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霖生辰结束的第二天,萧阎便来找许杭要人了。
许杭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心疼了?”
萧阎单脚踩在凳子上,胳膊肘撑着:“你要的不就是这么效果?我来找你,也在你算计之中吧?许大夫,许杭,也只有段烨霖才会看不穿你。”
许杭微微多看了萧阎两眼,这个人年少就在上海滩打拼,能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也不是全然靠拳头的,挺聪明呀。
“现在我不能把人给你。”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许杭示意萧阎坐下说话,“你再把他抢走,跟之前有什么区别,他依旧当自己是你的老师,这道槛依旧迈不过去。只有他主动低头,这事才算圆满。”
萧阎脸上有些颓然:“他…他不会的。”
许杭推了一杯龙井桂花茶到他面前,微微一笑:“这世上有些事,是鬼爷做不到,但是,我能做到的。”
萧阎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此刻他才明白许杭布这个局的意义何在,原来是有备而来的。他的目光开始转为审视:“你?”
“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出五日,我一定让沈老师主动去找你。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好诱人的筹码。
萧阎不得不承认,他很心动,同时他也很清醒:“你的条件是什么?”
终于说到重点了,许杭端坐,认认真真地说:“我的条件是鬼爷的一个人情。若是日后我有需要鬼爷倾尽全力帮助的地方,你必须帮我,绝不推脱。”
两双眼睛对视,交汇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能让阎帮倾尽全力帮助的事情,必然会掀起满城风雨。在萧阎查到的信息里,许杭是段烨霖养的一只兔子,现在看来,这信息还值得深入查一查。
他盯着茶碗里浮沉的桂花,思索了一会儿,这个要价实在是大,但是跟沈京墨相比……
见到萧阎的犹豫,许杭很会对症下药:“放心,我要鬼爷做的事,一不害良民百姓,二不害国家之安。”
如此,那就没有不能答应的了。萧阎死死盯着许杭,郑重说下了两个字:“可以。”
许杭为保险起见,强调了一遍:“鬼爷可听清了,我说的是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要帮我,或许有性命危险。”
萧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以。”
端起茶碗,以茶代酒,许杭淡淡一笑:“那么今日之约就此达成,请鬼爷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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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铜关里,乔松将一些人事变动的公务放在段烨霖的案头。
段烨霖翻看的时候,见到了袁野的档案,有些惦记起来。袁野还在时,做事很得力,不骄不躁,现在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人事了。
乔松见段烨霖盯着袁野留下的东西思考,就说:“袁大少爷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改日我让人去往国外发封信?”
段烨霖点点头:“他倒也罢了,顾芳菲怎么样了,许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乔松叹了口气:“顾小姐的家人一直在逼她去相亲,顾小姐怕了,独自一人去了上海,也在那儿开了新的公司。”
“往上海那边派点人,若出了什么事可以照看一下,别让袁野回来以后心疼。”其实主要是许杭挺惦记的,虽然嘴上不说。
袁野留下的东西大多都是以前查案的笔记,都是旧案了,没什么大价值,段烨霖翻了翻,看到袁森的案子以后,顿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在那两页前后翻了翻,总觉得哪里不对。
“乔松,”他把自己的疑虑与乔松共享,“袁森那个案子里,后来是说凶手在巷子里凭空消失了,是因为钻进了地下防空洞,从另一个口出来了,对么?”
乔松回忆了一下:“是这么说,怎么了司令?”
段烨霖指了指笔记:“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地下防空洞都还没有建好。因为这些图纸都是我让少棠描画的,他只画了一半,所以也只建了一半。当时给我的报告说,防空洞里积尘很厚,脚印只有一串,我很好奇,如果只是临时起意钻进去的凶手,怎么那么熟悉防空洞的布局?”
这些防空洞都是战时所需,就连修建的人都得从老远的其他城镇请来,第一期工程的工人都是带了名簿,清点完送了回去,再请新的一批。
乔松细细想这其中的不对劲:“司令是觉得,咱们身边的人有问题?”
那把金钗,离我们很近,或者…离司令你要近得多,只是司令看不穿罢了————这是袁野曾经对段烨霖说的一番话,此时此刻却突然蹦了出来。
最近事情太多,以至于他老是忘了这城里还藏着一个金钗杀手呢。
“乔松,你去查查看吧,把所有经手的名单都调一份来看看。”段烨霖说着,把笔记合上,放到一边。
正这个时候,听到门后一点慌乱的声响,段烨霖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乔松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门一开,惊讶道:“蝉衣?”
蝉衣被乔松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顺了顺气,然后才端着盒子走进来:“哎呀,我来得不巧,二位在谈话呢,就没敢进来。司令,这是当家的让我送来的东西。”
段烨霖看见蝉衣才松了眉头:“什么东西?”
“当家的说,您昨日补酒喝得太多了,还吹了很久的风,现在看着没事,指不定底子有些伤着,所以让我送点药过来。”
蝉衣打开食盒,果然是一碗熬好的汤药,旁边还有一小碟酥糖。
段烨霖一看就明白,药是许杭备下的,糖一定是蝉衣的心思。他端起汤药,摇了摇:“蝉衣啊,你这丫头,许杭是从哪儿把你找来的?人小小的,心是真的细,可惜乔松成亲早,不然我肯定不放了你便宜别人。”
“哼!”蝉衣努了努嘴,“怎么,司令非要把金燕堂的人全都拉做小铜关的人不成?我偏不嫁人!”
乔松也被逗笑了:“我记得,蝉衣好像是许少爷的奶妈的孩子,也是从前金甲堂唯一留下的老人了。诶,老人家身子还好么?”
“唉,已经迷糊了,堪堪也只是记得我,记得当家的,其他都无所知了。”
段烨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品着酥糖的时候才觉出味儿来,问道:“少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药,莫不是他自己病着了?”
蝉衣耸耸肩膀,显得很无奈的模样。
段烨霖自觉上回做得有些过头了,回去可得好好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