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避难站后,两人一路向西。
说是向西,其实安息一点概念也没有,地表上展目四望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漫漫黄土上跑着几只干枯的风滚草,严重风化的岩石是唯一的地貌景观,远处的空气因为高温而发生扭曲,隐隐可以看见沙尘暴和天空都连在了一起。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安息明显感到体力下降得厉害,脚底开始发疼,口鼻处全是灰尘的味道,散落下来的发丝黏在额头上,背包压得他肩膀酸痛。
安息不但走累了,没吃晚饭的肚子还开始咕咕叫,情绪逐渐低落。他之前畅想着出来后是怎样酷炫的冒险征途,结果却只有无尽的跋涉,整个人都闷闷的。他抬头看着步伐频率都不曾改变的废土——隔着面具聊不上什么天,而且他也实在是累得懒得说话。
废土注意到他体力不支,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前得赶到落脚点。”
安息强打起精神,问:“落脚点是什么样的?是另外一个避难站吗?”
废土不无讽刺地笑了:“怎么可能,你觉得避难站真的会开放给人‘避难’?”
安息想了想,讪讪地不吭声了。
他又埋着头跟着废土走了一阵子,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废土回头看了他几次,提醒道:“你别老盯着地,看前面,不容易累。”
安息瘪着嘴——太阳已经来到了他们正前方,金红色的余晖照得他根本睁不开眼,他蹭到废土高大的身影后面躲着,试图踩他的影子,洗脑自己只是在玩一个游戏,而不是遥遥无期地行军。
期间他又停下来喝了好几次水,废土看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开口,不做声地把自己的水又分了他一些,接过他的背包挂在肩上,满面忧心忡忡。
安息赶紧打包票:“我只是一时不适应!我可以走的。”
废土说:“那好吧,快到了。”
太阳快接近地平线的时候,废土终于说到了。安息茫然地左右四望,想象中的安全屋没有出现,面前除了一座石头小山什么也没有。他看着废土,废土指着坡顶。
安息睁大眼睛,惊恐地摇了摇头。
废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安息欲哭无泪,但也没有办法,不情不愿地趴在角度十分陡峭的崖边向上蹬。废土指出了一条十分隐秘的路,虽然安息完全不觉得那是什么路——不过有几个钉进去方便抓踩的铁圈而已。他先上,废土跟在下面,被安息踩滑的的小石子砸中他头顶,废土眼睛都没眨。
才爬了一小半,安息就不动弹了,抓在原地。废土抬头看他,只见他膝盖微微颤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安息,别往下看,”废土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哭。”
安息满脸是水,却不是因为哭了,而是汗水流过他眼睛,扎得他睁不开眼。
废土又说:“挨个试着放松一下手脚,另外一只手抓紧了。”
安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胳膊,又转了转手腕,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上爬。
废土觉得这辈子没操过这么多心,念道:“不要爬太快,慢慢来,我在下面呢。”
安息心里怄气——就是因为你在下面,怕砸到你,压力才大呢。
中途又休息了两次,安息终于艰难地到顶了,眼看着平地就在眼前,安息的胳膊已经酸到完全不听使唤,肌肉嚷嚷着要罢工,死活把自己撑不上去。
废土在底下说:“踩着我的肩膀。”
安息照做了,忽然感到脚下一股推力,整个人向前扑去,然后又费劲往里滚了半圈。
废土也接着爬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安息,没说什么,就由他躺着,自己走进山洞查看。洞穴里有一个石头炉子,一张石台桌子,和一个由各式布料层层摞起构成铺子的石床。安息东倒西歪地跟进来,环视一圈——这里跟自己期待了一路的休息站相差太远了,但他累得够呛,实在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看看废土——对方更面瘫。
安息打开石桌上的铁盒,好奇道。:“这是什么,一排气流弹?”
废土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们武器还够,不需要拿。”
安息问:“这是谁放在这的,给咱们的吗?”
废土解释:“是上一个在这休息过的人留下的。如果你来到休息站,这里又放着你恰好需要的东西,就可以拿走,但是你得留下另一个有用的补给,压缩食物,水,辐射过滤芯,药品,什么都行,但必须得一物换一物。”
安息吃惊道:“没人拿了不放吗?这也没人能看见。”
废土说:“有,但……这种人多半都死了,能在废土活下来的人,多半都受过别人的恩惠,轮到自己的时候,总得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挨着石床坐下了。他放空地看着废土把背包打开,武器摆好,拿出食物和水。废土正准备拆吃的,看了看安息花猫一样的脸,转而掏出了自己的饮用水,沾湿一块纱布给他擦手擦脸。
安息洗了个脸,顿时觉得人精神了一点,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燥热,废土招呼他到山洞口来,挨着他坐下。
两人坐在石山的顶部,脚支在悬崖外,肩膀挨在一起,一边看日落,一边啃压缩干粮。
太阳光还太刺眼,安息每次不小心直视它都搞得自己头晕眼花,看别的地方都重影。他干脆两口吞了食物,拍拍手爬到废土身上——废土双腿叉开,让安息窝在怀里,下巴磕着安息的头顶,双臂将他环住。
红日终于来到了天际的边缘,穿透一切的光芒被层层云团和烟尘过滤,散射出无数耀眼金光。整座天空和整片大地都被染上粉色,好像是褪去的血迹,又好像少女的脸庞。周围能见的几里范围内一个别的活物都没有,仿佛这壮美的场景是专门为他们上演的。
安息痴痴地说:“比电影还好看。”
废土笑了,胸腔的震动贴着他的背传过来,安息回过头抬起脸,和他接了个吻。
这是两人时隔良久后的第一个吻,安息已经馋了很久,亲着亲着就动了情,主动去缠废土的舌头,反手勾着他的脖子。
他动了动,想趴过正对着他,但被废土按住了。废土就着这个姿势解开他的裤子,一手缓缓将他的阴茎拿出来,从根部撸到顶,另只手伸进他衣服里玩他的乳头。
安息爽得腰不住扭动,仰着脖子把头搭在废土肩膀上,双手攀上他结实的大腿。这种幕天席地的裸露感实在是太叫人羞耻了,安息臊得不行,不一会儿就被玩出了水。
废土握着他硬到极点的阴茎左右摆了摆,说:“这个小家伙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太阳。”
安息无意拖延,很快就废土摸射了,射过之后他的阴茎还摆在外面,衣服撩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坦然对着天地。
此时,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猩红的圆盘,在摇曳的大气中缓缓下沉,它每消失一寸,周遭的温度就下降一度,安息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眯着眼睛欣赏这一切。
直到太阳的顶端完全消隐,蓝紫色的天空露出点点星光,月亮出现在天的另一端。
安息目瞪口呆:“出来这一趟,能看见这个景色也算值了。”
废土翘了翘嘴角:“我早就想让你看一次日落了,今天运气不错,还看见了星星,是因为知道有第一次出门的小朋友,所以特地留下的晴天。”
安息有些害羞地笑了,张着嘴望着天:“好多星星啊,真好看,我第一次见。”
废土说:“一般来说是看不到的,今天运气好,沙尘少。”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其实只要是天气还行的时候,都能看见几颗星星,反正臭氧也已经很薄了。”
安息想,他的朋友们,还没有一个人见过星星。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废土带安息回到山洞里,将洞口封了一半,自己靠着洞口的石壁坐着。他膝盖上放了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手里握着一根铅笔头写着什么。
安息趴在石床上就着月光看他,看了一会儿困意上涌,打着哈欠问他在写什么。
废土没抬头,皱着眉写写停停,说:“是接下来的计划,随便写写,想好了再给你说。”
安息“哦”了一声,躺平盯着低矮的洞顶发呆,恍如隔世——他刹时间觉得已经离家三月,但其实今天早上才在避难站醒来。
废土终于写完了,把纸笔收好,走过来躺在他身边。安息问:“真的不做吗?”
废土把他背过去从后面抱着他,说:“不做,就这么抱着,睡吧。”
安息觉得这样抱着也幸福极了,小鹿乱撞了一会儿,又问:“那可以接吻吗?”
废土就捏着他下巴转过来吻他,不是那种充满性欲和侵略性的吻,反而是缠绵的,温柔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吻。安息被亲得舒服极了,没一会儿就睡去。
夜里,他又昏昏沉沉地醒了,觉得身上有点凉,下意识去够废土的怀抱,废土手臂揽着他,又迷迷糊糊地接了个吻,他再次昏睡过去。
安息再次醒来时,洞口已经泄入不少白金色的刺眼日光,他神志不清地坐起来,废土不在。
山洞这么小,一眼就能看完。
随即他发现,废土的远行背包和墙边的武器也消失了。
他走到石桌边,那里有一封留给他的信,就是废土昨天晚上就着月光写的那一封。
安息看着墙角自己的远行小包孤零零地摆在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