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人掐住了,又似被人打了一耳光。
确实,他凭什么要人关心一根破皮筋呢,只有他一个人坚持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傅煦松开了他,几乎是命令道:“我来给你找,我的戏份没那么快开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到。”说完后,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别难受了。”也不要哭。
“你好好坐着,让阳阳带热敷的东西过来。”说完傅煦便将袖子挽起来,重新把手机的灯打亮,半跪在地上仔细找了起来。
他的头发乱了,整洁的衣服也蹭上了灰尘 ,掌心直接贴在了地上。
找得很仔细,也很认真,没一会,就在这不算凉快的空调室内出了一额头的汗,瞧起来有点狼狈。
谢时冶坐在椅子上,缓过那阵难受,看见傅煦的模样,哪里还舍得,更何况一会阿星和涂颜就要来了,看见这个场面,还怎么说,说是要找一根破皮筋?简直不可理喻。
他刚想说别找了,算了吧,就见傅煦突然抬起身,指尖捏着一根沾了灰的断掉的皮筋,冲他露出个笑来:“找到了。”
谢时冶彻底愣住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时候的心,由慢到快,就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越来越快,在X_io_ng腔里跳动着。
傅煦用湿纸巾仔细地擦过那根皮筋,走到了谢时冶面前:“手伸出来。”
谢时冶抬手,傅煦将那根皮筋绕过了他的手腕,灵巧地打了个结。
那根皮筋早就被用旧了,松松垮垮的,在男人的手腕上,也不显得紧,重新接上后,倒也合适。
傅煦说:“它回来了。”
第60章
其实这段感情里,谢时冶崩溃过许多次,放弃过很多回,他知道迟早有一天,那个临界点会到来,也有想过会是怎样的画面。
在大学的时候,他想傅煦是个直男,温红下场让他明白了要小心谨慎。傅煦离开学校,专心拍电影后,他想他要做一个配得上傅煦的人,在娱乐圈努力闯荡。
傅煦结婚了,他经年大梦一场空,梦碎初醒,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这次参演《出世》,当他知道傅煦也要出演的时候,不能够说当下没有私心。但这份私心不是指他想要跟傅煦在一起,这种梦他早就不做了,更何况傅煦是已婚的身份。
他的私心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跟傅煦合作一部戏罢了,这个想法从很早之前就有了,可惜没成。
傅煦退圈那会,他正在接洽一部电影,男主角定的是傅煦。他让团队主动接洽,想要演里面一个角色,也通过了面试。傅煦的事情出来后,那部电影就换了主演。
他虽然是因为傅煦而进娱乐圈,开始演戏,但本身也是喜欢演戏的,要不然也不会从大一就进入了戏剧社,更没想到在那里遇见了傅煦。
他追逐着光的脚步,走上同样的路。
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想要变得更好,只为了走到他身边。
哪怕不能够在一起,他也想跟傅煦合作一部戏,这是多年的心愿。
当年得知傅煦退圈后,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后悔与不甘吧。觉得自己过于胆小,总是在错过。
原来傅煦也是能够喜欢男人的,是他没有主动,失去了机会,怪不了谁。
他看着手上被傅煦重新绑上的的皮筋,心口涌出酸软的情绪,在这一刻,临界点终于来了,就像破碎的玻璃,只需要一道裂口,就离全面崩裂不远了。
谢时冶转动着手腕,用掌心将那根皮筋整个包裹了起来,他问:“哥,你知道吗,四年前我们差点就合作了。”
傅煦本来是看谢时冶没有要拿起手机跟阳阳说磕伤的事,只好自己拿手机,向陈风交代。陈风在微信上无语地回道,说不是他用吧。
傅煦回:你怎么知道。
陈风:看来是多病多灾的谢老师。
陈风:我已经给他买了第三次药了。
傅煦不再回他,这时听到谢时冶的话,有点吃惊道:“是吗,哪一部?”
谢时冶一直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一处,他浅笑摇头,却又笑得不是很真:“你果然不知道啊。”
傅煦不是很喜欢谢时冶现在的状态,让他有点不安,但他还是稳下思绪,哄他般道:“告诉我吧,你说了我就知道。”
谢时冶说了一个名字,这部戏傅煦还有印象。是他在退圈前正在接触的一部戏,他本来想要演完,但剧组那边以他违约为由,强制跟他解约。
墙倒众人推的滋味,那段时间傅煦倒体会得很多。
傅煦说:“我记得,你演的是里面的哪个角色。”
“男主的弟弟。”谢时冶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在说,很快,他就笑了起来,眼睛是那么的苦,笑容却那样的甜:“你看,就像命中注定,就算在戏里,我都做不了你弟弟。”
傅煦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哪怕谢时冶笑得很有感染力。冥冥中好像有预感,预感的累积源于日积月累的生活细节里。
即使并不上心,也曾经在脑海里留过印象。
谢时冶终于抬眼了,傅煦发现谢时冶好像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直白坦荡,又刻骨深情……
傅煦的心不断往下沉,他甚至想要开口打断谢时冶说话了。
但是他没有,他知道这种时候,只能听着,不能阻止,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谢时冶看着傅煦紧绷的神情,不自觉露出坚硬线条的下颔骨,和眼中克制不住的烦躁。
他知道傅煦知道了,可他还是想说,这是给这漫长时光的交代,哪怕之后会有后悔,此时此刻,他只想将这沉默了将近十年的告白,交上去,得到一个最后的结果。
从十九岁的一见倾心,到二十九的疲惫不堪。
谢时冶将皮筋从手上取了下来,缠在指尖里,轻声问:“你是不是跟司南已经离婚了。”
傅煦沉默着,没有否认。谢时冶将那根皮筋递到了傅煦面前,那根破旧不堪的皮筋,也是他的心:“这是我从你那里偷过来的,你不记得了吧。”
傅煦嘴唇颤抖了下,他看向谢时冶手里的那根皮筋。
谢时冶缓慢又平静地说着,没有多消沉,更没有激烈与亢奋:“你大学的时候留过长发,那时候你不是总不见皮筋吗,都是我偷的。”
说着他还笑了下:“哪知道害得你连长头发都不留了。”
傅煦抬手,接过谢时冶手里的那根皮筋,他望向谢时冶,好像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时冶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终于可以说了,也到该说的时候。”
“说起来很奇怪,我这么多年都不敢讲的事情,今天却想告诉你了。”
“傅煦,我喜欢你。不对,不能说是喜欢,我爱你,爱了好多年。”
“从十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迎向傅煦错愕的目光,仿佛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这次是真心的。傅煦好像被他吓坏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的他疯得过份。
他眷恋又留恋地看着傅煦手里的那根皮筋:“我知道……你通常都会怎么对待那些对你告白的朋友。”
傅煦声音沙哑地开口,目光沉了下来,里面充满着谢时冶看不懂的情绪:“你知道?”
谢时冶轻轻点头:“我知道 ,连朋友都没得做。”
傅煦好像用力地吸了口气, X_io_ng 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下,好像有点恼怒,又很无奈。这是想要宣 Xi-e 情绪又找不到出口,因为他无法怪谁,怪喜欢自己的人吗?
傅煦说:“谢时冶,不要这样。”
他攥紧了那根皮筋,没有要将它还给谢时冶的意思。
这个反应,其实谢时冶早就可以想到了,如果傅煦答应了,那才叫奇怪。
哪怕是他梦到过许多次他跟傅煦表白的场景,里面的傅煦都没有答应过他,更何况是现实里。
他知道他拿不回皮筋了,也得不到傅煦。
好可惜。
第61章
几乎是安静了将近有半个世纪,也许没那么长,只是等待得很磨人,谢时冶的一颗心悬在空中,被丝线勒紧了,随着每一次心跳,逐渐收缩。
傅煦终于说话了,在听到这番告白后。其实他甚至不用开口,谢时冶都看得出来。因为傅煦脸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强烈的愧疚和难受,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时冶最不愿看见的就是傅煦的内疚,向他道歉。傅煦没有对不起他什么,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就像喜欢一个人不用抱歉,被人喜欢,同样无需道歉。
傅煦看着手里的皮筋,他从不知道这里的意义,也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将他的东西,一带就是九年。
沉重,灼热,几乎要让人握不住这根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小东西。
就像谢时冶的爱,他从未发现过。傅煦连呼吸都很困难,他知道他该开口拒绝了,向来都是这样,就像谢时冶所说的,他会怎么样对待那些跟他告白的朋友。
会疏远变陌生,再不复之前亲近。快刀斩乱麻,不给任何机会,这是对彼此都好的做法。仗着对方喜欢自己,肆无忌惮的暧昧,是最下作的事情。
但是他说不出来,心中难受,头脑焦躁,让人无法控制的担心与保护 Y_u 弥漫开来。
是的,傅煦一早就发现自己对谢时冶是有保护 Y_u 的,大约是在看见谢时冶竟然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入戏的时候,他愤怒的同时,还觉得心疼。
或者说,这股保护 Y_u 是从更早之前就有了。
也许是因为惜才,或许是当年处下的情谊,诸多原因揉杂在一起,早已理不清楚。
只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不想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这对他和谢时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仗着自己的心意轻率地做下决定这种事,他已经饱尝苦果。
傅煦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谢时冶突然伸双手,捧住了傅煦握着皮筋的右手。
他抬眼,看见的是谢时冶不再掩饰,充斥着爱意的双眼,他是这样温柔地看着他,甚至是用安 We_i 的语气:“我喜欢你,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因为拒绝我而难过,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
谢时冶是真心这么想的,他感觉到傅煦握拳的力度有多用力,手背青筋毕露,他的告白让傅煦难受了。
双掌下傅煦的手在颤抖着,微微发凉,就像个孩子一样无措,明明是从来温柔又成熟的一个男人,却会因为他的话而方寸大乱。
这几乎要让谢时冶不合时宜地笑出来了,这很好地抚 We_i 了他失落又难过的心情。
也让他感觉好多了,如果傅煦无动于衷,甚至平静地理解这件事情,然后拒绝他,那才叫令人难过。
他果然是个恶劣的人,看到傅煦会因为这件事头疼,难以抉择,他甚至觉得不后悔了,只因傅煦现在的神情和苦恼,是因为他所出现。
这个场面要比他想象中温和许多,毕竟从前他所设想的结果都很惨烈。
他安抚地拍了拍傅煦的手:“放轻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煦看着他笑的模样,好像难以理解道:“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谢时冶不难受吗,这句话,他没敢问出来,因为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时冶耸了耸肩,用一种跟多年好友开玩笑的语气道:“不然我还要逼着你跟我在一起,还是说我得强吻你,就像电视剧的那样,看看你会不会对我动心?”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傅煦身子一僵,他忙道:“放心,我开玩笑的,我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傅煦抿唇不语,他笑不出来。
谢时冶看着傅煦的手:“不可以亲的话,能不能牵一下手?”
虽然他很傅煦曾经在戏里有过很多师兄弟之间的亲近动作,但牵手没有过。他真的很好奇傅煦的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
这是一个单纯又惦记多年的愿望,就像一对普通情侣,牵在一起。也许可以趁着傅煦现在正备受冲击,还心软的时候让他同意?
傅煦没有回答,谢时冶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心想,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将双手抽了回去,却在半空中,他被握住了。
谢时冶眼睛微睁,看着傅煦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然后微微用力,换了个方向,如他所想,就像情侣那样牵手。
明明不想哭,却在这时候感觉眼里止不住地温热。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个人……还是这么好。
傅煦牵着他,沉默又温和,微凉的指尖用力按着他的手背,就像种无言的安 We_i ,谢时冶接收到了。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一滴眼泪落了下去,将傅煦的手背砸得轻轻一颤。
谢时冶说:“谢谢你。”喜欢傅煦,果然是最美好的事情。
连结束,都像一个温柔的梦。
化妆间被推了开来,是涂颜先进来的,她撞见他们手牵在一起,还愣了愣,下意识反手关上门,将阿星挡在了外面。
阿星差点撞到门上,莫名其妙地砸门:“我还没进去呢!”
谢时冶望向涂颜,他眼皮还泛着红,眼底湿润未退。他想要将手自然地收了回去,却没成功,因为傅煦握得很用力,并没有第一时间松开他。
在谢时冶看过去的时候,他发现傅煦眉头紧皱,目光专注,谢时冶微怔,手上的热度却在这时候消散,傅煦松开了他。
谢时冶松了口气,对涂颜说:“我们在对戏呢,你把阿星放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游刃有余地仿佛不像一个刚跟十年暗恋对象告完白的人。
就连谢时冶自己都对他目前的状态感到吃惊,虽然还是会难过于求而不得,却又因为将一个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反而放松了不少。
大概是有点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
化妆,在片场准备,拍戏,谢时冶有条不紊地面对着。他如今的心情,倒适合白长安的状态。白长安正在和妻子金兰和离 ,又要跟白起风永世不见。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因为能够理解白长安的心理状态,他发挥得不错,钟昌明甚至对他露出了笑容,难得夸了他几句。
与他的状态相比,傅煦却罕见地出现了数次NG,剧组的人都觉得惊奇。
谢时冶中途休息补妆时,还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