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廷在某天的晚上大模大样的来到了顾家。顾理元莫名其妙的接待了他:“何将军,您怎么这个时候……光临寒舍了?”
何宝廷开门见山的问道:“顾经理,你有个亲戚家的妹妹曾小姐,近来在我那里做家庭教师——这件事你知道吧?”
顾理元点点头:“婉婷同我在电话里讲过,说是将军您对她多有照顾。我近来实在太忙,也没有抽出时间来向您道谢……”
何宝廷抬手止住了对方那胡乱拼凑出来的客套话:“顾经理,我今天来这一趟,是想问你这曾小姐的父母家人,现在都是在哪里?”
顾理元警惕起来,看出这何宝廷别有目的:“这个……还在上海。”
何宝廷又紧跟着问道:“那这个曾小姐的事情,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谁能为她做主?”
顾理元瞄了他一眼,忖度着答道:“何将军,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宝廷老实不客气的答道:“我看曾小姐这姑娘很不错,想给她做个媒。”
顾理元一惊,心想他给人做媒,那对象肯定不会是他自己,可是何家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呢?除了个小孩子就是一个姓李的老粗!我的天……他不会是想把婉婷配给那个老粗吧?
“这个……”他为难的笑了笑:“婉婷还没有毕业呢,大概也不急着谈婚论嫁;至于她的婚事,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单方面的为她做主,这还是要凭她个人的意愿。只是不知何将军心目中的人选,是哪一位呢?”
何宝廷笑道:“说起来这个人,你大概也见过,就是我家里的一个蒙古王爷。”
顾理元一愣,心想这个世道上还有王爷?又仔细搜索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何家哪一位像是王爷。何宝廷见他满脸困惑,就具体描述道:“他总和我儿子在一起的,还经常去金家做客——三十多岁,中等个子,长圆脸,高鼻梁,大眼睛,说话有点结巴……还是没有想起来?”
顾理元望着何宝廷,很疑惑的摇了摇头:“何将军,不好意思,我真是没有印象啊。”
何宝廷不耐烦的一挥手:“想不起来就算了,总之这人相貌不错,出身也好,上没老下没小,手头也宽裕,一定配得上曾小姐就是了。曾小姐几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说她的大学学费都是你支付的,对你是非常的尊敬。我想提亲这个事情,直接向本人去提好像是不大好。既然她父母都不在本地,那你这个大哥就是长辈了,多多少少总能拿点主意的!”
顾理元听了何宝廷的话,倒是有些心动,暗想早点把婉婷嫁出去,自己也去掉一块心病;否则那么大个女孩子没有着落,自己到时也总不能一点不管的。
清了清喉咙,他开口说道:“何将军,既然您如此热心爽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婉婷马上就要毕业,现在大学毕业生所能谋到的职业,不是去当小职员,就是进学校教书;一个月挣不上百十来元,还要看人脸色。我也希望婉婷能够嫁到一户富庶人家里去,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生活。只是您方才所提的那位王爷,恕我失礼多问一句,既然是条件如此的好,怎会三十多岁还未有妻室呢?”
何宝廷笑答道:“是这么回事儿——他当年在天津时也有过老婆的,不过他那老婆是个泼妇,欺负他到了不堪的地步,最后这两位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婚。他是被这头一个老婆吓破了胆子,这些年便没敢再娶。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他的确是个老实人,如果曾小姐嫁过来的话,绝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欺凌。”
顾理元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何将军,您可否将这位王爷的经济状况再详细的介绍一下呢?不瞒您说,婉婷的家里是很贫寒的,我认为她务必要找到一个家境殷实的丈夫才行。”
这倒把何宝廷给问住了。他一直就是糊里糊涂的养着阿拉坦,从未想过阿拉坦会有多少积蓄。琢磨了片刻,他起身道:“顾经理,你家电话在哪里?我打电话把他叫过来,你自己问他吧!话说在头里,他这人有点结巴,可是除了结巴就没别的毛病!”
十分钟后,阿拉坦走进顾家客厅。他还不晓得何宝廷方才刚给自己提了亲,所以很坦然,也没理顾理元,直接走到何宝廷身边问道:“你叫我来干、干什么啊?”
何宝廷一拍身边:“坐下。”然后转向顾理元:“你问吧!”
顾理元哭笑不得的瞧了眼阿拉坦,心想这让我怎么问?直眉直眼的就开口问“你有多少钱”?那也太不像话了!
何宝廷见顾理元迟疑着不肯说话,便忍不住自己开了口:“王爷,你现在手上能有多少钱?”
阿拉坦看看他,又看看顾理元:“我想、想想。”
何顾二人都沉默,给出时间让他计算。而阿拉坦想的也很认真,先是翻着大眼睛进行心算,后来一颗心不敷使用,又加上了十个手指头,末了得出结论:“汇、汇丰银行里大概有、有六十二、二万英、英镑,当年我卖、卖了关内五千顷地、地,得了两百多万元,换成美、美钞存进了花旗银、银行,到底是换成了多少美、美钞呢?我现在想不起、起来了,等我回去看、看看吧!”
何宝廷望着顾理元问道:“顾经理,你看这个身家,还算可以吧?当然,等这事真有了眉目,他的财产你是可以调查的!”
顾理元这人比较爱财,听了阿拉坦的话,一瞬间心旌摇荡,恨不能自己去嫁给阿拉坦。镇定心神之后,他又仔细的打量了阿拉坦,见他唯唯诺诺的低头坐在沙发上,果然是个好脾气的样子,就心中感叹:“婉婷的运气来啦!”
翌日中午,这顾理元在百忙中抽出了一个小时,开车前去南华大学找到曾婉婷,将她领到一处西餐馆内,边吃午饭边将那桩喜事进行了说明。曾婉婷听后,大为惊愕,简直说不出话来。而顾理元知道她不是个倔头倔脑的厉害姑娘,便苦口婆心,将这桩婚事的好处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番;最后又告诉她:“不要去和那班穷学生们混,他们毕业之后,连自己都未必养得活,到时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再后悔也就晚了!想想你当年在上海时的窘境,那种寒酸生活多么难过!你如今还敢不好好嫁人吗?你听我的话吧,一个小姐家,不要总想着自强自立那些鬼话,还是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途!”
曾婉婷张口结舌的望着顾理元:“可我——”
“你什么你!你也是接触过阿拉坦这人的,你说他怎么样?”
“他……他倒是个好人,只是——”
顾理元见她别别扭扭的不听话,就恨铁不成钢的急起来:“还只是什么?要不是机缘巧合,你能结上这样好的亲事吗?唉呀……算了,既然你宁愿嫁给穷小子去吃苦,那我也不管了!你要是我的女儿,我绑也要把你绑到阿拉坦那里!”
曾婉婷一见顾理元发脾气了,就有些害怕:“我没说不同意,我……我想想。”
顾理元切下一块猪排送进嘴里,吃人似的用力嚼了:“你想一想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要孩子气,要把眼光放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