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往往是那些短暂而炽烈的存在, 才显得如此地美。
江鸿直到与思归道别,回到酒店后,脑子里仍然在回想这段偈诗。
他忐忑了很久, 第二天午后睡醒时, 看见陆修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睡醒了回我。】
江鸿边收拾行李,边给陆修回消息,按原计划, 他们会在西安领回房车,再沿途开着回重庆, 但江鸿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修。
江鸿回了他后,陆修又问:【你在做什么?好点了?】
江鸿答道:【我没生病啊。】后面还跟了个笑呵呵的表情。
陆修:【昨夜你不是哭了么?】
江鸿不想再讨论昨夜的问题了,睡醒后精神好了点, 又看见老孙在满房间乱转,心情便恢复了一半。
【你呢?】江鸿想问陆修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陆修:【我临时有点事,要在学校处理, 你想回家吗?想的话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结束了再过来。】
江鸿觉得陆修应该也想给他们彼此一点点冷静的时间,怪就怪昨天晚上自己没想清楚便开了口, 把他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尴尬。
江鸿回答得很干脆:【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修那边便不再发消息来了, 于是江鸿自己订机票,看见底下陆修的身份证信息时,又有点难过,仿佛现在自己变得有点孤单了。
而在不久前, 当他以为陆修也爱自己时, 就像找到了另一半般, 做什么都充满了快乐。但这样是不好的——江鸿从小就不缺爱, 没有了爱人,还有家人,爸爸妈妈一直很爱他,何况陆修依旧对他很好。
怪就怪我自己太任性吧……最后江鸿开始反思,并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矫情与自私。
“老孙,”江鸿在机场拖着行李箱,说,“我是不是自私又矫情?只考虑自己的感受?”
“不啊,”扫地机器人答道,“你很好啊,你是个很好的小孩儿,江鸿,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江鸿又有点垂头丧气,独自坐上飞机,回了重庆。
家里的小区还是与往常一般,这令他想到了自己退学那次,以及第一个学期结束时,告别陆修,郁闷回家的时光。
“哎呀!”江母十分意外,说道,“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啦?你学长呢?”
江鸿说:“他有事儿,回学校去啦。”江鸿竭力装出笑容来,江母却稍一观察,便看破了儿子的心事,说:“吵架啦?”
“没有没有!”江鸿忙把手机朝母亲出示,暗示自己绝对没有在谈恋爱,也绝对不是同性恋,江母却看也不看,说:“没关系,回来就好!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这令江鸿更尴尬了。
但父母很默契地,没有多问陆修的事,傍晚江父回家后也只约略提了一提,便让江鸿好好休息,毕竟出去一整个月,跑了那么多地方,一定很累了,过两天陪他打高尔夫球去。
这个夏天,江鸿的难受程度只比寒假好上那么一点点,毕竟每天陆修还会问候他,就像从前一样,雷打不动地早晚各一次。
然而江鸿仿佛赌气一般,回得很简略,没有问陆修什么时候来找他,仿佛他告白失败后,两人的关系就回不到从前了。
只有江鸿自己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赌气。
暑假一天一天过去,陆修除了像从前一般例行问候,再没有其他说的了,江鸿也不问他在学校里做什么。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假。
只是这次没有过年,也不会在过年前撞见在他家门口等候的陆修。
“老孙,”江鸿躺在床上,无聊地说,“我觉得我要抑郁了。”
“抑郁是什么?”老孙问道。
“抑郁就是吃不下饭,”江鸿说,“每天只想在床上躺着,没力气,什么都不想做。”
老孙:“但是你早上分明才吃了一碗小面、两个你妈妈包的肉包子和一大碗豆浆。”
江鸿:“……”
老孙:“不过说到只想在床上躺着,倒是挺贴切的,你们寝室每天都这样。”
江鸿:“啊啊啊——不要说了!”
老孙:“需要为你播报今天的新闻么?”
江鸿:“不必,我对世界大事一点也不关心。”
大中午的,阳光灿烂,外头是四十六度的高温,楼下江父与江母正在对话,江母说儿子成天躺床上玩手机,不能这样,否则迟早要抑郁,老头子,你快安排点节目,带他出去。
于是江父开始喊“江鸿江鸿”,江鸿答道:“我都听见了!这时候出门,不热吗?!”
江父说:“走吧!我和你张伯伯,还有他外甥约了打高尔夫球,介绍你们年轻人认识!”
江鸿只得去换衣服,扣上棒球帽,跟随江父出门去。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但江父依旧贴心地选择了室内VR高尔夫球场,与一个朋友边闲聊,边悠闲地吹着空调,打着高尔夫球。
江鸿对这项运动兴趣寥寥,唯独切杆打得很好,每当球快要上果岭时,会上去替父亲打一杆切杆,再下来坐着喝果汁。江父那位老世交也带了个比江鸿大几岁的年轻人,名叫张克勤,今年念研二,只帮他舅舅打一号木开球。
江鸿现在和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发呆看手机,虽然看手机,也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与陆修的那些聊天记录,并没有别的事情做。但对方倒是挺热情,坐在他对面,有一句没一句地找他聊天。
“你学什么专业?”张克勤问道。
张克勤穿着一身潮牌,看模样就是个夜店里一抓一大把的富二代公子哥儿,江鸿虽然不太有兴趣,却很有礼貌,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学驱……”江鸿差点就把“驱魔系统工程学”脱口而出,幸亏及时打住了。
“我学什么专业来着?”江鸿说,“对不起,我忘了……我得查查看,哦对,机械电子工程!对的!这个名字太难记了!”
张克勤:“………………”
江鸿哭笑不得,问:“你呢?”
“我本科是国际商务,研究生是金融管理。”张克勤说。
“啊,”江鸿笑道,“我爸最喜欢的专业。”
张克勤想了想,又说:“你是重庆人吧?附近有什么玩的?”
张克勤虽然在重庆出生,却在澳门长大,偶尔放假会来看看舅舅,与江鸿攀谈几句时,多少也带点大哥哥的气质,虽然不可避免地,有那么一点点痞,也许是因为常被人捧着,想法大多以自我为中心,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
江鸿常常忍不住拿现实里认识的人,与陆修作比较,发现陆修就没有半点红尘中的俗气。
虽然陆修也总是一副对外界不关心的模样,但他的冷淡是对所有事情一视同仁,反而显得很特立独行。
“咱们出去逛逛吧,”张克勤说,“我也不想打球了,走。”
江鸿便告诉父亲一声,江父正鼓励儿子多交朋友、多出去玩,于是江鸿上了张克勤的跑车,张克勤边在手机上聊天,边看导航。
“你是不是读大学以后,就很少和从前的朋友联系了?”张克勤问道。
“对。”江鸿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高中朋友联系得少了。”
江鸿从前一个班里,确实有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四个人里两个出国了,还有一个搬家去了广东,其他人感情都没那么好,江鸿便不太参加高中聚会。
我好像也很久没和驱魔师之外的人玩了啊。
江鸿又想起他的室友们,还挺想念他们的。
张克勤开着导航,到了万象城,又约出来一个朋友。江鸿虽然不至于社恐发作,但也有一点小尴尬,这个朋友虽然是男生,却总让他感觉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他与张克勤倒像是同龄人,一直打量江鸿,张克勤介绍的,只是“世交家的小弟”。对方只待了一会儿,便提着个LV的包,起身走了。
“晚上去酒吧玩吗?”张克勤还在查大众点评,问,“你有没有好的酒吧推荐?你去过XX酒吧吗?咱们去逛逛?”
“我很少去酒吧。”江鸿说,“不过我给你推荐几个吧,九街挺多的。我不去了,我想回家。”
张克勤说:“都出来了,就一起吧。”
“不不。”江鸿忙拒绝了他。两人在万象城逛了逛,张克勤又想给他买东西,江鸿更拒绝了他,他想要什么,自己完全买得起。最后张克勤便开着跑车,把他送回家门口。
“哟,这么早就回来啦?”江母说。
“嗯是啊。”江鸿说,“晚上吃什么?爸爸呢?还没回来吗?”
江母没有做饭,仿佛预料到江鸿不会这么早回来,颇有点意外,只得提议:“你爸不回家吃饭,咱们俩吃火锅去吧。”
“好啊!”江鸿最喜欢吃火锅了!总算精神起来了。
但是这天过后,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念头。
张克勤约出来的那个朋友是gay吗?
江鸿一朝这个方面想,便有点一发不可收拾,那张克勤也是gay吗?等等,他想带我去哪个酒吧来着?
江鸿上网查了下,发现张克勤问的“XX酒吧”确实是个gay吧!
啊啊啊!江鸿心想:等等,他为什么要朝我说这些?他看出来了?可是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我也不喜欢同性啊?除了陆修,我对其他男生完全没有……等等,陆修?我爸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张克勤的舅舅知道吗?
不会是安排我们俩相亲吧!!!这也太雷人了啊啊啊啊!
江鸿简直不敢细想,连着好几天都有点疑神疑鬼的,父母知道的,是不是比他以为的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当江鸿看见父母在小声说话,都感觉像在讨论他。
寝室群里倒是很热闹,临近开学了,贺简开始询问大家什么时候返校。
张锡廷:【怎么这么快又开学了啊。】
金:【还有半个月呢,你们去哪儿玩了?】
江鸿:【我认识了一个澳门的朋友。】
贺简:【哦?师娘要来澳门玩吗?】
江鸿:【不要再叫我师娘了!】
江鸿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张锡廷便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金答道:【应该就这几天吧?贺简估计不拖到最后一天是不会来的。】
江鸿:【我已经不想在家里待了,今天还在想要么先回学校去吧。】
贺简:【师娘要不要来我家里玩?带你去威尼斯人体验一把吧?】
江鸿心想算了,对纸醉金迷的地方不感冒。
金又问:【怎么了?和家里吵架了?来不来我家这边玩几天?】
江鸿突然有点心动,想起一件事:【你家在天水还是克什米尔?】
金:【嗯,是的,你还记得,在天水,我们这边麦积烟雨很出名。】
江鸿:【我去看看机票吧。】
张锡廷问:【你在家里发生了什么?】
江鸿:【唉一言难尽……见面再慢慢地说吧。】
金:【我来重庆接你吧?】
江鸿忙道不用不用,金的热情好客程度,简直突破了常规模式,自己买票坐飞机过去就行,天水离西安也很近,正好到时与金一起返校。
于是江鸿重新打起精神,作为一个白羊座,暂时忘记了失恋的难过,告别了窃窃私语的父母,拖着行李箱,去天水找金玩了。
天水市就在秦岭的西段,却隶属于甘肃省,是除了甘南之外,难得的几个水汽充沛的地区之一,也是三国时代三秦的巨大粮仓。
江鸿听金说过,他常常去寺庙,毕竟狮子与佛门总是有着许多不解之缘,却没想到,金的家就住在一座恢弘的庙宇后面,半座山头都归杨家承包,亲戚也很多。金亲自到机场来接,开的是辆改装后的越野,很符合他的糙汉子人设。
“师娘,你和陆老师怎么样了?”金说道。
“原来你姓杨哦,”江鸿顾左右而言他,“我差点以为你姓金了。你的波斯猫女朋友呢?”
金:“这样,我不问陆老师的事,你也别问凉凉的事。”
江鸿愉快地说:“她叫凉凉吗?好的,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天水比重庆凉快多了,金很贴心地考虑到江鸿也许不想见生面孔,便没有引见他认识自己的一大串亲戚,只和家人吃了个便饭。开饭时,大家在餐室中席地而坐,地上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盛食俱使用金、银盘,倒酒的是玉碗。
江鸿也有幸看见了金的父亲母亲,金的老爸简直与他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高大威猛,也是混血,满脸金黄色胡子,就像电视剧里的回鹘可汗一般。而金的妈妈则——
天啊!好美啊!
金发碧眼,还非常妩媚,笑起来让人觉得无比亲切,虽然说妈还是自己的好,但金的妈妈的笑容,真是可以融化冰雪的灿烂阳光。
江鸿开始明白金为什么会喜欢那个波斯猫妹妹了,确实和他的母亲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尤其在神态上。
“金在学校有谈恋爱吗?”金父问道。
江鸿不等金暗示他,便马上道:“好像还没有耶。你有偷偷谈恋爱吗?”
金哈哈大笑,摆摆手,又给江鸿斟酒,说:“这个酒度数很低,你随意,是兰陵的桂花酒。”
兰陵美酒桂花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金母不会说汉语,笑着又说了几句维语,金父便翻译道:“这小子笨头笨脑的,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他妈妈经常担心他找不到对象。”
“啊,”江鸿说,“不会的,金虽然确实有点直男,但是没关系,他是狮子啊。”
狮子在妖怪中确实是高阶存在,江鸿之所以并不太在意,是因为他平日里交的朋友不是龙就是凤凰,要么就是仙鹤貔貅之类的,但纵观全校,在妖族里,狮子还是非常拉风的,幸而金本性非常温柔善良,否则一定是那种校霸般的存在。
金父又说:“江鸿。”
“哎!”江鸿被点了个名,条件反射般地坐直。
金父:“你平时也帮我们盯着点儿,找女朋友不要紧,别找到有生殖隔离的就行,这是基本原则……”
江鸿心里一边吐槽生殖隔离什么鬼,一边以眼神暗示安抚金,让他不用介意。
金当即满脸通红,觉得很尴尬,幸而江鸿也不算外人。
金母又笑着说了几句,金父便翻译道:“本来他妈妈想给他介绍亲戚家的,大家都是纯种狮子,我说不行,近亲繁衍,很容易就生下智障……”
这连番对话,槽点实在太多,江鸿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吐起,只得连着点头,又说:“如果有合适的,我也会帮他留意的,呃,好吧,主要我认识的狮子,只有他一个。”
“狮族太少了啊!”金的父亲又有点感伤,“不是在马戏团就是在动物园,也不好好修炼,都不长进。还是你们人族开枝散叶的,繁盛千年万年,找对象也容易……”
一顿饭吃完,江鸿险些被憋出内伤,在金的房间里,笑得满地打滚。
金:“唉,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没……没关系,”江鸿说,“我在家也挺糗的,我告诉你吧。”
金的房间亦延续了古波斯装修风格,房内有个巨大的地垫软床,窗外种了不少棕榈树,又有一地案,金就在案前席地而坐,抄写佛经。
江鸿于是朝金说了自己与陆修的事,金便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鸿。
“怎么可能?”金说。
“你也觉得对吧?”江鸿笑着说,“你看,你也觉得我们俩是在一起的,所以我才这么笨,会去朝他告白啊。”
金:“不,江鸿,不是的……”
江鸿忙示意算了算了,又说:“反正总之吧,把我们俩都搞得很尴尬……”
金:“江鸿,等等,这不可能。陆修就是喜欢你的。”
江鸿说:“他确实很喜欢我,只是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弟弟看待。好啦,我已经接受了,现在已经没那么难过了,不,一点也不难过了,你看?我都可以笑着说出来了……”
金:“妖族的逻辑,和你们人族是不一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人,根本不会……江鸿,除非……嗯……哦,除非……”
金突然陷入了沉默,思考着一些事。
江鸿:“?”
“没什么。”金又道,“你继续说吧。”
江鸿“嗯”了声,又道:“接下来才是重点,我怀疑我爸妈从头到尾,就知道这件事呢!或者说他们感觉到我可能和陆修分手了,我爸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外甥,这个男生……”
金听了经过,说:“也许是你太多疑了,只是凑巧碰见呢?”
江鸿于是与金开始分析这件事,但最后金不得不承认,如果一件事,它看起来是这样,听起来也是这样,又没有别的理由,那么寻找更多的解释,反而是在欺骗自己;没必要再挣扎了,就承认吧。
金最后说:“确实很尴尬。”
江鸿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呢,对妖怪来说,性别真的……不重要吗?或者说……不那么重要?”
江鸿想起陆修拒绝他告白的那个夜晚,谈到彼此都是同性时,陆修的原话是“这件事和性别没有关系”。
金说:“不重要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因素。”
“哦是吗?”江鸿想到,身为一个人,他的顾虑更多的来自于两人是同个性别,这确实是他最大的心理障碍。
金说:“从求偶的层面来说,只要是喜欢的,同性完全可以,同性在一起不会有后代,只是纯粹满足了‘喜欢’这一层级的需要吧?”
江鸿说:“好吧,看来是我顾虑太多了。不过他既然不喜欢我,也没必要纠结是不是这个原因。”
金说:“妖族不像你们人族,没有圣贤立规矩,在求偶上更奔放一些,无论是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夫多妻,甚至走婚制,很大一部分都源自生存带来的演化。哪怕是你们人族,远古圣贤立下的关于伦理的规矩,许多也是出自种群生存的目的,譬如说不能近亲结婚,因为容易有遗传病。”
江鸿:“你能接受和同性那个吗?这个话题是不是太冒犯了?”
“可以啊,”金说,“当然可以,某些种族的雄性,确实比雌性漂亮,这是实话,如果凉凉是公猫,我也可以接受。和同性在一起更偏向于纯享受方向……只是有一点,因为在自然界里,精|子是比较珍贵的,又受求偶期的限制,所以为了繁衍后代,大部分雄性都不会主动去找同性,毕竟整个求偶期里就只有这么多,哪怕你再喜欢这个同性,在他身上用光了,就意味着浪费掉繁衍的机会了。”
这真是赤|裸裸的物竞天择,江鸿感觉自己像在上生物学的科普课。
“好吧。”江鸿说。
“但龙根本不会在乎这个,”金又叹了口气,说道,“龙族是最特立独行的。”
江鸿躺在金的巨大的圆形的波斯软榻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回纹装饰,问:“为什么?”
金说:“龙不用想着振兴种族,他们也早早地就悟了天道。”
江鸿说:“为什么不用振兴种族?”
金说:“你想,天地间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龙?”
江鸿:“对啊,为什么只有项校长和陆修两条龙?”
金:“如果到处都是龙,灵气还够他们修炼吗?”
“也是哦,”江鸿有点困了,答道,“要是有很多龙,就乱套了。”
“越强大的个体,”金又说,“就越会被自然束缚住,这也是万物的法则,世界会进行自我维护,令其不至于崩溃。”
“嗯……”江鸿眼皮渐重,又带着少许酒意,慢慢地睡着了。半夜,他感觉到金过来给他盖被子,便朝里头挪了挪,摸了一手毛。
“怎么掉这么多毛……”江鸿迷迷糊糊说。
“最近在换季。”金说,“明天我让家里人拿个吸尘器吸一下……”
睡到半夜时,突然间江鸿感觉到周围似乎在震动。
“不要现在用吸尘器啊!”江鸿说,“好吵。”
“没事,你睡吧。”金在一旁答道。
翌日醒来,江鸿手机上多了一大堆未读消息。
江鸿:“???”
晨光朗照,金已经醒了,穿着白色背心与长裤,在外头喂鱼。
江鸿看了眼手机,上面全是在问他的,家庭群里,父母都很焦急。
【江鸿?你还在天水吗?没去西安吧?】
接着,江鸿与母亲的聊天框内,是五六个未接视频请求。
【宝宝,你在哪儿?快回我电话!急死了!】
江鸿赶紧给母亲回电话,那边江母说:“啊,好的,还在天水啊,那我挂了,我去睡了,和你爸爸一晚上没睡,急死个人了。”
江鸿:“发生了什么?”
江母答道:“没事就好,我的小心脏哟……”
江母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江鸿的疑惑简直突破天际,又看其他的群,吓了一跳。
“西安发生大爆炸了?”江鸿喊道,“金!”
“我看见了!”金答道,“先吃早饭吧。”
早饭准备了奶茶、各种坚果、糕点以及面,一样样地端上来。金父过来,朝他们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今天有点事,要告罪失陪了,让金带江鸿去麦积山好好玩玩便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鸿说,“雁塔区啊。”
幸而不是在大雁塔,但据说人流密集处,夜晚十一点多,发生了一起事故,正是游人逛完,大家准备回家的时候。
寝室群、班级群里也在不停地刷消息,有人问有视频么,想看看视频,班长却道没有视频,大家不要问了。
张锡廷也问:【这么大的事,全网居然没有视频?死人了没有?死了多少?也没有通报!】
江鸿预感到不简单,金说:“我上网查了,没有任何视频。只说是天然气爆炸事故。”
“不可能没录下视频吧?”江鸿说,“有那么多监控……如果都被删了,结论只有一个……”
其实大家都想到了唯一的结论:这次爆炸,与里世界的事件有关。只有这样,才会被全网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