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跑堂的六子把那位新说书先生冯雨生夸得天生有地下无的, 萧霁宁就算本来没什么兴趣,现在都该有兴趣了, 便笑道:“他生得果然那般俊美?”

“实乃人中龙凤!”六子竖起大拇指道,后来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形容那位先生了,“……嘿嘿,总之那冯先生的确一表人才。”

萧霁宁更好奇了:“那我倒是想看看这位冯先生, 到底是什么模样。”

坐在他身旁的京渊闻言掀眸睨了萧霁宁一眼, 但是萧霁宁忙着和跑堂的六子说话,注意并没有在京渊的身上。

“冯先生马上就到了, 宁公子您再等待片刻。”六子给萧霁宁端上些瓜子花生, 便退下了。

而在六子走后,京渊又问萧霁宁:“宁宁对那冯雨生有些兴趣吗?”

萧霁宁听着京渊喊他“宁宁”, 怎么听怎么怪,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给收回来, 可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萧霁宁只能强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努力忽略京渊现在对他的称呼,说:“是啊,你没听六子是怎么夸他的吗?”

京渊却勾唇嗤了一声, 不屑道:“也不过如此。”

“京……大哥何出此言。”萧霁宁问他, “莫非你以前见过他?”

京渊听着萧霁宁唤他的新称呼嗤了一声,不置可否,摇头说:“不曾见过。”

萧霁宁又道:“那你怎么会说他也不过如此呢?”

京渊抬眸望向萧霁宁,目光直直地望着少年, 直到把萧霁宁看得微微缩了缩脖颈,京渊才收回目光,看向大堂的柜台淡淡道:“冯雨生来了。”

萧霁宁顺着他的目光朝一品楼大厅中央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鹤纹白袍,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阔步走到书桌前,先是笑着躬身朝底下的听众行了个礼,随后才整衣落座,拿起桌上的止语一拍,示意听众噤声安静,开始听他讲书。

想来这人便是那新来的说书先生冯雨生了。

但单论容颜,他并未给萧霁宁什么惊艳之感——这倒不是说冯雨生长得不够好看,他的确容貌俊美,面如冠玉,然而皇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宸妃、丽妃、珍妃……当年这些妃子们虽是年过三十,可容貌依旧是天下美人中的翘楚,男『性』又诸如七皇子的坚毅刚正、八皇子的异域英气,皆是俊美无俦。

换句话来说,就是萧霁宁从小见惯了美人,早就看淡了徒有一副皮囊的美。

然而冯雨生一场书讲完之后,萧霁宁却是完完全全地记住了这个人。

因为正如店小二所说那般,冯雨生皮相极佳,可他却没有因为这副皮相而端着放不开,反而讲书时诙谐有趣,该夸张的表情动作一个不落,语句停顿得宜,恰到好处,层层渐入扣人心弦。

萧霁宁听着他讲故事,到了最后止语一拍才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既难忘方才故事里的情节,也一时半会好奇能写出这样故事的冯雨生到底是个怎样的才子人物。

于是萧霁宁跟着大堂里的听客们一道鼓掌,和京渊称赞冯雨生道:“冯先生果然是位大家,我好想听他下一回的故事呀。”

“这怕是不行。”京渊道,“宁宁你只有今日能够出宫。”

“唉,我知道,那便只能等他讲完这个故事出书,我再去将他的书册买回来阅读了。”萧霁宁叹着气放下茶杯,见大堂内有些听客已经开始往一品楼外走,而外头的天『色』也已经起泛霞红,便对京渊说,“该回去了,我们今日就玩到这吧。”

两人一块起身,萧霁宁负手径直往外走,倒是京渊回头冷冷地看了那冯雨生一眼,但随后京渊不知瞧见了什么人,忽地挺下脚步,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的萧霁宁发现身后没人跟着,转身去看京渊时,才看见京渊又迈步朝他走来。

萧霁宁问他:“京大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京渊只告诉萧霁宁道:“一个很眼熟的人。”

这样的回答便是不想多说,所以萧霁宁也没有多问。

回宫后当皇帝的生活平静且枯燥。

萧霁宁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人人都想当皇帝,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早朝,批折子,吃饭和睡觉,最多因为新婚,会去长乐宫和阮佳人谭清萱三个人下个棋而已。

说实话,萧霁宁倒是很想做个昏君,但是要他做昏君,且不说心里这关他自己过不过的去,最主要的是一旦做了昏君,日后京渊或者别人登基,那他就肯定会死。

所以萧霁宁只能继续勤勤恳恳地做他的平庸皇帝,不求有大功,但一定不能有大过。

只是自从纯婕妤成了纯太后之后,萧霁宁这日常还得添个去给她请安的步骤,让他本就过的不舒心的皇帝生活更加糟心了。

而纯太后那边呢,她好不容易才做了太后,察言观『色』的能力在当年服侍云鸿帝时也算练的驴火纯情,明白自己在萧霁宁那边很不受待见,不然也不会只拘谨陌生地叫她“太后”,故而前几天萧霁宁来给他请安时,她脸『色』都还算可以。

但如此过了小半月后,这日萧霁宁再去她面前请安时,纯太后忽然和他提道:“哀家记得,再过两月便是皇帝的生辰了吧?”

萧霁宁不知道纯太后忽然说起这件事做什么,就点头说:“是的,太后。”

“往年皇帝的生辰宴,都是由哀家一手『操』办的。”纯太后也不多说废话,很快就直接道,“皇后她刚入宫不久,又忙于打点后宫事物,恐怕分不开身再为皇帝的生辰宴『操』心,不如今年也由哀家来为皇帝举办吧。”

纯太后这话倒也不假,往年萧霁宁的生辰宴的确都是她在办的,可那能叫为萧霁宁举办生辰宴吗?纯太后纯粹是借着萧霁宁的生日弄个名头,好让云鸿帝来她宫里过夜罢了。

况且纯太后还说了句“皇后忙于打点后宫事物”,明显就是不满阮佳人把持着后宫所有权力,此番她如果能办好萧霁宁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宴,日后她在宫内或许还能有些说话的分量,否则她就算做了这个太后,和没做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萧霁宁清楚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笑了笑说:“这就不劳烦太后了,朕的后宫仅有皇后一人,也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太后您年事已高,才是不宜为这些小事烦忧,生辰宴一事还是由皇后去办吧。”

“皇帝,你——!”纯太后没想到哪怕是办个生辰宴的萧霁宁都不让她碰,还说出她年事已高这种话。

这可真是冤枉了纯太后,她如今刚过三十,正是风姿绰约的少『妇』年纪,还有那个皇后阮佳人,萧霁宁的后宫里确实只有她一人,没什么可『操』心的,但就连她想在浣衣局『插』一个宫女管事姑姑这种事,阮皇后都不允许,阮皇后说是她太忙没功夫管这些,纯太后也不懂阮皇后她终日到底在忙些什么。

“朕还有折子要看,若太后没有别的事了的话,那儿臣便先退下了。”萧霁宁懒得和纯太后吵,随意编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纯太后被萧霁宁和阮佳人气得心口疼,又因为马上入夏了天气有些炎热,白日里贪食多吃了点凉物,晚上腹痛便想召太医来给她看看。

但这个时辰里太医都已经出宫回家了,只有今晚当值的杨太医还在,可是今日住在甘泉宫的珍太妃听说也病了,叫了杨太医去看病,所以纯太后的宫人去到太医院时,就只剩个女医谭清萱还在,宫人没有办法,只能让谭清萱收拾了『药』箱去寿康宫给纯太后看病。

“这纯妃,哀家当年还是纯姬的时候她就和我对着干,现在哀家做了太后,她还是和哀家不对付。”在谭清萱给她把脉期间,纯太后和身边的宫女兰沁一直说着话。“诶兰沁,你怎么不到甘泉宫里叫杨太医来寿康宫呢?”

纯太后如今位分比珍太妃高,她如果非要仗势欺人让杨太医先给她看病,不给珍太妃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做出这样的事纯太后也只能出一时之气。

毕竟纯太后也明白,如今七皇子在外可是钦差大臣,是在各州巡查给萧霁宁的办事的,要是她今晚真去欺负了珍太妃,第二日萧霁宁就有本事备一份厚礼去给珍太妃赔礼道歉,这么做不为七皇子,而是为了气死她。

纯太后这脾气真是绝了,兰沁也不敢说别的,只能说好话道:“奴婢们也是担心耽误了您的病情,见谭女医在着,便赶紧让她先来给您瞧瞧,要是您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好,再去把杨太医叫来给您看病,这样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这倒也是。”纯太后闻言勾唇笑了笑。

兰沁见谭清萱已经诊好脉了,就问她道:“太后的身子如何?”

谭清萱依旧跪在地上,回兰沁话道:“太后她只是吃了些凉物导致的腹痛,没什么大碍,喝一副消食的『药』就好了。”

兰沁回头看向纯太后,等她接下来的吩咐,既然没什么大病又捞不着好处,纯太后也懒得再去甘泉宫把杨太医抢过来了,摆摆手没说什么。

兰沁见状便对谭清宣说:“行了,那赶紧下去开『药』吧。”

可是纯太后心里那股气还是没顺,哼了一声又和兰沁道:“还有那阮佳人也是,要是当初不是哀家坚持让云鸿帝给她和皇帝赐婚,今日她能当上这皇后之位吗?”

陡然听见纯太后提及自己的爱人的名字,语气还是这般不好,所以谭清萱在纯太后话音落下后便倏地抬起了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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