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合的唇间激烈地缠卷,顾飞紧紧把花猫挤在墙上吻他,花猫戴着手铐的手在反抗中被顾飞卡住手腕上拉,摁在了墙上。手铐冰冷的金属声碰撞墙体,空气里响着唇舌濡沫的声音,顾飞突然一痛,松开了唇,花猫一口带着血沫子啐在了地上,顾飞近距离看他,花猫倔强轻蔑的眼神,顾飞和他对视,又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了上去……
两个人挤在墙角的身体压制和反压制,不断扭打挣动,到后来花猫似乎认了,放弃了反抗。在昏暗光线中,抗斗渐渐停息,变成了一场长吻。
莽撞、血气十足却没有章法的舌头被反过来噬吻,花猫久经沙场的人,他的舌头可以让一块钢板变成一滩铁水,他反过来吻顾飞,灵活翻飞的舌尖和花样百出的技巧根本不是顾飞这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可以抵御,顾飞在粗沉的喘息间沉迷,他们吻得像一对深深拥抱的情人。
再次的痛意袭过,顾飞还是没有分开,直到他终于松开了花猫的唇。他低头凝视花猫的脸,拂开花猫的头发把他的脸看得更清楚。
花猫面带微笑,戴手铐的双手也环到顾飞的脖后,似乎充满了浓情蜜意。在发动袭击的瞬间被顾飞脱身,反而紧扼住他的手,把花猫细长的手指收拢在 x_io_ng 前。
“技术不行啊,”花猫语气嘲讽,嘴唇离顾飞很近,“没接过吻啊警官?”
顾飞凝视着他,唇上还有花猫咬啮过的痕迹。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脸上还带着和年纪相符的冲动和赧然,眼里激情未尽,又夹杂着混乱。
他在沉默中似乎酝酿着要开口说什么,身上的呼叫器却忽然响起。
刺耳突兀的声音划过昏暗的房间。顾飞眼神回复清醒,他看着花猫,低头匆匆按下呼叫器接听,转身离去。
花猫靠在墙上,脸上恢复了冰冷,冷笑。
被送去拘留所关了几天,花猫就被放出来了。
有钱好办事,大彪火速找了人,交了罚款,通了关系。网吧游戏厅照开,赌博机的损失对花猫如今的盘子,构不成大的影响。
花猫出来后不久,滨江派出所出了一件事。派出所的警察顾飞下夜班途中被一伙人袭击,伤得不轻,住进了医院。当时是凌晨三点,又是在江边的偏僻道路上,没有目击者,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是看伤势是被多人袭击,用棍棒、角铁等砸伤。这是一起袭警事件, xi_ng 质严重,派出所要彻查,可是问起医院病床上的顾飞,却什么也没问到,顾飞说当时天太黑,那群人又都蒙着脸,看不清是什么人。
“你一个都没看清?”王所疑惑地问。
“太暗了,看不清楚。”顾飞的头上绑着纱布,说。
“有多少人?”
“我头上挨了一下,昏过去了,也不知道了。”顾飞说。
“小顾,你的擒拿格斗在毕业成绩上可是拿全优的,就没有撕下个面罩看清什么人?”王所不死心。
“对不起王所,是我大意了。”顾飞道歉。
问到后来,什么线索也没有,王所头疼了。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最近办案,得罪了什么人?”
顾飞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不是一直在盯花猫吗,是不是那小子犯浑了?”王所还真不希望是花猫干的,花猫他了解,自从他大哥房宇洗手以后,花猫在打打杀杀的问题上已经收敛了不少,已经很久不再和警察对着干了。
“不是。”顾飞说。“他的人,我认得出来。”
“也对。上次抓赌,你只是外围,要是这小子报复,首要目标也不该是你。”
王所分析着,思考方向转向了别的地方,搁下了对花猫的怀疑。
过了一段时间,派出所里没什么动静,大彪到花猫跟前汇报。
“猫哥,照你说的办了。都妥了。人在医院呢,够他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他看见你们了吗。”
花猫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斜斜地叼着。
“应该没有,这小子很奇怪,开始他很厉害,撂翻了我们好几个弟兄,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后来他好像看出什么来了,居然不反抗了,也不逃跑,闷声不吭地挨揍,猫哥,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好像认了被咱们收拾一顿似的,真他妈怪了!”
大彪又说:“派出所也没啥动静,听说那姓顾的条子啥也说不出来,派出所里没法查,都搁那闹心呢!亏我还叫弟兄们到乡下去躲躲,没我发话不许回来,这下好,倒省事了,哎猫哥,你说那条子是不是被咱们打傻了啊?把脑子给打坏了!”大彪直乐。
花猫听着,没什么反应,掸了掸烟灰:“行,事儿办得不错。”
过了一阵,花猫为了一宗生意,去了趟外地。
在外头的城市,花猫人没回来,这边的电话就到了,大彪在电话里跟他说,那个条子出院了,现在天天到网吧来,跟他说了花猫不在,外地去了,还是天天晚上来等,一等就是一夜。开始大彪还当顾飞是发现了是他们干的,来算账来了,可是他天天都是一个人来,也不像是来找事的,就是找人,也不多说啥,整宿整宿地在网吧一待就是一宿,熬到早上付了钱走了,到了下班的时间又来。
“你就说我半年也回不来。”花猫懒得听。
“我说了,他还问我你新换的手机号,我没告诉他,说不知道,他摆明了是不信,倒也没为难我,就是还是天天来守着,都一个多星期了。头上还顶着个绷带,我看着都渗人。猫哥,你说这条子是不是真的给咱打出毛病来了,他这是要干啥呢?”大彪很纳闷。
花猫正嚼着口香糖。他把口香糖吐在了地上。
花猫回江海已经半个月了。他没回自己住处,到了个朋友闲置的房子住,他的那些地盘他交给手下人,自己都不露面,虽然回到了江海,却是没人知道他在哪。
他也知道这半个月,顾飞到处在找他。有兄弟在花猫的住处见过顾飞的车整夜地在楼下,提醒花猫最近最好别露面,不知道这个警察要找他什么麻烦。
花猫确实不露面,但他不露面还真不是因为这个顾飞,他还够不上分量。而是因为梅老干。
抓赌那晚上的事,花猫一出来就叫人查了。这个窝点虽说警察有数,可是要那么精狠准地 m-o 进去,光靠警察,也没那么容易。花猫是老江湖,料定这里头有人给了公安线报,至于是谁,在江北的地头还没有花猫查不出来的九九。几下子就把人弄了,供出了背后的梅老干。
就是不说花猫也猜到了。自从开网吧抢地盘的事梅老干就怀恨在心,上次甩点儿还被顾飞那帮警察焯了,梅老干自知在江北不是花猫的对手,就走了老花样点人进局子。上次那笔帐花猫还没跟他算,这次连本带息,都要一起清帐。
不过梅老干这个人老 ji_an 巨猾,有点风吹草动溜得比兔子还快。花猫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直不露面,并且放出风去说是躲公安去了,让梅老干放松警惕,等待良机。
花猫去了市区一趟。本来他想见见房宇,有日子没见了,想得慌。可是房宇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人到南方去了,老亮也跟着一起去了。杨磊在部队,二黑忙他自个儿的皮货公司,其他的兄弟也都各有事忙,一时聚不齐,花猫找了一圈没找着啥人,只得无聊地找了个网吧,打游戏。
他没登那个咪咪露露的号。自打那晚上起,咪咪露露就再没上过线。
他用了自己原来的号,一上线还没打两分钟,就喊了一声我操。
游戏的公共频道里,不断地狂闪着,满屏的刷频,只有一句话:(一剑红尘)咪咪露露,我在找你(一剑红尘)咪咪露露,我在找你
(一剑红尘)咪咪露露,我在找你
(一剑红尘)咪咪露露,我在找你
(一剑红尘)咪咪露露,我在找你
……
同样的一句话,隔几分钟就刷一次,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这样的刷频已经好多天了。
“我操,还没找着呢?”
“丫儿够痴情的啊?”
“兄弟,想开点,万一是一人妖呢?!”
“妈的,有病吧!刷多少天了,有完没完了?”……
不管频道里各种开玩笑也好骂也好劝也好,一剑红尘都毫无回应,一句别的话也没有,只有“咪咪露露,我在找你”,在屏幕上滚动着。
花猫对着那屏幕,看着。
他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花猫接了。
“叫你查的事咋样了?”花猫问。
“猫哥,这不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吗?”白皮的声音在电话里,白皮跟公安那头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平时跟花猫通风报信的也是他,在警察局里打探消息他是把好手。
“都打听清楚了,那晚上派来盯你的条子,就是大晁,治安科的,就那个矮个儿,麻脸!”
“你没弄错?”
“绝对错不了!梅老干手底下那瘪三就是跟他报的信,那晚上是瘪三跟这条子一起去盯的你,他能作证!嗐,其实他俩根本没盯着你,你在城里好几个住处,那小瘪三哪搞得清?他带着那死条子扑了几个空,一个住处都没逮着人,条子急了,怕你事先得着消息了,局子里没底,就提前行动了!猫哥,幸好那晚上你不在家,他们 m-o 不清你的路数,先动了手,要不然就我打听的,条子本来打算端的还不只那一个!怕是清江路那个也得遭殃!……”
“哥,是不是要收拾这条子?啥时候动手?喂?猫哥?喂喂?……”
白皮纳闷地看了看听筒,听筒里是一阵忙音。
一片荒漠里,黄沙漫天,夕阳的金红色照着这片荒漠,景物是那么萧条肃杀。
在漫天黄沙里,全身银甲的咪咪露露手持冲天战戟,走到夕阳下。
夕阳拉长了她美丽的影子,她火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黄沙呼啸的音效,漫天席地。
荒漠的中央,一剑红尘转过身来,游戏设定的俊美面容,永远只有一种不变的表情,面向着走来的咪咪露露。
“你来了”一剑红尘的对话框里,是三个字。
咪咪露露没有回答,弹出的却是游戏的操作框,咪咪露露手一扬,手中那把冲天战戟到了一剑红尘的手中。
武器级属:银武,满级。
接下来的几秒间,操作框不断弹出,像是一场魔术,咪咪露露身上所有的顶级装备,飞快地从她身上卸下,装备到一剑红尘的身上。一剑红尘周身被一道又一道银光笼罩,伴随着花猫手指如飞,一剑红尘被装备增加的各项属 xi_ng 也在飞速增长,样子也不断在改变,直到咪咪露露脱下了她最后的一身威武的银色战甲,那战甲包裹住了一剑红尘的身躯,银色天神一般,从一个战士变成一个帝王。
“靠,圣痕之铠?!橙武啊,史诗装备!!”
“我操,这玩意儿是开服时候的元老品啊!上次有人出价五万都买不着!”
“快过来!炎狼沙漠!发现圣痕之铠了!”
“神啊,那个是玄天龙戟啊!我操操操操操啊!!”
……
路过的玩家们看傻了眼,频道里滚动着无数惊叹号。
“你干什么?”一剑红尘向咪咪露露靠近。
现在的咪咪露露,再也不是那个威风凛凛,锐不可当的女战神,变成了一个游戏初始的女孩的样子,像所有刚刚进入游戏的新人一样,没有护身的装甲,只有不设防的肉身,唯有那头火红色的长发,还是一样飘扬。
“你不是要当顶级高手吗,现在你是了。你现在的等级,加上这身装备,这个游戏里,没人再是你的对手。”
花猫和顾飞打游戏的时候,花猫问过顾飞,他想打到多少级,顾飞说,打到他天下第一。
花猫嗤之以鼻,嘲笑了很久那个天下第一。
现在,他给他一个天下第一。
“算我欠你的。我还你。”
“别再喊魂了,这个号是最后一次,以后没这个号了。”
花猫说。
“什么意思?”
一剑红尘向咪咪露露跑来,想抓住她。
“你等等!”
菜单拉出,花猫移动了鼠标。看着屏幕上的一剑红尘,花猫沉默了一下。
“条子,你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甭找了。”
花猫说,不再听顾飞说什么,关闭了声音。
他的右键点了下去,点击了删除。
咪咪露露倒了下去,死了。她的身体变成灰色,也再也不会回到复活点。账号删除,游戏里再也没有咪咪露露,她永远不会再复活。
屏幕上,只有一动不动的一剑红尘,站在咪咪露露的尸身前,还是那么永远不变的一种表情,直到系统自动刷新,咪咪露露彻底消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剑红尘依然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极品的铠甲,天神般君临天下,却只有一种表情。
花猫坐在电脑前,耳机已经摘下,在桌上放着。
他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脚下踢下了开关。屏幕噗的一声,归于黑暗。
花猫站起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