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伯爵的贴身男仆13

“伯爵大人, 这幅画……”

蒙德轻声开口, 打断了苏锦之的思绪。他很快回神, 回答道:“是我画的。”

“可是我并没有在画上看到任何颜料线条。”蒙德有些惊讶。

苏锦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这幅画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画的是我的爱人。”

“他可真是个混蛋, 只肯在黑夜里见我, 白天害我思念他, 晚上还要打扰我的睡眠,跑入我的梦中。他还很小气, 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英俊的脸庞。”苏锦之抬眸看着画,他能感觉到里维斯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炙热,但他就是不肯挪一下视线去看看他, “所以我只能偷偷的把他画下来, 留给我自己的一个人看。”

蒙德有些发怔:“您已经有爱人了啊……”

“当然,这件事很值得惊讶吗?”苏锦之转过身看着他问道。

蒙德垂下眼睛:“不, 没什么。”

苏锦之说:“走吧,我们要错过午饭时间了。”

玛丽珍没有能来餐桌上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因为她的头很痛, 蒙德作为一名圣殿圣者, 还是一位光明魔法师, 义不容辞地去给她治伤去了,因此长长的餐桌上,再次只有苏锦之一个人落座。

和过往无数个日子里那样,少年独自坐在餐桌主人的位置上, 他忠诚的仆人候在他的身侧,为他摆放食物。

不过今天,里维斯在女仆们将餐盘摆放好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她们离开。

女仆弯了弯腰,正要离开的时候苏锦之喊住了她:“不用离开,过来给我倒酒。”

里维斯马上说道:“我来为乔希大人倒就可以了。”

“不。”苏锦之终于肯抬头了,他微笑着看着里维斯,伸手递给他一片面包,“你来为我涂果酱。”

里维斯捏着面包片,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果酱罐来认命地给他涂果酱。

于是等苏锦之磨磨蹭蹭地把午饭吃完,里维斯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大厅里的仆人们全部清走之后,苏锦之毫不意外地被他按倒在长桌上了。

“我的小乔希……”男人热切而激烈地亲吻着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你已经记起我了吗?”

“记起什么?”苏锦之喘着气将里维斯推开,神情倨傲地整理着自己被他弄乱的衣领,随后睨了他一眼朝外走去,“哦,我是想起来了,我有很多日子没有复习过魔法功课了,是时候该去看看书了。”

里维斯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他圈进他的怀里,细细吻着他的脖颈:“我就知道您不会忘了我的。”

苏锦之用手肘拐了拐他:“放手,我要去看书了。”

里维斯说:“那些我都可以教您。”

“教我什么?”少年转过头,漂亮蓝色眼睛里满是不虞,“失踪魔法吗?你这个魔法倒是学的不错。”

“我从未离开过您。”里维斯扶着他的肩,“我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苏锦之盯着他不说话。

里维斯叹了口气,又俯身去吻他的眼睛:“好吧,这件事有些复杂……”

里维斯把苏锦之带到卧室,此时正值正午,卧室的窗帘是拉开的,透亮干净的阳光穿过玫瑰花窗投射在厚实华丽的毡毯上,依稀可见空气中浮起的尘絮,里维斯带着他在阳光与阴影交接的地方停住。

他穿着温暖明亮的米色衬衫站在昏暗的阴影里,而里维斯着一身深灰的男仆服侍牵着他的手沐浴在阳光底下。苏锦之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热度,和从他身边周围不断涌来的融融温暖。

“暖吗?”里维斯将脸上的面具撕下,将苏锦之的手合拢在手心问道。

苏锦之抬眸望向他,明亮的光线浸在男人的深邃眼睛里,和爱意交织在一起,目光相触的那一刹,苏锦之便溺进那一波温柔之中。

他垂下眼帘轻声开口:“暖。”

“但我不应该拥有这样的温度。”里维斯勾起唇角,声音有些迟缓,“因为我不是人类。”

里维斯说话的时候,微微俯下身体,下一瞬,苏锦之就听到衣物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一片阴影就笼罩住了他,他抬头,就看到男人的脊背之后陡然伸出两片巨大的黑色羽翼。

来自于黑暗深处的人能站立在光明底下,而本应该站在太阳下的人却只能永远蜷缩在黑暗的怀抱里,这可真是极大的讽刺。

像是夜一样漆黑的羽毛轻轻飘落在他的脚边,苏锦之低头看了看羽毛,又抬头看了看男人的翅膀,蹙着眉开口:“……你是天使?”

“当然不是,我的小乔希。”男人抱住他,黑色的羽翼也缓缓围拢过来,苏锦之趴在他的胸膛前,听着男人从胸腔处发出沉闷的笑声,“我的母亲才是。”

“我和我的父亲一样,都是血族。”里维斯拥住他,用羽翼小心地笼罩住他,与他一起踏入阳光之中,“但是我的血液里拥有光明的一部分,所以我有温度,有心跳,太阳也会庇佑我。”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但你觉得我的血液很难喝,所以我只能小心地将所有金色血液剔除。”

苏锦之听着他的话,蓦然想起了男人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你喜欢自己的血吗?”

“喜欢。”

“那你等等我,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一定也会喜欢我血液的味道。”

里维斯低下头,吻在他的唇角:“我回来了。我很高兴你并没有忘记我,我亲爱的小乔希。”

“可不管你的血液有多难喝,我都喜欢。”苏锦之抬手回抱住他,轻轻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那味道清爽干净,像是他远离很久的阳光的味道,温暖而炙热,“你以后还会离开吗?”

里维斯轻轻吻着他的眼睛:“不会的,我会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

苏锦之仰起头,轻轻抚着这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庞。

在这一刻,他无比确信灵魂的存在,因为他的的确确地爱上了这个对于他来说独一无二的灵魂,与他们身处的躯体无关,与他们所处的世界也无关,只与他一个人有关。

忽然间不知怎么的,苏锦之很想哭,他红了眼睛,却流不出眼泪,于是他只能涩声回应道:“我也由衷地希望,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里维斯回望着苏锦之,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他说:“会的,一定会的。”

七月的利兹山脉,夏已经接近尾声。

皇都的人已经开始在做秋收的准备了,但蒙德还是没有抓住那个藏匿在黑天鹅堡里的吉密魑。玛丽珍是黑天鹅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从冬天活到了夏末的女奴隶,因此不知在何时,乔希·希利尔伯爵打算娶她为妻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苏锦之在知道这个谣言的同时,收到了来自皇帝的来信。

皇帝在信中说,身份卑微的女士是没有资格成为希利尔伯爵夫人的,过几天你的表妹多丽丝·艾德礼就要来找你了,她是个美丽聪慧的女孩,血统也很纯正,假如你娶了她,一定能生出健康可爱的后代。

苏锦之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三代之内的直系亲戚近亲结婚生出的畸形儿几率很大,哪怕一开始贵族们的外貌基因十分优秀,也禁不住几代近亲加上卟啉症的糟蹋,因此希利尔家族躲在利兹山脉的真正原因不只是因为卟啉症,还因为他们一部分畸形的身体。

于是苏锦之赶紧写信给皇帝,说最近他的城堡不太安全,为了表妹的生命,她最好不要来了。苏锦之一个人写还不够,还拉了蒙德一起写。

蒙德也同意苏锦之的做法,毕竟六代的血族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这段时间里黑天鹅堡又死了两名奴隶和一名女仆,就连他们圣殿的侍者也都死了一个,谁知道他们这样做之后皇帝的回信来的更快了。皇帝在回信中说道,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既然有圣殿大圣者蒙德的存在,那么就一定能够保护好多丽丝,所以与信同时来的还有乔希·希利尔的表妹多丽丝·艾德礼。

多丽丝·艾德礼是老乔希嫁出去的妹妹和艾德礼伯爵生下的女儿。她很健康,所以人们一度遗忘了她身上也流淌着希利尔家族的血液。

乔希·希利尔之前只听说过这位表妹的名字,从未与她见过面,也从未见她来过利兹山脉,怎么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选在黑天鹅堡不平静的时候来呢?

苏锦之把这个疑问和一号说了,一号很快反问他:“你知道希利尔家族这样嗜血残忍,但为什么几百年下来这个家族都没有败落吗?”

“不知道。”苏锦之说。

“因为利兹山脉的魔法石矿,只有拥有希利尔家族血液的男人才能打开。”

“女人不行?”

“不行。”

一号点到这里,苏锦之已经隐约地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让他表妹来找他了。

乔希·希利尔不管再怎么厉害,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子,在这样等级身份森严的年代,他要想顺利继承老乔希的爵位,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但他身上流着希利尔家族的血液,所以皇帝让他轻而易举地成了希利尔伯爵,为的就是利兹山脉上的魔法石矿。

乔希·希利尔已经二十岁了,虽然他的寿命很长,衰老的也很慢,但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一般的贵族在他这个年纪,就算是还没结婚,身边肯定也是陪着一些漂亮的女奴的。

可谁都知道,乔希·希利尔的女仆们穿得比谁都要朴素,争取一个比一个丑……再加上这几天他和玛丽珍的绯闻都闹到皇都了,皇帝坐不住了,所以才把他的表妹送来试探,看看能不能继续把他拿捏在手心,亦或是——直接等他和他表妹在一起生下孩子后,重新培养一个更加忠心的希利尔伯爵出来。

乔希·希利尔血腥残忍的名声太大,他对皇帝又并不是那么忠心,再加上利兹山脉庞大的魔法石矿仅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皇帝忌惮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就算他把多丽丝·艾德礼送过来了也没用啊,他又不喜欢女人。苏锦之心想,而且多丽丝来了,里维斯肯定要不高兴的。

里维斯确实不高兴,他在多丽丝来临的前一天把苏锦之弄得下不了床,还在他的脖颈上吮咬出了大片的红色吻痕——高领衬衫都挡不住的那种,所以在多丽丝进入黑天鹅堡的那一天,只有一堆高级男女仆人出去迎接她。

蒙德是黑天鹅堡的客人,玛丽珍又是作为奴隶被买进城堡的没落贵族,他们俩人都没有资格去迎接多丽丝。而苏锦之因为里维斯的捣乱,只能说他生病了,让里维斯带着仆人去接多丽丝。但里维斯脚步都不肯挪一下,说是要留下来“照顾”他,不肯出卧室。

苏锦之想想也是,里维斯和他可是互相喜欢的,多丽丝现在对里维斯来说就是情敌,让自己的对象去欢迎情敌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呢?虽然这么做对多丽丝很不礼貌,但他爱着里维斯,只能对不起多丽丝了。

于是多丽丝进黑天鹅堡的第一天,连城堡主人都没见过一眼就被仆人带到客房去了。

直到第二天,苏锦之脖子上的痕迹消退了一些之后,他才在客厅的餐桌上见到了他的这位表妹。

多丽丝长得不错,有着一头蜂蜜色的长卷发和漂亮的碧色眼睛,她穿着一身深蓝色丝绒长裙坐在扶手椅上,头上戴着缀绣蕾丝边的同色宽沿礼帽,正捧着一杯红茶安静地喝着,看见他来,立马放下茶杯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乔希表哥。”

苏锦之坐到桌边,也对她笑了一下:“多丽丝。”

多丽丝并不像一般的贵族小姐那样沉默矜持,相反,她很优雅,也很大气,早饭时间她和苏锦之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逗得苏锦之忍不住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她的身上似乎有股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她。

苏锦之和她待了一会,就忍不住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所以早饭结束后里维斯就又不高兴了,把他拖到书房关上门就来了个壁咚。

“乔希大人似乎很喜欢多丽丝小姐?”里维斯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他道。

“没有。”苏锦之赶紧反驳,“我只爱你一个。”

果不其然,里维斯听了他的话后就勾起了唇角,连声音都轻了一截:“可您和她有说有笑聊了一整个早晨。”

苏锦之马上接话说:“那我今天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你好不好?”

“您总是这样……”里维斯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又低头去亲吻他的嘴角,“能够轻易叫我生气,又能快速使我开心起来。”

苏锦之心弦一颤,忍不住抱住他的脖颈仰着头去够他的嘴唇。

谈恋爱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有时候明明你们什么事都没做,可是在相互靠近,在互相拥抱,在亲吻的时候,心中总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沉溺,忍不住沦陷,伴随围绕在这股甜蜜周围的,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之谷,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其中,想要靠近,也需穿过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落得个遍体鳞伤。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够抵抗它的诱惑。

它像是甜蜜的慢性毒药,你在喝下第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因为它而死去,但是你不会后悔。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一号就一直在警告他不能爱上拯救总目标,不能和他有过多的情绪牵扯,不论恨还是爱。只要对他的好感值达到一百,就意味着他被他杀死了。

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苏锦之就已经知道他只要放开他情感控制的阀门,他的病情就会快速恶化,会长久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这些后果他都知道。

他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在步入死亡,但是他不后悔。

哪怕这份感情能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他也愿意用自己所有的拥有的东西去换。

最终,苏锦之和里维斯在书房里腻了一下午,随便看了一些魔法书,又或是记载大陆上奇闻异事的书册,直到晚上舞会开始的时候才出门。

这场舞会是特地为多丽丝准备的,用来欢迎她的到来,虽说是舞会,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小型的聚会。

但是多丽丝偏偏要按照舞会的规格来举办,酒要选最美醇的,果蔬也要拿最新鲜的,这些东西在偏远荒凉的利兹山脉,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是很难弄到的,好在乔希·希利尔有钱,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多丽丝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苏锦之很快就同意了。

黑天鹅堡里的人不是很多,但好在圣殿的人这几日也在,所以舞会也邀请了他们。

苏锦之作为城堡的主人,又是这场舞会的主角,所以在舞会开场时他必须和多丽丝跳一支舞,这是他无法推辞的责任,里维斯也知道。

他没有阻拦苏锦之,只是在苏锦之进入舞池之前将他拉到灯光昏暗的地方亲了他一会。

幸好他还记得苏锦之等会要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因此吸吮少年嘴唇的时候,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苏锦之会跳普通的交际舞,但是这个世界的舞会开场舞要更复杂困难一些,于是他提早和零号打了招呼,让零号来控制他的身体帮忙跳完这一支舞。

跳舞时,两个人的身体靠得极近,而多丽丝也换了一身低胸的淡粉色礼裙,她的胸分量也不小,白花花地露在外面一截,随着她的呼吸和舞步间的动作起伏轻颤。

苏锦之这一次没有再欣赏大欧派的心情了,跳舞期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眼睛也不敢到处瞎瞄,因为他知道,里维斯在一直盯着他看呢。

“零号,你帮我看看,里维斯是不是还在盯着我看啊?”苏锦之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今晚自己在劫难逃,就算他一直规规矩矩的,可他觉得里维斯幽怨炽热的目光都快把他烧出一个洞了,尤其是他揽住多丽丝的这双胳膊,简直就是重灾区。

零号迅速扫了一眼,回答道:“是的呢,宿主大人,拯救总目标一直没有把视线从您身上移开过呢。”

苏锦之心中顿时又是甜蜜又是酸涩,甜蜜是因为里维斯如此在意他,酸涩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里维斯,要是此刻跳舞的人换做是里维斯和其他女人,他也会吃醋的。

正这样想着,零号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就像玛丽珍小姐一直注视着他那样。”

玛丽珍一直在盯着里维斯看?

苏锦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零号在说什么,马上下意识地转头朝舞池外面的玛丽珍看去。也的确像一号所说的那样,那个鹅黄色鱼尾裙的少女一直注视着离她不远处的高大男人,眼里的情绪苏锦之并不陌生,因为他经常就用这目光望着里维斯——原来玛丽珍喜欢里维斯?!

“她喜欢里维斯?”苏锦之不敢置信地问零号。

“是的呢,宿主大人。”零号很快回答道,“她对拯救总目标的好感值已经达到80了,宿主大人您可千万不能像她这样喔。”

苏锦之根本就没有在意零号后面说什么,他盯着玛丽珍又看了一会,确定玛丽珍眼底的情意他确实没有看错之后又问零号:“零号,你知道玛丽珍什么时候喜欢上里维斯的吗?”

里维斯整体陪在他的身边绕着他打转,哪里来的时间去和玛丽珍接触?难道里维斯背着他偷偷摸摸地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零号想了一会,为苏锦之解释道:“应该是在她刚来黑天鹅堡的那段时间里吧。那个时候宿主大人您不是经常叫里维斯去为您取玛丽珍小姐的鲜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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