线,缠在他那皓白的手腕上,十分显眼。
青琅愣住。
他垂头看着两人手腕上的红绳。
那两根红绳上沾染着月老的仙法与祝福,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细碎的金光,好像能驱散人满身的戾气与恼火。
轻轻浅浅地,带着些喜气过来。
凤宁抬起头,轻声笑道:“我想过了,毕竟今日我们成婚,还是要有些仪式的。”
青琅抿了抿唇,他从凤宁抽出手,黑色的衣袖遮挡住那根红线。
“走吧。”
他抬起下巴,再次冷淡地说道。
只不过这回,他语气就松软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