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理元游说曾婉婷的同时,何宝廷也告诉阿拉坦:“我已经向顾理元提了亲,看他那样子,大概是能够做主的,而且仿佛也是很愿意。他说了,今天就去同曾小姐商量这件事,那么等一会儿曾小姐来了,你要表现的……这个……好一点!别只是坐在墙角里玩纸牌,等曾小姐教完了书,你请她出去吃个饭,正好你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呢,这回可以弥补一下!”
阿拉坦听了,大惊失色、张口结舌,一连说了十七八个“我”,也没有“我”出下文来。何宝廷不理会,径自抬腕看了看表,口中吩咐道:“傻小子,去吧!”
阿拉坦对着何宝廷舔了舔嘴唇:“你、你干嘛这、这么急、急啊?”
何宝廷随口答道:“不急?不急这姑娘就跑了!人家年纪轻、模样好、性子温柔、知书达理,幸好家境贫寒,要不也落不到你这废物的手里!”
阿拉坦张了张嘴,“唉”了一声,转身走向楼下书房。
曾婉婷听了顾理元的那番话,心里乱的很,又觉着十分难为情。照理来讲,一般人知道了这个事情,今天就不能再随便到人家去了;不过曾婉婷身边没个长辈指导,她自己犹豫片刻,六神无主的还是上了何家的汽车。
走进书房后,房内一大一小两人照例抬头向她打了个招呼。她瞧了阿拉坦一眼,两人正好目光相对,就一起低下头,统一的害羞起来。何承凯好奇的看着她,同时大声问道:“密斯曾,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曾婉婷在桌边坐下,一边从皮包里拿书本一边低头答道:“今天天气好,老师……有点热。”
何承凯严格遵循曾婉婷所教授的讲话方法,一字一句的缓慢说道:“那你把衣服脱了吧,你看我就不热,我只穿了一件衣服。”
曾婉婷知道何承凯口中的“衣服”指的是自己罩在旗袍外面的一件毛线外套,不过因为心中有病,所以那脸上的红晕又加深扩大起来。掩饰似的翻开书本,她立刻就将话题引到了学问上去。
一时讲课完毕,何承凯放下手中的铅笔,笑嘻嘻的对曾婉婷道:“密斯曾,今天可不可以早、早点下课呀?金元生今天没去学校,我想找他去玩。”
曾婉婷知道这金元生是他的小伙伴,又见他那样子十分可爱,就忍不住点头道:“那好,可是晚上要把今天学习的字写上几遍,否则明天就忘记了啊。”
何承凯得到许可,欢呼一声跳下椅子,炮弹一样冲出了书房。而曾婉婷将书本收回皮包中,面红耳赤的刚要起身,不想那阿拉坦猛然回头,开口就道:“吃、吃饭!”
曾婉婷一愣:“啊?”
阿拉坦站起来面对了她,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裤子两侧:“我……曾、曾小姐,我想请你吃、吃饭。”
曾婉婷也紧紧的抓住自己的皮包:“我……”她低下头:“我该回学校了。”
阿拉坦姿态僵硬的向前走了一步,憋出了一头的汗:“吃、吃吧!吃完再、再回学校。”
曾婉婷望着地面,一颗心在胸中砰砰乱跳。阿拉坦显然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男性,可是理想的男性至今为止还不曾出现。顾理元的一席话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是的,对于像她这样穷而又没什么本事的女孩子,能够嫁给一个富有的男子,真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曾婉婷攥出了两手的汗,抬眼望向阿拉坦,她发现他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
她点点头,觉着有些心慌气短,恨不能扑在谁的怀里哭一场——不是悲伤,就是想哭。
一顿饭吃过之后,阿拉坦和曾婉婷之间似乎是有了点心照不宣的默契。曾婉婷知道阿拉坦这人与众不同,很容易害羞忸怩,所以也就没奢望着他能给自己什么罗曼蒂克的求爱;而在阿拉坦一边,就是觉着曾婉婷好,和蔼可亲的简直让他吃惊;因为他对女人的要求一贯很低——不打人就是好样的。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何宝廷便开始张罗着筹办婚事。此时顾理元提出了异议:“住在一起?这可不大好吧!何将军,您先前可没和我说过这一点啊。小两口当然还是单独过日子比较自在,而且自立门户这种事情,在经济上也不会让王爷为难。”
何宝廷对此是无所谓,让顾理元去同阿拉坦直接面谈。那顾理元是个商人,巧舌如簧,把阿拉坦请到家中一阵暴谈,谈的阿拉坦落花流水,满口答应着去找房子。顾理元紧跟着又问:“那王爷打算去哪里找房子呢?”
阿拉坦掏出手帕劈头盖脸的给自己擦汗:“不、不知道。”
顾理元仰头看天想了想,随后说道:“这件事我来办,你等着吧!”
阿拉坦望着顾理元,张着嘴喘了口气。
新房子是在金巴仑道上,很漂亮的花园洋房,价格自然也是不菲。阿拉坦这些日子就觉着自己像在梦中一样,终日的糊里糊涂。这天他问何承凯:“我要结、结婚了,以后要搬、搬走了,你、你想不想我啊?”
何承凯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头也不抬的答道:“爸爸说我可以去新房子住,咱们不分、分开的!”
阿拉坦点点头,心里倒觉着安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