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谢存栩头痛欲裂,记忆里最后留存的画面,还停留在自己醉倒在桌边以前。
卧室的布置和摆设都很熟悉,他很快就认出来,这是在雍寒家里,以及雍寒睡觉的那张床上。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床头的时钟显示已经临近中午,床上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
谢存栩掀开被子下床,先去卫生间里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接水随意洗了把脸,然后才开门往外走。
才进入走廊里,就听见楼下客厅里有动静传来。他循声往下走,发现雍寒坐在客厅里看电竞比赛,两条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手里还握着一只尖叫鸡。
见他走向沙发这里,雍寒捏响了尖叫鸡,随即把那只鸡抛进他怀里。
谢存栩手忙脚乱地接住,有点嫌弃地嘲笑道:“你都多少岁的人了,还玩这个——”
话未落音,就察觉到雍寒的视线直勾勾朝自己脸上射了过来。
他语气微顿,有点迟疑地问:“怎么了?看我干嘛?”
雍寒面露了然,注意力彻底从比赛上挪开,饶有兴致地掀唇问:“昨晚喝醉以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谢存栩闻言,神经骤然紧绷,丢开手里的尖叫鸡,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地问:“……昨晚怎么了?”
雍寒轻描淡写答:“没怎么。”
他肩头松了松,大剌剌地在他旁边坐下,接着就听见对方补充道:“也就是进门后坐在儿童越野车上不肯下来。”
谢存栩:“……”
雍寒:“洗澡的时候非要玩鸭子。”
谢存栩:“…………”
雍寒:“上厕所的时候情不自禁抬高一条腿。”
谢存栩:“………………”
对方漆黑深邃的眼眸瞥向他,“也就这些。”
谢存栩:“………………”
他紧盯雍寒脸上的神情变化,斟酌着语气开口:“这些我都可以解释。”
像是并不在意他的解释,雍寒慢悠悠望向他,“你想怎么解释?”
忽略掉来自对方身上的古怪转变,他硬着头皮强行道:“小时候没玩过那些,可能喝醉后会比较感兴趣。”
雍寒哦了一声,大概是在表达对他给出的解释的信任。
震惊的人反而轮到了谢存栩自己。
这理由丢出去,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他狐疑地观察雍寒那张脸,半天无果后,试探般地问:“你真的相信?”
“我难道不该信?”雍寒面不改色地反问。
谢存栩见状,忽然就有点失魂落魄,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雍寒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谢存栩重咳起来,顶着来自他的目光注视,忽然就按住额头,眯着眼睛虚弱道:“头好痛,我可能酒还没醒。”
说完,还煞有其事般往左边沙发歪了过去。
雍寒直接伸手一拽,将倒向左边的他拽向了自己的方向。
谢存栩毫无防备地倒进他怀里,头不偏不倚就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雍寒抬手覆在他额头上,开口问:“头痛?”
谢存栩立即老实下来,“不痛了。”
对方没再说话,只垂下眼眸来看他,盖在他额头的掌心也迟迟没拿开。
谢存栩抬高眼皮,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忽然就有些心生慌乱。
他紧张地眨眨眼睛。
两排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扫过雍寒的掌底。
雍寒心中微动,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浴缸边,谢存栩把舌头伸进他唇缝里的画面。
视线再度落在谢存栩抿紧的嘴唇上,他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了头。
躺在他腿上的谢存栩一愣,直觉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他在电竞解说员唾沫横飞的解说背景音里闭上了眼睛。
电视里的比赛已经打到后半程,中国队准备破釜沉舟上高地。解说员激动的嗓音响起:“还不行!现在不是上高地的好时机!”
雍寒低头的动作猛然顿住,冷静下来后,抬头拉开距离,指尖捏住他的下巴问:“你是不是没刷牙?”
谢存栩连忙睁眼:“…………”
雍寒将他从自己腿上推起来,“牙刷和杯子在一楼卫生间,自己去拿。”
谢存栩顶着一张微微发烫的脸,埋头往卫生间里走。
他可能是真的酒还没醒,不然他连人都还没开始追,怎么会生出雍寒要和他接吻的错觉来。
刷牙的时候,回想起雍寒说的那些话,他又开始庆幸。昨天晚上在罗游鱼的怂恿下喝了酒,好在最后没回别墅,来了雍寒家。
不然就不是在雍寒面前丢脸,而是在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那里丢脸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睡在雍寒家了?
洗完脸出去,餐厅的人已经送餐过来了。
他在餐桌边坐下,随口提起道:“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别墅?”
雍寒道:“你说不想回。”
谢存栩闻言,心里头就有点美滋滋,语气止不住地上扬:“我说不想回,你就不回啊?”
“也不是。”雍寒抬起眼眸,波澜不惊地扫他一眼,“我不同意,你就一个劲地用舌头舔我脸。”
谢存栩:“…………”
“那怎么没回我自己家?”他顿了顿 ,露出试探的神情来,“……我又舔你了?”
雍寒轻笑出声,“没舔。”
谢存栩松了口气。
雍寒哼笑道:“车去过你家,你说那不是你家。我助理问你家住哪,你张口就报我家地址。”
谢存栩:“………………”
他满脸尴尬地往嘴巴里塞饭,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自己嘴巴缝上。
不料没过两秒,手机也跟凑热闹似的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屏幕上跳着罗游鱼的名字。
谢存栩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控诉对方昨晚怂恿自己喝酒的事,电话那头的人就先行抬高嗓音,来势汹汹地道:“谢存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强迫你埋我胸了?”
餐厅里本来就安静,他和雍寒两人又坐得近,罗游鱼的质问穿透手机,格外清晰地回荡在空气里。
谢存栩:“………………”
他纳闷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罗游鱼的声音透过电流,冷酷又无情地响起:“昨天晚上,你喝醉以后。”
谢存栩:“…………”
面前还坐着雍寒,也不能把话摊开来讲,他举着手机头疼不已。
最后还是雍寒把手机拿过去,替他在电话里道:“我们这边还有事没完,你晚上再打过来吧。”
罗游鱼瞬间噤声,仿佛打扰到两人好事一般,连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就火速挂断了电话。
谢存栩满脸莫名。
他们吃完饭就直接回别墅。
临走前雍寒还让他拎上平板,谢存栩上车后没事做,想用雍寒的平板打游戏。
进入桌面就瞧见熟悉的微博和游戏图标,他悚然一惊,只记得雍寒手机里的修图软件没删除,压根就不记得,平板里还留有狗成精的证据。
他心中还在左右摇摆,要不要开口试探两句,看对方是否发现古怪时,雍寒就先侧过脸来,朝他抱在手里的平板看过来,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般,漫不经心地开口 :“微博和游戏昨晚你自己下的。”
谢存栩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打开游戏——
然后愣住了。
游戏界面右上角的源石,竟然显示为四位数。
不记得平板内的软件有没有删掉很正常,毕竟离开的那天实属突发意外,他也没来得及做准备。但账号里有四位数的源石这种事,自己绝对不会不记得。
他眨了眨眼睛,又定睛看去。
源石还是四位数,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谢存栩狐疑又不安地看向雍寒正在开车的侧脸。
后者有所察觉,视线扫了过来。
谢存栩犹疑地开口:“你充的?”
雍寒目视前方,嗓音淡淡地答:“不是。”
谢存栩:“…………”
抛开天降源石这件事不谈,他迅速把鳗鱼饭相关的微博小号退掉,删除掉游戏的记住密码选项。
几个小时后,两人回到别墅。
工作日的别墅里空无一人,谢存栩拎着平板下车,跟在雍寒身侧朝院子里走,远远就看见大门入口的台阶上,蹲了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
似是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那只毛发雪白的狗迅速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朝他们的方向叫唤起来。
谢存栩凝神观察两眼,而后沉默了。
是熟悉的茶香味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