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逛山下的集市。”淮昼说着捏了把他的脸,脸上带着笑, “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苏锦之对玩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对于他这种曾经长期待在医院里的常客来说,哪怕只让他看看绿水青山的秀丽风景都是好的, 所以听到淮昼这么问他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去山下的集市就可以啦。”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叫做弗奇, 是一个靠近山脉和河流形成的小镇。因为小镇的风景秀美,建筑和人民都极具异域特色, 所以吸引了很多外来的游客。
这座小镇最著名的景色之一是月色悬崖,就是昨晚苏锦之和淮昼住的那个地方。
那里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道横出去的悬崖,可以站在这个小镇的最高处欣赏旷远幽寂的银白月色, 但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起这个苏锦之就只能想到自己露天席地和淮昼在野外来了一次身体与心灵的深入交流……
“在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淮昼轻轻笑了一声, 抬起手碰了下他的耳垂。
苏锦之马上就回过神来了, 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否认道:“什么都没想。”
淮昼看了他一眼, 也没有拆穿他,只是拉着他的手继续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在一个分叉路口处, 他们遇到了一个街头音乐家,他正在用小提琴演奏着卡农。
他的小提琴看上去似乎已经很旧了,琴身上的漆都掉了一些,但是音弦发出的调子依旧朴实动听,更别提这首曲子还可以算得上是苏锦之和淮昼的定亲曲,所以苏锦之听到这首曲子后脚步就渐渐地慢了下来, 最后驻足在街头音乐家的面前细细聆听。
那个音乐家是个英俊的老大叔,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深邃,深棕色的卷发被梳成个小编垂在身后,除了苏锦之和淮昼之外,他身边还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位观众,等到他的音乐结束后为他献上掌声。
苏锦之两只手拍得也很起劲,眼睛亮闪闪的,淮昼看他这样高兴,就挑了挑眉梢,凑到他耳边问道:“他拉得很好听吗?”
“好听啊。”苏锦之实话实说,“他拉的小提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事实上,不管是苏锦之还是原身,都只听过这么一位音乐家用小提琴实地演奏过,淮昼是知道的,他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也会拉,下次拉给你听。”
苏锦之马上给他捧场,虽然淮昼还没有开始演奏,但苏锦之已经开始为他献上动听的赞美了:“那淮演奏的小提琴曲,一定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虽然按理来说,巨婴苏锦之才是要被哄的那个,可淮昼听着他的夸赞,还是被哄高兴了,嘴角带着笑摇了摇头,从钱夹里拿出一些钱放到街头音乐家面前的盒子里,随后转身看向苏锦之。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刹那,淮昼忽然感觉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似乎是某个镜片似的东西折射出的刺眼光芒。
淮昼只怔愣了一瞬就猛地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微缩成极小的一点,他看着面前仍在对他微笑的少年,心脏忽地狂跳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朝他跑去。就在他将少年整个抱住护在怀里的刹那,他听到一道“咻”的穿射声从他耳畔擦肩而过,随后就是子弹没入人体时发出的沉闷声。
但他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小歌,你有没有事?身体有哪里痛吗?”淮昼将苏锦之放开,焦急地在他身上寻找着伤口。
“我没事……”苏锦之的声音轻飘飘的,他睁大眼睛看着淮昼身后那个街头音乐家,他前一刻还在他们面前拿着小提琴演奏着优美动听的乐曲,现在左胸心脏处却中了一枪,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他身体里溢出,很快就将他微弱的喘息给淹没了。
“别看了。”淮昼抱住苏锦之,将他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不让他看这血腥的场面,“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不管苏锦之同意还是否认,淮昼都不会允许他继续待在这里的。
直到上了车,苏锦之仍是有些惊魂未定,久久没有从那个画面中回过神来,头也一阵阵地发晕,苏锦之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体晕血的缘故。
淮昼没有带着他立刻回到他们住的小房子里,而是开着车在小镇里故意绕了几圈,状似很平常地买了些衣服,带着他进入一个小餐馆里吃饭。
因为晕血,苏锦之吃饭的时候也是恹恹的,提不起一点劲,甚至闻到肉味时都觉得恶心想吐。
但淮昼却不允许他空着肚子,拿了把调羹后也不管餐馆里其他客人的目光给苏锦之喂饭:“头晕也吃点东西。”
苏锦之忍着恶心感,靠在淮昼身上勉强吃了几口南瓜粥,其他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淮昼见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就给他擦擦嘴,然后带他去厕所换新衣服。
在淮昼神情紧张慌乱地朝他扑过来的那一刻,苏锦之就猜到那枚子弹是冲着他来的,而淮昼现在的举动不过就是证实了这个猜测而已。
苏锦之不怕死亡本身,但是他会怕死的方式,被枪击身亡,大概是他最害怕的死亡方式,因为第一个世界他就是那样死的,而且那个世界死的时候也是最痛苦的,这给了苏锦之一种固有印象——被枪打到的话会很痛。
“淮……”苏锦之抱着淮昼给他递过来的毡帽,有些无措地朝他望去。
“没事的。”淮昼自己换好衣服后,捧着他的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算作安慰他,然后拿过他手里的帽子给他戴上,“我会保护你的。”
苏锦之拉着他的手点点头:“嗯。”
淮昼对他勾了勾唇角,然后牵着他一起回到了车上,只是淮昼上了车之后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后座的椅子,从座垫底下掏出了一堆散乱的零件,坐在驾驶座上开始组装手枪。
淮昼的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苏锦之一直觉得他的手很好看,哪怕是拿枪的时候也好看。那些细碎的零件在他手里很快就变成了一把简易的左轮枪,淮昼在每个枪槽里都装上了子弹后就把枪带给了他。
“只有六发子弹。”淮昼抵着他的额头说道。
苏锦之小心地把枪放进外套的内口袋里,随后看向淮昼问道:“那你呢?”
淮昼的车里只放了这一把备用的枪,但他身上却带着不少武器,听到苏锦之关系他便勾了下唇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苏锦之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渐渐淡定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打瞌睡,一下午紧绷着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很疲倦,又或许是见了血,苏锦之觉得身上哪都不舒服,下车时脚步都是虚软的,要不是淮昼扶着他,苏锦之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结果他们刚进屋子,还没来得及点灯,就见一道黑影站在屋内,朝他们举起了胳膊。
苏锦之不会蠢到觉得那个人是在和他们打招呼,当即就扑倒在地上了,而淮昼也快速地朝旁边跳了几步,避开那人急射而来的子弹,随后冲上前去扭住那人的胳膊,将枪从他手中打掉。
两人扭打之间,黑影人很快就落于下风,在淮昼毫不留情地朝他下腹狠狠踹了一脚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苏锦之躲在一旁握紧手枪,时刻关注着战况,寻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开枪,却没想到淮昼听到黑影人的闷哼后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然后咬牙切齿恨恨道:“许玉兰!”
苏锦之这具身体的记忆力好得令人发指,听到淮昼叫出黑影人的名字后马上就从脑海中里找出了关于这三个字的所有记忆,可是,许玉兰不就是照顾了他一年多的那个女保姆吗?
淮昼放开了对黑影人的桎梏,摸黑到桌旁点燃了小油灯。
屋子很快就被暖融融的灯光给照亮了,而被拆穿了身份,那黑影人也不再隐藏自己了,捂着被淮昼踹到的下体在地上小幅度地滚动,嘴里骂骂咧咧道:“操……淮你他妈对女的也下这样的阴招……”
淮昼将苏锦之扯到自己身后护着,阴沉着一张脸盯着躺在地上的许玉兰冷笑一声:“你该庆幸你戴了面具。”
许玉兰脸上带着一个和苏锦之第一次见到淮昼时他脸上带着的有些相似面罩,只是在她开口说话后,这面罩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然而苏锦之只知道这面具的作用,淮昼却知道它背后所代表的更深的含义。
杀手分为很多类,有他和许玉兰这种近距离用枪,用刀或者用格斗技巧杀人的杀手,也有用阻击枪远程射杀的杀手,但面具这种东西,一般只有他们近距离杀人的杀手才会用到。
可他们也不是每次杀人都会带上面具,因为没有必要。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们在确定目标必死无疑的时候,往往不会戴上面具,淮昼第一次杀苏锦之时戴面具是因为城堡的防守太过严密,他得给自己留一条撤退的后路。所以当两个杀手对峙的时候,戴上面具往往代表是示好的一种表现。
淮昼在和许玉兰的打斗中触碰到了她脸上的面具,这是他刚刚没有在许玉兰落于下风时选择立刻扭断她脖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