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速收辽东

“领兵的是谁?”萧乾回忆了下最近的情报,问道。

顾战戚皱眉道:“荣远,荣庆的庶弟。据说在荣国公不怎么待见这个庶子,幼年就将人赶到了辽东,常年丢在军伍里混着,逢人也不提起,像是根本没有这个儿子般。但此次荣庆随杨晋回京时,王谦却将荣远提拔成了辽东丰水营的主将。”

萧乾沉吟片刻,道:“王谦呢?”

顾战戚摇头:“他已称病,闭门谢客半月有余,据说上了折子要跟陛下乞骸骨。”

萧乾听了冷笑一声,马鞭一甩,“你听他放屁,他这是紧要关头撂挑子,对陛下示威呢。朝中无猛将,他王谦就排上号了,拿乔做样的,真以为非他不可?他不来迎不下令,咱们进不了辽东城。”

顾战戚没想到这点,一愣:“那该如何是好?不如属下……”

萧乾摆手:“无须如此。不进就不进,城外十里处,我依稀记得有块不错的地方?就先驻扎在那儿。”

顾战戚应下,一想也是。

如今本就情况危急,何苦与荣远多做纠缠?多了丰水营固然是助力,少了它,也不见得就必死无疑。况且若真的这般进城,里头的南越军见了外来户,被煽动下,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来。

只是避而不见……也不代表可以真的置身事外。

顾战戚心头忧虑重重,但萧乾显然并没有这些忧虑。

因为他根本没打算置身事外。

彭家军在夜色降临前安顿好了,连晚间的操练都没耽误。现下已不需萧乾命令,他们便能自发地完成训练。

训练结束后,萧乾将几名千夫长叫进营帐。

“叫你们来有俩事。”

萧乾坐在上首,身上除了甲胄,只穿着件黑色单衣。刚在河水里洗了个冷水澡,头发湿漉漉地垂着,额前的发丝向后捋去,面具摘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毛浓黑斜飞似剑,眼眸狭长深邃,抬眼挑眉之间锋利无匹。

一道疤痕横过小半张脸,将这种锋利陡然化为一股狰狞匪气。

被这土匪一样的大爷嗑着花生一瞅,几个千夫长先腿肚子转筋,满脑门官司地想是不是自己手底下有人犯事了。

萧乾一见他们反应,手里花生壳往外一弹,正中年纪最小的千夫长李冬的腿。

李冬嘴一咧,忍着没叫。

萧乾扫他们一眼,笑了:“都什么样,这么看我。好事,是好事。先坐下,傻站着不累?”

几个千夫长神色疑惑,挨个坐下。

萧乾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道:“头一件事,朝廷派的粮草到了一批,还有些穿的戴的,兵器甲胄,是专门给咱们南大营的,明儿一早天不亮的时候,李冬先带人去辽西那边的山谷堵着,别让他们进辽东城,直接送到这儿来。”

几个千夫长一听乐了,李冬嘿嘿笑,直搓手:“将军,咱还有专门的粮草啊。兄弟们寻思着,不进城了,还不得把这身破烂穿半年?”

田克是第一个跟萧乾混熟的,开口也没什么顾忌,调笑道:“那哪儿能啊。咱们不要脸,咱将军还要呢。带着一帮臭要饭的上战场,咋打仗?一抬胳膊把晋军熏死?”

话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花生壳掉下来,敲红了一片额头。

萧乾往嘴里扔花生:“少埋汰我。李冬带两千人去,先扫下周围的山地,别蹦出来个黄雀,把咱们这蝉和螳螂都给吃了。”

“属下领命!”李冬起身,肃容道。

萧乾摆手让他坐下,继续道:“还有件事。到了辽东地界,出去辽东城五十里地就是天密关,天密关外就是晋军。咱们收了辽东军,就该上场子溜溜了,所以我打算提拔两个副将。”

几个千夫长一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好胜之心。

田克反应过来,疑惑道:“收了辽东军?将军,您有法子了?”

萧乾顿了下,微眯着眼看他们:“这件事不在我,在你们。谁要是能办成了,办好了,谁就能当这个副将。”

几个千夫长看着他们的将军眯起眼,咧嘴一笑,不禁齐齐打了寒颤,心头发毛。

这是谁又要倒霉了?

当然是辽东军。

彭家军来到辽东,却不敢进城的消息一早就传遍了辽东军各大营,辽东军本来便看不起其余南越军,一帮只知道养尊处优的老爷兵少爷兵,血都没见过,配和他们比?一群乡巴佬,不进来算他们识相。

辽东军,尤其是丰水营,优越得不行。尤其又听见传闻,说彭家军穷得一条裤子恨不能掰成两半俩人穿,脏兮兮的,一个个跟逃难的似的,更是不屑于搭理这帮叫花子。

但没两天,辽东城里忽然多出来许多生面孔。

一些穿着锃亮甲胄,牵着高大骏马的兵将们在城内各处又逛又吃,偶尔走在路上还谈论,说这个月粮饷发少了,才只有三两银子。

一直盯着他们的辽东军无意中听了,先是怀疑,他们号称最富的辽东军,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彭家军一个月能三两?哪来的钱?

但好奇的人却越来越多,有人出城去打探,结果得知彭家军新到了军饷,吃得好穿得好,辽东军根本没法比。而且偷窥他们比武操练,也并不是传说中虚软无力的花拳绣腿,挥起来刀锋绝对是带着血味的。

这批山林战杀出的狼群,因着消息闭塞,还未真正扬名。辽东军也不知道真假,越来越多的人出去看,回来后就辗转反侧,怀疑人生。

而在这时,方明珏毫不辜负萧乾信任地,批回了王谦的折子。

“既然王将军身体有恙,那便回乡静养。”小皇帝一点不含糊,直接踹了尸位素餐这么多年的王谦。

王谦也怒,但他不敢反驳。对比其他杨晋余党的下场,他这真可谓是顶级待遇了。再不依不饶地瞎说,恐怕他只能横着回乡静养了。

不过方明珏的圣旨只说了让王谦回家种地,没说让谁接任。

王谦心头一喜,觉着这是个机会,也许是皇帝照顾自己的呢?所以他收拾铺盖卷滚蛋的同时,顺理成章地又提拔了一把荣远,让他接自己的任。

荣远会练兵,但骨子里也没少了荣家特有的贪婪。正好朝廷给辽东军的军饷到了,荣远本来都是划给自己不足二成,但现下,这一来要庆祝自己升官,执掌一军,二来嘛,王谦有好处没忘了自己,自己也得有点表示。这么一来二去,新来的军饷便被扣下了足足七成。

所以,当辽东军的老少爷们们掂着手里那几个铜子,耳听着朝廷国库空虚,削减军饷的说辞时,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削减军饷?

要真削减了,门外彭家军的钱哪来的?大风刮来的?

若是以往王谦荣远不私扣军饷也罢,这回的事说不准辽东军还真会怀疑到朝廷偏心,或是其他什么阴谋诡计上去。但实在是往日里私扣军饷这事也没人遮掩,只是以往没这么狠,也没有隔壁的彭家军作对比。

没对比,没伤害,有了对比,这伤害便是叠加不止。

一时之间,城内辽东军人心浮动,怨声载道。

荣远一看这架势,以为是自己刚上任,不得人心,便狠狠惩处了几个人,来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下可真是火上浇油,烧着了。

辽东军的几个副将直接在荣远去营地的时候,把人给堵了,闹着要发军饷。

荣远气极,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先不能轻举妄动,安抚下来再算账。

但还没等他安抚,便突闻一阵凛冽破风声,羽箭从天而降,他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穿喉而过,栽下马来。

辽东军惊慌大乱,却忽见一队队人马从远处林中突兀出现,训练有素地围拢上来,为首一人纵马奔来,手上还提着长弓,脸庞刚毅,扣着半边银质面具,遥遥大喝一声:“贼子伏诛,圣旨在此!”

辽东军副将们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这一句话里。

方明珏的第二封圣旨,来的时机就是如此微妙,直接落在萧乾手里,封了这位付坤将军为辽东军主帅,一跃超过王谦荣远,接了杨晋的位置。

辽东军当然有不服者,但萧乾入营便先砍了几个荣远的爪牙,又爽利地开了荣远的私库,当作军饷发了下去。

威逼利诱,算是全占了。

普通士兵感动得不行,反正都卖命,给谁卖不一样,这个好歹还能多吃口肉。副将们不是没有心生不满的,而是不敢。凡是不满的,都被这位土匪将军送去陪荣远了。这么个土匪,根本不讲理,还是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得好。

萧乾大概想不到,当年英俊威武的火威将军,已经在他成功地塑造下,变成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土匪将军。

辽东军二十万编入,更名为鹰旗军。田克和李冬被提为鹰旗军副将,同掌南大营。另外编有东西北三大营,顾战戚提为北大营副将之一。

自此,鹰旗军的噩梦开始了。

要说以前训练彭家军,好歹还把人当人看。这回萧乾却不知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开始狠狠操练这帮兵将,练兵,行军,甚至要求真刀实枪地比武,不避讳杀人。但就算如此,萧乾也明白,等到真正打起来,恐怕也活不下多少。

因为这帮辽东军跟自傲的彭家军完全不同,他们见识过晋军的厉害,所以他们害怕,还未开战,他们已经先胆怯了。

这是战场上的大忌。

但眼下时间紧迫,萧乾只能先把彭家军散入辽东军中,先潜移默化一段时间,再以战养战,重新锻造这群将士。

眨眼半月过去,方明珏一拖再拖,终于回复了大晋:滚,不和谈。

朱昆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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