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
岁晏浑身湿淋淋地被端明崇抱去寝房, 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
岁晏眼尾发红, 不知是哭的还是温泉熏的,他微弱喘息着,喃喃道:“年轻人, 你要折腾死我吗?”
端明崇耳根发红, 将他轻柔地放在榻上, 用方巾将他身上的水渍擦干净, 给他拉上被子。
岁晏看到他将手放在膝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就觉得腰疼,他艰难撑起手肘,沙哑着声音道:“殿下,您平日里连亲一下都会脸红,那方才对我做的那些事, 难道您就不觉得有些寡廉鲜耻吗?”
端明崇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回被子里,小声道:“别说了。”
“我就要说吗, 你不想听也得给我听着。”
岁晏心道我泡个温泉好好的, 无缘无故以身饲虎难道还不能让我喊喊冤吗?
这倒霉孩子大概忘记了,要不是自己肆意撩拨,才不会被人按在温泉壁上往死里折腾。
岁晏眼中还带着些水光,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连小腿都还在发软。
他将被子掀开一点, 将脚伸在端明崇膝上, 指使他:“小腿疼, 揉一揉。”
端明崇自知理亏, 忙伸出手轻柔握住了岁晏肌理分明的小腿。
岁晏小腿上全是被掐出来的指痕,端明崇不敢怎么看,手胡乱揉着。
岁晏舒坦了,才继续喋喋不休。
“你我还未行嫁娶之礼便做了这等荒唐的事,要是我爹还在世,早就拿着刀砍你了,你说说你……”岁晏恨铁不成钢,“年轻人,怎么就把持不住呢?虽然我知道自己美艳无人能比,但是你怎么……”
端明崇耳根发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出手一把捂住岁晏的嘴,几乎是在哀声恳求了:“阿晏,你……别再说了。”
岁晏一把扒拉开他的手,斥道:“摸我腿的手怎么能来捂我的嘴?!你快想想,方才有没有摸到我的脚?”
端明崇:“……”
方才端明崇将岁晏折腾了一顿,更怜惜他方才一直在连声叫着累,所以本是想要和他再温存一番的,谁知岁晏不按常理出牌,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端明崇憋了半天,才艰难道:“睡吧。”
岁晏踹了他一脚,道:“你自己吃完就想让我睡,做什么美梦呢?”
端明崇:“……”
端明崇无奈地将他小腿放在了被子里,道:“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动身回城,你要早些休息。”
岁晏不可置信道:“你都不让我睡个懒觉的吗?”
他几乎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吃完就跑的负心汉”这行字了。
端明崇道:“你方才不是说累吗?”
岁晏又不安分地伸出手来点端明崇的腰,嘟囔道:“我喊累了,那你停了吗?”
端明崇一愣,接着脸竟然硬生生被他一句话说红了。
岁晏干咳一声,虚张声势道:“干什么啊,你做都做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脸红,晚了。”
端明崇不厌其烦地将他不安分的小腿又给塞进了被子里,凑上前轻轻在岁晏唇角落下一吻,小声道:“快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府。”
岁晏哼他:“那你就等着被我哥揍吧。”
端明崇:“……”
端明崇哭笑不得。
岁晏翻了个身,腰间像是被劈成两半阵阵钝痛,他皱着眉嘶了几声,才不满地小声道:“不必你送,明早你起了就去上朝吧,我睡饱了自己回去。”
谁知,方才还一脸温和的端明崇却有些变了脸色,道:“不行。”
岁晏背对着他,闷声道:“我现在腰疼腿疼头还疼,你别惹我生气,要不然晚上你别想睡觉了。”
端明崇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按着岁晏的肩膀,小声哄道:“阿晏,听我的话,回府后你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平日里端明崇便事事顺着岁晏,很少反驳他的决定,更何况现在他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不把岁晏当成祖宗供着已经很矜持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
岁晏被折腾得脑子发蒙,但是起码的清明还是有的,他转过身来,幽幽地看着他,道:“我在这里,会有危险?”
端明崇沉默片刻,才道:“你在外面不同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岁晏道:“有人要杀我?谁?”
端明崇道:“你先别管了,明日我送你回去,到时你便称病不要随意出府,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岁晏心道,哦,要我称病,那便是宫里那位想要我的命了。
上一世皇帝临到死也想着要他的命,岁晏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所以就算猜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岁晏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
端明崇躺下来,迟疑了一下,才伸手轻轻从背后抱住他,不过他还没用力,便被岁晏“啪”地拍了一下爪子。
端明崇将手缩回,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岁晏扭头,继续瞪他:“我现在有阴影了,你别碰我。”
端明崇哄他:“我什么都不做,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再折腾了,回去我让小厨房的厨子给你做点糕点送去侯府,成吗?”
岁晏气得又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端明崇,炮仗一样炸个不停。
“你还好意思说我身子不好,我之前有没有同你说过我病刚好,受不得操劳,你是怎么回我的?嗯嗯?让我‘别动’,我就躺着不动就你动是吧。”许是两人已经做到了最后一步,岁晏也没了什么顾忌,伸手点在端明崇胸口戳个不停,“现在做都做了,只想一笼点心就想让我闭嘴,我这么好打发的吗?”
端明崇任由他戳个不停,小声道:“不吃吗?”
岁晏气道:“吃!”
端明崇这才笑了。
岁晏踹了他膝盖一脚:“送两笼!”
端明崇柔声道:“好。”
很好打发了。
岁晏还想再折腾折腾端明崇,但是他病刚好没多久,今天又着实累惨了,哼唧了半天靠在端明崇怀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桌上的残烛还未灭,端明崇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怀里的岁晏,只觉得这人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自己不喜欢的。
岁晏的眼尾还有些微红,端明崇轻轻地伸手勾了勾,瞧见他如鸦羽般的羽睫微颤,恍惚间想起了方才在温泉白雾弥漫中,那双不住落泪的桃花眼。
岁晏甚少哭,除了几次重病时神志不清地落泪,平常就算是掉眼泪也是装模作样居多,端明崇本觉得平日里的他已是最令他沉迷,却未想到,被情.欲逼得边哭边拼命摇头求饶的岁晏,简直令人神魂颠倒。
他就算忍受不住落泪时,性子也是绝不认输的,一会大逆不道咬牙切齿地骂端明崇混账,一会在他肩上磨牙喘息,可饶是如此,他的双臂一直都是紧紧环着端明崇的脖子,自始至终都未想推开过他。
大概是被逼入了绝境,也不舍得将端明崇放开。
端明崇的手无意中触到岁晏的羽睫,岁晏迷迷瞪瞪地蹭了蹭,含糊道:“虫子,殿下……”
听到岁晏在睡梦中也唤自己的名字,端明崇轻轻一笑,凑过去,却听到岁晏在梦呓:“殿下,把它吃了。”
端明崇:“……”
端明崇默默地将手缩了回来,也不敢再看,轻搂着岁晏也很快睡去。
夜雪飘落,万籁寂静中飘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天还未亮,端明崇便起身换了衣服,让人将热水送上来,才走回榻边轻轻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岁晏唤醒。
岁晏睡得迷糊,本能地便要坐起来,但是才刚直起腰,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腰栽回了枕头上。
端明崇忙去看他:“怎么了?摔着没?”
岁晏本来睡眼惺忪的,愣是被这一下被痛清醒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端明崇,一把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下回我再和你一起单独出门,我便不姓岁。”
端明崇看着他扶着腰艰难坐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岁晏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骇然地看着他,道:“也不能姓端!”
端明崇:“……”
好吧。
端明崇年龄不大,本就是想得太多,却因他多年来养成的温润谦恭的性子大多都不能宣之于口,而岁晏像是看穿了他一样,一句话就将他心中臆想堵得死死的。
岁晏皱着眉将衣服一点点穿上,端明崇站在一旁每次想要帮他就会被他一巴掌拍开,凶极了。
端明崇无法,只好道:“我先去让人准备些早膳,咱们吃完再走。”
岁晏冷着脸穿好衣服,瞥了一眼旁边的铜漏,才道:“很快到了上朝的时辰,不用耽搁时间,殿下饿的话,便备些在车上吃吧。”
端明崇一时拿不准岁晏是在为浑身的酸疼而不舒坦,还是因为起床气,也没再反驳他,点头应了。
很快,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宫中驶去。
岁晏一路上都靠在车壁上补眠,他昨晚许是太累了,眼底已经有些了青灰色。
端明崇看着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扶着岁晏的额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岁晏被惊动,微微张开眼睛瞥了端明崇一眼。
端明崇冲他温柔一笑。
岁晏就算有天大的气,也被端明崇这个笑容给彻底安抚住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道算了吧,反正早就栽了。
岁晏趴在端明崇腿上,垂着眸看着垂落的墨发,小声道:“也不知道我哥这回会不会打死我?”
夜不归宿也就罢了,而且还被一个男人吃干抹净了,饶是岁珣再不管他和端明崇的事,知道此事恐怕也得炸。
端明崇轻轻摸着他的头发,道:“他不会怎么着你的。”
岁晏心道当着你的面确实是不能把我怎么着,你走了之后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他可能就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
马车驶了约摸两刻钟,马上便要进城的主街。
岁晏迷迷瞪瞪地都要睡着了,突然感觉到一直摇摇晃晃的马车倏地停下,马匹的嘶鸣声也与此同时响起。
岁晏猝不及防,险些直接滚下去,被端明崇眼疾手快地抱在了怀里。
岁晏皱着眉坐起来。
端明崇道:“怎么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殿下,宋冼大人拦路。”
岁晏眉头皱得更紧:“他一个人吗?”
“是。”
端明崇还要再说什么,岁晏就冷淡道:“让他让路,不让便碾过去。”
车夫:“……”
端明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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