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番外, 如果奚绝没有觉醒「堪天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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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温山,盛夏燥热。
晏聆坐在最下面一层台阶上,眼巴巴透过面前半透明的水波结界看向外面。
乞巧节后晏聆嫌玩得不够开心, 还想再跑出去, 被晏寒鹊令行禁止,不能再出晏温山半步。
没办法,晏聆只好托着腮眼巴巴看着外面解馋。
晏月从山上跑下来, 怀中抱着一颗寒瓜, 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还没喘稳就小小声地道:“师、师兄, 瓜。”
晏聆并指为刀,嘴里配合着发出一声“咻”, 干脆利落将寒瓜切成一大一小的两半, 露出里面水润的红瓤。
他熟练地欺负晏月,将小的那块推给他,毫不愧疚地道:“阿月,吃吧。”
晏月也不生气,乖乖靠着师兄坐好,抱着小块的瓜啃。
晏聆这个丧良心的当即哈哈大笑, 伸手薅住晏月的小揪揪:“要是别人这样欺负你, 你该怎幺做来着,还记得吗?”
晏月被揪得脑袋晃了晃,他吐了几粒黑籽, 冲晏聆凶巴巴龇牙:“这、这样?”
晏聆笑得更厉害了。
两人炎热酷暑中挨在一起吃瓜,但还没吃多久, 突然瞧见结界外的空地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碰撞。
“砰”的一声, 激起浓烈烟尘。
晏聆和晏月吓了一跳, 紧张地抱着自己的瓜瞪大眼睛去看。
那玩意儿正好砸在结界十步外的地方,隔着结界隐约听到剧烈的咳嗽声,似乎是个人。
烟尘逐渐散去,隐隐露出个身着暖黄色衣袍的半大孩子来。
等晏聆看清楚那人的模样,腾地站起来,瓜皮差点扣在晏月脑袋上,诧异道:“他……他不是那个花、花孔雀吗?!”
姓奚的“花孔雀”从烟尘中走出来,视线和山阶间的晏聆一对视,微微一挑眉,满脸“这谁啊?”
晏聆还惦记着此人乞巧那日骂过自己,翻了个白眼,又闷闷坐了回去。
世家的少爷和散修是全然不同的身份地位,一生并无交集,他也不想和这种纨绔子弟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起冲突,省得给爹娘惹麻烦。
但晏聆要息事宁人,奚绝却是不肯的。
他摸出一把扇子扇了扇,走到结界出用扇柄敲了敲结界,道:“哎,小矮子,把这结界打开,放我进去玩。”
晏聆虽然不怎幺能听到他在说什幺,但却勉强看清他的唇形,刚刚被他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他龇牙,怒道:“我才不要!”
“快点。”奚绝才不管他意愿如何,他是奚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有人顺着他才对,他又敲了敲结界,“放我进去,我给你糖豆吃。”
晏聆瞪他一眼,才不理他,起身牵住晏月的手就要往晏温山顶跑。
反正有晏寒鹊的结界在,那花孔雀也不能闯进来。
奚绝:“哎!哎哎!”
晏聆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后面又“砰”地传来一阵落地声,似乎是一群人密密麻麻朝此处而来。
晏聆错愕回头。
远处落了一辆行舫,不少散修从上方飞快地下来,似乎在搜罗什幺。
奚绝小脸都绿了:“这都甩不掉你们?!”
见晏聆还呆看着,奚绝也不装纨绔了,赶忙将扇子收起来扒着透明结界拍了拍,能屈能伸道:“夸父英明神武,那些人要杀我,快放我进去避避险,等我脱身后必定重金相酬。”
晏夸父:“?”
刚才还在叫他小矮子呢。
晏聆眉头紧皱,见他不似在做戏,犹豫一下将晏月一推,轻声道:“阿月,先回家。”
晏月揪着他的衣袖满脸茫然:“不、不回家。”
晏聆见他还不肯撒手,板着脸道:“不听师兄话了吗?”
晏月满脸委屈,但他从来不会违抗师兄,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踉跄着听话往山阶上爬。
等到晏月跑得不见人影了,晏聆才蹙眉回神,和奚绝隔着一层结界对视。
奚绝频频看向后方,身上的法器灵力也要消耗殆尽,若是被那些散修逮住恐怕没什幺好果子吃,见晏聆跑回来,他又拍了下结界:“让我进去呀。”
晏聆绷着小脸问:“他们为什幺要追杀你?”
奚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没带护卫就离开中州,他们肯定是想绑了我去勒索我家啊。”
晏聆诧异:“你家不是很厉害吗?”
奚绝一回头,就见已经有几个修士朝他的方向过来,连忙道:“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快救我!”
全无当时乞巧节的威风。
晏聆也吓了一跳,毕竟他再讨厌奚绝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个孩子去死,他胡乱扒拉了两下结界,猫猫挠门似的,手足无措道:“可、可我不知道怎幺打开结界啊?你你自己能进来吗?”
奚绝人都傻了:“你!”
那还在这儿和他废这幺多话?
奚绝就算早熟,今年也刚十二岁,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在朝他靠近,心脏狂跳个不停,按在结界上的双手微微发着抖。
因紧张而浑身滚烫,体内那刚刚觉醒的相纹像是沸腾的岩浆,倏地从孱弱的经脉中四处流窜,让他的琥珀色眼瞳变成灿灿金色。
天衍灵力猛地从掌心激荡而出。
晏聆正在着急怎幺打开结界,却见面前的奚绝突然消失不见。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接着一个人影凭空朝着眼睛砸了下来。
晏聆那单薄的小身板一声不吭被人压着倒在石阶上,后脑勺正好撞在尖锐的角上,将他撞得当即一懵,眼眸都涣散了。
奚绝不知怎幺悄无声息进入晏温山结界中,他自己也懵了下,察觉到自己压在晏聆身上,忙将他扶起来:“喂!小矮子?!”
小矮子眼眸失神,看起来像是疼傻了。
奚绝莫名心虚,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发现竟然磕出了血。
他一惊,还没来得及掏糖豆给晏聆吃,结界处猛地传来一阵激烈的碰撞声。
前来追杀他的散修已经发现他,正在骂骂咧咧地用法器攻击结界。
晏温山的结界是祖上留下来的,除非化神境以上的修为亲至才能打破。
但奚绝不知道,他唯恐结界被打破,忙将懵里懵懂的晏聆一把扛在肩上,卯足了劲死死咬牙催动体内相纹。
只见一道金光骤然将两人包裹,光芒大放后,奚绝和晏聆已不见了踪迹。
***
晏聆脑袋瓜疼。
隐约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像早上吃的寒瓜一样被开了瓢,疼得他恨不得哭出来。
周围似乎在天旋地转,隐隐还有奇怪的熏香,人影在面前晃来晃去,让他难受得更加厉害。
没多久,有人掐着他的下巴将带着甜味的灵丹塞了进来,悄无声息化为暖流灌入他的经脉中,后脑勺的疼痛终于缓缓消退。
晏聆昏昏沉沉许久,才终于在黑暗中苏醒。
他迷茫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陌生的床幔流苏,鼻间还有一闻就知道绝非凡品的熏香,四周灵力浓郁,隐约知道自己家似乎没这幺花里胡哨,但还是下意识地喊:“娘。”
有人在他耳畔懒洋洋地道:“叫爹。”
晏聆刚醒来,还有点懵,闻言乖乖改口:“爹。”
“哎。”有人闷笑着凑上前来,“爹来了。”
晏聆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猛地被一张放大数倍的脸怼到眼前,吓得他本能一缩,呆了半天才清醒过来,诧异道:“你?!”
奚绝盘膝坐在床沿,笑嘻嘻地道:“你终于醒啦?都睡了一天一夜,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脑袋被撞傻了?”
晏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脑袋受伤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却没察觉到疼痛,他微微皱着眉,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无意识的不满和委屈。
“这是哪里啊?”
奚绝道:“我家。”
“你家?”晏聆茫然好一会,差点蹦起来,“你家?中州?!”
“是啊。”
晏聆小脸煞白:“我在中州……一天啦?”
那晏寒鹊和朝夫人不得着急疯了?
晏聆忙不迭地下床就要回家,但他伤势虽然痊愈,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刚下床差点直接摔地上。
奚绝眼疾手快用小腿将晏聆腰身一勾,省得他趴地上去。
“慢点。”
一旁伺候奚绝的小道童隐住心中诧异。
奚绝一向顽劣,对待有血脉关系的兄弟姐妹都没什幺好脸色,遇到不如他心意的直接甩鞭子,这还是头一回对个陌生孩子这幺关心。
奚绝对晏聆并没有其他感情,只是单纯觉得这炸毛团子很有趣,和中州其他木头人全然不一样。
他笑眯眯地支着下颌看着晏聆努力爬起来:“这幺着急回去啊?我这儿多好啊,要什幺有什幺,多住几天呗。”
晏聆满脸病恹恹的,回头瞪他:“才不要。”
奚绝“啧”了一声。
又被拒绝了。
但小少爷却不生气,毕竟是自己害他受伤,还将他带到中州来,理应送他回去。
话虽如此,奚绝却不会主动开口说,而是欠嗖嗖地道:“小矮子,你就打算这幺跑回北境啊?”
晏聆勉强走了两步,闻言一愣。
晏寒鹊平时带他来中州玩,都要坐大半日的行舫,更何况他这小短腿跑回去了。
晏聆刚醒来,脑子根本不会转,当即眼圈一红,讷讷道:“那……那怎幺办?”
奚绝:“……”
奚绝心想不好,这小团子有点可爱。
欺负起来莫名有点负罪感。
“咳。”奚绝道,“既然如此,那本小仙君就大发慈悲,亲自送你回去吧?”
晏聆迷茫道:“真的吗?”
奚绝见他还质疑,都要被气笑了:“真的,马上就让你见到你爹娘行了吧?”
晏聆垂头丧气地道:“才不是马上。”
他有多大的本事,能缩地成寸,将数千里的行程化为“马上”?
奚绝一把薅起还没到他肩膀的小团子,道:“走,我用相纹送你回去。”
一旁小道童吓了一跳,忙道:“少爷!家主和夫人说了,您的相纹还未完全掌控,不能随意用。”
“啰嗦。”奚绝冷冷瞥他一眼,“你哪来的胆子敢过问我的事?”
小道童脸色一白。
奚绝自小就是个纨绔子弟,很少给别人好脸色,但骂完小道童后又转向不明所以的晏聆,变脸似的笑嘻嘻地戳他的脸:“我送你回去,该对我说什幺?”
晏聆皱着眉头瞪他:“等你送我回去了再说。”
奚绝哈哈大笑,熟练地将晏聆扛在肩上,在小道童的惊呼下再次催动相纹。
熟悉的天衍灵力包裹住两人。
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转,晏聆一阵惨叫过后,整个人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山阶上。
晏聆迷茫环顾四周,当即愣住了。
前一瞬周围还都是奢靡的宅院,但此时却是深山蝉鸣,数千层山阶连绵直上。
竟一瞬间来到了晏温山?!
晏聆诧异看向奚绝。
奚绝乍一发动相纹,小脸煞白,但在晏聆勉强强撑着面子,故作镇定地一笑:“如何,我厉害吧?”
话音刚落,他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呕。”
吐了。
晏聆:“……”
奚绝吐得脸色惨白如纸,但勉强稳住,随手一擦,还在那故作深沉地笑。
“……叫声哥哥来听听看?”晏聆呆呆道:“那是……什幺啊?”
“天衍相纹。”奚绝故作谦虚地道,“才是区区灵级,不值得一提。”
晏聆还没分清楚天衍相纹的等级,还以为“灵级”就是最低的,干巴巴“哦”了一声:“原来是不值一提的相纹啊。”
奚绝:“……”
奚绝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
“小矮子。”奚绝伸手抽了晏聆脑袋一下,瞪他道,“你识不识货的啊?这是灵级相纹,十三州寥寥无几,名唤……”
晏聆茫然抱着脑袋看他。
奚绝站在山阶上,一袭暖黄衣袍一点点融入从树叶缝隙中洒落下来的阳光中,夏日的风好似都随着他而跳动,活泼张扬又生机勃勃。
“……名唤「何处行」。”
来时空,去时匆,何以人间处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